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當年真相
第80章 當年真相
顧尚雖然搞不清楚眼下這種情況到底算什麽,但以他學霸的感知力,他知道現下自己說什麽做什麽都起到關鍵作用,所以當宣琴問他的時候,他選了個最中性的回答:“我和宣羽是朋友。”
“朋友”,無論什麽情況下都好用,如同萬能藥。
“沒想到我們小羽還有你這樣的朋友。”宣琴笑着說了一句。
宣琴這句話挺意味深長的,顧尚聽着不太舒服,有些心疼,對宣羽姑姑一家本就無感現在直接變成了反感。
“宣羽很好。”他摟了摟宣羽的肩膀。
宣琴頓了頓,看着宣羽,“小羽,你晚上經常不回來吃飯都是跟薇薇同學一塊兒吃的?”
“嗯。”宣羽對宣琴把顧尚直接叫成“薇薇同學”有些膈應,但又不能說什麽。
“以後都回來吃吧,”宣琴一副責怪的口吻,“他們一中作業多學習緊,你這樣會影響到人家。”
因林景鑫的離開被宣羽壓制了好幾天的煩躁又開始一點點往外冒,這其中還夾雜着對宣琴這個姑姑的複雜情感,想發作,卻必須要忍住的感覺讓他快瘋了。
這時,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肩膀,他轉頭看了看顧尚。
顧尚看着宣琴,“阿姨,是我讓宣羽陪我吃飯的,今天也是我叫他過來陪我買東西的。”所以你別瞎操心。
宣琴被他這麽一說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點了點頭,“行,那你們去吧,小羽,買完了早點回來。”
“嗯。”宣羽說完和顧尚推着車往另一邊走。
“等等!”林景鑫突然叫了聲,他回頭對宣琴說,“媽,顧尚是我們這次學生交流會的中方代表,我有些問題想跟他探讨一下,你跟薇薇先回去吧,我過會兒自己回酒店。”
“你不逛了?我還想給你買兩件衣服帶走呢,”宣琴說,“沒兩天你就要走了。”
“不用了,衣服我自己買。”林景鑫說完扔下宣琴和林薇薇往宣羽和顧尚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宣羽和顧尚已經轉個彎走出去有十來米了,林景鑫幾步跨過去擋在他們跟前,一把抓住推車扶手看着宣羽,“小羽,我們談談。”
“放手。”宣羽沒什麽表情地說。
林景鑫沒放,反而抓得更緊了,“給我五分鐘,我說完就走。”
“放、手。”宣羽看着他,表情有些陰狠。
“小羽……”林景鑫的語氣居然帶上了些乞求的意味。
“林景鑫,”顧尚突然出聲,“你放手!”
林景鑫把視線移過來,“顧尚,我跟小羽說兩句話,你能回避一下嗎?”
“不能。”顧尚回得很幹脆。
“顧尚,你這樣不合适吧,”林景鑫說,“小羽是我表弟,我跟我表弟說話你非堵在這兒算什麽事兒?”
“林景鑫,”宣羽說,“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你回你的美國去,別再煩我了行嗎?”
“小羽,你就聽我說兩句,說完我就走。”林景鑫說。
宣羽看着他,吐了口氣,“行,你說吧。”
林景鑫很欣喜,看了眼顧尚,顧尚沒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宣羽也沒有讓顧尚回避的意思,他咬了咬牙,“那時候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受了那群人的蠱惑,我根本沒想那麽做,我……”
“你要說的就這個?”宣羽打斷他,“兩年了你還是沒學會認清自己的錯誤?把錯誤推給別人就是你在國外受了兩年洋教育的成果?”
“不是,我……”林景鑫愣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哪裏沒說對。
“算了,你也說不出什麽新鮮話來,無非就是跟我狡辯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可是林景鑫,”宣羽突然壓着音量,語氣有些狠厲,有種憋悶了很長時間突然爆發的趨勢,“我不是三歲小孩兒,是非曲直我能認得清,別再在我面前哭訴你的委屈了,我聽着惡心!”
“小羽,你為什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林景鑫說。
“我懶得聽。”宣羽說完把推車猛地從林景鑫手中拉出來,然後抓着顧尚的胳膊繞過他轉到貨架的另一邊。
“小羽!”林景鑫在後面喊,“我只不過想解釋一下當年的事情,你為什麽這麽害怕?你在怕什麽?還是怕顧尚知道什麽?”
