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第15章 015
李華從口袋裏掏出壽百年遞給周臨，又殷勤地幫他點好了煙。
兩人就這樣默默蹲在安全通道吸起煙來。
久違的煙草味緩緩充滿胸腔，周臨漸漸鎮靜下來。
想到自己多年戒煙的諸多不易……周臨越發覺得自己為了這事破戒不值，擡手狠了狠心掐掉了煙。
李華感覺自己的心都被周臨那一下給掐疼了。
聽到周臨要煙後，他特意拿出自己平時舍不得抽，專在裝門面時才會用的煙給他，沒成想竟會被掐了一半！
早知道就把上衣口袋裏便宜的那包給他了。
周臨抽完了煙，人也基本恢複了戰力：“你們确定謝晏辭和小姑娘是什麽關系了嗎？”
“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要不是怕動靜太大，周臨感覺自己能抓着領子把李華給按牆上，“你他媽的連關系都不知道，拿這些來威脅我幾個意思？”
如果是別的圈內新人，李華沒準還敢把照片放平臺曝光一下，展示一下自己娛記的專業素養和提升行業內的知名度。
可這謝晏辭是謝家太子爺，一家子都不是等閑之輩，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麽幹。
李華的氣勢再矮了幾分下來：“我就是想給您個提醒……”
業內勒索一般都是這麽說的。
周臨直奔主題：“你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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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搓手道：“我以前受過謝家的恩惠，這次的照片……真的就是給您和謝老師提個醒。”
“那也不能讓你們白忙活一場不是？”周臨皮笑肉不笑，“你留個賬號，五十萬現款明天打賬上。”
對方給錢這麽痛快，反而整得李華有些害怕，就怕有命拿錢沒命花。
“這個……不是還沒确定嘛，您要誠心，二十就成。”
周臨回到現場時，頒獎嘉賓已經走到臺上，開始了揭曉最佳男演員的獎項。
金鳶獎的評審團對于有演技的新人一直有傾斜，如果是新人出演的第一部影視劇，大概會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濾鏡加成。
雖然謝晏辭入圈時間不長，跟老牌影帝相比，表演在細節處理上還有不夠，但他屬于那種天賦型演員，上限極高，某些地方的表現力是再多積累也不能堆出的驚豔，有了這百分之三十的加成，基本上是十拿九穩。
所以就在臺上宣布最佳男演員得主是謝晏辭的時候，周臨倒也并沒有太意外。
反正比不上看到他陪小女孩逛游樂場照片時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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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頃走出宴會廳，見岑汐窩在大廳沙發上不動，走過來詢問：“冷不冷？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岑汐沖着他比了個“噓”。
她正看到金鳶獎現場直播的關鍵階段，獲得最佳男演員的謝晏辭登臺致謝，發表獲獎感言。
她上一次看到他在公開場合這樣正式講演，還是中學時代國旗下講話，這樣的謝晏辭很少見到，讓她有一種無端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大廳的暖氣不比裏面，陸頃脫下西裝外套給岑汐披上的同時，看到了岑汐手機中央，正拿着金色獎杯同觀衆評委致意的謝晏辭。
陸頃挑眉：“你和欣欣一樣也在追星？”
“他是我同學。”
說話之間，陸欣大步跑出來拉住岑汐，瘋狂搖晃：啊啊啊我們小謝獲獎了！
陸欣拉着岑汐，一臉驕傲地說起自己近段追星歷程，畢竟這年頭追星能夠不塌房，還能等到正主拿獎的這天，的确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感受到一旁手機的震動，岑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掙開陸欣的手：“我先接個電話。”
