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位法師

第4章 陽光

第四章陽光

西瑞爾将帶回來的霧霭魔石放進材料室便回了卧室。關上門後，他靠在門上狠狠松了口氣。

真累啊，這要不是那隊學生吸引了霧霭魔蛛的注意力，他恐怕還會回來的更晚。到時候先生就是再好脾氣，他也少不了要挨訓……雖然說先生訓他的時候也不吓人，但先生要是發現他不在肯定會熬夜等他。他可舍不得先生為了他熬夜。

西瑞爾目光一轉，落在了枕邊的三花貓玩偶身上。

他跟着埃文已經十年了，從最初的陌生敬畏，到現在親近愛戴花了不少時間。

十年前，他剛進入文萊初級魔法學院，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初級魔法學院的孩子大多父母就是法師，所以才會送孩子來魔法學院進修。他們對法師的世界充滿了向往和憧憬，對各種魔法誇誇其談。而西瑞爾卻對魔法一無所知。

小時候的西瑞爾因為母親早逝，父親工作繁忙，本就是那種特別安靜乖巧的孩子。而那時候他剛失去父親，變得沉默寡言，加上是插班生，更是難以融入群體。

那個時候，埃文幫他辦了走讀，每天接送他上學，晚上回家，除了手把手的教他魔法，還會告訴他許多魔法界的常識和一些鮮為人知的久遠故事。每到假期，則會帶他去四域各地增長見聞。

埃文在世界各地都有住處。一道傳送門，就是一方嶄新的天地，一個絢麗缤紛的魔法世界。

于是西瑞爾很快熟悉了魔法界的各種知識，甚至變得極為博聞廣識。加之光明聖體的魔法天賦和埃文的親身教導，他的魔法水平很快超越了同齡人，成為了班級的中心人物。

西瑞爾本可以跳級提前畢業，但埃文堅持要他和同齡的孩子保持同一學習進度，甚至隐藏實力不要表現的太特殊。于是，他漸漸的交到了許多朋友，生活逐漸變得充滿歡聲笑語。

進入中級魔法學院後，他選擇了住校，每周回一次家。

那幾年，他與埃文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只要他回家，埃文就一定在，并且家裏一定會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幹淨整潔的房間，以及放好熱水的浴缸。每年的寒暑假，埃文還是會帶着他去四域各地游覽，教導他魔法，甚至帶着他體驗實戰。

小時候的西瑞爾并沒有意識到這些無微不至的關懷，只知道先生待他很好。但随着他慢慢長大，回想那些細節，才發現，先生為他付出了多少。

埃文在文萊的住處是他成為西瑞爾的監護人後置辦的。為了方便西瑞爾上學，選在了距離學校近且交通最便利的地方。但他在四域其他城市的住處無一不是安寧而偏遠的寂靜之地。

先生喜靜，卻陪着他搬入了喧嚣的城市。

西瑞爾住校後，一次偶然發現，他前後兩次回家，家中的擺設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原來他不在家的時候，埃文也不在。

埃文似乎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只是為了幼年失去親人的西瑞爾能有家的感覺，便特意抽出了時間，只要西瑞爾放假便在家陪他。

一次假期的旅行，西瑞爾發現，在他每晚睡熟之後，先生并不會入睡，而是會出門去處理自己的工作。

原來他每一次選擇的旅行地點幾乎都與近期的工作相關。白天先生會同他去各種地方游覽，教授他新的知識，陪他練習魔法……但到了晚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先生還在忙碌。

以及，西瑞爾偶然發現，先生其實并不怎麽需要吃東西，他的廚藝是為了西瑞爾學的，吃飯也只是為了陪他。甚至，每次做飯的時候，埃文都是一心二用，用魔法操控廚房的各種廚具做菜，他自己則在一旁的桌案上解讀那些古老羊皮紙上的銘文刻符，或撰寫一些複雜深奧的文字。

還有太多太多……

先生待他太好了，好到西瑞爾不知該做什麽才能報答。他覺得至少該在不必要的時候少給先生添些麻煩，所以這次才想自學。卻沒想到，又讓先生擔心了。

西瑞爾無奈地笑了笑，拿起那只三花貓玩偶，躺倒在床上，舉着貓說：

“你說，先生怎麽能這麽好呢？”

魔法捏造的玩偶并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變得陳舊，依舊毛絨絨軟乎乎，一張胖臉沖着他傻乎乎的笑，黑亮的眼睛倒映着少年明媚的笑顏。

四天後，加納高等魔法學院入學考核即将開始。

*

清晨，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灑下一道金燦燦的影子。房間裏的綠色植物在陽光中舒展着枝葉，幾顆水珠亮晶晶的折射着陽光。

夏日已至末尾，近幾日下了幾場雨後，天氣慢慢變得涼爽起來。此時無論是空氣還是溫度都格外的舒服。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嗎？”

客廳裏，埃文依舊穿着那身黑袍，站在一旁看着西瑞爾檢查要帶的東西。

沾着泡沫的的洗碗布正自己兢兢業業地刷着洗碗池裏的盤子，伴着淅淅瀝瀝的水聲和窗外的鳥鳴，西瑞爾穿好鞋，回頭對埃文笑了一下，說：

“不用了，先生也去的話，全學院的高層怕是都要出來迎接，那樣也太興師動衆了。”

埃文道：“我可以換一個形象，就像以前在文萊的時候一樣。”

西瑞爾小時候，埃文為了避免接他上下學時太引人注目，會給自己換一個更“現代”的形象。梳理整齊的短發，無框眼鏡，眼鏡鏈，白襯衫西裝褲，配上那張清冷俊美的臉，看上去像個高學歷精英，換了克萊德他們來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他是“導師”閣下。

