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煉乳本來就味甜，加上饅頭本來就帶有味道飽滿濃郁的椰漿，雖然剛開始吃的時候覺得可口，但稍微多吃就會膩味。所以掌控甜度十分重要。
劉安的師父，就是那名輸給陳大偉的父親，後來又打敗陳大偉，名字叫劉榮的大師傅，如今用一種克制又激動的眼神看着小昙。
“味道把控得很好，”劉榮點點頭，示意大劉把劉安的點心端來再給小昙嘗嘗，“你能辨別出兩者配料上的不同嗎？”
小昙脾氣好，雖然知道劉榮是劉安大壞蛋的一夥人，但是也沒有拒絕這個眯眯眼的老頭子。
她嘗了一口劉安的饅頭，眯着眼睛品味了一會兒，點點頭，“多了一半白砂糖，一小半椰漿，沒有加鹽，用了黑糖。”
劉安呆呆地看着她，劉榮點點頭，眼中的激動驚訝之色越發濃郁。
小昙沒法直視他的眼神，羞澀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她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問她這麽簡單的問題，畢竟她們植物真的很敏銳，只要她嘗過一口的味道，就絕對不會忘記。
方一鑒早發現事情的走向有點不對勁，他抱着手臂，冷冷地說，“那你現在是主動承認輸了？”
劉榮嘆了口氣，“其實我未必是真的想要這個小攤子和什麽秘方，只是贏了我的人如今死了讓我不甘心。我就想看看打敗了我的人的繼承人是個怎麽樣的人，可是之後大失所望，所以在憤怒之下做出這種事情罷了。”
方一鑒不置可否，陳大偉也不相信他的話，如果他真的那麽無辜，那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表示出來。
劉榮看了一眼站在方一鑒旁邊的小昙，“小姑娘，拜我為師怎麽樣？”
小昙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聽不懂。”
方一鑒有點頭疼，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劉榮循循善誘，“做我的徒弟，教你做天下最美味的菜。”
小昙眼睛詫異地睜大，“可是你真的能做出最美味的菜嗎？你看你徒弟就做得那麽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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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嘴巴抽了一下，劉榮突然也覺得自己徒弟有點丢人。
“算了，”他說，“我會告訴掌櫃，不讓他去收你們的攤子的，不過我還是想邀請你們去如意樓嘗一下手藝，不知道能不能賞臉？”
現在美食就是小昙的心頭好，劉榮的話沒說完，她明亮的大眼睛頓時更亮了，方一鑒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小昙十分高興地點頭，“當然可以，你真是個好人。”
小昙自己就同意了邀約，方一鑒摸着鼻子，想象出她從小到大被人各種拐騙的場景。
他們一行人走到如意樓之中，這酒樓果然十分氣派，讓小昙都忍不住好奇地東張西望。如意樓并非孤立的酒樓，而是和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雕檐映日，畫棟飛雲，如果走上二樓，就可以俯瞰着煙波缥缈的襄城湖，由于此處眺望景色極佳，所以一向是襄城游客詩人登高飲酒的所在。
店小二早得到消息，恭恭敬敬地把他們請上二樓的一間雅間。
雅間正鄰着窗外浩瀚的湖水，陽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橘紅色的湖面上有幾艘慢悠悠的漁船，小昙好像聽到了不知何處傳來的古樸的歌曲，又像是幻覺，只覺得整個人就輕松了。
陳大偉和花嬸兒自坐下來起就有些局促不安，因為他們還是第一次來這麽奢華的地方，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好。
花嬸兒十分感激地對小昙說，“真是謝謝小昙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才好。”
小昙擺擺手，“花嬸兒也給我吃了好吃的酥餅和豌豆黃啊。”
方一鑒看了看小昙，發現她說完話之後，便興致勃勃地望着窗外，真的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突然覺得這小姑娘真是心胸開闊。
他們坐了一會兒，便有小二端着菜走上來了，菜連綿不絕，擺了整整一張桌子。随後而來的還有劉榮大師傅。
方一鑒明白這是還沒死心，想收徒弟呢，大概對于他們來說，一個有才華的弟子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菜香彌漫着整個房間，小昙早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菜了，哪來心思注意桌子旁邊多了一個人呢？
