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運動會
運動會
孟佳尋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他，掙脫了他本就不緊的桎梏。
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說。
她和魏昭認識不過短短幾天，自己家裏的情況也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見她沒出聲，魏昭猜測道：“是……家裏的事？”
孟佳尋不欲多言，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沒什麽，剛剛讓你見笑了，我先走了。再會。”
她快步沖出教室，一路狂奔到圖書館才停下來喘氣，好像身後有豺狼虎豹追随。
魏昭眯着眼看她匆忙逃避的背影，思緒回到了在這所學校初見的時候。
當時在孟佳尋發言以後，以她為錨點，魏昭迅速制定了周密的學習計劃，每當半夜刷題刷到快吐血時，一想到孟佳尋那天傍晚的表情和話語，他就像打了雞血似的重新幹勁滿滿。
最後結果當然是好的，但他自動避開了曾經的學校，選擇了現在的學校，依舊是計算機專業。
只是終歸覺得遺憾，畢竟像孟佳尋那般優秀，最後肯定是進清北。
大一學年魏昭鉚足勁地沖刺，參加各類比賽各種項目，想着只要自己足夠優秀，或許等他真正越過心裏那道坎，研究生時清北的大門同樣會向他敞開，到時候就能離孟佳尋再近一些。
收獲也的确沒有辜負他的努力，成績卓然。
在大二迎接新生入學的當天，剛結束項目答辯，穿着正式的魏昭正匆匆趕往導師辦公室，說是有幾個數據出現問題，讓他去解決。
天氣有些熱，他把襯衫卷到手肘處，行色匆匆，餘光忽然見到路上一個女生正在吃力地搬動行李，眼見行李就要塌下，魏昭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
這一扶，就讓他深感緣分的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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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了那張被自己一筆一筆勾勒在心底，總是在自己腦海中浮現，永不可能忘記的臉。
對方低着頭連連道謝。
那是的她比起高二時的張揚恣意，似乎安靜了許多，也低沉了許多，甚至連擡頭看一眼都不敢。
和現在幾乎可稱為落荒而逃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魏昭眯着眼，若有所思、
所以，
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
剛準備踏進圖書館的孟佳尋手機震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席明發來的消息。
孟佳尋顫抖着手點開。
【日月昭昭（席明）：抱歉，我剛才心情不太好，影響到你了是嗎？】
手機持續震動，消息一條接一條彈出。
【日月昭昭（席明）：如果有什麽不小心冒犯到的地方，你可以直說。】
【還有就是，你今天課上表現得非常棒。】
孟佳尋看着幾條消息，眉目漸漸舒展，剛準備回複的時候，手機又震動起來。
尤寶珍發了一張圖片給她。
是一塊小桌板，上面盛着一碗白粥，什麽配菜也沒有，看上去就已經覺得沒什麽味道了。
【媽：結束了，讓你爹吃上個把星期流食。】
孟佳尋打字回複，尤寶珍估計是語音輸入，消息一條比一條彈得快。
【媽：哈哈，讓他天天大魚大肉，他現在對着稀飯苦大仇深，該！】
【媽：尋尋照顧好自己哈，你爹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等會兒我發給你幫我P個表情包，過年就拿來當紅包封面！】
孟佳尋眼帶笑意，橫亘在心頭的巨石終于沉下，笑盈盈地回複道：【好】。
又切出調到席明的聊天界面【沒事沒事，還有，謝謝你的誇獎！】。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兩邊都沒收到回音，她戀戀不舍地把手機扔進兜裏，步履輕快地走進了圖書館。
立在圖書館門口不遠處的魏昭一直關注着孟佳尋的一舉一動，看到她重新揚起笑臉走進圖書館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同時又升出些許失望。
居然真的是……因為席明嗎？
魏昭苦笑一聲，朝着圖書館門口深深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順手把斷成兩截的筆扔進了垃圾桶。
“哐當——”一聲。
掩蓋了銀杏葉落地的聲音。
-
周六是全校運動會，天氣還算可以，才早上七點運動場就已經傳來了陣陣吶喊。
孟佳尋拿着礦泉水瓶，擡起手遮着陽光，向四周張望，尋找一千米的預備點
這個點舍友都還在睡覺，她獨自一人爬起來，認真捯饬了一下自己才出門。
大一的運動會孟佳尋沒興趣，也沒參加過。
她沒啥擅長的體育項目，當然最主要的是席明沒有參加，那她也完全沒有去的必要。
但這次不一樣，她費盡心思才打探到席明參加了一千米跑步。
自從上次席明在微信裏道歉之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面。
畢竟選修課程他倆興趣方向相差很大，碰不上也正常。
所以今天她就是專程前來為席明吶喊助威的。
她走到起點處，端正地坐在花壇旁邊，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細嫩的皮膚在日照下白得發光。
微風拂過，帶起幾根耳側的發絲，不太聽話地遮住了她的眼。
孟佳尋擡手把頭發捋順，衣袖落下，露出一節瑩白細膩的手腕，一根銀色表鏈在陽光下泛出金屬的銳意，卻又被主人周身溫柔的氣質中和。
突然，她的眼神亮了起來，像是揉碎在黑夜裏的點點星光，熠熠生輝。
雙手放下，整個人略顯拘束地起身，有些僵硬地遞出手裏的水，面上已經通紅。
“給……給你的。”
席明和她擦身而過，接過了孟佳尋身旁他的舍友遞過來的水，聲音清透好聽：“謝了哥們。”
孟佳尋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臉上笑容凝固，周遭似乎被按下暫停鍵，只有尴尬的氣氛在流淌，掀起周圍一小片人的竊竊私語。
