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病

第6章 章

第 6 章

午後的校園操場上，有幾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有的同學在練習方隊，有的同學在練習節目，沒有任何任務的同學則坐在陰涼處休息。

被“請”去表演運動會節目的男生，不止林南悟一個人，還有劉一凡。

兩人自從上次不太愉快的聊天後，就再也沒說過話，他們都不是記仇的人，但主動給彼此臺階下他們又做不出來，于是就僵持到現在。

面對前方七八個正在讨論舞蹈風格的女生，兩位不怎麽說話的男生就顯得尤為尴尬。

最後還是林南悟先主動搭話，他決定了，如果劉一凡不跟他說話，他就再也不理這個人，徹底把他當陌生人，不過，還好劉一凡從臺階上下來了。

“你怎麽也來了？”

劉一凡咳嗽兩聲往林南悟身邊挪了挪小聲說:“咳咳咳，她們挺過分的。”

林南悟一下子就來了興致，他好奇這些女生能做出什麽過分的事，過分還能有宋陽過分嗎？

“怎麽了？”

劉一凡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林南悟，“她們說我的身高适合。”

“身高适合？”

“嗯，還特意強調全班就咱們倆合适。”

“為什麽就咱們倆合适？咱們倆的身高有什麽凸出……”林南悟說着突然反應過來，他瞅了瞅自己的身體，又瞅了瞅劉一凡，在9班男生中他倆的身高沒什麽凸出的地方，倒是比較凹陷，他們倆最矮，“她們的意思是咱倆比較矮吧？”

劉一凡雙手抱胸，仿佛這個動作能拉遠他與女生們的距離，“呵呵，她們說的可好聽了呢，說我不高不矮，配她們正好。”

林南悟看向前面仍在讨論的高瑜，他忽然覺得好幻滅，“現實好殘酷。”

“嗯，我也有同感。”

林南悟見劉一凡這麽反感便問:“你這麽不願意來為什麽還是來了？”

“高瑜說借我抄一個月的作業，科目任我挑。”

“你呢？”

“啊？”林南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太好說話了，他可不敢跟劉一凡說實話，不然又得被看不起，“那個，我……高瑜說請我喝奶茶。”

劉一凡皺眉，“喝奶茶？你不是減肥嗎？”

“偶爾喝一次也沒什麽。”林南悟不敢看劉一凡，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着怎麽接着編下去。

“可是你……”

“林南悟！劉一凡！你們過來一下！”

就在劉一凡還想接着問下去時，女生們救了林南悟，她們叫兩人過去排練，劉一凡頓時心情不好了，他也沒心思再與林南悟聊天。

林南悟松了口氣，“走吧，咱們過去。”

“煩死了！”

遠處某棵樹蔭下，宋陽一直盯着林南悟的身影，他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

放學後，林南悟被要求留下來排練，他自從知道那些女生決定的舞蹈是拉拉隊舞後，他和劉一凡的心情一樣了，差。

再知道他們還要穿女裝後，兩人徹底黑臉，不過他們都沒有翻臉，劉一凡是為了那一個月的作業，林南悟則是因為既然都答應了再拒絕就不太好。所以兩人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排練。

女生們不僅積極，而且努力，她們直到天快黑才結束排練，可累壞了兩個男生，他們一聽可以走了，跑的一個比一個快，林南悟這次也不會再偷看高瑜了，他拿起書包就跑，

林南悟走出校門後速度慢了下來，其實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徹底，剛剛排練的時候完全是硬着頭皮在練的，現在放松下來，身上的疼痛又來了。

林南悟慢慢向公交站走去，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來電是李慧。

“喂媽。”

“你怎麽還沒回來？”

“啊，我們剛排練完，我現在就回去了。”

“你快點！我還得等你吃完飯好洗碗！”

“媽，你不用等我，我洗就行了。”

“你能洗幹淨嗎？趕緊回來！”

“哦哦，好，我馬上我馬上。”

“快點的！挂了！”

林南悟挂了電話，他嘆了口氣，每次跟李慧說話都是這樣，他無論做什麽都無法滿足她，他永遠都是錯的，在母親面前他就是一個無能者，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他絕對不能把受傷的事告訴母親。

林南悟低着頭一邊尋思快點回家一邊向前走着，突然地，他看到前面有一雙長腿，也穿着和他一樣的校服褲子，林南悟還挺詫異的，竟然有人比他走的還慢，他往旁邊挪了挪，想從這人身邊過去，但是那雙腿跟着他挪，站到了他面前。

林南悟擡起頭，瞬間吓出一身冷汗，竟然是宋陽！原來不是人家走的慢，而是他故意在堵林南悟。

“你，你有什麽事？我今天已經把錢給楊迅了，我現在身上沒錢。”