劉榮開始給他們介紹，“這都是我們的招牌菜，襄城醋魚，豆腐魚頭湯，叫花童雞，油爆蝦，火腿蠶豆，番茄鍋巴，幹炸響鈴，火腿蠶豆。襄城靠着襄城湖，魚是最美味不過。”
方一鑒體貼地讓人拿了勺子，小昙拿着勺子，眼巴巴看着別人用筷子夾下魚肉來。
見她這樣，方一鑒早把一塊挑好刺的魚肉放進她碗裏。
看她乖乖地埋頭吃肉，方一鑒突然覺得自己離養孩子又近了一步。
一筷子襄城醋魚下口，小昙頓時被那絕佳的口味俘獲。
襄城醋魚，又名叔嫂傳珍，宋嫂魚羹，是用襄城湖中的草魚為原料，用黃酒，白糖，老姜，蔥，紅苕粉腌制一刻鐘，去腥入味，稍後沃以沸湯，熟即起鍋，勾芡後調汁，淋在魚上，就可以食用。
醋魚的原料草魚必須要嫩，最好用長不過手掌，重不過半斤的魚，吃的時候味道收斂在汁水中，壓住魚的腥味，鮮嫩酸甜，清淡爽口，正适合不習慣口味過重的人。
小昙埋頭苦吃，方一鑒動作快，她沒吃完一塊另一塊已經被挑好放在她碗裏了，根本不用小昙操心。
劉榮目光灼灼地看着小昙吃下一塊，好像不經意地問，“不知道這菜用了什麽配料？”
小昙不知道這話明擺着在問她，一腳踏到陷阱了，乖乖地說，“一勺黃酒，半勺豆瓣，小半勺苕粉，唔……醋應該是兩勺……”
她說得頭頭是道的，劉榮止不住地點頭，臉上笑意越來越濃。
劉榮又指着油爆蝦，“嘗嘗這個。”
小昙早就垂涎顏色紅豔豔的大蝦，舀了一只吃起來。
大蝦香辣可口的味道頓時在嘴裏彌漫開。
油爆蝦口味是鹹鮮，蝦殼紅豔松脆，若即若離，入口一觸即脫，蝦肉外脆裏嫩，經過老爆，蝦肉稍微收縮，有韌勁，又極鮮。
不待劉榮詢問，小昙自己就開始一一說出菜所有調料，大概她說得極準，她說一個劉榮帶着笑意地點點頭。
“最後應該是素油，”小昙說繼續吃。
劉榮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沒有了嗎？”
小昙略一思索，“沒有了。”
劉榮剛要失望，小昙突然又腼腆地笑了，“其實還有一味，但是我沒有吃過，所以不知道它的名字。”
小昙沒有說的是一味姜絲，姜絲味道濃郁，切得極細，雖然不能在盤子中看出端倪，但想來小昙這麽味覺靈敏的人不該忽略的。
如果她沒有吃過，那也是合理的。
接下來的時候，劉榮像是發現了一塊璞玉似的和小昙不停談論菜之中的用料，小昙即使才做幾天的人，吃過的菜真的很少，可是只要她吃過一口的東西，就會深深印刻在她腦海中絕對不忘，所以和劉榮說得有來有往，也吃得津津有味。
方一鑒本來想阻止，可是看小昙沒有厭惡的情緒，也就随她了。
吃完一頓飯，劉榮拉着方一鑒不讓他走，“我覺得必須這件事兒必須和你談談。”
方一鑒轉頭看小昙，她眼神懵懵懂懂的，但是他一看她，就十分依賴地露出笑容。可是他畢竟不是她的親人，也不能替她做決定。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方一鑒阻止了他，“可是你看我妹妹，你覺得她像是會做廚娘的人嗎？”
劉榮的目光落在小昙白嫩的小臉，不谙世事的眼神上，期待漸漸消失。
雖然他現在确實因為年歷和手藝受到尊崇，可是就連他自己也明白，他在外人眼裏還是身份低賤的，依靠主子榮寵的奴才。
“冒犯了，”劉榮拱手，滿臉失落，轉身離開。
可是小昙還是呆呆的，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突然高興，突然心情又這麽糟糕了。
只有方一鑒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做菜的話，回家之後也可以在家中嘗試。”
只是這樣，就算手藝再好，畢竟是孤芳自賞，無人知道。
吃過飯之後，陳大偉和花嬸兒繼續去擺茶攤子，而方一鑒就準備帶着小昙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家人了。
方一鑒當然不準備報官，不說他身份敏感，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有人把他盯上，就說小昙吧，畢竟是個女孩子，借宿在男人家裏還是對她名聲有礙的。
所以他準備讓自己的朋友幫忙去找找。
小昙一邊張望四周的小玩意兒，一邊跟在方一鑒身後，方一鑒腿長，她又有些貪玩，等方一鑒回頭的時候，就發現她遠遠落在後面了。
方一鑒想了想，說，“你拉着我衣角吧。”
小昙點點頭，伸出手指拉住他衣角那一點兒。
方一鑒說，“你多拉點。”
小昙比劃了一下，又挪了一點點。
方一鑒直嘆氣，“你是在怕我嗎？”
小昙有些委屈地說，“我看你總不願意挨着我，碰到我也很不開心的樣子，挨得太近怕你會生氣。”
方一鑒恍然大悟，自己為了避嫌，一直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距離，但是又不忘記照顧她，大概這就讓她誤會了？
“小昙這麽乖，我怎麽會生小昙的氣呢？”方一鑒溫柔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