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沒有對生活的向往。
這樣的人……
其實原本應該留住她的。關于當時無法說出口的話語。就算她曾經不斷阻礙在他面前,沒有立即将事實說出口。現在的他也終于能夠體會。于是,越發想要與他們質問。可是又有什麽用?對他們發怒的話那些既成事實就會回到最初的樣子嗎?不是……說到底,自己想要發怒也只是因為最初那段悲憤和不甘罷了。實際上,應該發怒的對象只有那個仍舊昏迷的男人吧,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生活在鏡花水月中了。
是啊,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去叫醒他,問他為什麽只讓自己活了下來?為什麽要他決定自己的道路?又為什麽……
他已經不是小孩了,他的道路也不需要別人決定!
明明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有好多事想要說清楚,當他獨自面對殘酷的現實……
然而此刻,他只覺得疲憊。
彼時,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憤怒,悲痛,嘲諷和不甘一同将他包圍,痛苦得無法呼吸。當他面對那個帶着面具的男人,不是沒想過反駁,也許對方只是欺騙自己,想要否決,不願相信,于是,一遍又一遍尋找着答案,想要去證實那些可笑的事實。而那個從孩提時代開始憧憬的背影,為什麽,在一夜間變成屠殺一族的修羅,又為什麽,在十年之後,突然有人告訴他一切不過是假象,他還是那個深愛自己的哥哥,為了木葉,為了和平做出犧牲,但最重要的是,比起這一切他更加在乎弟弟的生命。
……太沉了,真的太沉了,仿佛跌入無法颠覆的浪潮,他在其中,不斷墜落,不斷遠去,再也看不到光明,他閉上雙眼,不僅是未來,就連過去也随着鼬的離去一同摒棄,那些早已化為泡影的人或物,輕輕觸碰,很快變成虛無永遠停留在了記憶深處,那般無力的,當他想要回首,有什麽阻擋在前,比黑暗更加黑暗,根深蒂固地植在那裏。
從來沒想過放棄,也沒想過和誰好好活下去,當他被無法名狀的悲痛和憤怒籠罩,比起以前更加奮不顧身,唯獨考慮着複仇,只為了複仇,從未想過什麽後果,也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是以,當南宮出現在眼前,當她帶着他在秘所見到昏迷不醒的鼬,有那麽一瞬,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盡管面無血色,虛弱得仿佛沒有呼吸,但是,他确實還活着,不是幻覺,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當他看着陣符中央臉無血色的鼬。咫尺天涯,他想,這就是自己和鼬之間的距離吧,不是指實力方面,而是心。他就躺在自己身前,他蹲下,他離自己那麽近,卻仿佛隔着一段,無論怎麽加快步伐也始終趕不上的,遙遙的距離。那個從兒時起追逐的背影,直到了今日還是遠遠走在前面,無法超越的存在……
“宇智波……”感覺到他氣息微變,她輕輕喚了一聲。
“嗯。”然而頃刻間他又将思緒壓下。
她想了想,改變話題:“我聽說你闖進五影大會。那麽接下來複仇的目标,是世界麽?”
“不是。”還是倚靠紅柱,他回答。
她看着陰影下他的臉龐。原來不知不覺中午後璀璨的陽光已經偏離,涼風拂過,帶着初秋乍寒的冷,她縮縮身子,又往有陽光的地方移動了些。
“我的目标是團藏,”察覺到那邊微弱的氣息,他說,還是不動聲色,“不僅是他,還有其他木葉高層。”
“就這麽直白地對我說出來沒關系嗎?”
“你會阻止麽?”他輕聲問道,卻沒有質疑的語氣。
她笑着搖搖頭:“不會。為什麽要阻止?我覺得挺好。”
“你是認真的?”覺得挺好?委實他一愣。對一個普通人而言,或者,對一個從小居住在木葉的女孩而言,這算什麽心态?
她颔首:“有什麽不對麽?樹木都知道只有把腐爛的枝幹除去才能讓新葉更好的發芽不是嗎。”
他眉頭微蹙:“你想說什麽?”
