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學長,過去
☆、19 學長,過去
晏子誠看着方喬的眼睛,知道這事兒是躲不過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其實……我很不想打開它……”晏子誠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那封律師函拿過來,當着方喬的面打開了。
裏面是一張薄薄的打印紙,上面用鉛字打着幾個大字——“房屋所有權認定書”,晏子誠大致掃了一遍,手裏一顫,認定書輕飄飄的掉到了地上。
方喬猶豫了一下,伸手撿起來。認定書的內容構成很簡單,羅列了幾條法律條例,還有一些文件證書的影印版本,灰灰黑黑的印在上面,最後一行的産權人認定那裏,寫着“晏繼明”三個字。
方喬心裏一動,又返回去去找房屋的地址,果然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朝陽區XX小區2號樓3單元502,正是之前楊澤告訴他的那個地方!
“學長,這是……”方喬擡頭望向晏子誠,這才發現對方臉色發白,閉着眼睛一副難受的樣子,方喬吓了一跳,趕緊扶住他,“你沒事吧?”
晏子誠強忍着胸口那陣疼痛和窒息,勉強笑了笑,“不要緊,一會兒就好。”
的确一會兒就好了,晏子誠很了解自己的身體,雖然毛病不少,但是一直堅韌如竹,輕易不會垮掉,不像自己的心,一旦受傷,就是綿長不斷的疼痛。
“晏繼明,是我的父親……不,曾經是我的父親。我高三那年,他和我媽離婚了。他想過更好的生活,擺脫我這個藥罐子,所以就找了別的女人,重新成立了家庭。”等到心跳恢複正常了,晏子誠靠回床頭,垂下眼睑,不徐不疾的開口。
方喬盯着他,沉默不語,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指尖。
晏子誠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細微的笑意,語氣輕松了一些,“他挑了一個很好的時機,我馬上就要成年了,他不需要承擔過多的贍養責任,我媽也很倔,沒有要他一分錢。那個時候,我和我媽覺得離婚也沒什麽,我媽的工作不錯,工資足夠供我上學了,雖然我身體不太好,但是只要熬過那幾年,我就能有經濟收入了,日子會越過越寬裕……”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晏子誠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就在我要高考的那個時候,我媽病倒了。”
方喬心裏一緊,突然想起了一段挺久遠的記憶。
三年前,臨近高考的時候,初夏五月份,方喬高中的第一個學年即将結束,也終于從廣播臺的小打雜混入了管理階級,不用再每天跑去值班了,當然了,他為了見自己的男神,仍然積極踴躍地天天做廣播,對着帥哥流口水。
直到某一天,晏子誠不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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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喬旁敲側擊的打聽,最後只問到“請了事假”這樣模糊不清的傳聞。
一個月過的很快,晏子誠一直都沒有來上課。高考結束放榜的那天,一片嘩然。
本來能去清華北大的附中文科第一的晏子誠,最後卻去了位于成都的X大,所有人都在唏噓感嘆,疑惑不解,包括方喬。
“那個時候……你一個月沒來上學,是在照顧你媽?”方喬小聲問道。
晏子誠眼神空洞,緩緩點頭,“是啊,我媽……病得很厲害,倒下了,就再沒站起來。高考結束之後,我把錄取通知書拿到她床頭的時候,她費勁地睜開眼看了看,然後笑着去了……”
“那之後,我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我媽沒了,我爸也和沒了沒什麽區別,沒有人管着我了,我卻覺得自己像是死了……”晏子誠眨了眨眼,鹹澀的液體順着睫毛淌下來,“方喬,你知道嗎?當一個人難過到快要瘋掉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疼痛來提醒自己還活着……我去酒吧喝酒,鬧事,然後挨打,進醫院,周而複始,最嚴重的一次,有人打傷了我的左眼,我差一點就變成半個瞎子……”
方喬呼吸一滞,他終于明白晏子誠為什麽要激怒張容淩了,很簡單,就是為了挨打,以毒攻毒,已痛止痛。
“後來,楊澤找到我,罵我……他說,‘晏子誠,你個連狗都不如的玩意兒,你老娘還在火葬場裏躺着呢,你就敢喝酒找事兒,混酒吧進醫院!你他媽晚上能睡得着覺嗎!’……”晏子誠嘶啞着喉嚨,複述着楊澤那句戳進了他靈魂的話,然後驟然洩了力氣,疲憊的閉上了眼,平複心情,“……他罵得對啊,一下子就把我罵醒了。然後,我找親戚,求我爸,好不容易湊夠錢買了墓地,把我媽葬了,然後,我就去成都上大學了,一晃三年。”
“……”方喬顫抖着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想象不出來,孑然一身的晏子誠是怎麽把這三年過下來的,他還在上學,怎麽交的學費?用什麽錢生活?獨自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漂泊,又受過了多少委屈?他到底都付出了什麽,才能換來一個才華橫溢生活無憂的優等生的假象?
