第46章 正文完
第46章 正文完
祁商的演唱會連開了四場, 等最後一場落幕時,夏天也跟着結束了。
北方很快迎來了落葉泛黃的秋天。
九月底,祁商專門抽出時間,帶着虞楚熹前往一家寺廟休息了幾日。
下榻的酒店離那家寺廟有些遠, 步行要一個多小時, 不過有從酒店專門前往寺廟的大巴。
抵達那天已是傍晚,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 虞楚熹就跟祁商趕上了早上八點的大巴。
準備前往寺廟。
一路上,車窗外的風景都是成片濃密的樹林, 那種綠, 仿佛染了墨似的, 大片濃郁的綠暗沉又深遠。
令人身心平靜。
抵達時,還不到九點, 不過也早就過了早課與早齋的時間, 只能到處逛逛。
寺廟地處深山裏,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比之路上的那種綠色,還要濃郁。
虞楚熹走在祁商身邊,她用力呼吸了下山上的空氣:“在都市待久了, 偶爾來這裏放松一下, 感覺也還不錯。”
祁商幫她撥開差點伸到她眼前的樹枝, 護着她:“知道你喜歡,所以才特意安排來這邊休息幾天。”
“可惜這邊的寺廟不能住宿。”
“你很想住在這裏嗎?”
虞楚熹背着雙手道:“嗯,其實很早以前就想體驗一下住在寺廟裏, 早起可以聽經,吃齋飯, 不過一直沒碰到合适的時機。”
祁商望着遠處的竹林:“會有的,以後找機會,我陪你一起體驗一下。”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穿過竹林的石子小道,走到了一片空地。
不遠處,有個涼亭,旁邊是一灘池水,幽暗的河面上,鋪滿了殘敗綠幽幽的荷葉。
将要接近中午,可綠蔭成蔭的寺廟,卻感覺不到曬,但穿過長長的竹林,還是有些累。
虞楚熹走到水池邊:“我們在這裏休息會兒吧。”
“不如去那邊的涼亭坐會兒。”祁商手指了一下前方的涼亭。
虞楚熹挑了塊池邊的石頭,坐了下來:“不要了,想在這裏看荷葉。”
祁商随着她坐了下來。
微風拂過,夾着竹林的香氣,恍惚間,虞楚熹想起了在仙雲山的那個傍晚,她跟祁商在涼亭裏聊心事。
旁邊也是大片的竹林。
她偏頭望向旁邊的祁商,看到他胸前的白金項鏈,視線落在玉竹子挂墜上:“其實有件事,我到現在都還沒告訴你。”
“什麽秘密,藏的這麽久?”祁商的語氣裏含着笑。
虞楚熹的視線上移,對上他的目光:“我在仙雲山時,不小心擰開了那個玉竹子,看到了那張紙條。”
祁商摘掉項鏈,遞給她:“你要不要再看看,說不定我又有了新的秘密。”
“新的秘密?”虞楚熹有些疑惑的接過項鏈。
祁商言語溫和道:“打開看看。”
虞楚熹垂眸,她将白金項鏈繞在手腕上,指間捏着玉竹子,輕輕轉動,再次打開,拿出了那張紙條。
“裏面沒有新的,還是這一張。”
“在同一張紙條上。”
聽他這樣講,虞楚熹展開了紙條,看到她曾經留給他的那句話:祁商,我們有緣再見。
察覺到紙條背面多了一行字,她翻轉紙條,終于看到了祁商所謂的新的秘密。
紙條背後只簡單寫了四個字:得償所願。
落款的日期是去年的初雪日,也是她跟他表白的那一天。
仿佛一個圓,從她執筆開始畫下起點,許下再次相見的祈願,到他最後落筆,終于如願以償。
得以再相見。
虞楚熹将紙條重新卷起,放進了玉竹子裏,擰上玉竹子,她将項鏈遞還給祁商:“字寫的不錯。”
祁商接過項鏈,重新戴在了脖子上:“謝謝你的誇獎。”
“我也要謝謝你。”
祁商有些不解道:“謝我什麽?”