“我在說上層黑暗腐敗。”想起夕霧敘述的時事,她臉上的笑容斂去。
佩恩襲擊木葉的時候,那個號稱一切為了木葉好的老家夥連面都沒露過。暗部的職責所在?五代火影倒下後也沒見他有什麽大作為,反倒是這麽多年背地裏做了很多不恥的事情。別人的冤屈也好,為了木葉這種說法也好,說到底,如果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即使手染鮮血背負人命也會被歌頌的吧,現實就是存在這樣不條理的法則,沒有分對錯,用來評判的基準只是多數人的利益而已。
“我不是木葉居民,死一兩個高層對我的生活沒有影響,既然和我無關,我為什麽要阻止你?”恢複泠然,她說,輕描淡寫瞥一眼庭院的盡頭,樹影婆娑,有什麽矗立不動長長地印在那裏。不着痕跡移開視線,她看着地上斑駁的陽光,語調冷澹,“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有更好的人接任,他的死也不失為好事。”
佐助驀地沉默。雖說并不是想要說這些,也不是不贊同,然而她的記憶究竟沒有恢複吧,只是這無法名狀的情感……
風漸漸停下,他聽見耳畔悄無聲息,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的氣息,不同于相遇之初的午後,她安安靜靜坐在自己身旁,比此時更近,仿佛更遠,不仔細分辨的話,不能知道她是不是還在那裏。而此時,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卻好像互換了角色,原本是她眼纏繃帶,現在是他面對黑暗。
這無盡的黑暗……
即使是面對陽光,也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正如一直以來他前進的道路。然而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原諒那些人的所作所為。
那麽,或許有一天,他會站在鼬的對立面吧……
緊握拳頭,他仰靠柱子迎着微涼的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即使如此,他還是會朝着自己選擇的道路毫不猶豫地走下去。
☆、線索
躲在庭院一隅,伊藤洛依小心翼翼地窺視着長廊的景象。方才她回來,沒有在住處看到向尹墨的身影,于是四下尋找。現在她看他們坐在那裏不知說些什麽,看了一會兒,內心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反正待久了會被他們發現吧。
察覺到那股微弱的氣息徹底離開,佐助問道:“剛才是誰在那邊?”
“洛依。”還是低頭,她回答,看着石子路上的光斑逐漸消失,“他們也是時候回來了吧。”
“嗯。”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明白她對其他人的行蹤有幾分了然,即使什麽都不問。
“這裏很容易入侵麽?”想起那日伊藤洛依提過關于入侵者的事情,他再問。
她稍微擡起頭,語無波瀾:“不,幾乎不會有人能抵達緋山本社,昨天洛依只是想要出手,畢竟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太無聊了。”
“所以不會有外人來麽?”
“是。你就放心讓你哥哥在這裏靜養吧,更何況就算來外人,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他輕輕點頭,又問:“昨天的入侵者是什麽人?”
看他一板一眼的神情,她冷然,真是個認真的家夥啊。
“只是盜墓的。”
“盜墓?”
“很奇怪麽?關于緋山本來就有一些傳言,再者……就算是之前你們誤闖的殿宇,難道沒有看到珍貴的器物麽?”
這下他不置可否。
“逆走的作用原理是什麽?”
驀地聽他話鋒一轉,她眯了眯眼:“你今天問題有點多啊。”
“不願意回答?”
“不,”單手向後撐着身體,她微微轉頭看他,“跟你說也不是不可以。”
“那麽?”
“逆走是緋山一族的寶器,但凡是有點天分的族人都可以無障礙使用,當然,若是本身劍術刀法就很強,即使沒有緋山的血緣也不見得就一定無法使用。”
“像你這樣?”
“我和洛依都有一點血統。盡管我們都不姓緋山。”想他誤解,她補充。
剎那間他遲疑,被她敏銳捕捉到。
她知道此時的他同處于怎樣的立場,也知道他并非是喜歡深究的人。
“其實近代的巫術和忍術還是很像的,都需要運用到查克拉,你們來的時候應該注意到這點了?”改變話題的方向,她說。
他點頭:“關于巫女能與神祇溝通的說法。”
“指的就是可以看見死神這件事。”
“你看不見吧。”繼而他淡淡指出。
她微微一笑:“為什麽這麽認為?”迄今為止可沒有人和她提過,即使是那個警惕的銀發男人,盡管他從不把自己的懷疑輕而易舉顯露表面。
“那個時候你向伊藤詢問了結果不是麽,實際上不是問手法怎麽樣,而是問有沒有斬到吧?”
