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薄晴煙上綜藝的事情也不是秘密, 老薄和孟女士都清楚。
他們本意也是想讓自家女兒随便玩玩，開心就好。畢竟從小到大，老薄和孟女士對薄晴煙就比較放任自由, 由着她去。
只是第三期預告的熱度太高，首頁推送的照片, 《沖設！》直接将薄晴煙和林霁青的單人照放在最前端。
連薄易雲這樣不怎麽關注娛樂圈的人, 也不免會被推送到眼熟的程度。
薄易雲的目光停頓在男生的單人照。
海報裏的男生垂着眼皮, 似笑非笑的模樣，少年特有幹淨又陽光的氣質, 卻多了些淡漠。
寬大房間內, 電視機裏正重複播放着《沖設！》的三期預告。
四周寂靜，只有淺淡的說話聲從音響裏播放出來。
他按住了暫停鍵，恰好此時, 開門聲響起。
孟女士拎着包從外面進來, 見他窗簾也沒拉開, “陳姐人呢？”
“買菜去了。”薄易雲仍盯着屏幕若有所思，“老婆，你對林聞笙還有印象嗎？”
林聞笙？她不是——
孟女士腳步一頓，沒着急回應。薄易雲輕輕道出地嘆息聲，仿佛要揭開一段陳年往事。
南城的富人圈，确實是個圈。
但薄家和秦家無論是在生意場上, 還是在密不透風的關系網裏, 都鮮少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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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孟女士瞥了眼電視機前的海報圖, 男生眉眼間和林聞笙卻有幾分相似, 沉靜的書生氣。大概猜到了薄易雲的意思，孟娴嘆喟道：“當年的事陰差陽錯的,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想到咱們女兒和秦家小子也碰上面了。”
稍停頓，“要不要趁着現在兩人關系還不熟，我們找個機會分開他們？讓女兒以後別和他來往了。”
老薄笑着搖搖頭，“關系不熟？”
這預告裏，秦家小子的眼神裏就差刻上他們女兒的名字了。
哪怕女兒沒有什麽心思，敢說這秦家小子沒有丁點心思？
而據薄易雲所知，林霁青初出茅廬就打了幾場漂亮仗。生意場他行事更是狠辣，手段淩厲，能穩準狠地抓住時機，觀其行事風格，便知道他不是個輕易就會放棄的人。
況且這小子剛回南城來就和秦簡洵杠上，還能從秦簡洵手底下放出不少血，能力可見一斑啊。
原本林霁青和秦簡洵的明争暗鬥，薄易雲是樂見其成的。
但如今涉及了薄晴煙，他就沒辦法坐視不理。
孟女士在沙發裏坐下，把包往膝蓋上一搭，有點悶氣道：“那你說怎麽辦，這女兒要是和秦家小子牽扯上了，弟妹那邊該如何交代呢，那可是秦家啊。”
“我知道。”薄易雲從旁邊的桌上端起水杯，“我弟弟當年做緝毒警察，隐姓埋名的生活，連家人都不能相認。就因為秦家旁支的一個晚輩做事毛躁不小心打草驚蛇，卻陰差陽錯害得我弟弟丢了性命。”
他壓着聲像是喃喃自語，在娓娓道來當年的境況。
緝毒警察的遭遇會有多慘，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的。薄易雲當初去接弟弟屍骨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剝皮削肉，鈍器擊打，因被打了大量的清醒藥劑，只能眼睜睜地承受所有痛苦。
年輕氣盛的薄易雲哪裏受得了這樣大的打擊，一個大男人當場就紅了眼。
他為了替弟弟報仇，幾乎将薄家所有的資産用于追捕這群毒販。幾經波折後終于将殘忍殺害弟弟的販.毒頭目和一衆毒.販全部都送進了監獄槍斃。鹬蚌相争，秦家也因此事遭受了薄家生意上的打擊，險些破産。
事後，秦家那晚輩自知犯錯，跪在薄易雲面前切斷了兩根手指，主動脫離家裏斷絕關系，遠走他鄉。
