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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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做的壽面,祁烨吃一口,又給江阮夾一口,兩人相互依偎着,吃完了這碗壽面。
祁烨不時的看她一眼,江阮被他看得面紅耳赤,忍不住擡眸瞪了他一眼。
被瞪的人卻不以為意,甚至擡手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甚是親昵。
“阿阮既然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那麽自然準備了賀禮吧?”祁烨的手在她臉上流連不止。
江阮有些發癢,拍開他的手,“這壽面便是賀禮,先生還想要什麽賀禮。”
祁烨的手被她拍掉,換了地方攬上她的腰将她帶到懷裏,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嘴角微勾,“甚好。”
“什麽甚好?”江阮看他,順手給他整理着有些亂了的發絲。
祁烨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若沒有賀禮,娘子自己就可以做賀禮了,為夫甚是滿意。”
江阮無奈了,這人啊,真是一點兒正型都沒有。
江阮推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塞進他懷裏,嗔瞪他一眼,“這是先生的賀禮,先生平日應該多讀些聖賢書,莫要東想西想。”
祁烨低頭看着那繡着瓊花樣式的荷包,拿起放在鼻間嗅了嗅,裏面是些花草的香味夾雜着淡淡的藥香。
“裏面是我晾曬的幹花,還有向花神醫要的藥材,有清神明目之效,先生若覺得不舒服時,放在鼻間嗅一嗅是有好處的。”
說到這裏,江阮又有些歉意,“抱歉啊,今日是你的生辰,本應好好給你慶賀一番,如此這般簡陋,倒是委屈你了...”
祁烨輕嘆一口氣,“本以為阿阮不會準備賀禮,哪知...唉...”祁烨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江阮頓了頓方才察覺他是又提起先前的話題了,恨恨的拿起他的手,祁烨揚眉,“娘子前些日子咬得那牙印至此時還沒消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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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拿着他的手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氣惱的扔了他的手。
祁烨低低笑出聲,“阿阮讓為夫多讀些聖賢書,可知這聖賢書裏說的都是些什麽?”
“什麽?”江阮被他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
祁烨用下巴蹭蹭她的發頂,“比如書中自有顏如玉什麽的...”
江阮聽不下去了,從他身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先生就在這裏看書,看那書中如玉般的容顏吧,我先出去了,不打擾先生了。”雖說條件有限,但是還是要為他好好做幾道菜的,一則慶賀他的生辰,二則也是慶賀他眼睛複明。
祁烨迅速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輕輕喚道,“阿阮,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我已有多日不曾...今夜...”
祁烨目中帶着期盼和欲望,江阮又豈會看不出,一時之間心裏充滿了無奈感,此時青天白日,他竟然想的都是這些羞人的事情。
江阮甩他的手,甩了一次,沒甩開,又甩一次,還是沒甩開。
“娘子若應了為夫這請求,為夫便放開。”祁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無賴。”
祁烨的手在她手心裏撓了撓,聲音越發低啞,“阿阮...”尾音勾起,讓江阮心裏癢癢的,不由垂了眸,小聲道,“應你了,放開我。”
祁烨聞言松了手,江阮仿佛逃離豺狼虎豹般迅速走出了卧房。
祁烨握着那荷包細細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收在了貼身的裏衣內。
江阮來到廚房裏時,那裏已經被無數人給占據了,有人洗菜,有人生火,還有幾個在争搶着鍋鏟做菜。
江阮愣了一下,“這是...怎麽了?”
榕桓自一旁經過,開口道,“往年三叔生辰之時,他們這一群人每人都會為三叔做一道菜的,年年如此,習慣了就好。”
“他們...會做菜嗎?”江阮有些猶疑,看那生火的架勢倒還像模像樣,但是炒菜的樣子就不敢恭維了,這做出來的菜能吃嗎?
榕桓抿嘴,“這是他們表達心意的方式,三叔已經...習慣了...”
江阮忍不住笑了,若不是榕桓說年年如此,她真以為是他們聯合起來要作弄祁烨呢。
廚房江阮是插不進去腳了,于是出了廚房,便看見榕桓立在竹樓上望着遠處的山脈,靜靜的發着呆,他身形本就照同等年紀的孩子高上許多,身形有些瘦弱,不由更顯蕭條。
自江阮知曉祁烨的身份後,榕桓對祁烨的稱呼便由爹改回了三叔,她聽祁烨說過,當日兩人以父子相稱是為了掩人耳目,躲避蔡相的追捕,此時眼看着祁烨恢複身份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總覺得這孩子是為了避嫌所以改了稱呼,她覺得這孩子心思過重了,只是祁烨并未說什麽,她也便沒提。
當年兩人成婚之事,祁烨也有提過,當年皇上下旨之時并未說是誰要娶這江家二姑娘,而林公公膝下領養三個孩子,大公子便是榕桓的爹,早已娶妻生子,自然不能娶,而二公子聽聞要成婚之事,跑的沒了蹤影,祁烨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娶。
所以當日他也是真的到了荊州,準備幾日後的大婚,便是那個時候,蔡相的人尋了來,一場鮮血淋淋的殺戮,他拼死才将榕桓帶了出來,而他的大哥,大嫂,還有大嫂腹中尚未出生的嬰孩,都葬身在那場所謂的大火裏。
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蔡相早就知道是林公公将他帶了出來,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他的蹤跡,所以才苦苦等了這麽多年,等到林家與江家踐行婚約的日子。
江阮深深嘆了口氣,榕桓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卻經歷了這般沉重的生死,他同漓兒差不多年紀,卻從來沒有露出過漓兒那般燦爛的笑容。
江阮走過去,輕聲道,“這身衣衫可還合身?”