宣羽一僵,還沒做出任何反應,顧尚已經猛地轉身走到林景鑫面前,沒有任何征兆地給了他一拳,動作快得讓宣羽都來不及攔一下。
林景鑫被揍倒在地的時候在貨架上撞了一下,不少貨物掉下來砸到他身上,動靜挺大的,把理貨員都引了過來。
“哎哎哎,你們幹嘛呢?要打架出去打,看把這兒搞的!”理貨員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媽,指着他們大聲說。
周圍還有不少顧客圍過來看熱鬧。
顧尚蹲下來拽起林景鑫的衣領壓着聲音說:“我警告你林景鑫,別他媽再出現在宣羽面前,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顧尚站起來,一手摟着宣羽,一手推着車大步離開。
經過這麽一下兩人都沒心情再逛了,沉默地往結賬處去排隊。
“回去煮面吃吧,”宣羽說,“要不出去了随便找個地方吃點兒。”
“嗯。”顧尚說。
說實話顧尚現在沒什麽食欲,雖然他相信宣羽不可能有什麽不堪的過去,但林景鑫的目的達到了,他不舒服了,心裏不得勁了。
因為東西多,兩人也顧不上吃東西了,出去了之後直接打車回了出租屋。
車一直開到樓梯口,下車後顧尚把東西從後備箱拎出來,宣羽看着他,猶豫了一下說:“你想聽我說說那件事兒嗎?”
說完他覺得有些好笑,前一秒林景鑫追着吵着要跟他解釋,後一秒他要跟他男朋友解釋,不過幸運的是顧尚并不拒絕。
“好。”顧尚說完拎着東西往樓上走。
宣羽跟上去。
進屋後把東西往茶幾上一放,顧尚去廚房拿了個鍋放上水擱在煤氣竈上燒,然後又從櫥櫃裏拿出兩包方便面撕開。
宣羽靠在廚房門框上看着他,“能燒熟嗎?”
“我煮面的技術跟燒開水一樣好,”顧尚沒回頭,“要雞蛋嗎?”
“要,”宣羽說,“你這兒還有雞蛋?”
“沒有。”顧尚說。
“那你問我?”宣羽一陣無語,“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吃面就行。”
下一秒他看着顧尚從冰箱裏拿出四個雞蛋,愣了半天,“你不是說沒有嗎?”
顧尚把雞蛋一個個在案板上碼好,轉過來看着宣羽,“我就是想看看你心情起伏是什麽樣兒。”
宣羽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他的腰,“對不起,讓你不舒服了。”
“沒事,”顧尚在他背上拍了拍,又在他耳朵上蹭了蹭,“我煮面,你跟我說說當年的事兒。”
“嗯,”宣羽放開顧尚,顧尚轉身把面餅往快要沸騰的鍋裏扔,然後用筷子攪散,宣羽輕聲開口,“兩年前,我初三,林景鑫高一。”
顧尚把雞蛋一個個磕進碗裏,确定沒有壞的後再往鍋裏倒。聽見宣羽的話,他應了聲:“嗯。”
“我初中是在外國語學校上的,”宣羽又靠回門框上,“外國語你應該知道,小初高一體,所以那時候雖然我是初中他是高中,其實相當于我們還是在一個學校。”
“嗯。”顧尚用筷子慢慢在鍋裏攪着。
“我那時候……剛剛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兒,”宣羽看着顧尚的後背,慢慢說着,“各方面都很茫然,又很沖動。我偷偷買了β方火曰共氺林示區不少男模雜志回來,然後還上網搜相關的圖片視頻什麽的。”
宣羽說到這裏自嘲地笑笑,“那時候反正挺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也可能是因為害怕吧,反正林景鑫說喜歡我的時候,我覺得我像是找到了同類,找到了溫暖,原本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我這樣的怪物,後來林景鑫告訴我,他說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的挺多的,他還上網搜了不少相關資料給我看。”
顧尚把調料包撕開倒進鍋裏,香味飄了出來,宣羽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他這一通安慰之後,我沒那麽害怕了,也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個同性戀的事實,”宣羽繼續說,“那段時間我跟他走挺近的,但我知道那是我表哥,所以不管他說喜歡我還是什麽,我都沒打算跟他發生什麽,我只是把他當成可以傾訴秘密的哥哥。”