自此的數十年間，秦薄兩家都不再有任何來往。
回憶像是帶着血腥氣，讓氣氛都變得沉重。
光暈透過落地窗映進來，斑駁出溫暖的痕跡。
孟女士想到什麽，突然擔憂起來，“那你說前段時間，跟蹤咱們女兒的那群人，會不會也是當年遺漏的毒.販？”
她的話讓薄易雲眉頭緊鎖，按照常理來說，當年知道薄家弟弟的那群人共有十二個，已經全部都被抓捕槍斃。應該沒有人會知道到薄家在那場緝.毒中所承擔的角色。
可凡事都無絕對。
孟女士：“反正我還是悄悄在咱們女兒身邊多安排幾個保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也好。”薄易雲掐了掐眉心，往後靠在床頭，他咳嗽了幾聲，前陣子生病到現在也還沒好利索，“老婆，你也不要過于擔心，你最近身體不也是不太舒服嗎。晴煙已經長大了，她聰明，有自己的想法。”
年紀大了，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室內慢慢沉寂，只有隐隐約約的咳嗽聲響起。
時間正分分秒秒地過去。
密室裏，正前方的紅色數字跳動飛快。
窗外的龐然大物還在撞擊着，震動感像是來自四面八方。
薄晴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向外面，可發自心底的恐懼還是不能避免。
她人幾乎僵在了原地，呼吸漸漸急促，心跳也加快。
但她知道，這樣的畫面不會持續太久，只需要找到通往其他門的鑰匙就能離開這裏。薄晴煙剛想挪動腳步去找，行動起來才發現她的雙腿竟有點微微發木的僵麻。
深吸口氣。
就當是提前進行克服深海恐懼的脫敏治療了。
薄晴煙低垂着視線，想到。
就在薄晴煙煞白着一張臉時，溫熱掌心突然覆蓋住她的眼眶。
“我在。”
“別怕。”
林霁青散漫地站在薄晴煙的身後。
“說過的啊，我保護你。”
他的手擦過她的耳梢，遮擋住了光線，也像是遮擋住了薄晴煙害怕的恐懼。
氣息間都是好聞的味道，他的掌心裏有睫毛蹭過，酥酥麻麻的觸感。
林霁青沒動，薄晴煙也沒動。像是在平複心情。
而此時，寂靜的船艙內，其餘的幾個人還在忙碌。
顧冬對薄晴煙那邊的小動作根本沒注意，正全身心地撲在搜尋，已經跑到臺階下面的儲藏室裏。
倒是夏栀轉身的功夫看見了，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腦袋被敲了下。
轉頭，夏栀發現宋嶼正薄唇微挑地望着她。
他修長手指摁住了她的腦袋，往相反的方向扭過去。
“你小孩，不該看的別看。”他湊近，聲線壓得極低。
夏栀忍住了沒吭聲，但還是嘀咕句：“不就是複讀了一年，我也沒比你小太多啊。”
五分鐘後，薄晴煙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許是林霁青的出現轉移了注意力，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沒有那麽緊繃了。只要将目光集中在船艙內的局部上面，就不會受到窗外的幹擾。
又過了一會兒，小姑娘夏栀在櫃子後面發現了半人高的洞口。
“你們看這裏！”夏栀在地上撿起一張陳舊的信封，拍拍上面的灰塵，念了起來，“支線任務，要求隊長帶領一位隊員前往單獨任務，找尋到打開房門的鑰匙。”
顧冬瞬間反應過來，“所以我們這間船艙裏，其實是沒有正确鑰匙的對嗎？”
夏栀乖巧地點頭，順便把之前搜羅的幾個看起來像鑰匙的模型扔掉，“應該是這個意思。”
“隊長，你要選位隊員進行支線任務。”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白嫩的臉頰透着淡淡的光澤，她将信封遞到了薄晴煙手裏。
薄晴煙停頓一秒，沒過多猶豫便選了林霁青。