榕桓聞言轉身,點點頭,“很合身,謝謝嬸娘。”
江阮還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
晚膳很是熱鬧,一大桌子的菜,品相各有不同,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震天響的聲音,“恭祝主子生辰,願主子事事如意,與夫人甜甜蜜蜜,早生貴子。”
話音剛落,說着賀詞的一群人笑成一片。
祁烨坐在主位上,看着那些笑鬧的人,倒是頗為習慣,拿起酒杯,微微颔首,然後一飲而盡。
祁烨拿起筷子,那些人眼巴巴的看着他,看他先吃哪一道,祁烨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半晌,放在了一盤青菜上。
衆人‘切’的一聲,花琰笑眯眯的伸手,“我就說必然是夫人的菜了,掏銀子,掏銀子...”
“不算,不算...”
“是啊,主子先吃夫人的菜必然是天經地義的,若主子不吃夫人的菜,夫人晚上回去該哭鼻子了。”
“對對,看下一道,下一道...”
江阮面紅如霞,她何時哭過鼻子了?
祁烨側眸看她一眼,眼眸中帶着笑意,江阮輕哼一聲,別開了眼。
祁烨下一筷子放在了一盅小雞炖蘑菇上,衆人頓時哀嚎起來,只有一人笑哈哈大笑,“今年我贏了,我贏了...”
江阮不由也笑了,這些看起來粗野的漢子,對祁烨卻是一片赤誠之心。
這些菜她嘗了嘗,沒有幾道能夠下咽的,不是焦了就是鹹了,還有沒熟的,祁烨嘴中雖取笑了幾句,但每一道他都吃了,而且吃的極為仔細。
似乎是知道江阮心中所思所想,祁烨靠近她耳邊,輕輕道,“這些人都是我在戰場上的脊梁,每一個人都曾為我差點兒失了性命,每一個人都值得生死相托。”
江阮沒說話,垂眸想了想,突然站起身,端起一杯酒,笑看着那些正打鬧着的人,“今日是相公的生辰,第一杯酒本應先敬相公,但是今日這第一杯酒,我想要先敬大家。”江阮并未言謝,她心中感念大家對祁烨的追随,但她并沒有感謝的立場。
他是她的相公不假,但同時他也是他們的主子,她與他之間是男女之愛,他與他們之間是同袍之情,沒有誰輕誰重,沒有誰要謝誰之說。
衆人愣了一下,有人反應過來,“夫人是嬌滴滴的大家小姐,可會飲酒?”
宴琨皺眉,“夫人莫要同他們一般見識,這些人都是糙慣了的野漢子,不會說什麽文雅的話,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夫人莫要見怪。”他們這些人沒有同他一般看到夫人與主子之間的情深意重,只是知道主子娶了妻,他們并不會看不起她,但是對這個主母也沒有很敬重便是了。
江阮自然也知道這些,淡淡一笑,“不會飲酒又如何,萬事最怕的便是肯學,此時開始學怕也不晚。”
“再者我家祖父年輕時是開酒館的,我母親從小便飲酒,雖說後來嫁了人,但也并未像旁人家的小姐一般不許飲酒,反倒是經常陪着母親小酌幾杯,與你們喝起來,誰輸誰贏倒也不一定。”
大家樂了,本以為這夫人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嬌滴滴的小姑娘,今日一看竟也是個豪爽的,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江阮與他們同飲了此杯,就在衆人還想敬酒,試探一下夫人的酒量時,賀羽帶着一個人匆忙走了進來,“主子,宮裏來消息了。”
祁烨離席,與那人進了書房,來人将今日宮中之事一一禀報,“今早天方亮,皇上便招了定國公入宮,入的還是雲泉宮,崔公公說皇上秘密派定國公開始尋找當年失蹤的皇子。”
祁烨臉上沒什麽表情,這些都在他的計劃當中,定國公會去到璃妃口中所說的當日将他寄養的親戚家裏,自然,他什麽也不會找到,這一來一去,最多兩月,倒時定國公會無功而返,然後在歸來的途中不經意‘間’打聽到他的消息,然後帶他回宮。
這些表面的事情是要做的,以便打消皇上的疑心,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等了這麽多年,也不差這兩三個月。
“還有一事...”來人有些遲疑。
“何事?”
那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宴琨,猶豫了半晌方才道,“魯國公府傳來消息,夫人的母親,魯國公府的王姨娘,得了重病,怕是也就這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