顧尚拿了兩個空碗在水龍頭下沖了一下,從鍋裏往碗裏撈面條。
“後來他三番兩次跟我表白讓我跟他交往,我那時候并不煩他,再加上我寄住在他家,擔心萬一他跟姑姑說點什麽,你知道,我……沒有爸媽,就挺怕我姑姑也不要我了,所以就……答應他了,”宣羽的聲音始終很平靜,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複雜情緒,“交往之後他倒沒對我有什麽過分的舉動,連牽手都沒有過,我挺感激他的,覺得他還挺君子。”
顧尚在聽宣羽說到答應交往的時候撈面的手頓了頓,但是沒說什麽,之後又繼續手裏的動作。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并不是什麽狗屁君子,他壓根就不是同性戀,”宣羽的語氣開始有些起伏,但是不大,“那時候我跟他共用一個房間,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偷翻過我的東西,知道我的事兒後和他幾個高中部的哥們兒打賭,賭能不能追到我,我操……”
顧尚把筷子擱在案板上,手撐着操作臺一動不動,但是發白的指關節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宣羽捶了一下牆,“我不在乎他是真的假的,我真不在乎,因為我壓根不喜歡他,但他居然把我是同性戀這件事兒告訴給了別人,還不止一個人,不但他哥們兒知道,後來連我哥們兒都知道。”
顧尚拿起湯勺,把湯澆在面上,然後在兩碗面上各放上兩個雞蛋,把碗端了出去。
宣羽在筷籠裏抽了兩雙筷子跟出去,在靠近茶幾的沙發上坐下,遞了雙筷子給顧尚。
“之後我就活在無窮無盡的取笑當中,”宣羽苦笑,“他哥們兒笑我,我哥們兒也笑我,他們都不理我,說我是變态,連碰我一下都要搓半天胳膊,好像我身上有什麽傳染病毒。”
顧尚放下筷子,走到宣羽旁邊的沙發上跪下,把宣羽的腦袋按在自己肚子上,聲音裏全是自責,“羽哥,對不起……”
“跟你有什麽關系啊?”宣羽蹭了蹭他肚子,悶聲說。
“對不起,對不起……”顧尚說,“我不知道這事兒……”
這麽難堪的事兒,聽着都讓人覺得呼吸困難,更別說親口說出來,他無法想象宣羽承受了多大的煎熬,兩年前的羽哥,和現在的羽哥,都讓他心疼得發瘋。
“真他媽該多揍他幾拳的。”顧尚咬着牙說。
“沒事兒,你別心疼我,”宣羽拍了拍他的後腰,“沒必要,真的,為那種人生氣不值當。”
“以後不會了,羽哥,”顧尚把他抱在懷裏,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揉着,“有我在,以後不會讓你再受這些委屈,你信我。”
“不信你還能信誰啊?”宣羽笑了笑,“傻瓜。”
顧尚又親了親他的頭頂發旋才放開他,“先吃面吧,我好不容易煮的,再坨了不好吃。”
“嗯。”宣羽說。
方便面這玩意兒只要不是腦殘,怎麽煮都好吃,應該歸功于那幾包萬能調料,不過宣羽還是豎起大拇指誇了誇顧尚,“厲害,好吃到哭。”
顧尚得意壞了,“就愛聽你誇我。”
“我男朋友全身都是優點,值得誇。”宣羽說。
吃了一會兒,顧尚似乎想到了什麽,問宣羽:“那林景鑫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兒?他不是不喜歡男的嗎?”
“我也不知道,”宣羽說,“那件事發生後我就沒再理他,後來他因為成績好被學校送去公費留學,出國前他突然跟我說什麽對不起我,他很喜歡我之類的,我恨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再理他,後來他出國了我們也就沒再聯系了,這次回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腦子留在國外了。”
“照你說的,”顧尚想了想,說,“他可能是雙性戀,也可能就是同性戀,以前自己不知道。”
“可能吧,”宣羽的聲音有些疲憊,“不管他是什麽,我都不想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誰敢這麽煩我我早把他揍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