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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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楓什麽時候成賣保險的了？”段坤問得平靜，卻難掩克制的痕跡，盯着她的眼睫毛，從左眼數到右眼，卻沒得到對方的回應，喉頭滾動了一下又啓齒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上次一起吃飯你不都看到了嗎？”陳憶姍忽地一擡眼，剛好對上他的眼睛，才發現自己與他已是十分危險的距離，心裏竟砰然起來。
段坤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所以你還是不能告訴我？”
“喲，今兒個陳先生怎麽舍得讓美蘭出門了？”離車子不遠的地方傳來一個大媽的聲音。
陳憶姍扭頭一看，眼不由得瞪大了許多，驚慌地拍段坤的胳膊，“你快趴下，我爸出來了。”
“趴什麽趴！他能進你家裏，我連你家小區都不能來嗎？！”段坤這下可不願意再克制了，身子坐正，打着車，專門朝陳正康的方向開去。
“你是不是瘋了？！”陳憶姍一邊壓着聲音說，一邊彎腰。
車子一個猛轉彎，正正好好從陳正康和吳美蘭面前開了過去，把倆人以及那個大媽吓得好一陣心驚肉跳。
“起來吧，看不見了。”段坤說。
陳憶姍直起身子，也顧不上整理亂掉的頭發，怒斥：“停車！我要下去！”
段坤置若罔聞，淡淡地回：“把安全帶系上。”
“我說我要下車，你聽不懂人話嗎？”
段坤看着前方沒搭理她，直接騰出右手向她那邊的安全帶伸去，身子稍作了些傾斜，但還是估算錯了距離，手抓到了不該抓的地方，不大不小的力度，當事人皆是一驚。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不停走，車子不停開，不過車裏的兩個人似乎定住了，一個極其尴尬的姿勢維持良久。
終于，紅透臉的陳憶姍面無表情地先開口：“還不拿開嗎？”
段坤仿佛突然解了穴，一下子感覺到了臉上的溫度，于是迅速收手連忙解釋：“你你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幫你把——”
“停車。”
“好。”
車還沒完全停穩陳憶姍就去開車門，一下沒打開，整個人僵在那裏。段坤見狀趕緊給她開了鎖，人下了車以後狠狠地甩上了車門，吓得段坤一哆嗦，之後就呆坐在駕駛位上，回不過味兒來。
沒過多久 ，陳憶姍又回來了，急匆匆地敲了幾下車窗。
段坤打開窗，犯慫地看着她，嘟囔：“那什麽，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把我想成那種人。”
這次和之前的身體接觸并不一樣，段坤自己能清楚地感覺到，怕是真的惹急她了。
“行了段坤，我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在這個年紀很躁動我不是不能理解，但你要是控制不了自己那點兒激素分泌，一而再再而三地騷擾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陳憶姍說得很急，雖然沒有大爆發，但是幾句話的火氣似乎已經可以點燃這輛車，燒得裏面的人灰都不剩。
她說了“騷擾”不是嗎？
一時間，段坤無話可說，只能看着後視鏡裏的那道人影漸漸遠去，好像她要與自己背道而馳了，而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莽撞，她已經厭惡了吧？
陳憶姍和段坤再見面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在劉然請客的飯局上。嚴格來講，這個飯局是劉然和蔣培培一起設的，兩人的關系發展迅猛，已經到了熱戀階段。
這天，劉然和蔣培培先到事先預定好的餐廳，落座後有說有笑地等着另外兩個人，但沒想到段坤一個人先到了，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與尋常很不一樣。
“你沒接上阿姍一起來嗎？”劉然邊觀察邊問。
段坤自顧自地坐下，佯裝出高興的樣子，答非所問：“恭喜二位啊，男才女貌的，真是要把別人羨慕壞了。”
蔣培培笑得滿臉甜蜜，“羨慕什麽呀羨慕，你不是也有位佳人嘛，你的佳人呢？怎麽沒一起來？”
“嗨，我哪有什麽佳人，光棍兒一條，以後還指望姐姐你給我介紹呢。”說這話時，段坤不敢直視劉然。
劉然果真是有些納悶兒的，語氣不算好：“怎麽？這麽快就打退堂鼓了？”
段坤：“有緣無份呗，硬讓人跟我湊一塊兒也沒意思。”
“哎呀你不知道，我聽劉然說人家對你——”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蔣培培一句話沒說完，陳憶姍也匆匆忙忙到了，一邊把手機裝包裏，一邊笑着說，話音落才注意到背對着自己的人。
蔣培培一見到來人也忘了那後半句話，趕忙站起來，興奮地招呼：“你就是陳憶姍吧？真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蔣培培一向快人快語，但陳憶姍并不了解，被誇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客氣地回應：“我是陳憶姍，你好。”
“快坐吧阿姍，老那麽站着幹嘛？”劉然來回看着她和段坤，在試探。
段坤不動聲色地往裏挪了挪，陳憶姍也是沒什麽所謂的樣子，坐下後把包橫在了兩人之間。