剛才還是電臺上宣讀獲獎感言的聲音，現在通過聽筒傳送過來。
“出結果了。”
“嗯，我看到了。”岑汐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恭喜。”
還不待謝晏辭再度開口說話，就有另一個粗犷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喲，小謝，這得多重要的人啊？剛下了臺就打電話彙報，你家老周在那邊到處找你。”
岑汐和謝晏辭幾乎同時開口。
“你先去忙吧。”
“一會兒聯系。”
接下來的時間裏，岑汐的同學群裏炸了鍋，電話也被唐維維等人打爆。
無一例外，都是分享謝晏辭獲獎的消息。
《為芒》一舉拿下了最佳男主，最佳劇本和最佳導演三個獎項。
李導興致高昂，一早就說了晚上找個地方慶祝。
餘亮以前演過李導的劇，跟李導關系一直不錯，所以也被李導邀請一起過去聚會。
餘亮痛快答應邀約之後，又找謝晏辭祝賀，結果發現對方眨眼功夫不見了人。
周臨一臉寒意的走了過來：“謝晏辭呢？”
“他剛才還在的，好像從東邊出去了。”
餘亮出了會場，發現謝晏辭果然在這裏，正站在走廊打電話。
他走上前來調侃，這得多重要的人啊？剛下了臺就打電話彙報，又道周臨在到處找他。
謝晏辭挂斷電話跟着餘亮回來，發現的周臨臉色有些反常，不像自己的藝人得了獎，倒像是被對家搶了最高獎項。
“出什麽事了？”謝晏辭開口。
周臨也不答話，而是再度将他拉回走廊，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相冊。
“我拍下電子照片後，讓李華當着我的面燒掉了。”
周臨說話的同時認真觀察謝晏辭的神情，一看對方這臉色就知道，孩子八成就是他的！
周臨對着自家藝人咬牙切齒道：“別的事情先不說了，我就問你一句，孩子的媽媽是誰？”
謝晏辭沒有說話。
”最好的公關永遠是做好預案，而不是等事情發生了再解決問題，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周臨靠過來道，“李導說今晚慶功宴定在時總西郊的別墅開，在明天大量通稿出來之前，我們必須解決這件事情。”
“你到底說不說？”周臨忍了一個晚上，腦瓜子嗡嗡直響，“你要不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爸媽。”
謝晏辭終于拿出手機，發給了周臨一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獎杯到手并不意味着行程結束，等到典禮結束後還有拍照留念、媒體采訪等諸多環節，等謝晏辭等人抵達西郊別墅之時，已是将近半夜十一點了。
周臨已經離開整整三個多小時，也不知他究竟跟岑汐說了些什麽。
如果說剛才走流程時謝晏辭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現在安靜下來卻開始了真正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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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比預計時間更早了十分鐘落地。
岑汐解開安全帶，快步走出艙門。
四個小時前，她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對方自稱是謝晏辭經紀人，說這邊有非常重要的急事，機票已經訂好，信息也短信給了她，需要她過來京市一趟。
岑汐說了聲好，還不待再問什麽事時，對方就挂了電話，接下來就是一直的占線狀态。
岑汐猜測，謝晏辭可能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自己的，所以出了事情之後，對方經紀人循着電話找到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此次慶功會已經接近尾聲，岑家大伯和公司幾位高管半個小時前便已離開，陳循看岑汐臉色有些不對，過來詢問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我這邊有點事，可能要臨時去京市一趟。”
