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 7 章
◎求我,我給你魚吃。(捉蟲)◎
石壁的空間狹小/逼/仄,低沉的嗓音夾雜着男子身上淺淺的冷香,不斷在蘇果的耳畔旖旎繞圈,一句最正經不過的話,卻無端讓人心跳加快。
她不自覺後退一步,小手指摳弄起側邊的石壁,溫涼的觸感慢慢地淡下心口的燥熱,她細弱蚊吶般地說道, “謝謝大人。”
陸則琰直起身,不解地看了蘇果一眼,她的神色雖然還算如常,但起伏的胸膛顯而易見地洩露了情緒,奇怪了,怎麽每次靠近小太監,他随口說句平常話都仿佛在要她的命。
蘇果沒有看到男子興味的表情,低着頭兀自繼續開口,語氣帶着莫名的落寞:“奴婢知道大人是為我好,可是,奴婢不能要的。”
陸則琰眉頭一挑,轉瞬而過的驚訝之後是沒甚所謂的神情。他輕輕一砸舌,似是替她惋惜:“那便算了吧。”
預着他會多問幾句的蘇果,沒想到聽到的竟是如此幹脆的回應。
蘇果心裏不是滋味,越發覺得自己辜負了旁人的一番好意,忍不住解釋,“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唯恐連累大人。” 她身份是女子,若無端得了照顧,有朝一日被發現身份,就怕給別人帶來麻煩,最重要的是,現在馮青對她的歹念還半點沒有着落,所以她仔細思忖,還是不想害他。
陸則琰笑道:“哦?這樣麽,我還以為,是小太監嫌我官階低,才尋的藉口。”
蘇果急的否認,寬大的袖袍晃得差點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臉,“奴婢怎麽敢嫌棄大人!”
陸則琰看她急迫的神态覺得好玩,繼續追問:“那你說的連累,是指什麽?”
“這個...”蘇果洩了氣般垂下眼睑,忸怩片刻,“奴婢不能說。”
頭頂傳來男子失笑,“小太監,你莫不是在耍我?”
“沒有,真的沒有!”蘇果猛地擡頭,邊說邊心急的撲棱跳起來,前額‘嘭’地撞上石壁的凸出,紅了大塊,疼得她龇着一口白牙揉搓,嘴裏還不忘重複那兩個字‘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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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琰看完她一連串動作,禁不住笑出聲來,他頭一回見宮裏的人蠢笨直白地如此,還恰到好處地并不惹他生厭,唔...的确是銜蟬差不多,只多了一條,會說人話。
帶着鼻音的低沉笑意,像把小羽扇撓的蘇果耳尖癢癢的,她不知道大人在笑什麽,但是大人的聲音是真的好聽,好聽的連她頭上的撞疼都要忘了。
“你和銜蟬很像。愛吃魚麽?”
“嗯?”銜蟬是誰?
“噢,愛吃。”
這沒來由的問題叫蘇果不明所以,只抓住了後半句點了點頭,她從小不挑嘴,但也很久沒吃到魚了,“在監欄院裏,奴婢們吃不到魚的。”
豈止吃不到魚,一日就一頓粗糠饅頭,有就不錯了,蘇果不想說這個,免得大人誤會她在告狀,讨厭她了怎麽辦。
陸則琰頓了片刻,似是在思索,“這般看來,你活得還不如銜蟬。”
蘇果從剛才回過神就一直想問,“大人,銜蟬是?”
“我家的貍奴啊。”
蘇果:“...”原來突然說這麽大一堆,就是想笑她活得不如一只貓崽呢。
陸則琰看她癟着嘴委屈,然而敢氣不敢言的可憐樣,心情頗為舒暢,“小太監,不如你求求我,我就給你魚吃。”
蘇果也不知陸則琰說的求該怎麽求,她試探道:“...那就,求求大人給我魚?”
“哈哈哈,允了。”
“...”蘇果心想,大人有時真的比以前隔鄰住着的小童還幼稚吶。
陸則琰笑了陣,指腹揉了揉眼尾,止住笑意,“我還有事,先走了。”
“是。”蘇果斂起适才的小脾氣,往外看了看天色,已是交班的時辰,她也該回去了,不過此時當然是要等大人先離開,“奴婢恭送大人。”
陸則琰垂着眼眸,經過她時,蘇果聽到他說了句,好像是...
“嗯,真乖。”
...
蘇果走在回去的路上,雙頰掩飾不住的酡然,是不是她聽錯了,大人怎麽會說她乖呢。
她又不是貓狗。
之前還說要當她的靠山,可,可她是個太監呀,大人不知道她是女子,對她這麽好,難道是——好男風?
不不不,蘇果暗暗罵自己,人家只是心善,她卻能猜測那麽多。
蘇果越想,臉上的緋色愈是褪不下,幸好這時甬道上走動的大都為宮娥太監,她低眉順眼地擦肩而過,也沒引起誰的注意。
快走至冷宮前的那條石道,蘇果穩住心緒,準備回兜裏摸索冷宮門的鎖匙,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鑰匙還挂在門上,宮門也只是虛掩着,而那人的屍身都留在那兒,被人看見可就真的要命了!
