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22
從路口的那家便利店裏, 買了些洗漱用品,和一些吃的東西後,虞楚熹又返回到了醫院。
回到病房時,虞家偉已經換上住院服, 這會兒正坐在床邊看報紙。
聽見門口的腳步聲, 他擡頭望了過去, 看到虞楚熹拎着一大袋子東西,走了進來。
“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虞楚熹走過去, 将手上的袋子放到了床頭櫃上:“洗漱用品買的有點多了,怕您不夠用。”
說着話, 她從袋子裏拿出一份粥, 遞給了虞家偉:“給您買了份粥, 還有面包,牛奶。”
虞家偉接過粥:“早知道剛才我就應該跟着你去, 就不用買這麽多了。”
“沒事, 吃不完的話,您帶回家,慢慢吃。”虞楚熹将手機放到了包包裏。
她走過去,幫虞家偉将病床上的方便桌,推到了離床頭近的位置。
虞家偉打開外賣的塑料蓋子, 粥還冒着熱氣, 是他喜歡吃的皮蛋瘦肉粥。
他嘗了一口:“嗯, 這家粥味道還不錯。”
“那我明天早上過來時,再給您帶一份過來。”虞楚熹拆開一包紙巾,放到了方便桌上。
“不用。”虞家偉抽出一張紙巾, 捏在了手裏,婉拒道, “明天早上我就吃些面包就行了,你不用着急過來,在家多睡會兒。”
虞楚熹沒說話,知道說了父親還是會繼續勸她晚一些來。
她拿起地上的暖水壺:“爸,您慢慢吃,我給您打些熱水去。”
“好,你去吧。”
虞楚熹拎着暖水壺,轉身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打完水回來,虞家偉還坐在床頭那裏,一邊看報紙,一邊小口喝着粥。
虞楚熹走過去,将水壺放到一邊,她就直接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安靜的陪在了父親的身邊。
窗外夜色萬籁俱靜,病房裏也很安靜,靜到都能聽見虞家偉翻閱報紙的輕微動靜聲。
虞楚熹望了一眼坐在那裏的父親,想起小時候生病,父親也是這樣坐在床邊陪着她。
小時候她跟父親相依為命,在她眼裏,父親像個英雄似的保護着她,仿佛無所不能。
父親的工作性質不穩定,每次搬家換城市,虞楚熹什麽都不用操心,父親就已經找到了新的家,以及幫她安排好新的學校。
就連高中畢業後,因為要調派到國外幾年,父親也是将什麽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在那些年,緩慢成長的歲月裏,她跟父親一起坐火車,趕飛機,盛夏夜裏開車經過高速公路,半路休息時會一起去吃路邊好吃的燒烤攤。
在海邊城市居住時,父親也會經常帶她去吃,那種現做現吃的海鮮店。
在國外,父親還經常帶她一起看畫展,一起在書店裏安靜的讀書,還一起用玉米粒喂過廣場上的鴿子。
父女兩個相依為命,也相互陪伴着去過很多地方。
時光荏苒,她慢慢成長起來,父親也慢慢的變老了。
餘光中都能看到他兩邊的鬓角已開始泛白。
虞楚熹收回視線,将一些情緒忍在了眼底。
她跟父親都是那種性格內斂的人,表面看不出來太多過剩的情緒,可內裏,卻猶如盤根錯節的樹枝般,豐厚充盈。
卻不善于表達。
在醫院待到九點多,虞楚熹才離開。
雖然之前虞家偉說明天不用她太早過來,可第二天她還是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頭天晚上她其實也睡不着,一直惦記着父親。
來醫院的路上,虞楚熹先吃了份早餐,吃完離開時她特地給虞家偉買了份熱粥。
拎着粥到病房時,虞家偉剛好也已經起床了。
“爸,時間剛好,您的熱粥。”虞楚熹将粥放到了方便桌上。
虞家偉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這還不到八點,您怎麽來這麽早?”
