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騙神明

第9章 章

第 9 章

我在老道為我準備的房間裏閉關修煉了幾天。梳理紛亂的記憶和經脈裏混亂的真氣，慢慢地滋養神魂。

不得不說，現代社會，靈氣是真的很薄弱。老道…不，或許我現在該叫他師父，師父給我的白石是好東西，靈氣充沛，我吸收了大半才出關。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承擔各種各樣的責任。而我，身為紫升道人曾經最得意的弟子，我的責任好像就是斬妖除魔，将道門發揚光大。

我出關後，與師父、南枝一同去祭拜了死去的師叔祖們還有師兄弟們。人的壽命是有限度的，所謂修仙，不過與天争命，将原有的壽命延長些。要是足夠幸運得登仙門，便能真正做到"長命百歲"，只是古往今來，真正成仙的道士又有幾人呢？

曾經師門對我寄予厚望，如今師父對我寄予同樣的期望。我想這也是他把白石給我的原因。師父壽元将盡，拿着白石，還能再多活個幾百年，可他是個心中有大義的人，他将白石給我，是源于師徒之愛，也是源于重振道門的期望。

這世間的靈氣越發稀薄，妖少了，道士也少了。厲害的妖，阿離算一個。厲害的道士，我算一個。當年我一腳跨進仙門，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個半仙。重振道門這件事，看起來沒有人比我更合适。

師父在師叔祖們的墓碑前拜了拜，越發蒼老的臉上泛着詭異的榮光，念叨着愛徒得尋，道門複興有望。

另一邊南枝在旁邊仔細地擦一塊墓碑上的灰。他今日倒是難得正經地穿了身淺藍的儒衫，像個文靜的書生，蒼白的指尖拂過青色的石碑，刺眼得很。

我望望左邊又望望右邊，遞了張帕子給南枝，盡管他一滴淚也沒流，又沖師父笑笑，保證自己會盡全力振興道門。

師父說:"振興道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殺了妖王。"

真是荒謬，這老頭子思想太古板了。如今這世道，燃眉之急便是去找到一個充盈靈氣的法子，而不是繼續執著于千百年前的恩怨。

只是我望着眼前這些石碑，對上師父蒼老渾濁的眼，沒有開口反駁一句。

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是有多麽糟糕。我不是一心為道的莫瑄，無法為了所謂的道門複興去斬殺妖族。我也不再是阿離的莫瑄，我對師父，對從前的師兄弟們都有感情，盡管這感情在歲月的沖刷下早已變得蒼白孱弱，但我不可能為了他背叛道門。

可我不能退縮，我得承擔起我的責任。所以我說:"我會重新整頓妖族。"

師父對我的回答勉強滿意。

我留在了這，我神魂上的傷很重，所幸白石替我療愈了大半，我每日做的事不過是熟悉以前的術法，順便看看這人間。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突然有一天清晨，我推開門就看見了滿樹的梨花。

是我傻了，不是梨花，是雪花。

原來，我從未有一刻停止想念阿離。

在落雪的第二天，我告別了師父。他把我送到了山下，我回頭望着他身後的南枝，我想，他其實也沒有那麽讨厭妖，沒有到非要勢不兩立的程度。只是阿離…不論是妖王的身份，還是因為他把我私藏了一千多年，在師父眼裏恐怕是碎屍萬段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