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病

第16章

第16章

夜裏的醫院，其實并不安靜，有時能聽值班護士的腳步聲，有時能聽到家屬的聊天聲，有時還能聽到病人飽受病痛折磨的叫聲。

在其中一間病房裏，一位老人正在守着另一位老人，床上的老人慢慢地睜開眼睛。

宋聞聽到哥哥的呼吸聲有變化，他立刻擡起頭，““哥你醒了，你感覺怎麽樣？你知不知道，你，你真挺吓人的。”

老人費力的挪動着眼球，他的眼睛很幹，每眨一下都會感覺到刺痛，可這些痛他早已習慣，老人的聲音很啞，就好像喉嚨裏被塞了一條麻繩，他一用聲帶就覺得疼，于是幹脆用氣聲說話，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快一天。”

“才一天嗎？我感覺好像睡了很久。”

宋聞抹去眼角的淚水，他慢慢站起來，“我去找醫生，讓他給你看看，哥你別再睡，你可千萬別再睡，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老人用盡全力拽住宋聞的衣角，他雖然還是沒拽住，但宋聞已感覺到他的用意，“哥你怎麽了？”

老人輕輕地搖了搖頭，“聞子，別走，你陪陪我。”

“不行，我得讓醫生給你看看，你這樣我不放心。”

“弟，我渴，想喝水。”

“哦，好好，我給你倒水。”

宋聞給老人倒好水慢慢扶起他的頭一點一點給他喂進去，老人喝完水嗓子終于感覺沒那麽難受了。

“聞子，我見到他了。”

“哥，你是夢見他了嗎？”

老人眼神空洞而沒有焦慮，臉上也滿是疲憊，可他卻在笑，宋聞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哥哥這麽笑了，自從那個人離開以後。

“他還是那個樣子，笨笨的，傻傻的，還是那樣有什麽委屈都自己忍着，誰都不說……”

宋聞點頭，在這個時候他還能夢見想見的人，這絕對是将死之人最大的幸福。

“你們都做了什麽？”

“還是那樣，我總讓他傷心，我想努力去改變，但不是那麽容易啊。”

宋聞抓住老人的手，他忍着淚水順着老人說：“哥，慢慢來，你盡力就好，沒必要強求。”

老人反握住宋聞的手，他幹澀的雙唇微微抖着，“我疼，我心疼他啊，我想對他好啊，可是，可是，我好像什麽都做不了，我還是那樣，我還是那麽混蛋，我為什麽會這樣……”

“哥，你別激動，別激動，你這樣對身體不好。”宋聞站起來抹去老人臉上的淚和嘴裏流出來的口水，并不停地安慰他。

“好不容易見到，我不想離開他呀，我不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哥，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哥你別哭。”

老人在宋聞的安慰下，心情也漸漸地平複下來，他盯着頭頂的燈發呆，慢慢地回想起昏迷時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實，他真的好想再抱抱他，“我真是該死。”

“哥你別這樣說，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吧。”

宋聞站起來走向門口，他們房間距離護士站很近，他探出頭和值班的護士說了幾句，護士就去找醫生了。

“哥你別再那麽激動，累的話就先……睡會兒吧。”

宋聞回身後便看到老人又閉上了眼睛，他吓得趕忙過去觀察老人，旁邊儀器上的數值顯示都正常，老人的呼吸也很勻稱，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跡象。

确定沒有太大問題後，宋聞脫力的坐下來。

“哥……”

“真是煩。”

魏虹看着林南悟拿出耳機帶上并把音量調到最大，“同桌，你這樣的話對耳朵不好。”

“啊？”林南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大，他這一啊全班都能聽到。

魏虹趕緊拿下他的耳機并小聲在他耳邊說：“同桌你音量開這麽大對耳朵不好，而且我都能聽到你的音樂啦。”

“啊？對不住啊，我把音樂調小點。”

魏虹回頭望了望外面，此時外面已安靜下來，剛剛吵架的兩個女生已經被老師帶走，9班的同學見吃不到瓜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在她看來，目前就只有林南悟還不在狀态，原因嘛肯定是剛才的瓜。

“同桌，你真沒事吧。”

林南悟被問的心堵，你這麽問反而更讓他難受，他就像一個八卦中最多餘的角色，而且也是最搞笑的那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絕對是被耍的那個，“我真沒事，你別問了行嗎？”

“行行，我不問我不問，你也別多想哈。”

林南悟沖她露出一個假笑并重新帶上耳機，“你不問我就不會多想。”

接着兩人都不說話各幹各的事，林南悟雖然手抄着錯題案例，但是腦子卻學不進去，他忽然放下筆問魏虹，“同桌，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對象？”

魏虹睜大眼，她有被林南悟的發言吓到，“你說什麽？你要找對象？”

林南悟瞬間反應過來，他怎麽能跟魏虹聊這個，就算聊也得跟劉一凡聊啊！

“啊沒有沒有，我開玩笑呢，你就當沒聽到吧，你繼續學習，我不打擾你。”

“不是同桌，你真想找對象啊，那宋陽怎麽辦？”

“什麽他怎麽辦，我和他又沒關系，他還有對象呢，哎呀行了，趕緊學習吧，找對象的事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吧。”

