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第32章 32
快八點時, 夜色才逐漸黯淡下來。
天色将黑,南淮美食夜市這邊卻燈光通亮。
這個時間,人已是越來越多。
祁商跟虞楚熹買了些海鮮燒烤,還有什麽鍋包肉, 臭豆腐, 鮮榨果汁。
買完吃的喝的, 兩個人就找個地方落座了下來。
祁商點了下自己的胡子:“我真怕這個胡子突然掉下來。”
虞楚熹将好吃的都擺到了桌子上:“沒事,買的時候我專門挑的粘性很強的胡子。”
祁商拿起一個烤生蚝:“不知道夜市的烤生蚝味道怎麽樣?”
“當然不可能跟五星級的酒店比, 不過還不錯,你可以嘗嘗。”虞楚熹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
祁商用筷子将粉絲與生蚝, 一起送進了嘴裏。
還沒嚼完, 他就微點頭, 含糊道:“确實還不錯。”
“你能吃臭豆腐嗎?”
“不太能吃,那個味道我不喜歡。”
虞楚熹将那碗臭豆腐移到了一邊:“不喜歡的話, 就不要吃了。”
她自己就個小碗, 用簽子叉起一塊臭豆腐,咬了半口,豆腐裏的醬汁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看起來很香的樣子。
祁商看她吃那麽香,突然也想嘗一下。
“真的有那麽好吃?”
虞楚熹用手裏的紙巾擦掉嘴角的醬汁:“嗯, 臭豆腐是炸過的, 你要不然嘗一下。”
祁商用簽子插了一塊臭豆腐, 他就着小碗,送到自己的面前,聞了聞, 不禁皺了下眉:“這味道真的能吃嗎?”
對面的虞楚熹又用手裏的簽子插了一塊:“我都吃第二塊了。”
說完,她就埋頭吃起了手裏的臭豆腐, 沒再理會祁商。
祁商屏住呼吸,探身咬了一小口,直到臭豆腐的汁液在嘴裏溢開,他才總算感覺到了炸豆腐的香氣。
吃完一整塊臭豆腐,他禁不住稱贊道:“果然臭豆腐聞着臭,吃起來倒是挺香的。”
虞楚熹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你以前從來都沒吃過嗎?”
“嗯,不太感興趣,而且那個味道聞起來那麽臭,吃完會影響工作吧。”祁商誠實道。
虞楚熹笑了下:“沒那麽嚴重。”
祁商聳了下肩:“沒辦法,我的工作就是跟人打交道,而且還是個明星,一點小事都能被人做出文章來,還是得多注意才好。”
隔壁桌空出了位置,但很快就有人落座。
桌上的美食還剩一半,虞楚熹卻吃得差不多了。
她捧着果汁,繼續剛才的話題道:“那今天暫時卸掉大明星的身份,是不是感覺很輕松?”
祁商用紙巾擦掉嘴角的醬汁:“嗯,還不錯,可能是我長這麽大以來,過的最有意義的一次生日。”
虞楚熹突然接了一句:“難道不是特別有男人味的一天嗎?”
講完這句話,虞楚熹忍不住想笑,但看對面的祁商嚴肅認真的樣子,她只得将笑忍到了嘴邊。
“還不是拜你所賜,将我打扮成這幅樣子。”祁商懶懶道,“我甚至都不敢照鏡子,看一眼自己究竟什麽樣。”
“挺帥的。”虞楚熹一臉認真的誇他。
祁商微抿了下唇角,沒理她。
虞楚熹也沒再說話,而是拿出手機,打開了相機的模式,她對準祁商,喚他:“祁商。”
正低頭準備再吃一個烤生蚝的祁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微擡上目線望了過去。
虞楚熹舉着手機,她輕觸屏幕的拍照按鈕,給祁商拍了一張照片。
“你是不是在偷拍我?”
“沒偷拍。”虞楚熹平平靜靜的補了一句,“光明正大的拍而已。”
“……”
祁商沒再搭話,只是安靜的吃完了手裏的那只烤生蚝。
很快,桌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他垂眸看了一眼,是虞楚熹給他發過來的一張照片。
祁商邊拿過手機,邊看了虞楚熹一眼:“發的什麽?”