“有事你就先忙。”陳循表示理解，“這裏我招待也是一樣。”
岑汐跟陳循說拜托，又跟陸欣說了抱歉。
“什麽事這麽急，大晚上的讓人往京市跑？”陸欣一臉擔心，“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岑汐擺手道，“有事我給你電話。”
周臨站在接機口等人，看到岑汐本人後才想起，這就是曾經在謝晏辭工作室見過的那個同學。
是個只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的同學，相貌氣質俱佳，撇棄其他不談，在外形方面和謝晏辭可謂十分登對。
周臨暗嘆自家藝人眼光不錯。
而這位岑小姐一接到電話就幹淨利落地應了下來，飛來京市，可見關系沒有鬧僵，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
周臨自己心虛，怕岑汐問得太多，自己無法回答，露出破綻，所以直到後來也沒接電話，而是選擇提前過來機場等待。
現在看她這樣急匆匆趕來的樣子，周臨對自己方才的故弄玄虛多少有點抱歉。
夜晚十一點的機場的客流量并不大，周臨很順利地找到了自己的車子，打開車門招呼岑汐：“上車。”
看岑汐在副駕位置上坐穩之後，周臨才道：“你的電話是謝晏辭給我的。”
岑汐并不意外：“我猜也是。”
“這次請你過來也是為了他的事。”周臨系上安全帶，把手機相冊遞給岑汐，“你先看這個。”
看到照片的一瞬，岑汐感覺自己大腦空白了幾秒。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會不受控地考慮這件事情，如果皎皎和謝晏辭的關系被曝光，會不會對她們産生影響，又會有什麽樣的影響……
等她機械性地翻完照片，回過神來之後，第一反應卻是有種心中大石落地的輕松。
“這是娛記拍了帶去頒獎現場的，不過條件已經談妥了。”周臨不緊不慢地打着轉向燈，情緒勉強還算穩定，“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岑小姐可有什麽想法？”
“這件事情可能的确棘手一些。”岑汐道，“我再跟謝晏辭商量吧。”
周臨笑了笑，“岑小姐是不是怕我有什麽套路？”
“您在業內風評很好，我相信您的人品，也知道您是為着他好。”岑汐道，“但我今天是本着對謝晏辭負責的想法過來的，所以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如果沒有謝晏辭，她跟周臨沒什麽關系，雖然謝、周兩人按理來說是利益一致的，但她是謝晏辭的同學，就要将保證謝晏辭的利益放在首位。
周臨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方向盤。
想要在這個圈子混下去，能有一個清醒而且知進退的家屬太重要了。這位岑小姐思路清晰，說話周全，見事也明白，的确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期。
經歷了一天大起大落，周臨原本陰雲籠罩的心情，在見到岑汐之後反而很神奇的好了一些。
既然是個明白人，應該能夠接受合理的公關解決方案，這樣對大家都是最好的。
周臨放下戒心後，也有了跟岑汐閑聊的心情：“小謝跟大學同學聯系不多，倒是跟中學同學關系不錯。他幾年前出過一件事情，就是中學時候班長幫着做的公關，而且做得相當不錯，我當時還提議高薪把同學請來過。”
岑汐：“其實……”
周臨：“嗯？”
岑汐：“那個也是我。”
周臨：……
敢情謝晏辭天天聯系的，就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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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導是有名的細節控，以吹毛求疵聞名圈內，《為芒》拍攝期間，大家都沒少被折騰，如今拿到了這樣的成績，也不枉了八個月的辛苦。
今日主創團隊和主演都來得齊全，興致高昂，慶功宴上歡聲笑語不斷，一片喜氣洋洋。
同劇組的阮瓊是跟着餘亮過來參加這場慶功宴的。
餘亮和李導合作過兩次，彼此相熟，阮瓊也是出身演藝世家，跟謝晏辭從小就認識，此時便跟着《為芒》劇組過來慶祝。