“哦,何以見得?”
“伊藤洛依說完小鬼方位後你便立即出手,是擔心一旦拖延小鬼就會移動還是因為不想在大家面前公然詢問?”
“這是你的猜測?還是……”驀地她停下,将手一揮,“罷了,”輕聲嘆道,想來在他面前拐彎抹角沒什麽用,于是不再堅持,“沒錯,我看不見那些東西。”
“為什麽?”
“誰知道呢。”她依然是笑,心下暗想,可能和她沒有查克拉也有點關系吧。
他再次皺眉:“這麽做的副作用是什麽?”
“斬殺黃泉使者是逆走本身的能力,和我無關。”意識到他可能想說什麽,她回答,幾乎沒有猶豫,“但凡能夠使用逆走的人,只要能明确小鬼的方位,就可以做到這點。”
“逆走在你身邊麽?”
她搖搖頭:“沒有。你想嘗試麽?能使用妖刀的外人我還沒有見過。”忽然靈光一閃,斜陽午後刀劍相交的場面浮現腦中,恍若在第一次和他對戰的時候也發生過一次,仿佛是由心而生。曾經她以為是幻術的緣故,心下悸,于瞬間從內而外帶起一股相斥的力道,後來明白,那其實是逆走的作用,無關任何外界因素,在宇智波撤回之前,她就已經自行破解了他的幻術。然而此刻,她看着自己的手,若不是因為那一次的作用解開了南宮術式的鳳毛麟角?
沒有停頓,她繼續道,“你還記得我對春野櫻出手那天的細節麽?”
“怎麽?”
“阻止我的過程中,你碰到逆走刀柄了吧?”因為親身經歷所以她記得特別清楚。正因為剎那間他的停頓,她才有辦法在頃刻間擺脫他的阻礙;原本她在宇智波出現之時就想罷手,也正是因為那個停頓(導致他想拉住春野櫻但是錯失時機),才讓戰局因為下一秒小櫻的攻擊而延續下去。
“我想當時你也是有感受的。”最後,作為總結,她這麽說。
“那又如何?”
“關于你哥哥的病情,只要接下去治療得當,就沒必要用到逆走。”不予回答,她說,話鋒一轉,再次面向庭院的草木,擡頭看頂上漸漸侵染紅暈的天空,“這裏不僅僅是獨有的草藥,神殿也有很多醫療方面的卷宗,所以無論是多麽棘手的問題都有辦法解決的。”同樣仰靠着柱子,她露出淺笑,“畢竟除了逆走,這是緋山唯一能夠自滿的地方啊。”
他聽出她話裏隐藏的無奈,想起緋山已經沒有後人的說法,不由黯然。從山下的建築不難看出這裏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荒廢,那些死去的人們遺留下來的盔甲和武器并不若現代先進的裝備,并且有些還不屬于忍者的手法,是以,在很久之前這個古老又神秘的家族便成為許多人攻擊的對象,以至于今日關于緋山的一切已經鮮為人知。
有什麽想法在內心成型,沒有回答,他默然對着她的方向。即使是此刻侃侃而談,他依然能夠感覺出她漠然禮貌的态度,以及在話題中不着痕跡避開的,緋山與木葉的關系。
她看着天空從夕陽西下到星辰閃現,還未完全失去光輝的紫藍夜幕點綴着發光的細小天體,地平線那端,漸漸被黑暗吞噬的晚霞越發壯麗。微微偏首看着身旁的人,她想了想,站起,止不住突然一陣暈眩,才想起從中午睡醒就沒吃過東西了,竟然整個下午都沒感覺,也是餓過頭了。
“走嗎?”待站定,她看着他。
他微微颔首,站起,沿着外廊一路摸索前行,似乎是拿捏準了柱子之間的距離,在沒有扶手的地方只是放慢步伐他也能走得流暢。一條渡廊就這麽到頭,她跟在他的斜後方冷眼看着,到了該下樓梯的幾步之遙,見他駐足,她并不意外。就算是動作敏捷的戰鬥天才,一旦雙目失去光明也無可避免地開始束手束腳。
“再有兩步就該下樓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要緊。”他徑自朝前走去,小心翼翼走下臺階,和另一邊不同,這裏連接着外院的小路不知為何多了一級,一個踩空,被她眼疾手快扶住,快速移動的瞬間,暈眩再次襲來,說不清是眼花還是什麽,有不同尋常的畫面從腦中晃過,她将他扶好,看着他被黑夜侵襲的側臉,有那麽瞬間,湧現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還是讓我幫忙吧。”不由自主,她輕柔地詢問。