“你自己打開微信看一下。”虞楚熹将手機放進了包包裏。
祁商解鎖,看到了那張照片。
原來是剛才虞楚熹給他拍下的,他微擡上目線望着鏡頭,眉眼如常魅惑勾人,可照片裏的他,拖把頭,小胡子,翻領的老頭衫,模樣滑稽到不行。
祁商禁不住笑出了聲。
有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從胸腔湧出。
這是他過得最特別的一個生日,也是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吃完桌上的美食,再往夜市深處走時,人已經是越來越多。
像是小時候跟父親趕過的廟會似的,人擠人。
虞楚熹走在祁商身邊,跟他隔着很近的距離,人群像潮水擁擠過來時,她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子。
兩個人的手臂相碰,像蝴蝶的翅膀擦過,金粉墜地。
似是有什麽東西,似花瓣,亦或似花火,也在心底紛紛墜落。
像從前少年時那樣。
虞楚熹的心思微動,卻假裝平靜的雙手插在了前面的褲兜裏,朝前走了兩三步,她整個人又很不自然的單手抱臂。
像是很小心的不再跟祁商相撞到。
祁商望着前方:“怎麽不吭聲?”
虞楚熹微轉頭,望過去,卻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等着祁商後面的話。
“占了便宜想賴賬?”
“……”
周邊的人群有些吵鬧,紛亂于耳,很快将那些心事掩蓋而過。
前面也幾乎都是些吃的,逛到盡頭,原路返回時,人已是越來越多。
“你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沒了,你呢?”
虞楚熹也跟着回應道:“剛才吃的很飽了,現在什麽都吃不下,那不如我們從攤位後面走吧,人少一些。”
“好。”
祁商應着話,轉身跟在虞楚熹的身後,一同繞到了攤位的後面。
這邊燈光有些昏暗,卻清淨了不少。
不遠處,有一棵茂密的老槐樹,透過燈光,能看到翠綠的枝葉間綴滿了白色的槐花。
夏風吹過,夾着七月的槐花香氣,濃烈又芬芳馥郁。
“我以前在我們老家的公園裏,看到一棵古槐樹,至少有上百年的歷史。”虞楚熹起了個話題道。
祁商走在她旁邊,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槐樹:“看來你們家鄉是座古城。”
虞楚熹微點頭:“嗯,那棵古槐樹其實很早就沒了生氣,還是倚靠人為的維護,又慢慢的枝繁葉茂,後來那棵樹就變成了許願樹,很多人都去那裏許願。”
“你呢,有許過願嗎?”祁商問她。
虞楚熹頓了下,回道:“沒有,我不太相信,但我很喜歡看那些百年,甚至千年的古樹,只要站在樹下,就能感覺到身心平靜。”
說完,她轉頭問祁商:“你知道榆北這裏有座萬和宮麽?”
“知道,以前上學時跟家人去過。”
虞楚熹又望向前方的那棵槐樹:“那裏面有很多千年的古樹,我很喜歡的那裏,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祁商眉眼淡然:“所以你這是已經想到,下次怎麽給我變裝了嗎?”
“那倒不用,萬和宮晚上人很少的。”
“晚上?”
“嗯。”虞楚熹偏頭跟祁商對視了一眼,回他,“很早就已經有晚上開放的活動,不過要提前訂票。”
“這樣,我已經很久沒去過了,也沒怎麽關注過。”祁商突然很感興趣道,“晚上去的話,應該會很有意思。”
“那之後我訂好票,跟你說一聲。”
“可以,你看着辦就好。”
攤位後面人很少,走過去很快,沒多久,兩個人就走過了剛才一起吃東西的地方。
虞楚熹偏頭看了一眼,剛才跟祁商坐過的桌椅,這會兒已經坐了其他人。
不過很短的時間,她跟祁商逛夜市,吃東西,轉眼就都變成了回憶。
只剩手機裏的一張他的照片。
走出夜市,外面夜色正濃。
來逛夜市的人還是很多,逆流穿過那些人群,走到路邊,才慢慢遠離那些嘈雜的吵鬧聲。
像海水退潮般逐漸歸于平靜。
虞楚熹的心裏卻沒來由的空落一片。
剛才跟祁商逛得有多快樂,現在離開時就有多舍不得。
人的情緒偶爾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筝,起落都很難再受控。
“怎麽不說話?”祁商看她突然那麽安靜,于是偏頭望了她一眼。
虞楚熹望着地上路燈照下來的斑駁的燈光:“不知道說什麽了。”
“難道不想問一下,我今天晚上開不開心嗎?”
“不用問都能看得出來,你很開心。”
祁商雙手插兜,散漫的朝前走着:“那倒也是,不過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虞楚熹沒再說話,想他應該跟自己一樣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但這些話她沒問出來。
并不想在最後掃了祁商的興。
來時将車停的有些遠,走了差不多十分鐘,才走到停車的地方。
上了車,虞楚熹問祁商:“你接下來去哪裏,我送你過去。”
祁商用手機照着自己,摘掉頭套後,他随手籠了幾下頭發:“送我回工作室吧。”
說着話,他又慢慢撕下了唇邊的假胡子。
卻沒扔掉,而是用紙巾包了起來。
那顆淚痣是用防水眼線筆點的,用濕紙巾擦不掉,祁商倒也沒在意了,晚上回去用卸妝液自然就能卸掉了。
“好。”
虞楚熹啓動車子,朝着祁商工作室的方向開去。
路上,祁商換掉了身上的老頭衫。
“這些東西能不能都留給我,做個紀念?”