糟了,蘇果如當頭澆了盆冰水,再顧不得其他,慌亂地跑向冷宮門口,不期然,換班的陳安洛已等在了大門口。
蘇果忙看向他身後,門竟是鎖的好好的,嚴密得一絲細縫都看不見。
“果兒,你跑去哪兒了?鎖匙都掉這地上,被王公公曉得,你又該被罰了。”陳安洛皺着清潤的眉眼,他的聲音溫和,擔憂的同時隐隐透着責怪。
王公公是他們這些新進宮小太監們的主管事,有另外的掌事身份是以并不太常來,但偶爾也會查看他們盡沒盡本分。
蘇果還沒從眼前的情景緩過來,劃過思緒萬千,不知從何開口。
她走近了幾步,不自覺地将擋在額前的碎發撥至耳後,“安洛,我方才...”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清風撲來,蘇果的手腕被驀地抓住。
“你這傷怎麽回事?還有身上如何髒成這樣?!”
陳安洛看着蘇果後頸還貼着的明顯的灰褐色藥貼,眉頭瞬間就皺起來了。
蘇果心虛道:“我昨夜不小心後仰摔了一跤,頭暈乎乎地跑去太醫院求診,太醫看我可憐,就替我瞧看了眼。”
“是太醫給你貼的藥?”
“嗯。”
陳安洛雖不信,但此時也顧不得探究,伸手輕柔地撥開蘇果頸項的發線,“現在還疼麽。”
“不疼了。”
“哎,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陳安洛說完,背過身拿了把笤帚,在門前開始掃石階,這事本來是蘇果交班時該做的,現在顯然是他不舍得蘇果動手。
蘇果現下在意不到這等細枝末節,只看見安洛無甚不妥,心道看來鎖門的人不是他,那麽會是誰呢。難道是蒙面人在幫她。她惴惴不安,一時在害怕,一時還要想如何支開安洛,進去看看屍身還在不在。
“果兒,你還不回去?”陳安洛回過頭,他覺得今日蘇果很是奇怪,舉手投足都是慌張神色,臉色也帶着慘白,“是不是摔怕了?”
“沒,沒有啊。”
陳安洛走近就要覆上蘇果的額際,蘇果退後一步,“安洛,我就是不想一個人回監欄院,想和你多呆一會兒。”然後再找安洛離開的機會進冷宮看看究竟。
陳安洛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溫柔,上前摸了摸蘇果的頭,“好,那你去樹下坐坐,我掃完了陪你聊會。”
蘇果暫時松了口氣,對着陳安洛擠出了個淺淺的笑容,但很快,她便真的笑不出來了。
不遠處的那棵矮紅松下,馮青拄着木拐踱踱而來,他黑着一張臉,眼睛眯成線盯着蘇果的朝向,嘴角滿是陰恻恻的笑容,陰陽怪氣道:“喲,是昨晚發生什麽了,今日要換成兩個人守門啊。”
***
衍慶宮的正殿裏,陸則琰坐在書案後,修長的雙腿架在桌角,地上散落着各地呈上來的簡報。
半響過後,若楓捧着一疊審問的筆錄叩門進來,陸則琰才擡眸瞥了他一記,“全招了?”
“是,刺客已供認出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屬下連夜去抓了人,當着太後的面已絞殺。”
“很好。”陸則琰沒半分驚訝,食指抵在額角,視線回到簡報上不鹹不淡地開口:“太後留着還有用,到此為止罷。”
“屬下明白。”
“對了,去瑞王府也讨個彩頭。”陸則琰嗤笑一聲,“本王可不是厚此薄彼之人。”
“是。”
當今朝堂,一派以攝政王為首,一派則以瑞王和太後是瞻。
十年前先帝禦駕親征,和鎮北王一道想踏平胡族十六部,收複前朝丢失百年的疆土,後來雖奪回大半,但兩人也先後遇伏,經年不見屍首。
先帝賓天之後只餘幼子,他曾留有遺诏,繞過親弟瑞王,稱以異姓王陸則琰輔政。這着實讓滿朝震驚,個中流言四起,但礙于陸則琰年紀輕輕卻手段狠毒,執掌北鎮撫司六萬錦衣衛,根本無人敢反對,但明裏不敢,暗裏卻是手段不絕,比如這次的刺殺一事。
若楓繼續道:“王爺,冷宮的屍體已處理,不會有人發現。”
“嗯。”
“要不要屬下去殺了馮青,以免他以後查出來,節外生枝。”
“不用。”陸則琰輕笑,想起了那個膽子忽大忽小的小太監,施施然道:“反正,有人吵着要給我頂罪。”
若楓疑惑地擡頭,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原本的面無表情。
提起小太監,陸則琰忽爾想起來,他好似欠人家一樣東西,“喊尚膳監的人過來。”
“是。”
...
作者有話說:
暫時還沒抱上大腿,哈哈哈,你們打我呀。
男主的性格怎麽說呢,又狠又美又可愛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