宋嶼和夏栀看起來關系不錯，而且從游戲開始，她能感覺到男生在似有若無地護着女生的行動。顧冬呢，又是他們的助教，和這兩個高中生也熟悉。若是她留下林霁青，只怕氣氛多少會尴尬些。
從薄晴煙和林霁青準備進入到支線任務開始。
電子屏上的倒計時便停了下來，而船艙外的龐然大物也逐漸消失在漆黑海底中。
艙內恢複了平靜，慢吞吞地暢游在海底，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逃出去。
而洞口連通的那端像是個實驗室。
薄晴煙和林霁青一前一後地進入，入目便可見大量的試管儀器，藍綠色的濃稠液體流淌在試管內。不遠處的容器裏還裝着像是海龜，又像是魚類的生物。長長的管子徑直地插入了生物的背部，充滿了詭異。
空氣中彌漫着藥水的味道。
薄晴煙和林霁青很快就開始了分工合作，他們兩個人配合度還挺好的。按部就班地尋找線索，薄晴煙一個眼神，林霁青就大概猜到了她想表達什麽。不過顧慮到有攝像在拍，兩人的動作也很有分寸。随後他們在儀器的桌案上找到了謎題，兩個人湊到一起低着頭研究一會兒，層層疊繞的答案方向都被指到了插在容器中的生物。
“這裏會藏有鑰匙嗎？”她有點遲疑，容器是密封的。
裏面的液體還在泛着氣泡，生物的屍體浸泡在裏面随着氣泡而浮動。
林霁青懶洋洋地倚靠在旁邊，“打開不就知道了？”
“怎麽打？”薄晴煙有點為難，總不能直接把玻璃罩打碎吧。
忙了半天，林霁青不知道從哪遞了瓶水過來。
“嗯？”目光劃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薄晴煙愣住，“哪兒找的？”
“櫃子後面的急救箱裏。”林霁青笑笑：“不渴麽？從拍攝開始到現在有一個多小時了。”
他沒說的時候，薄晴煙倒也覺得還好。
但林霁青一提，她還真覺得有點口渴了。
接過水瓶，薄晴煙和林霁青找了處地方休息會兒。上過幾次綜藝的薄晴煙大概也清楚，拍攝的原片都是要進行剪輯的。所以她也不用擔心休息會占用時間。
林霁青已經把瓶蓋擰開了，薄晴煙微擡下颌灌了幾口。
“冰鎮的嗎？”
林霁青笑，手墊在下颌，看她：“嗯，那個急救箱是個小型的冰箱。”
估計是品牌方那邊贊助的吧，上面還有廣告标語。
薄晴煙喝完了水，林霁青動作自然地接過來也喝了幾口。
雖然他沒有貼合瓶口，但若即若離的距離，還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在蔓延。
想到了更衣室的吻，薄晴煙有點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其實我挺開心的。”他喉結微動，以兩人能聽見的聲說，“總是沒有時間和你相處。”
“如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林霁青的眸底看不真切，可薄晴煙卻感受到他的笑意裏還帶了點得逞的意味。
想着有攝像在拍，薄晴煙也不好說話聲太大，“什麽因禍得福？”
曾經卑微小心的阻力為禍，如今再度重逢的幸運成福。
皆有序章，皆能期盼。
“沒什麽。”林霁青擰動瓶蓋，他拇指指腹稍擡，在薄晴煙唇瓣覆蓋過的地方輕蹭，良久，“姐姐，該繼續了。”
導演組說的六個小時時長，其實倒也真沒有那麽久。
薄晴煙和林霁青在做支線任務的時候，顧冬領着兩個高中生去做了其他任務。所以交替着進行着便也不會太慢。
但因為拍攝過程中時不時就會出現點問題，所以進度趕下來也是從天亮錄到了天黑。
結束以後，薄晴煙叫上了林霁青、顧冬和兩個高中生去附近吃夜宵。
畢竟忙了一整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頓飯。
夜間的秋風蕭瑟，絲絲縷縷的涼意萦繞，呼吸都透着濕潤。
