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會飛
你會飛
十鸠帶着陸鳴到了她的卧室，她打開窗戶，讓陸鳴站在窗邊。
窗戶的風迎面而來，帶着夜色的涼意，讓陸鳴一下子清醒過來。
看到十鸠的眼神，陸鳴心中稍稍感到不妙。
“怎麽了？”他問。
“我要給你證明一件事。”十鸠認真地說，“你能飛。”
她眼神真摯地望着陸鳴。
你能飛……你能飛……
這句話不斷在陸鳴耳邊循環如同魔咒一樣。
在空中飛翔，這種夢在他上幼兒園時就不再做了，如今十鸠這話一出，他甚至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陸鳴看向窗外，想起十七樓的高度，饒是之前再怎麽想離開這裏去江湖中的他也沉默了。
他頭一回在人面前露出忐忑的神情。
“要試一試嗎？”十鸠伸手指了指窗外，嘴角吟着輕松的笑。
陸鳴呼吸亂了幾度。
“會被人看到。”
“現在是晚上，只要房間關着燈，不會有人注意這裏。”
“會有攝像頭。”
“這附近沒有攝像頭能拍到，我早就觀察過了。”十鸠拍胸脯自豪道，“不然我還不敢走這條路去外邊晨練呢。”
在十鸠看來，随便從十七樓的窗口跳下去等于抄近路，很節約時間。
陸鳴嘴角緊繃，終于吐出句話：“我跳下去，你會接住我嗎？”
十鸠笑容一頓，看着陸鳴，認真道：“我不會在下面接住你。”
“我會拉着你的手，一起跳下去。”
她說完，直接關上房間的燈，然後拉着陸鳴爬出窗口站到窗臺邊緣。
她一手緊緊摟着陸鳴的腰，站在陸鳴身側。
他真是瘋了。
陸鳴大腦宕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緊緊抓着十鸠。
他聽到十鸠的聲音響起。
“陸鳴，我不知道離開這裏的方法，可是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只靠自己一個人的話，無法做成任何事。”
十鸠溫熱的呼吸撲到陸鳴的耳畔。
他眼神微動，薄唇輕啓，似乎想要說什麽——
但是下一秒，十鸠直接帶他“飛”下窗臺。
兩個身影在黑夜中悄悄落下，像兩片輕飄飄的落葉。
陸鳴大氣不敢出，他感覺到十鸠正在緊緊抱住他，感覺冷風正呼呼往他衣服裏鑽，他的身體都快僵硬了。
劇烈的心跳聲在他耳邊響起。
一下、一下、一下……
風越來越小。
陸鳴在十鸠的呼喚聲中緩過神，他雙腳正踩着堅實的地面。
他順利下來了。
“怎麽樣？你成功飛下來啦。”十鸠喜悅地看着陸鳴。
因為興奮，她的臉頰稍稍泛紅。
陸鳴仍舊能夠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一聲聲堅定的心跳聲如同擊鼓。
十鸠就在陸鳴的面前，他們離得極近，陸鳴仍然緊緊攥着十鸠的手。
他看到十鸠的笑臉，忽然意識到他現在的心跳有多快。
陸鳴迅速暼開眼。
“嗯，成功下來了。”他說。
聲音一出，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汗水滑落，他覺得有些冷。
他整個人仿佛還沉浸在剛才在半空中的氛圍中。
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他們二人。
在空中，他能夠依賴的只有她一人。
她注意到的也只有他一人。
十鸠亮晶晶的眼睛仍舊認真地看着陸鳴，她突然說道：“陸鳴，我們去吃夜宵吧，吃那種聽說很好吃的路邊大排檔。”
她還沒嘗試過呢。
怎麽又說到夜宵了？
話題成功跑偏，不過陸鳴乖乖點頭：“好。”
點完頭，想起剛才的氣氛，又悄悄補充上一句：“十鸠，你以後不要和別人一起跳窗戶。”
十鸠愣了下：“哦。”
很明顯沒理解陸鳴的意思。
她拖着腳步虛浮的陸鳴離開小區。
這附近沒有路邊大排檔，陸鳴和十鸠打車去了目的地。
一下車，十鸠立刻興奮地搓搓手準備點餐。
看到十鸠這副餓極了的模樣，陸鳴懷疑剛才十鸠帶他跳下窗戶純粹是因為她餓了等不及坐電梯。
他們坐在角落裏，燈光亮堂堂落下，映在他們身上。
燈影交錯。
“老板，兩斤麻辣小龍蝦！”
“好嘞。”
十鸠高高興興地點完東西，撕開包裝找出一次性手套套在手上興奮地等待着上菜。
她最近愛上了辣椒的味道。辣味與其他味道與衆不同，甜味香味叫做好吃，而吃辣椒的滋味叫做痛并快樂着。
每次一吃到辣椒，她就會淚汪汪地望着陸鳴。
然後陸鳴就會遞給她一杯清水。
不過這次十鸠可不要喝清水。
她很豪邁地點了瓶雪碧。