林南悟低頭繼續盯着筆記本胡思亂想，但是魏虹卻盯着他看了半天。

自從知道宋陽又交了新女朋友後，林南悟承認他有點煩，可是煩歸煩，人家處對象跟他也沒關系，林南悟總想做點什麽，可他連一個做點什麽的理由都沒有，因為他們什麽關系都沒有，有的時候林南悟甚至懷疑宋陽的那個人格曾經真的出現過嗎？之前發生的事會不會只是他的幻想？

林南悟就這樣每天胡思亂想的上學，又恍恍惚惚的放學，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這個學期就過了一半，期中考試過後，張可告訴他們提前考慮學文還是學理，等到期末的時候就要正式填表交上去以便于下學期分文理班。

林南悟的每科成績都差不多，沒有特別好或者特別差的，對于他來說選文選理都一樣，林南悟後來問了一下劉一凡魏虹，還有高瑜，他們都選擇了文科，最後林南悟也就決定選擇文科。

期末考試的前幾天，張可把分班意向表發給了學生，林南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科，林南悟交了表格回到座位上，魏虹沖他眨了眨眼，林南悟疑惑道：“你幹啥？”

“同桌我聽隔壁班的同學說了。”

“說什麽？”

“宋陽選理科。”

“他選理跟我有什麽關系？”

“哦，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下你們不也是，是朋友嘛。”

林南悟無奈的苦笑，“我們不熟，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哦，真可惜，我還想磕呢。”

“你磕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我要去上廁所。”魏虹說完向高瑜走去，接着兩人結伴出去。

林南悟看着她們走遠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嗐，分班以後就能遠離8班……也就能遠離他了吧。”

這個暑假和寒假過得一樣快，林南悟在剛放假的前一周就把暑假作業寫完了，為的就是往後自己可以放心好好的玩，然而他嘴上雖然說着玩，可實際上，除了偶爾和劉一凡聚一下，他都不怎麽出門，就這樣，暑假也過去了。

在開學的前一天，張可在群裏通知他們到學校就不用回自己原來的班級了，直接看每個教室的分班名單，上面也會有新班主任的名字，理科同學的教室都在三樓以上，一二層的則是文科班，在确定同學都有回複後，張可就把群解散了。

林南悟沒想太多，他覺得這樣也挺好，自己也不用爬樓梯再找班級了，多省事。

開學的那天，林南悟和劉一凡約好一起找自己的班級，他們在一樓走了一圈，沒有他們的名字，後來竟然在二樓的高二六班名單上看到了他們的名字，他們被分到了同一個班，上面班主任的名字竟然是王司，兩人面面相觑，要不要這麽有緣呀。

兩人走進教室，他們選擇中間靠牆的位置坐在一起，劉一凡很快就遇到了原班比較熟的同學并跟他們聊起了天，林南悟這邊聽着他們聊天，臉上也挂着笑，可沒多久他就笑不出來了。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男生，他斜着眼瞅了屋裏人一眼，嘴裏還叼着根牙簽，走路一步一颠的，一副欠揍的表情，接着他向教室後走去随便找個座位坐下。

林南悟記得這個人，他就是8班那個擾民分子，他指着林南悟差點笑岔氣的那個人，林南記得他好像叫白春。

林南悟趕忙轉過身背對着他，“有沒有搞錯，怎麽跟他分到一個班啦！”

劉一凡看出林南悟的反常，他問道“你咋啦？”

林南悟用手肘碰了碰劉一凡，“最後那個男的，嘴裏叼根牙簽那個。”

“啊？他怎麽啦？”

劉一凡回頭瞅了一眼又被林南悟拽了回來，“你別看他。”

林南悟說：“你記得8班那個擾民的吧。”

“啊記得呀，就是他啊？”

“………”林南悟點頭回答，劉一凡開始無聲鬧心。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陸續有同學進來，最後王司也到了。

王司站在講臺上開始自我介紹，“6班的同學，你們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我叫王司，估計這裏有同學已經認識我了，那我就對不認識我的同學再說一下，我的要求不多，上課的時候你們要認真聽課，下課了你們可以随便玩，還有一些個別的同學如果你們不想好好學也別影響別人學，別影響課堂紀律，一節課就那麽點時間，咱們相互忍忍就過去了，希望未來的兩年咱們都和平相處，有正常目标的希望你們都能考上好大學，有其他理想的同學，老師我也祝你們未來可期啊。”

王司不愧是普班的老師，連發言都這麽“普通”，講臺下的同學根本沒幾個在聽的。

“那麽接下來我開始點名，白春！”

“到。”

王司看到後排的白春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我滴媽，你咋又分到我班了，這什麽事兒呀！”

白春伸出雙手做無奈狀，可臉上卻憋着壞，“老師，班又不是我分的，我也沒招兒呀。”

“你閉喽！”

王司抹了把臉，他默默地慶幸，還好另外一個沒在他班能稍微省點心，可他剛慶幸沒多久，門口就突然多了個人。

“老師！我要學文！”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此時宋陽正走進來，他完全不在乎周圍震驚的目光并接着說：“我要在六班學文！”

劉一凡反射性的去看旁邊的林南悟，而林南悟這邊，他感覺宋陽很有可能又犯病了。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驚道：“他在搞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