沉澱半晌之後,晏子誠反倒比方喬來的平靜。對于他來講,眼下的生活要遠遠重于回憶過去,以前的事情,過了也就過了,他還是會難受,還是會流淚,但是卻不會看得比眼前的麻煩更重。所以他擦了擦淚痕,說起那個認定書的事情。
“在北京,我什麽都沒了,只剩下一套我媽留給我的房子……就是朝陽區那個。”晏子誠指了指方喬手裏那張紙,苦笑一聲,“現在,我連這個都沒了。不知道我爸走了什麽門路,把那套房子變成他的東西了。我這趟回來,就是想最後試一把,看能不能查出些漏洞……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奇跡,沒錢沒權的我也鬥不過我爸,這套房子,注定是拿不回來了。”
“學長……”方喬捏緊了手裏涼冰冰的白紙,眼眶酸澀,“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他的确幫不了忙,他甚至連法律條例都看不懂,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幫晏子誠讨回公道。他十八歲,剛剛成年沒多久,現在還在上大學一年級,有一個和睦的家庭,一對幸福的父母,一個一帆風順的人生,他沒有打過官司,沒有感受過社會的不公平,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他和晏子誠不一樣,那些不好的不幸的東西,他都沒有經歷過。
生平第一次,方喬覺得沮喪,因為自己太過幸福。
“噓……別說了。”晏子誠看着他,突然覺得那些煩心的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樣了,這世界那麽大,他總算不再茕茕孑立,形單影只了,房子沒了,人還在,已經足夠他慶幸了。他朝方喬招招手,示意他靠過來,打趣道,“你該覺得高興的,你應該學過吧?物理上說,能量是守恒的。我這個人渾身負能量,怨天尤人,憤世嫉俗,也只有你這樣的正能量爆棚的人,才能忍受得了。”
“可是……學長,你媽留給你的房子……”
“不要緊,不過就是套房子,北京的沒有了,還會在成都有的。”
“但是那個是不一樣的……”
“都一樣,我媽會跟着我,不會跟着房子,放心吧。”
“……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那個房子買回來的!”
“……好,我等着。”
晏子誠笑了,把那張輕飄飄的紙丢到一邊,不再理會。
他們在醫院住了三天,把張容和賠的住院費花得差不多之後,就出院住到賓館去了。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該扣的分都已經扣了,他們索性就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在北京多呆幾天,直到晏子誠的傷好為止。
晏子誠紗布還沒拆,不願意出門,方喬擔心碰上自家老娘,不敢出門,兩人一拍即合,成天到晚的泡在賓館,看看電視聊聊天,摟摟抱抱接個吻,倒也不覺得無聊。
他們兩個畢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晏子誠身體虛弱性/欲寡淡,也抵不住方喬的磨磨蹭蹭熱火朝天,好幾次都差點擦槍走火。
對于這檔子事,晏子誠想得很開,琢磨着如果方喬真的想要的話,給了他便是,都是男人,也沒什麽初次情結,更何況……說實在的,他心裏多少還有些期待。
二十多年來,他的生活太平淡,沒什麽波瀾起伏,更沒什麽新奇玩意兒,和方喬跳舞算一個,和方喬接吻算一個,但是那些和做/愛這種事比起來,就都不算什麽了。
據說人越缺什麽,就越渴望什麽。這句話要是套到晏子誠身上,那就是缺刺激,所以格外渴望刺激。方喬有事沒事的幾下撩撥,就像是在他心裏塞了只小奶貓,肉乎乎的小爪子撓的他心裏癢癢的,偏偏又落不到實處。次數多了,時間長了,晏子誠心裏就繃不住了。
這方喬,平時親親摸摸的事情熟練得不得了,壓根兒就不是個矜持的主,怎麽就是不肯更進一步呢?難不成……是故意的?
晏子誠越琢磨,就越覺得有可能。他眼裏的方喬,表面上陽光開朗沒什麽城府,實際上心裏憋了不少小壞,時不時就會蹦出來折騰兩下。要是真的玩點兒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然而這一次,他卻猜錯了。
晏子誠在方喬心裏是什麽地位?那可是男神啊,絕對不亞于小粉絲眼裏的大明星,哪怕腦袋上頂着白花花的紗布,那也是鑲着金邊兒的,帥氣高冷的不得了。心心念念了三四年的高嶺之花,一朝攀到了自己的手心裏,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方喬緩過一開始那股興奮勁兒之後,就陷入了夢幻般的飄飄然裏,既欣喜又惶恐,每天早上從床上爬起來都得盯着晏子誠看半天,才能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後傻樂上半天……
在這樣的心理下,方喬那叫一個又愛又怕,備受煎熬。心裏那股勁兒上來的時候,抱着晏子誠親親啃啃得不亦樂乎,但是要說再進一步的話,他心裏又沒底。在他的認知裏,心理上接受一個人,到身體上接受一個人,還有一段長長的路要走,還真沒大有人白天表了白,晚上就能爬上床的……
雖然晏子誠對接吻擁抱不怎麽抗拒,可是這并不意味着,他對上床也沒有抗拒啊!要是真的撲上去,方喬真怕自己被晏子誠一腳踹下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總之,方喬左思右想,糾結萬分,始終覺得不能冒這個險。
所以,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當剛剛洗完澡的晏子誠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的時候,方喬傻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回預告:
咦這架勢已經很明顯了啊喂,下回要幹什麽,我就不多說了……
會盡量完整的發出來,希望大家今早看,免得被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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