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李哥在公司等待。
《全職女兒向前沖》這檔綜藝，由一開始就被人看好，這節目踩的是當下“全職女兒”的熱點，剛一官宣，就引來樂子人們的玩梗，愈發多的人開始期待節目正式開播。
但倪知甜在這緊要關頭居然矯情起來，整得他一陣頭大。
好在電話中哄好了她，如今就等人過來簽合同了。
合同是綜藝方寄來的，李哥準備好之後，出門抽了根煙。
遠遠地，他看見倪知甜的身影。
倪知甜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
在這個圈子裏，不缺漂亮的女明星，但美得像她這麽出衆亮眼的，賺錢根本不是難事。只可惜她愚蠢，也從沒考慮過愛惜自己的羽毛，一路折騰到現在，敗了網友們對她的好感度，想要翻身就難了。
李哥抽了根煙，沖着倪知甜迎上去，将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笑容滿面，特別客氣。
上一世，倪知甜是真以為他是大好人。
到了這一世，她發現自己是大傻der。
“來。”李哥的指尖被煙熏得發黃，将合同推到倪知甜面前，“簽吧。”
倪知甜接過合同，餘光掃過小型會議室的透明玻璃，看見外邊經過的人。
對方一頭長卷發，身着幹練的職業裝，見到她時，頓住腳步看進來，與她對視。
倪知甜記得上輩子，一開始相中她的，是這位女性經紀人，叫時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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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怎麽的，後來穿越女離開之後，她的經紀人已經變成李哥。
玻璃窗外，時臻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腳步不動。
會議室裏的倪知甜，雪白的小臉上五官精致明豔，與這兩年之間相比，更多了幾分比美貌更加有殺傷力的生命力。
好好的苗子，愣是被李凱給毀了。
在這檔節目之後，恐怕倪知甜就要徹底涼了。
但怨誰？
只能怨她自己眼皮子淺。
時臻轉身要走，然而小型會議室裏突然傳來李凱的暴怒聲。
“怎麽能不簽？”
“你以為這綜藝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上的？我好不容易給你撕來的資源，你不簽了，讓我怎麽和人家交代？”
會議室的門沒關緊，小助理被吓得心頭突突跳。
時臻駐足，冷淡視線掃過去。
“李哥，我這麽糊，資源你是怎麽撕來的？”倪知甜問。
李哥嗤一聲：“你以為我們公司是吃白飯的？我簽了你，就要對你負——”
倪知甜打斷道：“是以‘假父母’的噱頭為交換的條件，提前和節目組簽訂協議。”
等到節目錄制到一半，再揭開倪知甜愚弄大衆的真相。
節目組熱度有了，将更好的資源交給李哥旗下的其他藝人，完成利益交換，至于倪知甜的口碑與前途，誰在意？
上一世的倪知甜無法脫離原劇情的擺布，亦步亦趨地獨自承擔一切。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當犧牲品。
倪知甜纖細手指輕推，手機在會議桌上滑動到李哥面前，動作一氣呵成。
手機裏，播放着剛才電話中的那段錄音。
“你這個傻丫頭，什麽撒謊精不撒謊精的，誰知道呢？”
“只要你演得好，我們圈了人氣，只虧不賺的。”
那會兒錄音功能已經開啓，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倪知甜打入敵軍，成功成為卧底，而李哥則舒展眉心，叭叭說個沒完。
沒過多久，錄音裏傳來倪知甜小心翼翼的詢問。
“我不會挨罵嗎？”
“不會。”
“真的嗎？我不信。”
會議室外，時臻挑眉。
李哥立馬将手機拿起，删除錄音。
可一擡眼，就見倪知甜從自己兜裏拿出另外一只手機，再次傳來相同的錄音。
“現在是什麽年代啦，誰錄音還不留備份的？”倪知甜好脾氣地解釋。
李哥僵在原地，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倪知甜站起來，唇角翹起好看的弧度。
“我不怕名聲有多臭，更不怕得罪人。”
“倒是你，應該會怕吧。”
李哥臉色難看：“你想怎麽樣？”
“這節目我不錄。”倪知甜說。
倪知甜話音落下，離開之前又回頭，将李哥攥着的手機拿回來。
二手手機也不便宜缺德經紀人！
時臻的小助理聽得瞪圓了眼睛：“李哥太壞了吧。”
“但就算不參加這綜藝，倪知甜的口碑一樣很差。姐，以前你還想要她呢，幸好臨簽約之前，被李哥截胡。”
“否則她這一身黑料，你也得累得夠嗆。”
“黑料怕什麽？”時臻淡淡道，“哪個流量不是腥風血雨體質？”
-
望樾玺門口，停着一輛黑色豪車。
車後座，陽光灑進車窗，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勾勒出銳利輪廓。
“大少爺，小姐回來了。”前排司機出聲。
霍家大哥霍明放遠遠望着倪知甜回家的方向，最後在她臉上定格。
那是他的妹妹。
兒時妹妹軟乎乎的小臉與此時的她漂亮的臉蛋交錯定格。
回憶也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霍明放想起前世的事。
其實他們這家，一開始确實是美滿的。
霍明放和二弟是雙胞胎，隔了兩年，母親又生下三弟，大概是某些執念作祟，父母始終想要一個女兒，于是終于，生下了他們的妹妹。小時候的妹妹很可愛，圓乎乎的，像一顆糯團子，他和二弟特別疼她，巴不得将一切好的都給她。但後來，妹妹走丢了。