就像那夜她從陌生的房間醒來,被他溫柔對待一樣。
他一時遲疑,轉瞬,終究還是握住她微涼的手。
☆、質疑
燭光搖曳,不安分地親吻着所有人的臉龐,月色淡薄,微乎其微的柔光不為夜色侵襲淹沒在飄游的雲霧裏。涼意從腳底升起,綿延攀爬,幾次擊退,還是頑強地拽上肩膀。沉默而詭異的氣氛中,幾個人相對而坐,無言地吃着勉強能稱為晚餐的飯。
這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地方,無水無電,平日生活有天然的瀑布和溫泉,從山腰引一條管道通往山頂,用作洗漱和廚房之用,至于照明全部依靠紅燭,即使點燃了好幾只,還是很難照亮房舍。
晦暗的場景裏,偶爾只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響,因為這壓抑的氣氛,幾次春野櫻想說話,還是失敗。幾個人圍坐一桌安安靜靜地吃飯本是自然不過的事,卻因為存在着這樣那樣的隔閡,不由叫人渾身不自在。然而那個缺根筋的鳴人還是表情愉快地扒着碗裏的飯,一整天采集草藥回來,想必他上上下下亂竄了那麽些地方也是餓極了,雖是她們回來以後趕做的料理,卻也吃的津津有味,看着他,不由覺得這沉悶的氛圍被稍稍化解。
“我吃飽了。”将筷子橫放在面前的桌上,向尹墨站起,随手關上木窗,“多謝款待。”她說,盡管還是淡漠的樣子,但也算得上彬彬有禮。
而後手被南宮抓住,她拉她坐下,看向另一邊的女孩們:“小櫻,香燐,等一下給佐助換藥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诶我也去!”還未聽到回應,扒飯中的鳴人先是擡頭含糊不清地說了這麽一句。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換來的是他冷淡的口吻。
“藥材需要重新研磨,另外,因為這兩天的收獲療程被大大縮短了,”用上解釋和不容拒絕的口吻,南宮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的幾人,最後,對佐助說,“還是配合點吧。”
他不再吱聲。
而後手被放開,向尹墨端坐一旁。原本她打算去看看洛依,現在看南宮的眼色,似是有話要說。
鳴人快速地幾口吃掉剩下的米板。
一頓飯就這麽草草結束。目送他們離去,期間香燐徑自湊上去扶住佐助,即使口頭被拒絕她也執拗到底,鳴人在一旁打哈哈,遭到小櫻呵斥,香燐一看這家夥倒是和水月那笨蛋有幾分相似,多次下來不免也摻合進來,同齡人一回生二回熟,不過多時便打成一片,就連原本淡漠疏遠的佐助,經過這幾天态度也終于有所軟化。待他們走遠,隐約可聞遠處的融洽,卡卡西一手托着下巴,懶洋洋地翻閱親熱天堂,眼也不擡:“那麽,你特意把他們支開是為了什麽?”
“哪裏是特意支開。”一邊收拾着碗筷,南宮嫣然笑道,“只是看不下去罷了,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啊,就是別扭得很。”
我看你當初也別扭得很啊。向尹墨想,還是老老實實端坐一旁。
“前輩還是早點休息吧,這個年紀的老男人受不了如此折騰的。”
明明你的年紀和他差不了多少啊。向尹墨繼續腹诽,不動聲色地看着南宮。
“喂喂,這個年紀的老男人可是很容易受傷的啊。”長籲一口氣,他打趣道。
南宮不由笑出聲,一邊将碗筷疊在一起,又瞥一眼不動聲色的向尹墨:“我說墨兒,你就不能動手幫幫我嗎?”