“天氣冷，吃火鍋吧。”顧冬是個很開朗的女生，能看得出來她很熱愛她助教的工作，在創意設計方面也很有想法。說話時候眼睛都是亮亮的，她攏了攏咖色風衣，“不過薄老師這頓飯可不能再由你來付錢了，我請大家吃。”
薄晴煙也沒推拒，就笑了笑。
一行人到火鍋店的時候，正是晚間九點多。
潑墨般的夜色，和火鍋店的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對比。
熱乎乎的霧氣像是從店門口往外飄散，離着很遠就能聞到那股麻油香辣的味道。
他們人多，顧冬就約了個包間。
等菜的閑聊間，幾個人又聊了聊今天密室的那些事。
聊到有趣的地方，顧冬還笑着說不知道會不會被一剪沒。幾個人都是素人，也沒什麽熱度，出鏡率肯定是要删減很多。
熱氣蒸騰，熏得薄晴煙臉頰泛紅，她夾起塊藕片放進碗裏咬了口。但這個辣度還是超出了薄晴煙的承受範圍，于是她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喝了幾口。涼意沖淡了舌尖的灼燒感，薄晴煙剛放好水瓶，卻沒想到服務員推門進來的動作太突然。
不留神，半瓶的水都灑在了林霁青的襯衫上面。
布料被打濕了大片，他穿的白襯衫，隐隐約約間可見姣好的腹肌線條。
服務員那邊連忙道歉，又遞上了幹淨的毛巾。
林霁青笑笑說：“沒關系，我車裏還有套衣服，去換就好。”
說完，他起身拉住了薄晴煙的手腕。
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眸遙遙遞了個眼神給她，薄晴煙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跟着起身說，“顧冬，你們先吃。”
在林霁青站起身的瞬間，宋嶼一把将披在夏栀身上的沖鋒衣外套帽子扣了下去。
夏栀甕聲甕氣地擡起下巴，想努力将帽檐擡高點，可偏偏她臉小，宋嶼的外套又寬大，視線還是看不清。
“宋嶼，你蓋住了我都看不見了。”
“哦。”男生漫不經心道，“要我喂你？”
夏栀：“……才不要，你沒事幹嘛給我扣帽子。”
宋嶼：“我閑的。”
旁邊的顧冬對他倆見面就掐的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幹脆眼不見為淨，有條不紊地下菜下肉。
沒一會兒，服務員又敲了敲門進來。
說賬單已經被林先生結了。
夜裏，撲面而來的微風很是涼爽。尤其是這裏臨近海岸，嘈雜中還能聽清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
他們目前還是在節目組安排的海島上面，但這裏開發得相當不錯，美食一條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兩人沿着美食城小路離開。
起初，薄晴煙以為林霁青是要去換衣服且有話跟她說。
直到他拉着她跑到了荒無人煙的寂靜地方停下來。
四周寂靜，無人打擾。
暮色籠罩着整片海域，暗處波動的海水裏，點點斑駁的星光像是無數被揉碎的影子。
“林霁青……”薄晴煙氣息不勻，還沒說完就撞進了他懷裏，“怎麽來這了？”
沒着急回答她的問題，林霁青的聲低低在她耳邊響起：“所以我現在，是什麽身份。”
“你不是都知道了麽。”薄晴煙慢條斯理地回複道，擡起的視線劃過他的喉結，再往上便是下颌線，“還問。”
林霁青笑了下，“你什麽都沒說，我怎麽知道。”
他身影寬大，能将薄晴煙罩進懷裏。
夜風輕輕。
“男朋友。”她挺直背脊，踮起腳，柔軟的唇蹭過他的喉結。
“你的身份是我男朋友。”
“在一起吧，林霁青。”
唇再次覆蓋而來，帶着侵略性的意味，她的下颌被林霁青擡起。
漫無邊際的海岸線，與天邊相融。
浪潮聲裏，兩人擁吻間，像是被隔絕于世界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