“早上醒來就睡不着了,剛好我也餓了,就跑過來嘗了嘗您昨天晚上說味道不錯的粥店。”虞楚熹走過去,拎了下地上的暖水壺,還有大半瓶熱水。
看不用打水,她又對虞家偉說:“我還給您買了些煎餅。”
“我先洗漱去,等吃完早餐,醫生過來查房,我就可以去檢查了。”
“好,您去吧。”
可能因為早起的緣故,上午的時間突然變得冗長又緩慢。
等醫生查完房,虞家偉緊跟着就去做了幾項常規的檢查,結果出來都很正常。
只是還有些輕微的低血壓,但也不算太嚴重。
醫生開了藥,又講了些注意事項,就幫虞家偉預約了下次複診的時間。
下午辦理完出院,回到家時,已差不多是傍晚五點多了。
“等五點半,蘇阿姨過來做晚餐時,看蘇阿姨能不能做住家保姆。”虞楚熹将包包挂到衣架上,她望着先行進屋的父親的背影,接着道,“這樣蘇阿姨就可以貼身照顧您,有什麽事也能有個照應。”
虞家偉坐到沙發上,本來想反駁的,他早已習慣一個人住了。
但怕虞楚熹擔心他,于是就開口應了下來:“行吧,你決定就好。”
傍晚五點半,鐘點工蘇阿姨準時過來做晚餐。
虞楚熹跟蘇阿姨商量了一番,蘇阿姨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等到時跟家政公司那邊簽完合同。
蘇阿姨就可以搬過來了。
在父親那裏吃完晚餐,一直待到夜裏八點多,虞楚熹才離開。
這兩天一直忙于父親的事,有些工作還沒來得及做。
回到工作室時,什一他們已經離開,這會兒只有徐夏薇一個人。
“你怎麽還在這裏?”
聽見聲音,徐夏薇從iPad裏擡起頭:“等你啊。”
虞楚熹摘掉肩上的包包:“是有事要跟我說嗎?”
“沒什麽,就想等你回來,問問伯父怎麽樣了。”徐夏薇說道。
她知虞楚熹的脾氣,不喜歡講太多私事,昨天跟她請假時,也只是簡單說了句,父親在醫院需要我照顧。
之後再沒說其他。
徐夏薇也沒追着多問,但還是有些擔心,于是今天晚上就特意等在了工作室。
“好多了,已經出院,送回家了。”虞楚熹依然簡單的道了一句。
“那就好。”徐夏薇低頭解鎖了iPad自動鎖上的屏幕,翻出跟手機同步的備忘錄,接着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上次那個彩妝廣告,需要再拍一些宣傳照,品牌商已經通知我,下周三拍照。”
虞楚熹拉開一把椅子,坐到了徐夏薇的對面:“就我一個人去拍麽?”
“不還有我陪着你。”
“……”
虞楚熹微抿了下嘴,她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的意思是廣告是跟祁商拍的,宣傳照呢?”
徐夏薇反應了過來:“宣傳照也會跟他一起拍。”
虞楚熹垂下了眼睫,沒再說話。
徐夏薇接着道:“還有一件事,最近我們團隊馬上就能談妥一件工程,就是給一家專門做私藏的屏風上,畫山水圖案,還有飛禽走獸圖案。”
“很不錯,算是個大工程了。”
徐夏薇點頭應道:“不過對方指定要畫仙雲山,看來我們要帶團隊去實地采景了。”
“可以,你來安排就行,實地采景也能保證最後出圖的質量。”虞楚熹答應了下來。
徐夏薇将手上的iPad轉了個面,将屏幕對準虞楚熹:“所以剛才我在看你的行程表,等下周三拍完雜志的宣傳照,你之後就沒什麽工作了,至少得預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畢竟去一趟仙雲山,來回就得花上個兩三天。”
虞楚熹瞥了一眼她的日程表:“你看着安排吧。”
該說的事情都說完後,徐夏薇拎過旁邊的包包,将iPad放了進去:“還有我也想跟你們一起上山,就當作休假了。”
虞楚熹答應了下來:“可以,你手頭上的工作如果都完成了,那就跟着我們一起去吧。”
徐夏薇站起了身:“這你放心,我什麽時候耽誤過正事,行了,沒別的事了,我先走了。”
說完,徐夏薇就拎着包包,走出了工作室。
徐夏薇離開後,虞楚熹獨自待在工作室裏,處理了下昨天耽誤的工作。
一直忙到夜裏一點多,她才回去休息。
接下來她也都是在忙碌中度過。
幾天的時間眨眼即過。
等過完這周的周末,很快就到了下周三,拍廣告宣傳照的日子。
六月的夏天,天氣越來越炎熱,刺眼的陽光曬在地面上,冒着幹燥的熱氣。
宣傳照在室外拍,虞楚熹化完妝,等着開拍時,工作人員還在外面搭建場景。
祁商也還沒趕過來。
最近這一星期,虞楚熹還是像往常一樣在網上關注着祁商的動态,雖然一直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可将要見面時,她還是會有些期待。
坐在那裏等着時,總是有意無意的望着入口處。
旁邊的徐夏薇捧着一大杯冰美式,跟她發着牢騷:“這天氣快要熱死了,我已經很不得馬上就飛到山上,想避避暑了。”
虞楚熹沒任何回應。
徐夏薇看了她一眼:“楚熹?”