“哦,好的。”她應,拿起眼前的碟子。
“等一下。”見她們要離開,卡卡西開口喚道。自從抵達神社以來南宮一直忙于研究卷宗,看見她如此認真的模樣,老實說他也不便打擾,現在見她終于清閑下來,他說,手中的小說拿開,懶散的神情有了變化,“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能留步片刻嗎?”
“前輩不必這麽生分,有什麽問題直說吧。”放下手中碗筷,南宮道,面對一個離開木葉十年之久立場不明的女人,如果卡卡西一直沒有開口,她反而覺得奇怪呢。
向尹墨也暫時放下碟子。彼時在密林這個木葉第一技師也詢問過一些問題,無非是為了确定對方的敵我關系(盡管被她七繞八繞最後沒得出什麽結論),但現在見他這麽鄭重的詢問,恐怕是不太愉快的問題了。
“沒記錯的話,南宮真正失蹤其實是發生在鼬滅族之前吧?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歪了歪頭,淡笑道:“什麽呢?如果我說僅僅是厭倦了被關在牢中的生活所以離開村子,前輩會相信嗎?”
“關在牢中?”
“九條大人用一種類似軟禁的方式強制我待在木葉,不許接觸外面的世界,還單方向對我封鎖太多信息,我受夠了。”見不到半點埋怨,她聽她平淡的語調說起過去的事情。
還是一如既往地擅長。向尹墨想。時隔多年,作為剛剛脫離稚嫩、不再有太過激烈的厭世情緒的女人,這種謊言說的恰如其分,既不會過分誇張,也少了自垂自憐的憂郁。
“後來,我在機緣巧合下加入了曉。雖然在你們看來是十惡不赦的組織,其成員倒也相互規定了不許自相殘殺。”還是笑,她說,透露着些許無奈,“對于那時無路可去的我這實在算得上合适的去處,找個僻靜的地方住下,單純作為醫療人員,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加入曉?那可是叛逃的罪名!”就因為渴求平靜的生活嗎?這種理由未免太說不通了。
“對現在的局面來說或許如此,但是十年前曉并沒有什麽驚天舉動,之于五大國也是迷霧重重。所以那個時候……不能算叛逃吧。”
不置可否,他繼續問:“那麽,在對待鼬方面呢?”
“都是因緣巧合呢,我加入曉的時候他還沒有離開木葉,”說着,笑容漸漸斂去,“說起來,如果沒有發生後來那件事,我和他從此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吧……”不由垂睫。縱然有,也一定是敵人身份了。然而,她心下又想,若是沒有相逢的契機,她又怎能像現在這般愛得如此深?
三分假,七分真。這謊言說得動情,照理說不容易遭到懷疑吧。
一直關注着兩人的神情,向尹墨再想,卡卡西的反應盡收眼底,雖然總是一副怠慢、吊兒郎當的樣子,但其實這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敏銳得很哪!
“關于鼬的真相,旗木先生應該略知一二?”于是,驀地,向尹墨開口。南宮一愣。
卻見他緩緩道:“實際上,我全部聽說了。”
“什麽!”掩蓋不住驚訝,南宮問,轉念想,這件事居然被公開了嗎?
“嘛,曾經有個不速之客。”
“宇智波斑?”想起那個戴面具的男人,不由一陣惡寒,說不上來什麽,盡管只有寥寥幾次會面,每次提到他,她總是有不好的預感。
“身為曉的成員,你對他的計劃可有耳聞?”
“哪可能。”她搖搖頭。連幹部都不知道的機密,她怎麽可能知道呢?再者……
“你一直把精力放在宇智波鼬身上吧。”她毒舌的義妹一針見血地接話。盡管平時話不饒人,卻也說的是實話……南宮苦笑,這麽直白被她戳中心事,到底有些難為情啊。
“不僅是我,當時鳴人也在場。”卡卡西補充道。
收起笑容,南宮沉吟:“他的目的是難以猜測的,現在五大國召開會議不也是決定做個了斷嗎?”
