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人
第24章 雪人
唐承歡到邊沂南的宿舍時,是裴元給他開的門。
裴元對眼前的人很陌生:“請問你是?”
唐承歡穿着一件駝色大衣,圍巾遮住他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他對裴元倒是不陌生,很早之前給邊沂南做治療時,通過照片見過他身邊的隊友們,不過那時的照片上是他們演出時候的合照,每個人都打扮的很新潮,即便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還是花了點時間把記憶裏的面孔和眼前這個少年對上號。
“您好,我找邊沂南。”
裴元一頓。怎麽南哥身邊又突然出現一個男人?!
他咬咬唇,惡狠狠看了唐承歡一眼,任勞任怨地喊人:“南哥,有人找你!”
邊沂南沒出房門,只是喊了一聲:“讓他進來吧,謝謝。”
“喔……”裴元不情不願讓開門:“拖鞋穿這個吧。”
唐承歡對人的情緒很敏感,面對軟綿綿的不歡迎,将那雙漂亮的雙眼彎起:“謝謝。外套挂這裏可以嗎?”
裴元墊腳把自己的外套挂在邊沂南外套旁邊,指着空出來的位置:“挂這兒吧……”
唐承歡眉梢微挑,狐貍一般的眼睛将裴元上下審視了一遍,直到裴元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你、你看我幹嘛?”
唐承歡笑眯眯道:“沒事。打擾了。”
很打擾!不許你進南哥房間啊啊啊啊啊!
然而裴元只能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又一個男人進了他南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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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的情敵無聲無息變多了啊!
唐承歡進屋前敲了敲門,得到應允才進去。
他沒穿白大褂,就像是普通朋友來談談心似的,語氣輕快:“中午好,邊先生。”
邊沂南坐在床沿,狀态看起來比昨天好很多:“中午好,唐醫生。麻煩你還要特意過來一趟。”
“沒關系。可以坐這兒嗎?”唐承歡得到肯定的回答才坐下:“我倒是很高興你能主動聯系我……”
唐承歡沒有開門見山,而是拉家常似的,先問了邊沂南的近況,從只言片語中慢慢引導對方的傾訴欲。
以往這個環節,唐承歡通常要和邊沂南拉鋸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達到唐承歡想要的結果,但是今天的邊沂南很不一樣。
慢慢地,唐承歡總結出來讓邊沂南變得不一樣的是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也在他的傾訴中占比越來越重。
“……看來這位葉風小朋友,是個很可愛的少年。”唐承歡用手機便簽做記錄,随口問道:“說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他多大?聽你的描述……跟你室友一般大?”
他的問題讓邊沂南陷入了卡殼,頓了幾息才回答:“他18歲。”
唐承歡眼神閃了閃,在備忘錄打下一行字。
患者有明顯的情感寄托傾向,且對其有強烈的占有欲。
“看來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你們會一起做什麽事嗎?”
“演戲、鑽研劇本、看煙花……”
唐承歡猶豫了一下,試探問道:“那如果劇組殺青後,你覺得你們還會有比較親密的聯系嗎?”
這個問題邊沂南沉默了很久,唐承歡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心情因為自己的這個問題陷入了低谷。
看來他對這段關系也沒有把握。
極度依賴,又極度缺乏安全感。
唐承歡适當轉移話題,沒再深入。
複診結束,邊沂南的情緒姑且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唐承歡建議他多和葉風建立有效溝通,如果有機會,希望可以讓他見見,說不定可以邀請對方成為輔助治療的對象。
但是這個提議被邊沂南很快否決了,唐承歡笑笑沒再說,禮貌的告辭離開。
邊沂南請了半天假,下午還是照常去了劇組。
葉風一上午沒見他,就覺得想的不得了,挑着飯盒裏的菜沒什麽胃口。
秦慢慢見了,問道:“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葉哥。”
“啊?沒有啦……”葉風手中的筷子無意識地戳着米飯,小聲嘀咕:“我在想南哥請假幹什麽去了……不會真的被屈岩峰那家夥給報複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說不定是被打的下不了床才請假的!
“不行!”葉風放下飯盒站起來:“我得去千滿看看!”
秦慢慢正看着葉凜給他發的消息,沒聽清葉風說了什麽,一擡頭就看見她家小少爺提着戲服衣擺就跑了。
“葉哥?哎?你幹嘛去啊?”
葉風急如星火,恨不得直接飛去邊沂南身邊,結果一出門,就撞見不遠處站在張晉城身邊說話的邊沂南。
“南哥!”
邊沂南擡眼,少年飛奔而來,氣兒沒喘勻就拉着他左看右看:“屈岩峰那家夥沒為難你吧?我看看我看看,他是不是找人揍你了?”