她保持着這個動作，嘴角扯起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準備強撐着最後的體面收回手。
“給我的嗎？謝謝。”
熟悉的低音傳入耳際，孟佳尋手裏一空，她愣愣地擡頭，又呆呆地看向對方，伸手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收回。
或許是陽光太烈，又或許是心底的情緒讓薄霧籠住眼，孟佳尋只看到那人逆着光擰開了瓶蓋，意思意思喝了一口，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是魏昭。
魏昭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得十分不正經：“怎麽，被我帥到了？看呆了都。”
孟佳尋被他這一句話帶回現實，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小聲嘀咕：“好端端一帥哥，怎麽就長了張嘴呢。”
周圍幾個離得近的同學都噗嗤笑出聲。
魏昭也不在意，滿眼笑意地擡手撓了撓頭，剛要說什麽，廣播的聲音适時響起。
“請一千米第一場同學前往檢錄臺檢錄。”
魏昭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湊近了一些，熱身後的熱意撲面而來，一絲絲地、緩緩地、卻不容忽視地滲入孟佳尋的各個毛孔，一瞬間心跳如擂鼓。
聲音磁性又帶着他特有的啞：“謝謝佳尋特意為我準備的水。”
還在“特意為我”幾個字上着重強調，眸色銳利地盯向孟佳尋後方。
距離這裏幾步遠的地方，席明正捏着礦泉水瓶看着這邊，神情若有所思。
“我去檢錄了，水瓶拿好。”魏昭笑着，自然地擡起手摸了摸孟佳尋的頭，把水瓶塞到她懷裏，轉身後朝她揮手。
孟佳尋呆住。
臉上燒紅堪比火焰山。
她。
她她她。
剛剛，被人摸頭了？！
那個人還是魏昭！
她只覺得自己的大腦CPU突然宕機了，超負荷的溫度導致她的大腦完全無法正常運轉。
直到魏昭走出十幾米遠，孟佳尋才漸漸反應過來，幾不可聞的聲音從喉間擠出：“好……”
席明一直關注着這邊的狀态，見狀，把水瓶往舍友手裏一抛，直接走了過來。
他挂起在孟佳尋面前無往不利的、無懈可擊的溫和笑意，主動邀請道：“孟佳尋同學，我是第二場比賽，不知道待會兒可不可以請你為我加油呢？”
孟佳尋覺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己還沒從魏昭親昵的動作中緩過神來，現在席明又來主動邀請自己為他加油。
臉上未褪的紅暈又重新爬了滿臉，她下意識垂眼不去看席明，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攪在一起，發出的聲音極其微弱，剛出口就飄散于空曠的操場：
“啊……好的。”
席明仔細盯着她每一次的神情轉變，心底了然的同時，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得真誠，出口的話也懇切了幾分：“那期待你的到來。”
這次孟佳尋堅定點頭：“嗯！”
答應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
啊，對了，這場是魏昭的比賽，自己卻在和席明商議去為他加油。
孟佳尋莫名感到有些心虛。
她擡眼朝起跑線望去，魏昭站在三號的位置，此時的臉色說不上好看，但也不算差，只是面無表情地垂着眸，認真地活動着手腕和腳踝，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
這讓孟佳尋下意識松了口氣。
等等。
不是，她又沒幹啥，為什麽要心虛？
“嘭——”
信號槍聲響起。
打頭的是一名體育生，魏昭速度也不慢，和他也就前後腳的距離。
“那是誰？好像不是體育生哎，但感覺也好帥，而且他手臂上有肌肉哎，好帥好帥，斯哈斯哈！”
“我宣布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新任老公，今晚做夢素材有！”
“姐妹控制點，操場上全是人，這裏不是無人區。”
“閃開你們的苦茶子絆倒我了，我只是想看帥哥跑步。當然如果那鞋能踩我身上就更好了。”
“姐妹你……”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魏昭俨然成為了全場焦點，一直跑在他前面的體育生都不能分走衆人視線分毫。
孟佳尋看向操場上揮汗如雨、閃閃發亮的人，眉眼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他真的很優秀。
也是個很好的人。
沒有任何懸念的，體育生第一，魏昭緊随其後，只差了半秒，贏得周圍一片歡呼。
下一場比賽緊随其後，席明等人已經在起跑線等候了。
魏昭在終點附近繞了兩圈，把氣喘勻，直直地就朝孟佳尋走過來。
此時第二場比賽已經開始。
打頭的是一個看上去身子骨一般的理工男，衆人先是發出驚嘆，卻見他開場沖刺兩百米後突然減速，開始慢悠悠地溜達起來，像是來賽場觀光旅游。
周圍感覺被當成嗎喽戲弄的同學：……
“阿巴巴巴，他就差把棄權寫在臉上了。”
“阿這，他到底是在耍裁判還是耍我們？”
“我覺得他手上還缺把遮陽傘，你覺得呢？”
“嗯，再加一幅墨鏡，哦還有太極服，直接羽化升仙了。”
五號跑道的席明目前排在第三，前面兩名一個藝術系的，一個數學系的。
他跑得有些急，第二圈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明顯體力不支，額頭滲出晶瑩的汗珠。
席明跑步的時候沒戴眼鏡，這讓他的瞳孔顯得沒有焦距，擡眼看過來的時候只讓人覺得迷迷糊糊，呆呆的很可愛。
周邊一排少女心爆棚，盡可能壓着聲音吱哇亂叫。
“我宣布剛才是老公一號，現在這個是老公二號！”
“姐妹什麽好事都被你占了，嘿嘿加我一個……”
孟佳尋見他急着想要趕超前兩名，心裏焦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拉下面子，全然不顧周邊人的視線，憋足了氣，大聲喊道：“席明，加油！”
正朝着這邊走來的魏昭聽到聲音踉跄了兩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