十鸠吃麻辣小龍蝦吃的不是龍蝦，吃的是調料融進肉裏的味道。
剝會兒殼，喝一口雪碧，十鸠吃得不亦樂乎。
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十鸠？！”
十鸠淚眼朦胧地望過去，看到了程随煙。她臉頰緋紅，欣喜異常。
程随煙身旁還跟着徐隊和小石。
程随煙坐在十鸠右手邊的位置，一招手：“老板，先來十串羊肉串。”
其他的等墊完肚子再說，晚上沒來得及吃飯，餓壞她了。
結果剛點完，徐隊就坐到她身旁，小石也聚過來。她看了眼徐隊和一旁坐着的小石。
程随煙猶豫一下：“算了，要不還是來二十串吧。”
徐隊“呵”了聲：“加斤蒜蓉小龍蝦。”
“再來兩份小菜。”小石點餐。
程随煙隔着徐隊斜他一眼：“我不吃啊。”
“呃，那來三份。孝敬師父和師祖。”小石小心翼翼舉手補充。
在此前強迫小石認師成功的程随煙滿意地笑了，莫名其妙成了師祖的徐隊咂麽口手裏那瓶礦泉水，總感覺味道不對。
十鸠終于拿紙把臉上的淚擦幹淨：“随煙姐，你也睡前來吃夜宵啊。”
一聽十鸠這話，程随煙的臉上寫滿痛苦：“剛下班，來吃點東西填肚子。”
最近事情特別多，這幾個警察加班加到吐，連伸懶腰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十鸠同情地拍了拍程随煙的肩膀。
兩人對視一眼，程随煙眼神中飽含深意。
十鸠立刻開口：“華風揚同學最近在學校很用功很積極，大家都很喜歡他。”雖然還在學習小學五年級的課本吧……
“行啊，”程随煙挑眉一笑，“懂我啊，知道我想問什麽。”
“自然。”十鸠認真點頭。
程随煙話音一轉：“你呢？你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我？”十鸠沒想到程随煙會問起她，頓了頓，“我也很好啊。而且我和華風揚這周四要參加運動會呢。”
說完，十鸠下意識看了看陸鳴。
程随煙詫異：“什麽體育項目？拔河？跳高跳遠？還是跑步？”
她知道十鸠運動神經很好，可是華風揚……當初剛上節目時還能左腳絆右腳摔倒，她還真想象不出對方參加運動會的樣子。
十鸠喝了口雪碧：“兩人三足，綁腿往前跑的那種。”
“可以啊。”
程随煙一挑眉，翹着二郎腿吹了個口哨。
然後被徐隊冷冷掃了一眼。
程随煙輕輕哼一聲，摟住十鸠的肩膀側頭瞅徐隊：“我跟我家小十鸠聊天呢，好好吃你的小龍蝦吧。”
十鸠笑了笑。
這頓夜宵還沒吃一會兒，剛吃下點兒羊肉串和小龍蝦的程随煙就跟吃醉了似的，臉頰紅潤，拍着十鸠肩膀嚷嚷着說運動會那天自己一定會去給十鸠加油。
“順便偷偷去看看華風揚。”她附在十鸠耳邊嘿嘿一笑，肩膀頂了下十鸠。
她輕輕俯身，發尾一掃，十鸠聞到了程随煙發絲上的茉莉花香味兒。
這是用的什麽洗發水？十鸠下意識想問。
還沒等她開口，程随煙突然直起身站起來，右手高高舉起做宣誓狀，張開嘴就要背誦什麽誓詞。
徐隊忍無可忍，啪得扔下手裏的筷子，一邊按住程随煙，還一邊叫着小石：“快，趕緊來幫忙。”
小石慌慌張張站起來，凳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筷子也掉到地上。
注意到周圍人的疑惑目光，徐隊歉意解釋：“她剛才肯定偷偷喝酒了，酒氣上來了，應該是有些醉。”
明明滴酒不能沾，碰一點酒就會醉，發起酒瘋不管不顧，可還是次次都不長記性。
“我才沒喝酒呢，我是三好少年。”程随煙趕緊辯解，嗚嗚張嘴想咬徐隊的手，被徐隊一個眼神吓得收回嘴。
“我相信随煙姐沒有喝酒。随煙姐加班加多了就是容易發瘋啊。”老實小石憂心忡忡。
然後被程随煙狠狠瞪了一眼。
最終，徐隊和小石架走張牙舞爪的程随煙，還不忘跟受驚的吃客們道歉。
老板樂呵呵地把打包好的小龍蝦放到小石手裏，小石連連道謝。
十鸠見三人越走越遠，終于喊一聲：“随煙姐，我會好好準備這次運動會。”
“好！等我！”程随煙大吼一聲，然後被拖走。
大排檔歸于安靜。
陸鳴和十鸠對視一笑。
“還想吃點兒什麽？”
十鸠搖搖頭：“吃飽了。”
十鸠終于吃完，心滿意足，幸福地摘下一次性手套。
陸鳴打好車，兩人去路邊等車。昏黃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十鸠看着地上的影子出神。
路邊的螞蟻聚集在一起，忙忙碌碌搬一塊食物殘渣。
“陸鳴。”
“嗯？”
“運動會的時候給我加油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