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
山
溫迎吓得魂飛魄散，瞳孔地震。
宿醉帶來的後遺症，幾乎在一瞬間被治好。
“陳弛讓你——”
他眉頭一挑，又用很快的速度湊了過去，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
“你你你你瘋了!”
陳弛讓故技重施，将她臉頰親紅了好幾度，溫迎終于反應過來，立馬将手臂抵在兩人之間，阻止他下一步動作。
她!覺得自己進步了，被吓成這樣的時候，竟然能夠飛快看向四周，觀察有沒有人看向這邊。
第一次這麽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能找到一個視野極差的角落，沒有引起奶茶店員和路過行人的注意。
溫迎面紅耳赤地吼道: “你幹嘛啊!”
陳弛讓: “原來你不知道我在幹嘛”
“你!”她咬緊後槽牙，滿臉通紅， “你無恥!”
“我無恥”
“……”
“你昨晚不是叫我多來幾次”
“什麽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我昨晚哪對你說過這話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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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意識到什麽，溫迎将剩下的話咽在喉嚨裏。
他瞳孔帶笑，一副欣賞她“自爆”的閑适。
“……”
“……”
心中堵着的那面牆，就這麽被人推到。她仿佛赤/裸地站在陽光下，無處遁形。
“小騙子。”陳弛讓端起奶茶，淺淺地喝一口，甜的， “真正斷片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你這反應，你還想騙我”
溫迎悶不吭聲，咬了下吸管。
“我的生日禮物呢”陳弛讓向她攤手。
她輕瞥了一眼，太陽穴蹦着疼: “我昨天不是給你了嗎”
“誰說是今年的禮物，”陳弛讓說， “我說的是那年的禮物。”
“……”
“巧了不是，辦公室正好缺個水杯。”
“……”
她可真後悔啊，這輩子沒這麽後悔過。
為什麽要在昨天喝酒。
“我忘啦!”她快速瞪他一眼，又低下頭， “誰沒事出門帶個水杯。”
她也沒想過自己會遇見他。
“哦，”他說， “那下周末我們約會的時候，你再帶給我也行。”
她又擡起頭: “什麽約——”
赫然撞上他的眼，她心髒一跳，又連忙低頭。
咚咚咚。
有什麽在緩慢發酵，以她無法控制的速度。
“溫迎。”陳弛讓在她的頭頂，忽然改成了認真的語氣。
“我好像知道之前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溫迎: “……”
她一直不習慣他的正經，會給她一種招架不住的錯覺。
心眼子沒他多，嘴皮子也沒他厲害，心思再被帶着走，就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以前和你接觸的時間不多，應該沒什麽地方得罪過你。思來想去，只有在林景安和冉珊談戀愛之後，我們有過幾次見面。”
“我送你回寝室，你坐我車，我把車裏的傘送給你。”
從昨晚回去後，他就一直在想。将所有能交叉的點羅列出來，窮舉法，總能找到關鍵的那處。
“你是不是聽到我和林景安的對話了”
“說‘我不喜歡你’，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溫迎張了張唇，耳中落入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這兩句話，第一句其實還好，人生在世，誰也是必須喜歡誰，她準備告白的時候，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成功。
致命的是第二句——直接将她從“有機會”的序列，狠狠地打入“不可能”的地獄。
認識到兩人的差距是一回事，聽見他親口說出兩人的差距，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她在努力靠近，但他卻在兩人之間，無情地畫下一道鴻溝，告訴她:你不必來，也沒資格來。
溫迎紅着眼，将後腦勺對着他。
陳弛讓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嘆了口氣，一方面埋怨禍從口出，一方面又罵了林景安這個烏鴉嘴。
“這樣說吧。”陳弛讓說， “如果時間倒退，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還是會說出差不多的話。”
“……你!”溫迎猛地轉頭，瞳孔放大。
“但是溫迎，人會改變，會成長。”他面對她的怒視，直白道， “你變得更好，所以我了解你，我變得不要臉，所以才沒放棄。”
“……”
“那你為什麽不相信，世界也變了呢”
“那如果未來也變了呢”她看着他說， “變成了後悔，變成了一時興起，變成不喜歡了呢”
“變就變了，未來的事情誰有說得準呢。”陳弛讓不理解， “你當初被我拒絕的時候會想象到今天的場景嗎你會因為害怕《物種之師》的失敗而選擇不發表嗎你會懷疑電影制作不成功而不賣版權嗎”
他伸出手，攤開，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少年掌心寬大，十指卻修長，骨節出透着淡淡的紅暈，指腹帶有薄繭。
她抿唇看上去，聽見他輕聲說: “既然這麽喜歡，為什麽不願意相信一次。”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輕舟已過萬重山。
-
溫迎坐車上時，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出門一趟，居然就這麽簡單脫單了。