“給我吧，放那兒挺別扭的，我旁邊這個筐子就是專門用來放包的。”蔣培培依然笑着，語氣卻是讓人不能拒絕的。
陳憶姍也只好把包遞給她，擠出一絲笑，“謝謝。”
“說說吧，你們具體是怎麽個情況？”段坤吊兒郎當地問，一眼也沒往旁邊看。
蔣培培一邊給陳憶姍倒水，一邊對着劉然笑了一下，故弄玄虛地說：“無可奉告。”
“瞧瞧，瞧瞧，把我姐給甜的。”段坤一臉看不下去的樣子，但百無聊賴，就又問：“那姐，你最喜歡然哥哪一點？”
陳憶姍對他們之間的風花雪月并不好奇，接過水就喝了起來。
蔣培培面若桃花，探着身子對段坤說：“器。大。活。好。”
噗——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陳憶姍也聽了個清清楚楚，陳憶姍一下沒忍住，把水吐到了一旁的地上，緊接着咳嗽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段坤，紙在你那兒放，快幫人擦擦。”蔣培培關切地看着陳憶姍，并不知道自己的那四個字有如此大的威力。
段坤也沒緩過神來，慌慌張張給陳憶姍遞了紙，而後也喝了一大口水。
“瞧你把阿姍吓的，我倆還在一起工作呢。”劉然在蔣培培耳邊低語。
“好吧，我注意點兒。”蔣培培看向段坤，不懷好意地笑着說：“我都忘了這兒還有個沒開過葷的呢。”
段坤瞥了一眼陳憶姍的臉色，臉上已經紅得厲害，自己也是又羞又惱，挑釁起來：“我兄弟塊頭跟然哥差不了多少，你為什麽看不上他？”
“你兄弟？你哪個兄弟？”劉然警惕問道。
段坤略顯得意：“你不認識，是我當兵時候的兄弟。”
蔣培培回想幾秒，說：“你是說李威吧，我記得那個小男孩兒還給我寫過情書呢，特別純情。哎，劉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找到了給你看看。”
劉然聽到“情書”二字會心一笑，明顯放松了一些，“說了好半天話了，咱先點菜吧，一會兒再給你們講故事。”
故事？陳憶姍可不覺得是故事，哪裏有什麽起承轉合，直奔高。潮去了。同樣沒開過葷的大姑娘只能默默點菜，默默聽他們說話，始終不知道要從哪兒插嘴。
菜上齊，大家動起了筷子，蔣培培還沒忘還擊一下，瞟了一眼陳憶姍後對段坤說：“段坤，那你喜歡人家哪一點啊？”
段坤噎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并不是因為陳憶姍在場，也不是因為一周之前的事兒，而是他自己從來沒給過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
“是不是人又漂亮，身材又好，迷得你神魂颠倒？”蔣培培繼續問。
是嗎？
好像是吧。
段坤喝口水順了順氣兒，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
陳憶姍現在只想放下筷子走人，卻又不得不顧及劉然的面子，耐着性子往嘴巴裏塞東西，不打算理會蔣培培說的任何一句話。
“我們阿姍的優點當然不止這些，”劉然夾菜給陳憶姍，“有些好是需要慢慢了解的。”
這話，劉然希望有心人能聽了去。
“那你了解嗎？”蔣培培随口問，手上的筷子已經停了下來。
“我了解，我們在一起工作了那麽久，我當然了解。”
“哦？那你說說看。”蔣培培不經意地挑了下眉。
“阿姍就在這兒坐着呢，我說多不好意思。”
“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人好就得誇出來嘛，再說我還不了解阿姍呢。”
話裏夾了好大一股作勁兒。
“我吃好了。”“我吃飽了。”
陳憶姍和段坤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兩人互相瞅了對方一眼又各自別過視線。
“菜剛上沒多久你們就都吃好了？是不是我倆話說多了？”劉然問得有些刻意。
陳憶姍笑笑，說：“然哥，我還有事兒，得先走一步了，你們接着吃吧。”說完，陳憶姍拿紙巾擦了擦手，已然準備起身。
“這樣啊，那好吧，既然你有事那就先去忙吧。”說着，劉然緩緩起身。
段坤也站了起來，“哥，姐，我也有事兒得先走了，要不你倆慢慢吃？”
蔣培培把陳憶姍的包拿了出來，一邊遞一邊說：“嗯，那你走呗，剛好送送阿姍。”
段坤點點頭，剛要伸手接包，卻讓陳憶姍搶先奪了過去。
“那就有時間再聚了，再見。”說完，陳憶姍轉身就走，兩條超長的闊腿西裝褲管子随着她的步伐一動一動的。
“趕緊追上去啊，還愣在這兒幹嘛？！”劉然有些恨恨地對段坤說。
段坤擰着眉，糾結猶豫了好幾秒，最終還是一咬牙去追了。剛走幾大步便跟上了陳憶姍，這才看見她的着裝：上面是收腰的中長款西裝，下面是一條沒住高跟鞋的闊腿西裝褲，十分職業化的打扮。
“你打算去哪兒？我送你。”段坤邁了一步，自然地跟她并排走。
“不用。”陳憶姍又加快了步伐。
段坤不自覺地想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剛伸出去便又忍住了，一語不發地跟着。
這時，陳憶姍的手機響了，終于停下腳步。
“黃總監，你好……”
陳憶姍微笑着講電話，聲音溫柔，模樣并不像是還未踏入社會的大學生，讓段坤頓生一種奇異的陌生感，這種感覺讓他瞬間害怕起來。
原來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她，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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