“不錯。可是相對的,曉也會采取同樣的措施。”
知道他懷疑,南宮将手一揮:“我說了,我不知道——”
“恕我冒昧,向小姐是緋山的後人吧?”驀地打斷,平靜地,他問。
話鋒突然改變,南宮一頓,繼而完全停下,看着卡卡西,最後,又将視線轉到向尹墨身上。
“難得還有人記得緋山。”她語氣淡然地應了一聲。
“不要小看木葉的情報網啊。”合上手中的小說,卡卡西道,還是散漫,卻掩蓋不住鷹般銳利的眼神,“另外,自從逆走的消息開始在黑市流傳,關于它的傳說就不免被拿來議論一番。”
“沒想到你們連這件事都知道,看來木葉也是密切關注?”
“畢竟緋山的滅亡出自木葉之手,再加上目前局勢,倘若現在有人和那罪惡的源頭扯上關系,木葉沒道理置之不理。”
“罪惡的源頭嗎?”忽略重點,輕輕地,她複述。
忽然南宮沒由來覺得一陣寒顫。
還是端坐,只見向尹墨喜怒不知地對着卡卡西的方向,從窗戶縫隙透來幾縷清風,搖曳,燭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她側臉。而在她的背後,光線觸及不到的死角,陰沉與黑暗鋪展開來,吞沒剛剛滋生的暖,涼意,重新沿着脊背攀爬而上。
南宮不由緊張起來。關于過去一直是不能對向尹墨提起的話題,熟識她的人們心照不宣,遇到不知情的,如果平淡了事這事兒倒也這麽過去了……但是現在牽扯到的……似乎沒有這麽簡單?
“能讓人戰力大幅提升的寶器,過去緋山族人用它犯下不少罪行,成為衆矢之的最後落得自取滅亡的下場,所以,有些人也這麽稱呼逆走。”同樣是鎮定應對,卡卡西道,神色自若。
“那麽旗木先生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一員咯。”她淡淡一笑,不同于之前喜怒不形于色,卻仍有一份難以捉摸的神秘,“看來緋山的傳言如今還為人津津樂道。”
“不。我想至今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不知對方究竟是什麽路數,他說,真正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神情自若她盈盈端坐着,不似南宮那般溫婉娴靜,也沒有一般女忍的爽快豪情,他想起她帶路的時候不言不語走在前頭,若不是因為情況需要,或許一不留神她便消失在茫茫霧中。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飄忽不定的女孩子,在他質問的時候表現出與外表不符的沉穩機敏,該出手時毫不猶豫,快且狠,于瞬間爆出迫人壓力,轉眼又能淡笑如初,咋看之下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卻也有着堅定果決的神情。
這個女孩很危險。看着她沉黑的眸子,本能他這麽想。
她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擔心歷史重演?”
“據說當年是多虧了千手的力量才制止。”
她點點頭:“對于這點旗木先生無需擔心。我沒有資格引發逆走的能力,也對五國和曉的沖突不感興趣。”
那邊南宮卻是暗自松了一口氣。曾經面對這類提問從來沒給對方好臉色的家夥也終于變得坦然了,然而,看着她應對自如的模樣,自己是該欣慰還是難過?但是不管如何,她想,都已經無法轉圜了吧。一步一步朝那個男人所要求的标準姿态靠攏……
“是嗎。”并不表态,卡卡西說,“小櫻曾經在火之國邊境的漁村見過你,不知可有點印象?”
“沒有。”幹脆俐落,她回答。
“也是,畢竟那時你雙目失明。”颔首,他揶揄道,“想來向小姐對當時發生在那裏的事件也不知情吧。”
沒有任何印象,談不上什麽知不知情。沉默着,向尹墨如是想道。對于自己是不是真去過火之國邊境的海灘尚且不能斷言,加上眼前這個男人懷疑的态度,從見面以來就沒有減少的戒備,還是不答為好?
“旗木先生是在試探我嗎?”一改往日作風,她笑,輕聲問道。往日密林中應該問出的話語竟在此處提出,是為了确認自己到底是什麽态度麽?正因為是這樣警惕的男人,見識到她和那些人的相處,所以心底有了幾分把握?
“如果能表明立場是再好不過了。據說是佐助将重傷的你帶到漁村,就算你們相識,也不是單純的同伴關系吧?”