邊沂南不知道他都腦補了些什麽,只能先連聲安慰他。一旁的張晉城看不過眼,連聲啧起來:“我說小風,你問之前也不想想,誰能把小邊打了啊?他把別人打了還不錯。”
葉風一聽,驀地停下動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好像是喔!南哥這麽厲害……”
邊沂南擡手揉了一下他發頂:“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葉風莫名又窘又羞。他自從十六歲就不讓長輩摸他腦袋了,覺得丢面兒。但今天邊沂南摸了,他不但不覺得丢面兒,還想多蹭蹭他掌心。
被邊沂南這麽一打岔,他跑過來具體是幹什麽也忘了,心髒砰砰亂蹦,怕被揪出小尾巴,只能先裝蒜道:“哦!我還沒吃完飯呢!我先回去繼續吃飯,不然等會兒慢慢又該說我了。”
他匆匆來,又匆匆去。這波操作張晉城是沒看明白。
“小家夥這幹什麽呢這是……”
劇組經過石宇桐那麽一鬧之後,安保增加了好幾組,都是葉大哥的手筆。讓葉風提心吊膽的屈岩峰也沒有找過邊沂南麻煩,日子一晃就到了過年。
年後劇組做一些收尾就可以正式殺青了。
逐漸逼迫的時間無形的折磨着兩個人。
葉風是緊張。他從小做什麽都很優秀,失敗對他來說屈指可數,但第一次他對一件事這麽沒把握。
大概是因為對方不是他按照解題思路就能攻克的高數題,也不是通過領悟就能呈現的表演作業,他是野獸門前的玫瑰花園,是饋贈,亦是考驗。
邊沂南則是焦慮。他掰着手指數他能和葉風相處的時間,去掉幾天,加上幾天,總共剩幾天。
他沒有忘記葉凜隐晦的敲打,也沒忘記秦慢慢直白的告知。他只是想貪圖且珍惜最後相處的時光,僅僅作為朋友而言,也夠他滿足。
年前劇組聚了一次餐。
葉風本想坐邊沂南身邊去,卻被兆導拉着硬是坐自己旁邊,給少年氣的一晚上都沒給他舅舅好臉色。
幾十號人熱熱鬧鬧擠滿了一個大包廂,兆導被輪番敬酒,葉風瞅準機會跑了,成功湊到邊沂南身邊開啓小話痨模式。
年假有七天,他們要一周見不了面,葉風問邊沂南:“南哥,過年你會不會打電話給我呀?”
“會的。”
“那會給我說新年快樂吧!”
“會,給你說新年快樂。”
“那……可以第一個給我說嗎?”
“好,第一個給你說。”
葉風開心了,滴酒未沾卻暈暈乎乎的。
兩人說了會話,覺得包廂太悶,葉風拉着邊沂南下樓透氣。
外面不知何時飄了雪,地上續了一層,葉風蹲在臺階上試圖攏起來捏個雪人兒。邊沂南站在他面前替他擋着寒風。
他邊嘀咕邊捏,邊沂南就靜靜地看着他,目光比月色溫柔。
經過葉風的不懈努力,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成型,他哈哈大笑,還覺得頗為可愛,又在雪人腦袋上畫了兩條橫杠:“南哥,你看,這像不像你哈哈哈……”
邊沂南也笑:“不像。”
葉風耍賴:“不管,我說像就像,拍個照!”
他拿着手機拍了好幾張,直到腿麻了,才晃悠悠站起來:“完了,腿麻了,邁不動了……哎?”
他站起身就重心不穩,邊沂南張開雙手将人穩穩接住,葉風往前一栽,腦門砸在邊沂南的肩上,雙唇吻在他的喉結。
這一瞬仿佛被無限拉長,飛雪都像是放慢了十倍,只有葉風的心跳,快的像是摁了兩倍速。
溫熱的……還在滾動的……
邊沂南的喉結。
他像是驟然停擺的鐘,失去了發條,一動也不敢動。
邊沂南扶在他腰間的手使了力,柔軟的唇緊挨着他的皮膚,一路發燙,燙到心尖上,酥麻的像是電流通過,讓他忍不住想要擁緊懷裏的人,再親密一些。
“……葉哥?”
靜止的世界驟然恢複流速。
秦慢慢皺眉看着姿勢暧昧的兩人:“你們這是……?”
葉風手忙腳亂的站穩,眼神亂飛不敢看邊沂南更不敢看秦慢慢,頂着一張大紅臉同手同腳的往屋子裏走,嘴裏語無倫次:“啊?沒什麽沒什麽,看下雪了來吹吹風,凍死了凍死了,我這就進去取暖!”
秦慢慢沒有立馬跟上,而是隔着一段距離看着邊沂南。
邊沂南安靜的同她對視,因為炙熱的觸碰而紊亂的心跳漸漸平息。
沒人開口。
最後,秦慢慢也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邊沂南仍舊站在原地,他低頭看着葉風的“傑作”。
東扭西歪的雪人安靜的伫立,提醒他方才不是幻覺。
“呼……”邊沂南呵出一口白霧,蹲下身子将雪人抹平。
他自己記得就好。
【作者有話說】:雪人:我真的會謝(_)秀完恩愛就不管道具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