虞楚熹眼眸清亮的望着他:“謝謝你,一直這麽喜歡我。”
還要謝謝他的堅持。
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原地等着她,從未放棄,再相遇時,也沒因為她的冷淡疏離,而退宿。
還是義無反顧的靠近她,哪怕掏空真心,也要想辦法将她留在他身邊。
幸得他這份篤定的堅持,最終得以打動她,讓她敞開心扉,抛開那些顧慮,也終于可以勇敢的朝他一步步靠近。
兩個人這才沒有惋惜的錯過。
中午在寺廟裏吃了些齋飯,下午祁商跟虞楚熹逛了下寺廟的周邊,接近傍晚時,才又乘坐大巴準備返回酒店。
山上天黑的早,還不到六點,天色就已經黯淡下來。
半天邊沉沉的壓下來一片昏暗,繁星點綴。
虞楚熹透過車窗,望着漫天的星光,在榆北那樣的大都市裏,很難看到這樣星空。
她望着天邊,想起多年前,高三的晚自習,她在上廁所的途中,總是會仰望着頭頂的夜空。
那時學校所在的地方,還沒那麽多的霓虹燈閃爍,夜裏也還是能看到很多星星。
她一路數着星星,穿過操場,走至一半,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慢慢跟着她。
虞楚熹都不用轉身,就能猜到是祁商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就像深冬的那晚,父親沒時間來接她,她只能獨自乘坐出租車回家,他特意打了車跟在她後面一樣。
默默的守護着她。
那段經過操場的路,并不算太遠,她跟祁商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彼此安靜無聲。
夜色如水,繁星閃爍。
祁商安靜的一步步跟在她的身後,踩過她走過的路。
那時虞楚熹總會有一種錯覺,仿佛遙不可及的永遠就在她身邊,藏在她跟祁商相處的每一個時刻裏。
在寺廟這裏放松了幾日,再回到榆北市時,沒過多久,氣溫突然驟降,短暫的秋天過去。
很快北方這裏就入了冬。
十一月初,榆北迎來冬日的第一場雪。
在初雪這天的傍晚,祁商将虞楚熹約到了萬和宮。
雪下了一整天,傍晚這會兒,路上已是覆滿厚厚的積雪。
萬和宮裏亦是落滿了白雪。
祁商牽着虞楚熹的手,慢慢走過落滿雪的石道,停在了一棵古樹下。
雪花紛紛落下,兩個人的肩頭很快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突然帶我來這裏幹什麽?”虞楚熹輕輕地拂去了祁商大衣肩頭的落雪。
祁商透過飄零的雪花,望着她:“今天是初雪,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聽到他這話,虞楚熹已經隐約猜出,他說的重要的事。
她卻沒拆穿他。
“虞楚熹。”
“嗯?”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祁商那邊卻沒了動靜。
虞楚熹彎起笑眼:“你很緊張?”
“沒有的事。”
“那就是忘詞了。”
“……”
祁商不輕不重的丢過去一句話:“別鬧,認真一點。”
“好。”虞楚熹假裝很認真的站直了些。
“……”
被她這麽一折騰,祁商昨晚提前準備好的求婚誓言,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看他還不說話,虞楚熹很體貼的跟他說:“如果你覺得面對面講不出口的話,要不要我背對着你?”
