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如果只是工作消息, 臉色怎麽會難看成這樣?
肯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吧,薄晴煙挑眉,心裏跟明鏡似的, 不過懶得戳破。
小區內是一梯一戶的結構,出了電梯便很安靜, 聲控燈受到感應亮起, 将兩人邁出的步伐拉得很長。
走廊裏能聽見兩人同時邁出電梯的腳步聲, 和電梯門微微合上的聲響。
空氣裏有點悶,敞開的窗口能聽見草叢內的蟲鳴聲。
客廳很空曠, 黑白極簡的裝飾, 沙發旁邊是敞闊的落地窗。
擡眼望去,夜間的城市盡收眼底。剛巧,也能将她住的那棟公寓收進視線。
玄關燈亮着, 幽幽暗暗的光影倒映在牆面。
林霁青去冰箱裏拿了瓶水, 稍頓, 他問:“餓不餓?”
“不過我家裏面沒什麽吃的,給你點外賣吧。”
薄晴煙還真不怎麽餓,她這幾日忙昏頭,吃飯不規律是常事,時間久了,胃竟也适應了。
她搖搖頭, 窩進沙發裏坐着:“不怎麽餓。”
林霁青遞瓶水過來, 他擰開瓶蓋才給她,淡淡地說:“那陪我吃點。”
“你沒吃晚飯?”薄晴煙目光順着他伸出的手臂移到他的下颌, 線條投出的陰影落在了肩側, 襯得他更瘦削清俊,也是這時候, 她才注意到他眼底有着很淡的青。
忽然想到他在地庫裏說的剛從國外回來就去找她公司的事,下了飛機估計連口飯也沒吃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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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薄晴煙心裏突然軟了下,就好像被毛茸茸的羽毛刷過,心跟着癢。
“嗯,沒來得及。”林霁青不甚在意地揚起頭,猛灌幾口水,喉結也跟着不停地上下浮動。
沒人說話,四周就變得異常安靜。
氣氛似乎在慢慢地升溫。
薄晴煙清亮的眼眸盯着林霁青,驀地想起兩人從前交往時,他在某些方面過于好的技巧——
她其實很迷他的喉結,尤其是他在她耳邊低低喘息時,聲帶顫動會帶着喉結而浮。
像是勾了根細而輕的線,拉扯着她的感官。
和林霁青分手以後到現在,她沒再談過任何男朋友,最近這是怎麽了,總、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
饒是她這樣向來冷清的性格,也抵禦不住面前的「美色」。
臉頰發燙,薄晴煙不動聲色地擡手碰了碰,熱度蔓延至掌心,她小聲地呼出口氣。
動作還沒來得及掩飾,她察覺他的視線,再擡眸便直直地撞進了林霁青若有所思的眸底。
她怔了怔。
思緒還沒從旖旎缱绻中完全收回來,腦袋瞬間空了一秒,薄晴煙難得有些惶然無措的慌張。
“那個,我。”她下意識拿起礦泉水瓶,手沒穩,竟灑了些水出來。
冰涼的濡濕感撲在了腿面,帶着微微涼意,薄晴煙還沒找到紙巾,卻見他的手伸了過來。
他不緊不慢地替她擦幹了水漬,神情認真,動作也仔細,像是在擦拭什麽重要的東西。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她的腿,指腹壓過的力道很輕,熱度卻像是透過紙巾蔓延。
靠得很近,客廳內他輕笑聲襯得明顯。
“我就說。”林霁青笑得促狹,停了一秒,“對我把持不住了?”
薄晴煙呼吸一頓,心跳漏了半拍,像是潰不成軍的将領,對方輕飄飄句話,自己反倒是先局促起來。
她快速地并攏雙腿,低垂視線,解釋自己的行為:“沒有。我就是想問下,你想不想吃烤魚?”
林霁青沒有回應,只是懶懶地坐在地毯。他單膝筆直地垂在地面,手搭落在膝蓋,紙巾已經潮濕,似有若無地夾在他的指縫間。
他看了她一會兒。
沒到半小時。
一份超大份的烤魚就連着鍋底帶着酒精燈送了過來。外賣小哥熱情地招呼着慢用,随後将很大份的餐具遞過去。
關門聲響,浴室的水聲也停息了。
薄晴煙看向桌上時,林霁青已經将酒精燈點燃,錫紙盒裏的烤魚已經散發出濃郁的香氣,肉質醇香。
她走向落地窗邊,将右上的小窗開了道縫隙。
剛洗過澡,她周身清冽的薄荷味道被吹進來的晚風灌滿。
今天來得突然,薄晴煙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幹脆找了件他的白襯衫。
兩人身高差是有的,林霁青188的身高,和她差了二十公分。
寬大的領口落至鎖骨下面,衣擺堪堪遮住膝蓋上方,筆直修長的雙腿交疊着。
她想點根煙,但真從煙盒裏拿出來,也只是放在齒間咬着,沒點燃。
“過來。”視線遙遙遞過去,林霁青喊她,“不是說想吃烤魚?”