新晉男朋友此刻将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一只手搭在手杆，直勾勾地看着她: “牽一下。”
“什麽”溫迎反應慢半拍，醉酒的後遺症又漫上來，暈乎乎的， “你不是開車嗎”
“我開車之前想牽一下不行嗎”他理所當然道。
“……”
“才交往第一天，你就不願意答應男朋友要求了”
“……”
溫迎臉頰一紅，将左手遞過去。
指尖剛才抱着多冰的奶茶，有點涼。被他幹燥溫熱的十指包裹在其中，捂熱後，才不舍地放開她。
“真煩。”陳弛讓說， “要不是剛才接了個加班的消息，高低今天就得約會。”
“……你也不用這麽急。”溫迎說， “反正，反正以後也是有時間的。”
大少爺哼了聲，不情不願踩下油門。
今天他開了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沒那麽顯眼，溫迎總算允許他将自己送到3棟門口。
誰能想到他上次将人送回寝室，居然還是在兩年前。
正準備探身幫她解個安全帶， “咔噠”一聲，溫迎已經自給自足。
她還沒适應女朋友這個角色。
陳弛讓: “……”
“對了。”下車前，溫迎咬了下唇，猶豫了兩秒鐘。
陳弛讓端着西瓜汁喝了一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談戀愛這件事，能緩緩再告訴其他人嗎”
陳弛讓被嗆了一下: “……什麽”
“就，”溫迎小聲說， “我覺得你這個人太高調了。”
“……”
“不想讓我自己也變得這麽高調。”
“……”
大少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就知道這麽說他肯定要生氣，溫迎只得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在學校太出名了，我不想以後走在回寝的路上都會被人詢問我是怎麽和你在一起的。”
“……”陳弛讓幾乎被氣笑， “所以等你畢業之前我都見不得人是吧”
溫迎沉默，相當于默認。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吸了口西瓜汁。
她還是眼巴巴地望着他，又試探地伸出手，去抓了抓他的指尖: “求求了。”
“……”
剛冒起來的火焰，就被這麽簡單地澆滅。陳弛讓自己都覺得沒出息。
“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他冷着臉說。
溫迎猶豫了兩秒，快速傾身，對準他的臉頰。
男生卻在這時轉頭，與她甜軟的唇接觸，發出又響又亮的“啵”聲。
溫迎一愣，心跳頓時加快，懊惱地看着他。
陳弛讓愉悅地幫她解開車鎖，暫時答應了這項無理的要求。
-
格外平常的一天，溫迎抱着奶茶跑回寝室，室內的三位室友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她快速跑回自己的位置，從抽屜裏翻啊翻，翻出一本壓在底層很久的日記本。
開篇的第一行字就是—— “一個人的長處是拿來驕傲的，不是拿來打擊報複和炫耀的。”
有點兒中二。
寫下的時候是一種心情，此刻再看，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她沉默地看一會兒，翻到最新的一頁空白，認真地寫下: 9.22.day1
手機震動，陳弛讓發來消息: 【到了。】
溫迎: 【好的。】
陳弛讓: 【想我了嗎】
溫迎不可思議: 【這才過去十幾分鐘。】
陳弛讓: 【對啊，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
有病。
溫迎看着這段對話，用冰涼涼的手給臉頰降溫，嘴角卻壓不下勾起的弧度。
……
九月流火，十月金秋。情場告一段落後的陳弛讓終于将重點拉回工作上，正式開啓了《物種之師》的游戲策劃。
誰知碰巧《瘋狂字》出了個新的游戲板塊， 《典集》也正在做國慶活動。于是兩人自從确定關系後，他連國慶假期都沒有，更不要說履行“約會”的承諾。
知道程序員辛苦，沒想到當老板的程序員會這麽辛苦。
除了每天在微信裏聊聊天，兩人都沒見過一次面。
溫迎樂得清淨，繼續畫畫，複習功課，寫畢業論文，過得枯燥卻充實。
平平無奇的假期結束後，溫迎參與了運動會初選，不出意外從院隊脫穎而出，進入全校的決賽
“小迎迎你這次又要參加800米啊”莫西葉豎起大拇指， “放心，這次我們仨都有空，都來給你加油。”
“謝謝你們。”溫迎一邊發着消息，一邊對她們應道。
一個小時前她問他吃飯沒，十分前他才抽空回複:吃了。
溫迎: 【你不是有胃病嗎，以後別這麽晚吃。】
隔了好一會兒。
陳弛讓: 【我有胃病】
下一秒。
陳弛讓: 【哦，對，确實有。】
說話颠三倒四的，溫迎有點兒心疼。将“運動會”三個字從聊天框删除，最終選擇不要影響他。
大概她大學四年的運動會，都和他沒有緣分吧。
……
決賽當日的天氣格外好，溫迎在廣播中聽到自己的項目，自己一個人去了檢錄處。
冉珊三人在終點等待，手裏拿着水和葡萄糖。
“我覺得她可能都不大需要這些。”
“畢竟現在是鈕祜祿氏溫迎了。”
三人聊着聊着笑開，等着溫迎出來時，忽然明顯感受到操場上熱鬧起來。
熱鬧一直從操場門口，蔓延到800米的終點。
莫西葉樂呵呵地笑着，當看見熱鬧的中心是誰後，忽然笑不出來了。
“……”
“……陳弛讓”
“他怎麽會忽然來這裏”
有認識他的女生，自來熟地湊過去，替所有人問出這個問題。
話題中心戴了一頂低調的棒球帽，穿了低調的T恤短褲，低調地站在了冉珊三人身邊。
“沒什麽。”
他擰開手中礦泉水，低調地說， “我來給我女朋友加個油。”
冉珊: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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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低調不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