“嗯?”
“你發什麽呆呢?”
“沒發呆。”
“那我剛才說了什麽?”
虞楚熹一臉平靜的望着徐夏薇:“你剛才有說話嗎?”
“……”
前方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虞楚熹下意識的偏頭望了過去。
祁商被工作人員圍在中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他今天穿的簡單的一身黑,黑T恤,黑牛仔褲,白色滑板鞋。
即便是很普通的裝扮,可在人群裏,他依然很顯眼。
也很勾人。
像黑色的郁金香般,仿佛天生就是來魅惑衆生的。
在他将要走到她這邊時,虞楚熹垂下眼睫,避開了祁商望過來的視線。
她垂着眼,看祁商從她眼前走過。
半分鐘後,手機響起了微信的新消息提示音。
虞楚熹解鎖屏幕看了一眼。
祁商:躲什麽?
祁商:又不是沒對視過。
“……”
那邊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搭建好了場景,虞楚熹先拍了幾組宣傳照。
等祁商也拍完後,需要換下一個場景。
暫不需要拍攝時,虞楚熹又回到了先前休息的位置上。
徐夏薇跟品牌商的負責人,還有攝影師去溝通接下來的拍照事宜去了。
她獨自等在那裏,很快就看到祁商朝她這邊走了過來,他垂着長臂,長指懶散的捏着一杯冰美式咖啡。
坐下後,只跟她隔了一把椅子的距離。
祁商就着吸管喝了兩三口冰咖啡,他始終望着前方,懶散的問旁邊的虞楚熹:“最近怎麽樣?”
“跟以前一樣,忙工作。”虞楚熹也望着前方。
不遠處,剛好有一面鏡子,那是上一個場景的道具,拍完後,工作人員就随手将鏡子放到了牆邊。
透過鏡子,兩個人剛好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太陽傘的陰影底下,祁商單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長指還捏着那杯冰咖啡。
他眉眼淺淡的望着鏡子裏的虞楚熹:“沒什麽新鮮事想跟我分享嗎?”
虞楚熹微撩眼尾,視線對上鏡子裏他溫涼的目光:“我們團隊馬上将要去山上采景。”
“去多久?”
“可能要一個多星期。”
祁商舉起手上的咖啡,他側咬着吸管,溫吞的喝了起來,沒再說話。
半明半暗的鏡面裏,他一身白衣的坐在那裏,比之來之前,已經上了妝,男人畫眼線,總歸有些侵蝕本身的陽剛氣。
但他不一樣。
微醺的眼妝,跟他骨子裏涼薄的氣質毫無任何沖突感,反倒襯着他的氣質越發的淡漠。
像是躲在深海的海妖般冷血,而又不近人情。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等了許久,都沒見他說話,虞楚熹也就收回了目光。
彩妝的宣傳照拍到将近天黑時才結束。
因為拍攝行程有些緊,這之後,虞楚熹也沒機會再跟祁商碰面,甚至可能都沒來得及說聲再見,他就已經離開了。
只是等她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出臨時的化妝間時,她包裏的手機傳來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拿過看了一眼。
祁商:過來樓梯這邊。
虞楚熹收起手機,她站在走廊裏朝樓梯那邊望了一眼,透過逃生的玻璃門,看到祁商正站在那裏。
她徑直走了過去。
推門走進樓梯口,她問他:“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祁商懶散的雙手插兜,眉眼染着淡如煙的笑,反問她,“你馬上就要去山上了,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虞楚熹面色沉靜:“剛才已經都說了,上山是去采景,只去一個多星期。”
“……”
祁商神色淡然,一副我不知道該怎麽接你話的無語樣子,平平靜靜的望着她。
樓梯口有些暗,虞楚熹站在那裏,望着祁商眼眸裏她模糊的身影,沒來由的,她心裏有些着了慌。
亦或有些羞澀。
她故作鎮定的又問他:“你還有其他事嗎?”
祁商還是不說話,只是摘掉了他胸前的那條玉竹子項鏈,他從多年前就一直戴着那條項鏈,想來一定很珍貴。
他應該也很少摘下來過。
虞楚熹安靜的等在那裏。
看他長指撐着鏈條,幫她戴上了那條項鏈:“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