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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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林大學的餐廳和幾棟女生公寓樓挨得很近，平時一到飯點，女生公寓門前就是人來人往的，很熱鬧。但現在還是假期，即使是晚飯時間出來吃飯的人也寥寥無幾，只有路邊天天被喂狗糧的枇杷樹看起來最不寂寞。
為了躲宋楓，陳憶姍在宿舍待了一天，等他離開寧林才敢出公寓的門。和王笑笑從超市回來，兩個人各拎了一大袋的東西，陳憶姍走到公寓門口時已經快虛脫了。恍惚之間，陳憶姍看見了段坤的背影，立馬往公寓裏面鑽，但是還沒走兩步就被王笑笑拽了回來，還被她拖着往段坤的方向走。
王笑笑蹑手蹑腳地走到段坤身後，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大聲說：“嘿!下班啦？”
段坤沒被吓到，楊紅倒是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扭頭看，先是看到了王笑笑，但視線很快又落在了陳憶姍身上。
陳憶姍一側頭，正好撞上了楊紅的視線。四目相對期間，陳憶姍不怎麽發達的大腦經過幾秒鐘的飛速運轉，連忙打招呼：“阿、阿姨，好久不見。”
王笑笑從段坤看到楊紅，隐隐察覺出氣氛不對勁，尴尬地說：“那什麽，你們聊，我急着上廁所就先回去了。學弟再見!阿姨再見!”
說完，王笑笑拎着東西轉身就走，路過陳憶姍時看都沒看她一眼。
陳憶姍站在原地，暗暗地磨着後牙槽，心裏已經開罵了。
楊紅被陳憶姍的“好久不見”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轉過身來打量她，仔細辨認一番後，驚喜道：“你是阿姍？”
陳憶姍“嗯”了一下就開始傻笑，一連串的“呵呵呵”透着幾分尴尬。
段坤的臉色不能更臭了，斜眼看她，嘀咕：“嘁，現在幾秒鐘就能認出我媽來，怎麽給你幾天你都想不起來我是誰。”
陳憶姍聽見了，往他旁邊挪了挪，盡量不動嘴皮子說話：“你要是十幾年不長個子不變樣，看我認不認得出來你。”說完，陳憶姍繼續對着楊紅傻笑。
楊紅走到陳憶姍面前，拉過她的手拍了拍，高興地說：“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我們阿姍怎麽變得這麽漂亮了，瞧瞧這小手，又細又軟的多好。”
段坤一臉冷漠，“媽，您是不是一到晚上眼神兒就不好了？”
楊紅瞪他一眼，“你小子瞎說什麽呢？還不幫你姐姐提着東西？”
段坤不耐煩地搓了搓後腦勺，最終還是去提陳憶姍手裏的袋子，手一伸進去就蹭到了陳憶姍的手。
嗯，果真又細又軟。
楊紅接着問陳憶姍：“你也在這裏讀書嗎？”
陳憶姍想把手抽回來又不敢，只好任她握着，僵硬地笑着說：“是的，我今年大四了，呃……這個時候應該去實習的，但我前兩年在您的商場裏租了間小店做生意，走不開就沒去。”
楊紅驚訝得不得了，一只手松開了她，“你這兩年一直在華坤呀？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陳憶姍趁機把手抽了出來，瞟了眼段坤才繼續說：“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那是您的商場，以前一直以為是和您同名同姓的人呢。”
段坤插嘴：“有的人就是只長脾氣，不長腦子。”
楊紅重新牽住陳憶姍的手，說：“別跟他一般見識，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他，他就是你的負責人。”
段坤聽到後面這句不禁挑了下眉，仿佛墜下去的心又輕飄飄的了。
陳憶姍手心突然直冒汗，說話也結巴了:“哦哦，我、我知道了。”
楊紅對段坤說：“你以後多照應下你阿姍姐姐，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回宿舍了，等我忙完南區的項目再回來看你。”
“那——”段坤頓了下，說：“好，您趕緊忙去吧。”
陳憶姍跟楊紅擺擺手，“阿姨再見，路上小心。”
楊紅笑得合不攏嘴，“嗯，阿姨走了，你和小坤接着聊。”
楊紅走之前對段坤使了個眼色，意味深長。
等楊紅走遠，陳憶姍問段坤：“我記得你媽媽以前不太喜歡我呀，而且因為我你也沒當上飛行員，不是應該跟你一起恨我的嗎？今天這是怎麽了？”
段坤突然湊近她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告訴你。”
陳憶姍呼吸一滞，大氣不敢出一下，憋得臉上又紅又熱。在他更過分之前，陳憶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袋子，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強裝無所謂地說：“不說拉倒。”說罷轉身就要逃走，但是沒走兩步就被段坤堵住了。
“那個叫宋楓的男的走了沒？”段坤正經起來了。
陳憶姍：“走了。”
段坤：“下次他再來找你，你不能一個人見他，要帶上我。”
陳憶姍覺得好氣但不好笑，“你個小屁孩兒就別攪和進來了。”
段坤冷哼一聲，說：“你早上拿我當擋箭牌的時候，怎麽沒說我是小屁孩兒呀？”
陳憶姍心虛地望着天，“你看，天上星星好多啊。”
段坤捏着她的下巴往下一帶，硬讓她看着自己，沒好氣地說：“以後不要随便利用我，尤其是這種事，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陳憶姍沒有被吓住，反而咧開嘴笑了，有點輕蔑，“那你就乖乖聽你媽媽的話，叫我姐姐，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段坤松開她，把手插進了口袋裏，勾着唇角說：“趕緊回宿舍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明天記得起早點兒，別讓我打電話叫你。”