西瑞爾小的時候，外人總以為埃文是他父親。但若是現在，他們多半只會當埃文是他的兄長。

“入學考核，其他學生應該都會有父母親友陪同。你不希望我陪你嗎？”埃文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起伏，卻有種他獨有的溫柔。

西瑞爾頓了一下，有點心動，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什麽，搖頭笑道：

“真的不用，這種事就不用您出面了。只是入學考核，對我沒有什麽難度。我的實力您最了解，不會對我沒有信心吧？而且我會和幾個中級學院的同學一起去，不是一個人。”

埃文點頭，“好，那我就不去了。路上小心。”

“嗯！”西瑞爾笑着沖他擺了擺手，出門了。

西瑞爾走後，埃文站在原地垂眸想了想，揮手打開一道傳送門，邁入其中。

*

埃文在加納的這個住處與魔法研究院和加納高等魔法學院緊鄰，西瑞爾走過去只需要不到五分鐘。

因為埃文的關系，西瑞爾從小沒少進出魔法研究院和魔物管理局，對高等學院這邊也相當熟悉，從他可以随意出入學院的試煉林就能看得出來。

很快他就熟門熟路的就找到了高等學院入學考核的場地。

等候區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準備進入考場的考生。

加納高等魔法學院是四域當之無愧的第一高級魔法學院，教學條件優越，師資力量雄厚。

學院背靠着聯合魔法研究院總院與魔物管理局總局，能在這裏任教的老師基本都是研究院教授和管理局的資深調查員，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理論知識都極為豐富。

學院每年都會向魔物管理局調查處、行動處與魔法研究院輸送大量人才。因此不僅是人類考生，其他種族的考生也來了不少。

一些種族的外貌特征與人類無異，但有一些種族特征十分明顯，比如頭頂獸耳的獸人族，背生雙翼的翼族，還有外貌極為出衆、長着一對漂亮尖耳的精靈族……

現在距離筆試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還有十分鐘就要進場，西瑞爾的兩個中級魔法學院的同學早已經等在門口，見到西瑞爾趕緊沖他揮手。

“你怎麽才來啊！馬上就要進考場了，你也真不怕遲到！”華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咬牙切齒道。

“我家離得近，走過來的，算着時間呢，不會遲到。”西瑞爾笑了笑。

“真羨慕你在哪都有家。”薩利誇張地嘆了口氣，“我們倆都是提前兩天過來住的賓館，我快緊張死了，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一會要是會的題做不出來，我一定會原地爆炸……”

西瑞爾說笑着安慰了幾句，很快就到了進考場的時間。

筆試的考場是在一棟相當高的教學樓。他和華納、薩利沒有分到一個考場，一進入考場便分開了。

西瑞爾随着人群找到自己的考場，提交了手機等電子設備後，按序號坐在座位上。

考場的教室單人單桌，每個座位都被一個透明的泡泡籠罩住，考生進入後會與外界隔離，視線、聲音，甚至是信號都無法穿透。這似乎是一種空間隔絕魔法，直接杜絕了作弊行為。

第一場的筆試，考試時間足有六個小時，時間相當充足，允許提前交卷，考試題目并不會多的像題海一樣讓人寫都寫不完。據說往年的考試平均交卷時間是三個小時，大部分考生不到三個小時就能完成。

西瑞爾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三個小時就能做完的題，學院要給出整整六個小時的作答時間。

當真正看到試卷時，西瑞爾明白了。

僅僅一張兩面的試卷，答題紙卻給了六張，還在最後寫明了可以向監考官要更多的答題紙。

卷面的題目由簡到難，一開始的基礎題和最後明顯“超綱”的題目完全不是一個難度等級。

最開始的題目，是但凡上過中級魔法學院的學生就一定能答得出來的，而到了最後面的幾道題目，說不定連剛進入魔法研究院的見習研究員都不能保證全答對。

西瑞爾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這不就巧了嘛，他家先生平時和他閑聊時沒事給他科普這些“古代法師的基礎常識”。

他雖然不知道研究院那些魔法研究者是怎麽研究推導實驗的，但在埃文的教導下，他對這些理論可以說是爛熟于心。

只是這些理論要解釋清楚比較複雜，得花費大量的時間做推導。

難怪這場考試給出了整整六個小時的作答時間，看來這些多出來的三個小時是留給能做出最後幾道題的少數考生的。

*

“西瑞爾怎麽還不出來？這都快五個小時了，他不會真的要解最後那幾道超綱題吧？”薩利跟華納并肩坐在大理石條凳上，第不知道多少次低頭看手機時間。

“應該不會吧……什麽異素魔法的複态疊加條件及注意事項，五階魔法的四次裂解過程性推論，我連聽都沒聽過……他應該是在檢查？那小子對待考試一向認真。”華納百無聊賴地抛幾個元素水球玩。

“最後那幾道題真的能有人做出來嗎？能做出來都能直接進魔法研究院了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有那麽些理論天才，從小鑽在書堆裏的那種能寫出來，然後魔法實操一塌糊塗。”

“啊，西瑞爾出來了！”

看到金發的少年走出考場，兩個人趕緊沖他招手。

西瑞爾走過去，率先問道：

“你們考的怎麽樣？”

“能寫的都寫了，不會寫的一個字寫不出來呗。那什麽觸發性法陣的觸發條件改動要素我是真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中等學院會講的知識點！！！”

“你呢？看你寫了這麽久，不會真把那幾道魔鬼超綱題做出來了吧？”

“嗯……不告訴你們~”西瑞爾故意逗他們。

“啊！你小子是不是真寫出來了！快老實交代！”

“丫的你個叛徒，居然背地裏偷偷卷我們！”

“死學霸！說！你什麽時候開小竈了！”

“哈哈哈，就不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