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麽糙，能掰彎嗎？

第38章

第38章

她說完對身邊一個小孩說：“老五，快去叫你爸過來，就說你哥哥被人打了，讓他跑過來！”

“哦！”那小孩屁颠屁颠跑了。

時祁将鋤頭放下，面不改色地看着那嚣張的女人。

他還真有點好奇，這女人的老公過來能拿他怎麽樣。

等了幾分鐘，小孩終于把家長帶過來了。

時祁認得對方，比自己大兩歲的同村人，沒想到對方這麽早就娶了妻子，而且孩子都這麽大了，上次見面對方還在掏鳥窩玩。

那人見到時祁，立馬一巴掌拍在了他老婆的背上，“你癫啊，他是掃把星，你還離這麽近，搵死咩！”

那女人聽聞，吓得拽住兩個小孩往後退了七八步。

男青年則站在原地，嘴裏叼着一支煙，眯着眼道：“你打我仔做什麽？”

時祁不冷不熱道：“你怎麽不問你仔為什麽拿石頭扔我？”

男青年：“……”

他不再多言，一個轉身，将他大兒子一腳踹地上，接着一頓拳打腳踢：“你個死發瘟，沒事你惹他幹嘛？”

“嗚嗚嗚嗚……”孩子失聲痛哭起來。

女人在一旁制止：“你打仔做什麽，停手……”

時祁嗤了聲，轉身往村外走。

走了十幾分鐘，時祁終于來到那片雜草叢生的孤墳前，把鋤頭插進地裏。

他沒給孤墳下跪，就這麽站着說：“媽，你看，你以為死了就可以解脫，結果那村人根本不讓你好過。”

他嘲諷地笑笑：“曾經我以為，全世界除了小少爺和他的家人之外，只有你不把我當成是掃把星，結果我沒想到……”

其實最憎恨他是掃把星的人，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在他3歲時，母親抛下他跑去大城市裏照顧別人家的小孩……整整九年，期間甚至有好幾年過年都沒回來看他一眼。

在他15歲時，母親又一次抛棄了他。

而那一次，是永別，他因此又背上了“一條人命”。

他又克死了一個人。

“媽，其實你知道的吧？”時祁問，“你死之後，村裏人肯定會說你是被我克死的，你有想過我以後的人生嗎？”

他笑着笑着，眼淚失控地流了下來。

“或許你沒想過，但你肯定知道，”他抹掉眼淚，“只有我會給你收屍。”

……

燕清棠在昏迷了一個半月後，終于醒了過來。

由于躺的時間太久，醒來時他全身變得非常沉重，腿上無力，下床時差點站不住身體。

他上完廁所出來，慢吞吞地回到病床上，看到自己的手機在床頭桌上，于是拿起手機，電量是滿的。

他點開時祁的微信，給他發消息：時祁，在哪兒？

-燈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燕清棠蹙眉，這傻子居然把他删了，難道是在生他的氣？

燕清棠直接給他打電話，但一直提示忙音。

難道電話也拉黑了他？

燕清棠有些惱火，卻不是在生對方的氣。

他應該早點想起來的。

燕清棠等不及了，他想去找那大傻子，想立刻馬上見到他。

他穿上拖鞋，拖着沉甸甸的身體走去病房門口，還沒走出去，就撞到了一個人，那人驚喜地回頭喊：“爺爺奶奶，小叔醒了！”

于是燕清棠被抓回了床上，一系列體檢下來，外面天黑了。

燕清棠趁病房裏沒人，趕緊溜出醫院。

回到久違的學校，他氣喘籲籲地登上4樓，來到401宿舍門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曹運深，看到是他之後吓了一跳，回頭大喊：“兄弟們，快通知老幺，校花學長醒了！”

燕清棠等他喊完了才問：“時祁在嗎？”

曹運深道：“學長你醒的真不是時候，老幺請假回老家了，估計還得四五天才回來。”

“回老家了？”燕清棠問，“他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就給他媽遷墳的事兒、”

燕清棠急聲打斷：“遷什麽墳？祁阿姨去世了？”

曹運深怔了怔：“就是老幺的媽媽在他15歲的時候自殺了……”

自殺……

燕清棠心裏一個咯噔，祁阿姨自殺了，那時祁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他的人生已經那麽苦了……

祁阿姨怎麽能這樣對自己的孩子？

時祁已經那麽苦了！為什麽要那樣對他？

而他呢？在時祁那麽需要他的這些年，他竟然忘得一幹二淨！

他怎麽能忘……

這一刻，燕清棠的眼睛濕潤了，他多麽想馬上飛去找時祁，但他的身體太虛，爬個四樓已經要了他全部的體力。

他雙腿癱軟地坐在地上，捂着臉低聲痛哭起來。

“學長！”曹運深吓得不輕，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辦。

宿舍內的劉海睿見狀，默默拿了一包抽紙出來，遞給燕清棠。

燕清棠沒理他，哭了一會兒，堵住的心口終于順暢了，體力也恢複了一些，他扶着牆站起來。

“我沒事，先走了。”