林南悟不停地解釋着，宋陽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聽着他解釋，不發一語。

林南悟解釋的同時，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宋陽又往前走了一大步，兩人的距離反而更近了。

林南悟急得下巴直抖，“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什麽都沒有。”

宋陽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林南悟的臉，林南悟疼的不敢說話，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陽，不敢輕舉妄動。

宋陽盯着林南悟的臉，他看的很認真，從林南悟的額頭，眉毛，眼睛，睫毛，鼻子，臉頰，最後停留在他的唇上。

宋陽觀察林南悟的時候，他的頭越來越低，他好像在林南悟臉上尋找着什麽，“我為什麽看你這麽不順眼。”

這話可吓壞了林南悟，他的靈魂仿佛一下子被拽回了小學，那個時候也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那些不堪的記憶瞬間從腦中的深處跳出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笑話，他們開心的笑着，笑得無比的醜陋。

“我，我會離你遠點，請你放我回家吧。”

“啧，你說咱們都是一個學校的，我還是能看到你，你說怎麽辦？”

林南悟害怕的呼吸開始急促，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倒是想轉學，可李慧絕對不會同意，“我，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林南悟總是想躲着宋陽，他打算以後要更加小心，再也不要出現在宋陽面前，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除了第一次的偶遇外，其它都是宋陽主動找他的。

“不行！”

宋陽突然抓住林南悟的衣領把他往胡同裏拖拽，林南悟又不得不踮起腳尖，他的身體不得不向前傾，他又不想碰到宋陽，他的行走變得非常艱難，在這種走路非常困難的情況下，他又聽到了宋陽這個惡魔對他的宣判。

“我必須揍你一頓！”

李慧拿着手機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剛才挂了電話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林南悟還沒回來，她給兒子打過去，電話通了但就是沒人接。

随着時間的流逝，李慧就更加着急，可是她又覺得林南悟又不是女孩子應該沒什麽事吧，“南悟怎麽還不回來？”

正在看電視的林建說:“你別急，他剛才不是跟你打過電話了嘛，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那都多長時間了，他二十分鐘內就應該到家！”

“也許可能堵車呢？這個點也是下班高峰。”

“那也不能這麽慢啊！不行！我出去接他吧！”

“接什麽呀，他都那麽大個人了。”

李慧說做就做，她穿上外套就要出門，林建怎麽都攔不住。

“他才多大？他還沒成年呢，萬一碰到壞人怎麽辦？我必須去接他！”

“萬一你剛出去他就回來了，不還是……”

就在夫妻倆争執出不出去時，他們身後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正是林南悟。

“爸媽，你們怎麽站在門口？”

林建放開李慧，“你看，我說的對吧，他能有什麽事？這不回來了嘛！”

李慧瞪了林南悟一眼，她脫掉外套走向廚房，很快地拿着一碗盛好的飯喊:“你怎麽才回來！趕緊洗手吃飯！”

“馬上。”林南悟換好鞋答應着，李慧和林建都沒有發現他的行動很慢，而李慧對他的催促也只是嘴上習慣這麽說。

李慧把飯放好問道:“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林南悟走進洗手間洗手，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一下，“啊，今天有點堵車。”

“我後來又給你打電話，你怎麽沒接？”

“啊？媽你又給我打電話了？我沒聽到啊！”林南悟其實聽到了，他只是不敢也不想接。

“以後不要再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動，你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參加那些有什麽用？高考能加分嗎？”

“嗯，我知道了，以後我盡量都拒絕。”林南悟扶着飯桌慢慢坐下。

“快點吃，吃完早點休息。”

“嗯。”

林南悟吃完飯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此時他再也站不住，他慢慢蹲下來捂住肚子，剛才宋陽把他拽進胡同裏，把他扔到牆上就是一頓揍，林南悟還是一直護着臉，期間宋陽罵了很多難聽的話，不過有一點林南悟非常不理解，宋陽在罵他的時候，重複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為什麽看他不順眼？宋陽反複問自己為什麽看他不順眼，他的樣子認真且憤怒，就像考試做錯了一道本來就會的題。

林南悟的回憶再次被腹部上的疼痛打斷，他掀起校服，肚子上有一塊手掌一般大的淤青，宋陽揍他的每一下，林南悟都忍了下來，但唯獨肚子上這下是真的太疼了。

林南悟原本是想再忍忍的，但是太疼了，于是他只能找出那天晚上宋陽送給他的跌打酒，林南悟慶幸自己沒把它扔了，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當林南悟弄完一切都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林南悟把窗戶打開讓空氣充分流通，跌打酒的味道還很濃，他必須放放空氣，不然明天李慧會聞到。

這個時間父母已睡下，林南悟卻還是睡不着，他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宋陽那張可惡的臉，然後它會拽出林南悟不願想起的記憶。

“我為什麽總能遇到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