虞楚熹直視着前方:“可以,随你處置。”
祁商拎過後面的包包,将衣服假頭套都塞了進去,還将裝着紙巾的假胡子,放到了包包的口袋裏。
以後每次看到這些東西,他都會想起,今天的他有多開心。
“雖然只短暫逛了個夜市,不過今晚我對你又多了些了解。”
“你指的哪方面?”虞楚熹問。
祁商偏頭望了一眼她的側臉:“平常看你不茍言笑的,沒想到也會有這麽古靈精怪的想法。”
說這句話時,祁商的唇邊漾着淺淡的笑意。
前面剛好有紅燈,虞楚熹慢慢停下車來:“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好脾氣,什麽都聽我的。”
“那還不是因為是你。”祁商漫不經心丢過去一句。
看似不經意,可短短一句話,卻字字透着在意。
虞楚熹沒再說話,只是安靜的望着前方紅燈的倒計時,很快綠燈亮起。
她重新啓動了車子。
夜裏沒怎麽堵車,幾乎是一路順暢,虞楚熹就将祁商送到了他工作室的附近。
她将車停到路邊:“就送到你這裏行嗎,門口應該會有狗仔記者。”
“你倒是比我還謹慎。”
“今天這麽開心,并不想讓其他雜事打擾。”
祁商拎過包包:“包包也借我一下。”
“你拿去用吧。”
“好。”祁商解開安全帶,他打開車門,卻沒下車,而是轉頭又對虞楚熹說道,“今天多謝你,我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虞楚熹看着他打開車門,在他還沒下車時,她喚他,“祁商。”
“嗯?”他回頭看她。
虞楚熹對上他的目光:“生日快樂。”
祁商唇邊勾笑:“謝了,我們下次見。”
說完,他打開車門,下了車。
已至深夜,路邊只剩下昏黃的路燈,很快祁商的身影就被濃墨般的夜色吞沒。
虞楚熹望着他的身影離開後,她偏頭望了一眼副駕駛,那裏已經空空的,像剛才一樣的空落。
她很清楚那些空落的感覺因何而起。
從跟祁商逛完夜市,并肩朝着停車的地方走去,身後的夜市漸離漸遠,身邊明明還有他的陪伴,可她心裏卻冒出一股難舍難分的情愫。
虞楚熹藏起那些心事,她啓動車子,朝前駛去,慢慢的駛入了蒼茫的夜色裏。
夏天夜裏的街道,到處都還是人,下車的地方離工作室不遠,幾分鐘就到。
回到工作室,姜秉川還沒離開,說在工作室等他,讓他過來一趟。
祁商推門走進去,看到姜秉川等在那裏,桌上擺着個小蛋糕。
這位經紀人還挺會整活兒。
“幹什麽,中午時不是一起吃過蛋糕了?”祁商随手将包包擱到了椅子上。
姜秉川拿過手邊的打火機,點燃了小蛋糕上的蠟燭:“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祁商落坐下來,垂着眼挽起了襯衫的袖子。
姜秉川雙手捧起蛋糕:“這不還沒親口對你說生日快樂嘛。”
祁商擡眼,卻沒說話,只是安靜的望着對面的姜秉川,唱完了生日快樂之歌。
唱完,姜秉川看對面的人毫無反應,他不樂意起來:“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祁商眼眸裏的情緒淡如水:“一天了,是個人都會累。”
話落,對面姜秉川突然不說話了,他捧着小蛋糕繞過桌子,将小蛋糕放到祁商面前:“你先轉過來一下。”
“幹什麽?”祁商微側了下身子。
姜秉川湊近他,看了一眼他左下眼角點的那顆淚痣,他眉眼本來就生得好,像狐貍精一樣會勾人。
再多顆淚痣,就尤為的勾人,連帶着他骨子裏的冷清,似是也多了些若即若離的魅惑。
“你發騷呢?”
“……”
祁商平靜的看了姜秉川一眼,沒理他。
姜秉川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不是,你幹嘛給自己點顆淚痣啊,幹壞事去了?”
祁商依舊不說話。
他單肘撐桌,望着面前還點着蠟燭的小蛋糕。
今天收到了很多祝福,工作室的員工還很用心的給他辦了場生日會,這會兒姜秉川也特意祝他生日快樂。
好像唯獨沒有跟虞楚熹一起吃生日蛋糕。
可回想起來,卻偏偏跟她在一起時才是最快樂的。
見他一直不說話,姜秉川催了他一句:“問你呢,幹嘛一直不理我?”
祁商回神,他吹滅蠟燭,懶懶的丢過去一句:“你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