“你！”陳憶姍忍了忍沒罵髒話，耐着性子說：“我大姨媽來了，身體不适心情不爽，明天就恕不奉陪了。”說完，陳憶姍要走，但被段坤抓住了手腕。
“那也要來，你不能跑就站那兒幫我拿水，如果你敢不來，那就別怪我對你的小店負不了責任。”言畢，段坤松開了她，掏着口袋大搖大擺地走了。
一番招惹後，陳憶姍的臉上還是燙的，礙于周圍太安靜沒敢大聲罵他，硬生生地把各種控訴憋回了肚子裏，捂着肚子回了宿舍。
陳憶姍這麽一憋，還真的把自己憋壞了。第二天一大早，沒等段坤打來催命電話自己就先疼醒了。肚子疼到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宿舍走來走去轉移注意力。披頭散發還佝偻着背，穿着黑色吊帶裙在下面晃晃悠悠，形象很驚悚。
王笑笑眼睛動了動，睜開後一邊揉一邊往下面看。只一眼，差點沒從床上栽下去，驚魂未定地喘着氣說：“大姐，你夢游呢？吓死我了。”
陳憶姍停了下來，仰着慘白的臉看她，“對不起啊，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還這麽早就吵醒你。”聲音啞啞的，弱得跟小貓叫似的。
王笑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準備下床，問她：“你沒事吧？”
陳憶姍捂着肚子慢吞吞地坐到凳子上，有氣無力地說：“我也不知道，這次大姨媽疼得我……嘶——”
王笑笑穿上拖鞋就來拿她桌上的杯子，說：“好了好了，你別說話了，你之前吃的藥放哪兒了？我給你沖點兒。”
陳憶姍彎着腰，頭發快垂到地上，嘟囔：“上面第二層。”剛說完人就栽倒在地。
王笑笑扭頭一看瞬間懵了，過了幾秒才想起來去扶她，可是手忙腳亂的用不上勁兒，只能把人先靠在衣櫃上。王笑笑看着陳憶姍的臉，頭皮直發麻，幹着急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正在這時，陳憶姍的手機響了。
王笑笑看見來電顯示腦子一下不亂了，接起來就說：“學弟學弟，陳憶姍在宿舍暈倒了！你快來!”
電話那頭的段坤已經是一身運動裝扮，聽完王笑笑的話反應兩秒就迅速拿上包出門，冷靜交代：“我知道了，這樣，你現在先去跟你們公寓的阿姨說明情況，确保我一會兒到了就能直接進去，然後告訴我你們的宿舍號，我盡快到。”
王笑笑一邊聽電話一邊踩到凳子上，從床上拽下來一條毯子，然後給陳憶姍裹上，答：“好好好，我馬上去跟阿姨說，我們在四樓，406，你記着。”
挂了電話段坤就開始狂奔，不亞于百米沖刺的速度，不到十分鐘就沖到了陳憶姍的宿舍。門剛一打開，滿頭大汗的段坤直接往裏走，看見地上的陳憶姍時，心裏咯噔了一下，立馬彎下腰把人抱了起來。
段坤把臉上的汗往肩上蹭了蹭，出了宿舍門後問王笑笑：“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去單位報到？”
王笑笑迅速鎖上門，說：“沒事兒，現在還早，安頓好她我直接過去就行。”
段坤點點頭，還在大喘着氣，“你知道她哪裏不舒服嗎？”
王笑笑把陳憶姍身上的毯子掖了掖，說：“她是因為痛經才這樣的，以前就痛，但是從來沒這麽嚴重過。”
段坤突然想起昨天早上陳憶姍捂着肚子的樣子，不過沒深想。
“那我們趕緊走吧。”說完，段坤又低頭對懷裏的人輕聲說:“抱緊我。”
陳憶姍睜不開眼，但還有點意識，沒打算伸出胳膊。
“聽話。”話音落，段坤額上的汗滴了下來。懷裏的人終于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
……
到了醫院急診部，陳憶姍徹底沒了意識。王笑笑急得眼淚直打轉，但一看段坤紅紅的眼睛就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生怕把他也惹得不冷靜了。
接診醫生聽了兩人的描述後，馬上就給陳憶姍做腹部B超檢查。王笑笑和段坤在外面等待結果。
段坤靠牆站，身上的短袖已經濕透了，手裏拎着一件薄外套，頭發被抓得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擡起手腕看表時，胳膊仍在輕微顫抖着。看完時間，段坤對王笑笑說：“學姐，你趕緊去上班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了。”
王笑笑坐在長椅上看着地面，機械地搖搖頭，“我不走，她都這樣了我還上什麽班，再說你一個大男生照顧她也不方便。”
段坤捋了捋頭發，說：“好吧，那你把她手機給我，我聯系一下她爸爸。”
王笑笑遲疑了一下，“一定要聯系嗎？她平時感冒都不告訴她爸爸的。”
段坤對她的反應有些詫異，“可現在的情況不聯系她家人是不行了。”
王笑笑慢吞吞地從包裏掏出陳憶姍的手機，解了鎖後遞給他，“你不要跟她爸爸說得太嚴重，她爸爸心髒不好。”
段坤滑動屏幕的拇指突然停住，猶豫幾秒後開口：“那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話音剛落，醫生拿着影像單子出來了，王笑笑立馬起身迎了上去，焦急地問：“醫生怎麽樣？”
醫生看着單子，冷靜地陳述：“由于她現在處于月經周期內，這個B超影像不太清楚，不過從她的生命體征以及你們的描述來看，我懷疑她是因為跑步導致了卵巢黃體破裂，但想要進一步确診還需要讓婦科的醫生下來會診，你們稍安勿躁，現在就趕緊聯系她的家人吧，如果确診了，依照她的情況需要馬上手術。”
“手術？這麽嚴重？”王笑笑問完醫生就看向了段坤，神色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