倏地,他目光低垂,悄無聲息地劃過她光着的腳。
林霁青從沙發旁邊拿上那雙她方才在穿的拖鞋,走到面前放在她腳邊。
“你要不穿,我就抱你過去。”他面無表情地說話,語氣裏卻有難掩的笑意。
薄晴煙仰着下颌:“剛才腳濕。”
“這樣豈不是更容易着涼。”林霁青手插進兜裏,俯身壓過去,“看來你更想讓我抱你。”
有風吹進來。
“抱就抱。”薄晴煙齒間咬着煙蒂,有點擡杠的意思,“空窗兩年了,姐姐是需要個男人來暖暖。”
然而等林霁青手剛動,薄晴煙噌地穿上了拖鞋,動作比他還快地溜到了桌前。
有賊心沒賊膽的,女流氓。
好像更可愛了。
林霁青漆黑的眸微垂,落了空的手滑向了兜裏。
這頓飯還是林霁青吃得多,也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餓了。
只是他吃飯快卻不毛躁,行為舉止間都透着股散漫又從容的勁兒。
薄晴煙咬了幾口魚肉,細嚼慢咽了好半晌才吞進去,她其實不愛吃魚。原因也無他,單純是不會吐刺。
記憶裏,小時候吃魚被卡住,用了各種應急的辦法都沒效果,又是灌醋又是噎饅頭統統沒用,還是最後去了醫院才搞定的。
林霁青動作自然地将挑好的魚肉放進了她碗裏,眼皮都沒掀:“這塊沒刺。”
“嗯。”薄晴煙應了聲,吃掉了他夾過來的魚肉,又夾起藕片放進口中,香辣的味道萦繞在舌尖。
因不說話而氣氛安靜,薄晴煙有點不習慣。
她慢吞吞地咬着藕片說:“肖廣白的傷情報告,你這邊能給我一份嗎?”
“能。”林霁青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向她,“不免費。”
給錢對薄晴煙來說,倒真不是最大的問題。
“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你開口,我都沒問題。”
林霁青嘴角帶着笑意:“包括你自己?”
“包括——”薄晴煙将剩下的半截藕片放進碗裏,淡然自若地問道,“什麽意思?”
林霁青坐直的身軀微微後仰,他擡手伸向了腦後,深吸口氣後晃了晃脖子,将肩背拉直。
寬瘦的肩撐起了襯衫,更顯瘦削。不像薄晴煙此時套着他的衣服,只覺得像是偷穿了大人襯衫的可愛小孩。
“玩笑話。”林霁青長手一伸,忽地坐正身體,他手肘搭在桌面,“言歸正傳,我查到肖廣白和誰聯系最密切了。背後推波助瀾的人物名單裏,應該也有他的一份。”
薄晴煙完全被他話裏的內容吸引住,“誰?”
“陳英傑。”
這個名字,薄晴煙搜索了腦海裏的印象,三十秒過後還是搖搖頭。
她很确信自己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其實也不怪她,薄晴煙來到Ethan還沒有太久,除了核心骨幹人物,其餘的她別說認識,可能就是碰都沒碰過面。
林霁青說:“你會對他沒什麽印象也是正常的,他在公司裏很低調,接觸骨幹很多卻不輕易出頭。陳英傑是徐的遠房小舅,徐的媽媽姓陳,這個人應該是替徐做事的。”
“至于傷情報告,剛才你去洗澡的時候,我朋友已經傳了份給我。”
林霁青将手機遞給她,頁面正是肖廣白的記錄。
“肖的确是吃藥自殺。”
“肖廣白被查出來患有很嚴重的糖尿病,他病史應該有幾年了,但是最近情況加重。可能想最後給老婆孩子留點錢吧,居然答應了這種勾當。陳英傑和肖的老婆的電話錄音裏,能證明對方想把髒水都潑到你頭上,并承諾事成給對方七位數的酬勞。”
“至于那些關于你要辭退逼迫肖廣白的證據,也有多處的纰漏。”
停頓了下,他說道:“還有就是,肖早在昨天下午已經在醫院去世,但無論是肖的老婆還是媒體那邊,沒有一點風聲。”
“肖家人也堅持稱肖廣白還在接受搶救。”
林霁青沒有将話說完,但薄晴煙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為什麽明明肖廣白已經死了,卻秘而不發?