阮瓊玩游戲間隙看了謝晏辭幾次，發現他一直很不在狀态，仿佛今晚獲獎的最佳男主另有其人。
又過了一會兒，阮瓊收到發小紀瑱的信息，問她現在跟謝晏辭是不是在一起？
阮瓊擱下骰盅，騰出手來給紀瑱回信：在時總家玩呢。
紀瑱那邊很快有了回複，謝晏辭手機打不通，是不是喝大了？
阮瓊擡頭看向謝晏辭方才的座位看去，才發現他人已經出門去了，外套随意地搭在那裏，大概沒有帶手機。
阮瓊理了理頭發走出門去，在院子裏找到了謝晏辭。
“剛才人太多了，都沒混到你身邊，跟你說一聲恭喜。”阮瓊走到謝晏辭跟前，“恭喜啊，謝影帝。”
謝晏辭颔首：“謝謝。”
“你這樣子看着可不像得獎，餘亮這個落選的和我這個沒被提名的，都看起來比你興致還高。剛才看你好幾次都在看表，是等什麽人嗎？”
“嗯。”
阮瓊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故作輕松道：“周臨是不是出去了？一晚上都沒見到他。這麽重要的時刻都不在，不會是回去通宵加班盯數據和通稿了吧？”
阮瓊話音未落，就看清了遠處走來的人影：“得，說曹操曹操到了，周哥這就來了。”
周臨快步走過來，對着阮瓊打招呼道：“小瓊今天可真漂亮，網上都在說你明豔動人呢。”
“這會兒才看到我漂亮麽？”阮瓊笑着反問，“典禮沒結束你就跑得不見人影……我今晚可是一直都這麽漂亮！”
說話之間，阮瓊注意到周臨身後的岑汐：“有客人？”
“小謝的同學。”周臨撿起了現成的借口道，“也是過來祝賀的。”
岑汐估計來得匆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開司米外套，此時站在那裏，耳朵都凍得有些紅了。
謝晏辭開口：“進去說話吧。”
說罷，也不等旁人回應，自顧自拉着岑汐走了進去。
阮瓊一臉驚訝住了的神情。
依着她對謝晏辭多年相處的了解，他是個在任何時候都在意風度的人，也一直都遵循着女士優先的原則，不會突然搶跑，這次卻直接搶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阮瓊看着謝晏辭離去的背影：“他着急忙慌的幹嘛去了？”
周臨摸了摸下巴：“可能因為岑小姐穿得少，外面風又大。”
阮瓊一臉不服：“我的禮服也才剛過膝蓋！”
周臨沒好氣道：“他什麽時候關注過女明星禮服長短？”
阮瓊：……
有道理。
她接受了這個設定。
阮瓊游戲玩了一半就跑出門，進屋後又被玩伴給抓了回去。
周臨走到謝晏辭跟前坐下，交代接下來需要配合的宣傳、通告和一系列工作，只是情緒有些不穩，說着說着又開始黑臉。
岑汐也是打工人，太明白這種被工作壓力支配的焦慮了，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那邊林副導演喝高了，拽着周臨去前頭唱歌。
岑汐看着臺上被趕鴨子上架的周臨，不由笑道：“周先生唱個情歌都這麽苦大仇深，是被什麽人給傷過嗎？”
一晚上的劍拔弩張此刻終于消融。
謝晏辭也跟着笑了起來：“傷他最深的都是對家。”
估計周臨正在盤算如何應付對家黑出的一百種花活，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謝晏辭眼神示意岑汐，岑汐會意，找了大廳安靜的角落坐下說正事。
“我看了周臨給的照片，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次去游樂園時碰上了。”謝晏辭坦白。
“所以你一個公衆人物，沒事去什麽游樂場？”岑汐嘆息，“陪女朋友麽？”
“那天我要去給岑叔叔送釣竿，葉阿姨說他們在游樂場，我看正好順路，就送過去了。”謝晏辭頓了頓，道，“皎皎也在。”
所以肯定是女兒拉着謝叔叔不松手，要求一起玩了，岑汐大概也就明白了當日情形。
如今謝晏辭剛剛拿下影帝，正是熱度最高的時候，就現在娛樂圈的輿論環境而言，如果皎皎和他的關系曝光，得到的大概率不會是什麽正向評論。
謝晏辭是上升期小生，剛拿下炙手可熱的金鳶影帝，前途無量。
周臨不敢冒着前功盡棄的風險去賭大衆的寬容度，想提前做好預案也在情理之中。
岑汐理解周臨的情緒，也拿出了自己的誠意：“當初的時候是我考慮不周，這事影響到你……我很抱歉，如果有什麽需要我配合補救的地方，你盡管提。”
“有。”
“什麽？”
“跟我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