想說不要,哪有人求婚是對着背影的,可祁商怔在那裏,到底是沒能将不要兩個字講出口。
虞楚熹只當是他默認了。
她在飄零的雪花裏慢慢轉過了身。
祁商望着她,眼前的雪花依舊紛紛飄落,片片雪花劃過她精致的側臉,像是一朵綻放的白蓮似的妩媚動人。
多年前,她迎着日光,一步步的走進教室,半垂的側臉令年少的祁商恍然動了心。
在初見她時就動了情。
她也一步步的走進了他的心裏。
那些沒有她消息的日子裏,祁商靠着那些零碎的回憶,她給過的陪伴,還有默不吭聲的支持。
亦或憑着那些朝思暮想,那些念念不忘。
度過了沒有她在的那些歲月。
再遇見。
哪怕是相隔七年的再次相遇,祁商看到虞楚熹,依然還是會心動不已,就像從前少年時那樣。
七年的時間算下來其實很長久,久到可以沖淡任何喜歡,亦或離別的遺憾或傷痛。
可祁商卻從未變心。
這麽多年,他對虞楚熹的心動之所以沒有被時間沖淡,皆是因為他的執念,他的默默守護。
将她畢業時留在他同學錄的那句話,藏在他每天都貼身佩戴的項鏈裏,将她只露小半個身子的拍立得照片,藏在他微信頭像裏。
身邊沒有她在,卻處處都有她的暗記。
深情不移這件事,在這轉眼即成空的世間,像傳說,像童話故事,只聽聞過,卻無法篤定的相信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祁商卻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對虞楚熹的深情不移。
而一路到現在,祁商也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缤紛吵鬧的生活裏,來來往往很多人,大家自顧自的忙碌,表面上和和氣氣,可當真遇到事,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太難。
唯獨她。
哪怕穿過暴風雪,也要在他最低落時,執意走到他身邊,陪他一同穿過暴風雪。
之于他,她是這樣重要的存在。
雪花還在簌簌的落下。
傍晚的夜色漸沉,雪光卻照亮了整個萬和宮。
祁商終于開口道:“我昨天晚上其實準備了很多話,但現在卻發現再多的言語,也都沒辦法将我對你的愛意透徹的表達出來,我也向來不是什麽會說話的人,但是我會一直用行動向你證明,你對我有多重要。”
他望着虞楚熹的背影,輕聲喚了她名字,比之從前,這一次的呼喚裏多了些,打從心底的珍惜。
“虞楚熹。”
伴着他的這聲呼喚,虞楚熹又慢慢的轉過了身,面對着他。
洋洋灑灑的落雪中,祁商的眼底泛起真摯的感情,微光沉沉,比這雪色還要驚豔。
在那一刻,虞楚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起,當年剛轉校時的一些畫面。
她在講臺上冷淡的介紹完自己,班主任就讓她從班裏的空位中選一個。
陽光從窗外透過來,有些刺眼,她偏頭望過去,剛好撞見祁商望過來的薄涼的視線,不過一兩秒,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而後她腳步朝左一偏,走下了講臺,迎着刺眼的日光,朝着他那邊走去。
仿佛命中注定般。
從前少年的模樣逐漸重合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祁商還望着她,唇角噙着笑,沒等她回應,他已低聲呢喃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望着他的眼睛,雪花落在臉上是涼的,但眼底溢出的淚水卻是溫熱的。
她點頭,答應他。
卻哽咽的說不出話。
祁商從口袋裏拿出個紅色絲絨的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戒指。
他牽起她的手,将訂婚的鑽戒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
像某種誓言約定成型,在一年前虞楚熹跟他表白的地方。
片片雪花紛飛落下,千年古樹的枝桠上落滿了積雪,蒼老的枝葉輪回了千年,看盡人間的悲歡離合。
也見證了此刻,祁商與虞楚熹的真摯的愛情。
百年之後,他跟她終将會離開這世間,但這些古樹還在,連同見證了兩個人真心相對的畫面,也會刻在古樹蒼老的,卻千年都不變,仿佛象征了永恒的粗糙的紋理中。
祁商伸手将虞楚熹攬在懷裏,緊緊地抱住她,視若珍寶。
從初次遇見她,到現在,他心裏都有個不變的想法。
想以靈魂深處的渴望擁抱她。
至死都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