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位法師

第31章 會合

第三十一章會合

伊森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明明有很多種辦法打斷那個固定觸發的法陣，卻下意識的選擇了代價最大的一種，毫不猶豫地取出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手。等到疼痛傳來，血液湧出，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但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走在幽暗綿長的走廊裏，伊森默默攥緊了手指，并不在意剛剛止血的傷口再次崩裂，像是感覺不到疼。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用過這種魔法了。但他的身體和本能卻清晰地記得每一個施法步驟，當血液湧出身體，精确地控制着每一滴血中蘊含的魔力，把握每一絲每一毫的微弱變化，讓這個魔法達到了最完美的呈現效果……

這是屬于他的魔法，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即使他再厭惡，再抗拒，也無法擺脫，更無法遺忘……

伊森的腦海中有探測魔法傳來的視覺成像，讓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十幾個小時前伍德和卡菲留下的行動軌跡。但當他腳下順着軌跡一路向前的同時，他的精神卻仿佛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在時刻警戒着周圍的危險和關注身後兩個年輕法師的情況，另一半則循着塵封的記憶回到了遙遠的從前。

【為什麽要抗拒？這是屬于你的魔法，它由你支配。】

【決定魔法好壞的從來不是魔法的屬性本身，而是控制着魔法的人。】

伊森咬緊了牙關。

不。這種魔法已經害死了太多人，不能再害死更多人了。

它不該存在。

不該被使用……

“伊森，你還好嗎？”

西瑞爾的聲音讓伊森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

“怎麽了？”他回過頭，對上了西瑞爾擔憂的目光。

西瑞爾微蹙着眉，開口道：

“莫蘭說你身上有血的氣味，你受傷了？”

剛才他和莫蘭失去意識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可能只是幾秒也可能有十幾分鐘。他們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但在恢複意識後伊森的身上便出現了血腥味，那就只可能是因為保護中招的他們受了傷。

伊森下意識地把右手往袖子裏縮了一下，“沒有……”

他的動作很小，基本上只是一個微弱的蜷縮，但西瑞爾還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是右手嗎？”

“我……”

伊森只猶豫了一秒，便輕笑了一下，坦然伸出了右手給他們看。白皙修長的手上，掌心只殘留着一道細細的血線。

“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一點小傷。”

在治愈霧氣的包裹下，那道血線很快變淺，一點點消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與他的心緒波動一同消失無蹤。

他們最終在一間很空曠的房間裏找到了伍德和卡菲，彼時他們的兩個隊友正在翻看一本封面漆黑的古魔法書，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還埋伏了他們一波，好在伊森的霧氣屏障能有效防禦魔法攻擊，否則卡菲那把燃燒着火焰的重劍就要砍過來了。

“耶？！怎麽是你們？！”卡菲砍到一團霧氣，熟悉的阻力讓她馬上認出了他們，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收回重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黑法師的同夥回來了，差點下死手……你們怎麽找過來的？”

西瑞爾指了指胸口的徽章，“利用同隊徽章的感應找來的。你剛才說什麽黑法師？”

“你不說我都忘了徽章還有這麽個功能了……喏。”卡菲尬笑了一下，指了指房間裏地面上的一灘血跡和衣服碎片，“那倒黴蛋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把自己弄死了，又是一個看不懂古文字就瞎搞的傻子，自己死了還得我們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西瑞爾汗顏。

這年頭黑法師也不好當，黑魔法留下來的傳承比正統魔法要少多了，大多都是古文字寫的古籍，還有很多都是殘本，加上黑魔法本來就容易反噬，這就導致很多找到一本黑魔法資料的現代黑法師經常研究的一知半解，好不容易自認為研究明白了，手癢想實驗一下，結果嘎的一下就把自己弄死了，還是死無全屍的那種，然後給魔物管理局留下一堆麻煩……

人高馬大的光頭伍德戴了一副和他的氣質非常不符的學術派眼鏡，正捧着本一看就是講黑魔法的古籍埋頭鑽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只看了個一知半解。

“……是講召喚獻祭魔法的。”他最後也只憋出來這幾個字，還是通過看插圖和寥寥幾個認識的字符判斷出來的。

天知道他本來就不是什麽搞學術研究的料，但沒辦法，跟他一起的卡菲更是一個字都看不懂，他只能被迫扛起大旗。

“這本書不知道是那個黑法師從哪找出來的，原本應該不是放在這裏。我們看到的時候它正掉在地上，那人死的時候應該是把它拿在手裏，然後他就被召喚出來的魔物啃得連渣都不剩。”

這個房間只在角落裏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黑魔法的材料，除此之外沒有書架之類的東西。書籍掉在地上，周圍是一灘血跡和衣物碎片，事情發生的過程很好推理。