妹妹走丢之後，這個家全亂了。父母為此日日争吵怨怼，怪彼此沒有承擔起責任看好妹妹，霍明放和二弟同樣互相責怪，至于三弟，小小年紀選擇出國留學，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霍明放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妹妹了，但沒想到上一世，他們竟還能重逢。一家人又驚又喜，可她一身黑料，大家認為是這些年的颠沛流離使她被人帶壞，試圖改造她。
他們試圖用愛和耐心将她拉回正途，即便無數次妹妹紅着眼眶告訴他們，作惡多端的是穿越女，與她無關。
他們只當又是滑稽可笑的借口，自以為是地“感化”她。
最後，妹妹不在了。
她并不是滿口謊言，她連生命都能為他們所犧牲。
他們卻不願放下身段，信任她，哪怕一次。
穿越女是什麽？這太玄學了。
自小接受古板又正統的教育，甚至連言情小說都不曾接觸過的他們嘗試接受，追悔莫及。
可沒想到，幾年後，上天再次給了他們機會。
就在今天早上，他們重生了。
司機的聲音打斷霍明放的思緒。
“霍先生，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和房主聯系好，等您抽空簽下買賣合同，小姐就可以無限期在這間房裏住下去。”
霍明放颔首，擡眸時，遠遠地，看見倪知甜往小區裏走去。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滑着平衡車，像一陣風似的嗖一聲滑出來，從她邊上擦過去。
倪知甜吓得驚呼一聲。
霍明放手握車門把手推開，迅速下車。
“砰”一聲響，小男孩重重摔在地上，連帶着揣懷裏的汪汪隊玩偶也摔到地上。
倪知甜蹲下來，用手勾了勾狗狗玩偶的鼻子。
現在的小孩兒真幸福，有好多她沒見過的可愛玩具。
小男孩忽地推她一把：“別動我的汪汪隊！你還給我！”
倪知甜攤開手指，“啪啪”幾聲，幾個玩具重新掉回地上：“誰稀罕。”
小男孩傻了，嘴角往下咧的弧度更大。
小男孩的媽媽追上來，伸手拍了拍兒子身上的灰，給他檢查是否有傷口之後，不悅地斥責：“你這人，怎麽對小孩兒說話的。”
話音落下，她将玩具撿起，塞回到兒子懷裏，沒好氣地瞪了倪知甜一眼：“咱們不跟這種沒教養的人計較。”
小男孩抽泣兩聲：“讓阿奇毛毛和灰灰教訓她！”
倪知甜眯起眼睛。
阿奇、毛毛和灰灰，就是那幾只狗嗎？
聽說對于小朋友來說，最大的噩耗是聽說奧特曼是假的。
這只狗也一樣。
“那幾只狗都是假的，才不會教訓我呢。”倪知甜悠悠道。
“你亂說！”小男孩龇牙，“拯救大行動，作戰！”
“要不然你讓它們叫幾聲聽聽？”
“不會叫，就是假的哦。”
“哇”一聲，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小男孩媽媽沒見過真能和小孩兒杠上的大人，氣得牙癢癢，嘀咕着他還是個小孩兒呢。
倪知甜置若未聞，雙手插兜，大搖大擺地回家。
霍明放的眼底閃過錯愕。
上輩子，認回妹妹之後，不管是他，還是父母，都在教她該做些什麽，不該做些什麽。
他們希望她成為一個知書達理、循規蹈矩的霍家千金。
卻從來沒有想過，在孤兒院野蠻生長的孩子，哪有這麽多的規矩可言。
上輩子她的乖巧懂事，只不過是為了不成為家中的異類而隐忍。
霍明放靜靜地望着妹妹。
這個雖不按照他們想象中富家千金的模式成長，卻鮮活、生動的妹妹。
這道目光遠比陽光更為炙熱。
倪知甜回頭發現霍明放的身影，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知甜。”
倪知甜步伐邁開，蹬蹬蹬跑得飛快。
在單元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回頭。
霍明放還想追，試探性地問：“你認得我？”
倪知甜看着單元門關上，嘴角一扯，給了他一個敷衍的微笑。
順便動了動嘴型，送他四個字。
霍明放修長的身影驟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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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放坐回到車上，若有所思。
家人們都等急了，他給父母和二弟各發了一條短信。
【妹妹不願意和我們相認。】
車廂內的空氣變得緊張稀薄，司機不敢多嘴，透過車裏的後視鏡看大少爺的神色。
很快，手機鈴聲響起。
第一通電話是父親撥來的，剛一接通，母親和二弟的電話也陸續撥進來。
“不願意認我們？”
“怎麽可能？”
重生之後短短幾個小時，一家人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從沒考慮過她不願和他們相認的可能性。
車廂內太安靜了，連聽筒那頭的聲音，都格外清晰嘹亮。
司機想吃瓜又不敢吃，耳朵豎得老高。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甜甜怎麽說的？”父親問。
“她說……”霍明放深吸一口氣，回想剛才妹妹的嘴型，一字一頓，“別來沾邊。”
霍父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是別煩她，至于出處，應該是網絡。”霍明放嚴謹道，“或者是娛樂圈的術語。”
“那還愣着？去問你弟。”霍父習慣性發號施令，不耐煩道，“他不是什麽娛樂圈頂樓？”
“頂流。”霍明放平靜糾正，又面無表情道，“挂了，我媽和我弟還在占線排隊。”
司機将腦袋低下去，憋得肩膀發顫。
哪敢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