恐怕就是在等着給她的最後一擊吧。
這幾日薄晴煙這邊的動作也不小,無論是公關還是出于人道主義賠償等等,新聞逐漸開始軟化态度。但如果肖廣白在薄晴煙準備澄清前突然去世,那恐怕又值得一個爆的熱搜。
到時候,被煽動的網友們才不理會薄晴煙發出了什麽澄清。
死者為大。
到時候,薄晴煙、薄家恐怕也要因網友們的各種抵制而扒層皮。
如此,倒是都能串聯起來。
陳英傑應該是想幫徐遲遲站穩腳跟,或許還懷有某些更惡毒的目的,想要把薄家搞垮。
只是,“陳英傑和肖老婆的電話錄音你是怎麽拿到手的?”薄晴煙好奇地看着他。
林霁青笑笑,他很想借着她困惑的疑問對她讨價還價,只是眼下還不是好時候。
“肖廣白的老婆雖然沒什麽文化,但她也不信任陳英傑的空頭支票,所以她還算狡猾,知道錄音以防陳英傑事成後翻臉不認人。我的人稍費些功夫,拿到錄音不難。”
我的人。
薄晴煙發現,現在的林霁青好像連氣場都變了。
夜宵結束,兩人打算各自回房間。
收拾東西的時候,林霁青端着外賣餐盤裏剩下的魚,若有所思地說了句。
“好像不愛吃魚。”他笑,明明像只貓兒似的。
他的聲很輕,薄晴煙在那邊剛鋪好床,只隐隐約約聽到些音,聞言:“嗯?你說什麽?”
“沒什麽。”林霁青聲懶懶散散地傳進來,“好夢。”
“你也是。”薄晴煙回。
關好門,客廳裏他去洗澡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了進來。
又沒多久,水聲作響。
薄晴煙躺在床上,新的床鋪她卻難以入眠。
鼻息間都是清冽好聞的味道,像是,林霁青周身的氣息。
她臉頰熱度再次湧出來。
從被子裏伸出手在臉頰上拍了拍,她內心暗暗悱恻,不會住一晚就被拿下了吧?
不行,還是要找點什麽事情做轉移注意力。
打開手機,狂轟濫炸的各類消息在林博的處理下,已經恢複平靜。
只是微信裏信息還是不間斷。
好友們的,爸媽的,還有謝冉冉兩小時前曾發來問候。
除此之外便是,秦簡洵的消息。
薄晴煙目光掃過微信列表,前段時間她懶得處理,所以一律全開啓免打擾模式。
今天看了下才發現,秦簡洵這幾日陸陸續續發了不少條消息過來,表示擔心,和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因為太久沒回,而今天時間也太晚了,所以薄晴煙沒着急向對方報平安。
倒是謝冉冉,發了十幾條消息,還打了兩個電話,估計當時吃飯也沒聽到。薄晴煙手指敲在鍵盤上,對謝冉冉的話一一做出回應。
她開着床頭的小臺燈,就背靠在牆面。
謝冉冉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你這是在哪啊!!”
聽到外面水聲漸停的動靜,薄晴煙壓低了嗓音,“朋友家。”
“嗯?哪個朋友,我打電話問了一圈,都說你跟失蹤了一樣不回消息。”
“前,朋友家。”她将抱枕放置在身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還沒等她坐穩,謝冉冉地尖叫聲從話筒裏傳了出來。
剛巧,門口的腳步聲似乎也聽見了,一頓。
“是不是你那個前小男友,林、林什麽來着,林霁青!”
林霁青這三個字,都快沖破音了。
門口倏地,低低地笑了聲。
薄晴煙簡直太尴尬了,慌忙地蓋住了被子,整個人都縮進了被窩裏。
謝冉冉:“靠,你那邊關燈了?”
“你能不能小點聲!”
微弱的光線從次卧的縫隙裏延伸。
客廳昏暗,林霁青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門關上,便有兩道光線延展出來。漆黑的客廳裏,兩張門嚴絲合縫,那從縫隙底端露出的光線卻悄悄融合。
毛巾被随手挂在了脖頸間,林霁青抵着牆。
隔着一堵牆,似乎還能聽見那邊輕輕淺淺地說話聲。
林霁青勾唇笑笑,手機再度接收到了新的消息。
助理發來的。
【z:帖子裏的地址IP已經查到了,另外,肖的妻子那邊也已經處理妥當。明天程序都會正常進行,霁哥放心,薄小姐的安全問題我們也安排好了。】
【z:那幫蠢貨,竟然也敢肖想薄小姐?什麽綁架、拐到國外賣、淫,他們也真敢說出口?都是陰溝裏的臭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林霁青目光劃過綁架、拐賣等字眼,眼底的暴戾轉瞬即逝。
想到今晚在地庫裏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臉色發冷。
這幫人恐怕不是只在想了,他們已經行動了。
林霁青擡手,在鍵盤敲下幾個字。
片刻後,看到助理回複了收到,他将手機随意地扔在了床上。
無論是誰,想要觊觎或者想要傷害她,他都不會放過。
窗外,烏雲遮蓋住月光。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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