這個黑法師……或許都不是黑法師，只是一個在魔法屬性上有黑魔法天賦的普通法師，誤打誤撞闖進了這座還未被發現過的神代遺跡，偶然得到了這本黑魔法古籍，貪念心生，躍躍欲試的準備材料鑽研嘗試，然後斷送了性命。

伍德和卡菲誤入這座古代遺跡的時間非常巧，正好在空間折疊将要消失的最後幾分鐘，一進來便出不去了。兩人無法，只得冒險進入遺跡找出去的辦法。

伊森帶着西瑞爾和莫蘭是跟着伍德卡菲的行跡走的，一路走過來，很多的陷阱已經被他們兩個觸發或破壞了，所以西瑞爾三人這一路才走得這麽輕松。但伍德和卡菲之前卻都受了不輕的傷，消耗掉了他們将近一半治療魔藥。

“早知道你們會找過來，我們就撐一撐不用藥了，好浪費啊，我用掉了一瓶五階魔藥，好貴的！”卡菲的心在滴血。

魔法藥物可不像現代藥物可以工業量産，只能魔藥師制作。有魔藥師天賦的人很少，百分之五十的魔藥師都是精靈族。現在魔藥等級最高的魔藥師是精靈族的王，一位九階精靈法師，但他制作的魔藥最高也只到七階。

管理局和精靈族有合作，能用較低的價格買到固定份額的魔藥，但大多是五階以下的中低階魔藥，五階以上的高階魔藥制作不易，價格高昂，管理局只提供給日常執行危險任務的執行組，他們調查組的人想要高階魔藥得自掏腰包，雖然只需要管理局進價的七成卻也價格不菲。

卡菲的這瓶是她買來保命的，要不是進了這麽一個怎麽看怎麽危險的神代遺跡，一條腿沒了可能命就沒了，她斷了一條腿血流一地都舍不得用。

這時候看到他們的治療法師，卡菲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伊森寶貝兒你咋就不早點來呢，她的魔藥嗚嗚嗚嗚嗚……

卡菲在一旁肉疼，伍德則與新來的三人交換起了情報。

“這座遺跡應該是神代暗系法師的聚集地，我們觸發的陷阱都是高殺傷性的黑暗魔法。”

伍德之前傷得也不輕，現在衣服上還沾着血，在雪白的制服上觸目驚心。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黑暗系的魔法屬性确實危險，難怪有那麽多黑魔法都是暗系的。”

黑暗系魔法與光明系魔法都是相對少見的魔法屬性，前者經常被和黑魔法弄混。但黑魔法與暗系魔法并不等同，暗系魔法指的是魔法屬性，黑魔法則是指帶有邪惡性質的血腥殘忍魔法。不可否認暗系法師裏面出黑法師的比例不小，但正常的暗系法師們其實很無辜，還因為魔法屬性經常被誤解排擠。

聽了伍德的話，西瑞爾暗自皺了皺眉，心裏有點不舒服。

魔法屬性不該和魔法性質挂鈎，這對那些屬性特殊的法師不公平。

但伍德只是感慨一句，并沒有歧視暗系法師的意思，西瑞爾也沒法說什麽。

遺跡裏的影魔之前被伍德和卡菲血肉的氣息吸引，成群結隊的撲上來，結果被兩個七階法師聯手消滅了個幹淨。

神代遺跡危險重重，幾人沒有憑一己之力繼續探索的打算，最好的選擇是盡快離開，然後上報管理局，讓專人接手。

幾人沒有浪費時間，當即便打算離開。

離開之前，西瑞爾有些遲疑。

只是召喚魔法的話……會召喚出數量那麽多影魔嗎？

但他看其他人都沒說什麽，也就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

“對了，你們是怎麽進來的？空間又折疊了？”一路沿着來時的道路返回，伍德問起了之前一直沒有詢問的問題。

“沒有。”西瑞爾搖搖頭，看向走在隊伍後方一言不發的黑發法師，“是伊森打開了空間通道。”

西瑞爾此話一出，伍德和卡菲同時瞪大了眼睛看向伊森。

“你你你會空間魔法？你到底是啥屬性啊！”空間法師的珍惜程度堪比大熊貓，整個魔法部登記在冊的只有不足百人。伊森的魔法屬性不是“霧”嗎？怎麽會能施展空間魔法？？？

伊森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只有空間法師才能打開空間通道。我的魔法屬性帶有空間性質，雖然做不到空間開拓，但只是聯通這種人為創造的空間是能做到的。”

“我在研究院的時候，他們根據我的屬性魔法做過不少實驗。我的霧氣附帶的不僅是空間屬性，還附帶有治療屬性，毒屬性，精神屬性等十幾種不同的屬性，相當複雜，所以研究院才這麽多年都無法将我的屬性定性。”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其他人卻聽得目瞪口呆。

“……厲害了大佬，你這簡直是魔法屬性萬花筒。”

伊森笑了一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