三位室友：“……”

看他走路随時要摔倒的樣子，三位室友都不放心，趕緊跟在他後面。

一直送他走到學校門口，三位室友才止步。

燕家專車不知什麽時候停在了校門口，燕清棠坐到車上，開車的人是他的大哥燕清馳。

燕清馳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爸媽很擔心你。”

燕清棠道：“哥，我想去找時祁，他回老家了。”

燕清馳拒絕：“太遠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出遠門。”

“哥，算我求你。”

燕清棠很少求家人，而他的家人往往會把他的有事相求當成是撒嬌。

燕清馳嘆了聲：“好，馬上給你安排，但這次我要和你一起過去。”

燕清棠沒什麽意見。

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拿起手機，登上兩個月沒登過的最三國游戲。

–燕清棠，我的郭嘉霸服了！

–你什麽時候上線啊？

–你什麽時候才能想起我？

–我覺得我生病了。

–我好像不想活了。

–燕清棠，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想起我

–如果可以的話，請重新忘了我。

那傻子……

不會是想不開吧？

燕清棠慌得不行，急道：“哥，能不能馬上出發？時祁好像有輕生的傾向，我怕他想不開。”

“不是吧？”等綠燈的工夫，燕清馳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怎麽有這種想法？”

“他太苦了……”燕清棠道，“從小到大，全村人都不待見他，祁阿姨還在他未成年的時候自殺了，他可能有嚴重的心理問題。”

抑郁……

燕清棠想到了這兩個字。

他的人生已經過得那麽苦，身體還有殘疾，而他那些吃人的親戚還三番兩次跑來學校折磨他……

想快點見到他，想和他一起面對這個世界的惡意，不想讓他孤身一人。

他會心疼。

燕清馳見弟弟那一臉快要溢出來的擔憂與難過，有些于心不忍。

當天夜裏，燕清馳訂了兩張機票，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淩晨12點整。

燕清棠的身體還有點虛，但他管不了那麽多，只想快點見到那個大傻子。

明明約好了分開之後會保持聯系，而他卻消失的徹底，在他離開的這些年，他根本無法想象時祁自己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他不想再錯過時祁往後的人生。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錯過。

燕清馳在機場租了一輛車，親自駕車到鄉下。

這麽多年過去，好多地方燕清棠都認不得了，就連村裏的路他也忘得徹底。

唯獨記得的是時祁家的老院子，但那個院子又跟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殘破不堪，連門都沒了，牆上塗滿了不堪入目的詛咒和謾罵。

燕清馳停好車來到他身側，問：“這裏就是小祁家？看起來好像有很多年沒人住了。”

燕清棠想到的不僅僅是沒人住的問題，如果這套房子很久沒人住，那麽這些年時祁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要住在什麽地方？

他自己一個人能填飽肚子嗎？

冬天了他會不會冷得睡不着？

他家裏有那麽塊菜地，他自己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他還有再繼續種花生嗎？他家果園還在嗎？

他自己一個人……他自己一個人怎麽辦啊？

燕清棠越想越痛心，他想找人問問，但根本找不到人，天太晚了，村裏人都睡了，哪怕天沒黑，恐怕村裏沒一個人會願意提起時祁的事。

村裏沒有賓館，也沒有招待所，兄弟二人只能到附近縣裏開房。

也許是因為躺了一個月的緣故，躺下來後燕清棠毫無睡意。

他在想，要去什麽地方才能找到時祁。

時祁會在什麽地方？

對了，派出所！

第二天天剛亮，燕清棠就自己拿了車鑰匙出門，臨走前給哥哥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出去轉轉。

燕清棠直接把車開到了北鎮派出所，找了一圈，在公告欄裏看到當年那位幫過時祁的警察已經升職為所長。

幸運的是，燕清棠在門口見到了這位老警察。

燕清棠走過去：“時警官你好，我是燕清棠，八年前我在時家村報警找過您幫忙，當時我和時祁在一起，你還記得時祁嗎？”

“你……”時警官對當年的案子記不太清了，但他記得時祁的事，因此對燕清棠有點印象，“你是當年在時家村體驗生活的有錢人小孩啊，時祁媽媽做保姆的那家！”

“您還記得我太好了，”燕清棠迫不及待地問，“你知道時祁在哪兒嗎？我想找他。”

“他啊……”時警官長嘆一聲，給了燕清棠一個地址。

燕清棠拿到地址，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