“我們只是相識一場。”不算隐瞞,她道,“因宇智波說了些有趣的話,對他好奇罷了。”
聽此話,對于為何将小鸱借出這下南宮總算明白了答案。果真是随性的家夥呢,她想,卻見她驀地冷然一笑。
“其實無論我說什麽都不會降低你對我的戒備吧?詢問立場也只是為了試探漁村發生的事情?”向尹墨說,“就算我有對木葉不利的嫌疑,在此刻按兵不動的情況下旗木先生又能怎麽做?說實話,你如此看重逆走的能力着實讓我感到惶恐啊。”
被一語道破心思,卡卡西一愣,不禁訝然失笑。真是不簡單吶!這種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沉穩,聽她從頭說到尾卻沒聽到多少有用的情報,不僅如此,即使是這樣面對面交談也完全揣測不到對方內心,而她的一句問話卻可以讓他無言以對。難怪當時鳴人和小櫻被忽悠而不自知,和那些直線思考的弟子們相比,眼前的女孩城府實在有些深了!
☆、飄忽
向尹墨将盤子碗筷放進木盆中,開始傾倒幹淨的泉水。
“沒想到前輩就這麽放你走了。”挽起袖子,南宮在一旁搗鼓裝有清洗劑的快要見底的塑料瓶,“而且那麽直白地問出來就表示沒有真正把我們當成敵人吧?”
“只是你而已。”淡然回複,她拿起白瓷碗開始着手清洗。
放下塑料瓶,南宮道:“為什麽這麽說?”
她想了想,擡頭,将滿是泡沫的餐具遞給南宮:“木葉那些人,很看重宇智波?”
她接過,歪頭笑了笑,不語。
“能看出他們很重視宇智波佐助,也因為其中牽扯的因緣,”繼續說着,她低頭,“特別因為你和哥哥的關系所以他們沒辦法徹底将你當成敵人。我猜的。”
原來在外人看來事情是這樣的麽?對于一切都不知道的向尹墨來說,她的視線比起自己要客觀許多吧。“那麽你呢?”
“很明顯不是麽?”嘟囔一句,她繼續洗着手中的碗筷。說起來,沒有用太過強硬的态度一來是因為他們本身對待問題的态度使然,另外就是礙于表面這層千絲萬縷的關系也說不定啊。“宇智波的眼睛需要治療多久?”
“原本至少需要半個月,現在幾天吧。”将擦拭幹淨的碟子放在另一旁,南宮朝她投去若有所思的目光,“墨兒對佐助好像很關心啊?”
原本她只是淡淡瞥一眼,對上南宮冰藍的眸子,頓了頓,還是回首:“我想拜托他對我用幻術。”
她一愣:“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想來也不會是輕松的行動,“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麽勉強他,就算經過治療,短期內再次使用寫輪眼對眼睛負荷是很大的,畢竟之前使用太過火了。”
停下手上的活動,她看着南宮,語調冷淡:“不是勉強,我是做好被他拒絕的準備拜托的。”
她只是嫣然:“話雖這麽說,可是佐助不會拒絕你吧?”
她感覺心底有什麽糟糕的情感悄然發芽,當她看着南宮的笑容。
那種輕松而嬌媚的态度。
看着她冰藍的眸子,看着她可掬的笑容第一次她覺得煩躁,或許是因為對方斷然的揣測,或許是因為心底深處急切的歸去,還有可能,每個人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想法讓她覺得煩悶,好像被什麽堵在心口,無法發洩,十分不暢快。
重新低頭,她繼續清洗手上的盤子,苦惱于心中産生的莫名的想法。
真是何等的失态!就因為這種沒由來的情緒!
她察覺到身旁不善的低氣壓。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嗎?南宮心想。不能否認在失去對宇智波的記憶之後還将小鸱借給他人的向尹墨存有私心,可豈非僅僅是為了日後能有機會探知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才這麽做嗎?那麽那個人呢?記得一切的他對向尹墨抱有的是怎樣的态度?
漠然?無謂?還是留有一點點好感不至于成為敵人的程度?
“南宮說過我對他做了不好的事情吧?”将粘有泡沫的盤子遞到她手邊,向尹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