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門去
第49章 出門去
高重璟手上一道箭傷, 不深,但一直在流血。
宋觀玄抓着他手腕,松也不是, 不松也不是。就這麽僵在原地, 抿嘴不知說點什麽。
高重璟真是為了找嚴回春來的,倒是他想多了。
宋觀玄不自覺的按着高重璟的脈門,平穩有力,并不見急促。
果然是想錯了。
高重璟捏了捏他手指,解天機往太醫院跑的時候碰上了元福。他聽見這消息手上沒輕重,一下抓在箭尖。
不會是暴露了吧,高重璟屏息平靜思緒。
“許大人情況緊急?”
宋觀玄終于松開高重璟, 微微搖頭:“你那時說得沒錯, 是有傷勢久不治的樣子,其餘我也探不出來。”
宋觀玄又斷了思緒,靜靜幾息,嚴回春帶着衛南趕過來了。
兩人進屋就張羅着拼起幾張矮幾,和解天機一道将許生平扶着躺下。
衛南正在切脈,嚴回春先拿了藥箱來看高重璟的手:“殿下這傷雖然輕, 下次可要小心了,再偏一分再深一寸, 傷了筋骨可就不好握劍了。”
宋觀玄臉上發熱, 自己居然覺得高重璟是為他來的。
或許他太理所當然覺得高重璟這輩子一樣偷偷貪慕,實際早已……
“我聽說嚴太醫在小宋大人這, 還好找得及時。”高重璟看了看手上的繃帶, 又望了眼宋觀玄。很合理, 不像是刻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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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觀玄默默, 高重璟只有一半是為他來的吧。
衛南清清嗓子:“解大人, 禮部繁忙倒不是原因。許大人身上有瘀傷,又有舊疾不散,今天才扛不住的。”
解天機松了口氣:“唉,我以為将許大人累死了,那可是壞事一樁。”
衛南像是指桑罵槐:“心思所累,不知收斂,許大人這是當自己在生死簿上沒名字在放肆啊。”
宋觀玄:“……”
高重璟:“……”
嚴回春側目看兩人神色,要說行醫醫術是一把利刃,除病斬痛。這言語又是一把利刃,叫這些病患謹遵醫囑。
衛南目光挪到宋觀玄身上:“誰揍了許大人一頓?”
宋觀玄連連擺手:“不是我。”
解天機見狀,擠到宋觀玄身邊:“一會我倆出宮,送送許大人吧。”
宋觀玄點頭,看着解天機模樣,根本是一顆看熱鬧的心。
正看着,手裏塞進一枚溫熱的令牌。
他攏進袖子裏摸了摸,是高重璟的出宮令。
耳邊高重璟低聲:“馬車。”
宋觀玄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袖籠裏握着令牌的手指緊了緊。
衛南起針許生平就清醒過來,看着一屋子人掙紮着要起身。
嚴回春扶了一把:“許大人,慢些吧。”
許生平微怔:“嚴,嚴太醫……”
宋觀玄朝高重璟那邊靠了靠,心想嚴回春這活閻王的名聲還是流傳了出去。看來之前離開乾都的幾月裏,嚴回春沒少看診。
正想着,隔着衣袖感覺身邊人也在微微抖動,高重璟在偷笑。
宋觀玄緩了緩:“許大人你突然病倒,是我叫嚴太醫來給你看看的,沒關系。”
許生平撐着坐起來,緩緩道:“不急的,沒事,讓小宋大人擔心了。”
高重璟只覺得這話真是耳熟,揶揄地看了眼宋觀玄。
宋觀玄抿嘴:“病去如抽絲,許大人好好将養,別太勉強了。”
許生平沒答話,他面色慘淡像是聚不起精神。
屋中本來就靜,宋觀玄話音剛落,衛南沒憋住,笑出聲來。
宋觀玄攏了攏袖子,知道自己說這話也沒什麽說服力。眼下威信全無,尴尬地站着不動,也不開口了。
高重璟朝門邊走了兩步:“嚴太醫,我這手還要其他傷藥嗎。”
嚴回春立刻上道,帶着衛南一起跟了出去。
解天機回頭看着宋觀玄:“我覺得他在笑你。”
宋觀玄笑了兩聲:“連我自己都想笑,何況他們。”
說話間許生平已經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解天機攙上去:“許大人,我們順路,一道走吧。”
許生平沒力氣推脫,心裏腹诽,怎麽宋觀玄也順路嗎?
宋觀玄吊在他倆後頭,一路默默也到了宮門前。
馬車候在牆角,解天機一眼認出這制式,即刻收住腳步。
“小宋大人,我同許大人走了。”
宋觀玄沒強求,轉身朝高重璟的馬車走去。
平日裏都是元福,今天這車夫他不認識。宋觀玄暗自蹊跷,掀開車簾猛地頓住。
“高重璟?”
高重璟往側邊挪了挪:“顧衍讓我體察民生,即便身處皇城,也不忘多思多慮。”
這話聽着耳熟,宋觀玄閉嘴了。
很快,馬車和解天機分道揚镳。
宋觀玄靠着角落,聽見車外聲音漸漸喧鬧,突然有些乏累。
高重璟身上的檀香味道緩緩散開,宋觀玄趁機閉目養神一會,下意識将這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掩蓋了過去。
不一會車停了,宋觀玄沒聽見動靜。
高重璟在等他,怎麽不說話?
宋觀玄袖子裏掌心緊握,騎虎難下,火燒眉毛,火急火燎,兩面煎熬。
宋觀玄正在心裏亂用成語,車簾似乎掀起來。
段翩的聲音飄進耳中:“小宋大人今天回來住了?剛好,東邊主院全都收拾妥當。一應東西都按照本分低半階采買,不會過分鋪張惹眼。要是有空,我将那賬簿拿來給您看看。”
聽段翩将高重璟當成他的随從,宋觀玄慌忙開口:“不急,将桃蘇一并叫來。”他看了眼高重璟:“這是五殿下。”
段翩即刻拜見。
高重璟微微擡手,似笑非笑:“不必,去叫人吧。”
段翩走後,高重璟毫不收斂的笑意才落在宋觀玄身上:“睡醒了?”
宋觀玄嘆氣:“微臣失儀?”
高重璟閉嘴了,臣來臣去他受不了半分。
不消片刻,一抹鵝黃探進車簾。
桃蘇順手捧上小只食盒:“正是晚膳時候,大人從宮裏來,想來沒吃飯吧。這是我的手藝,您要是覺得可以,我照這标準去尋廚子。”
宋觀玄笑了笑,點頭收下:“問你件事,花月樓的蘭筝你知道嗎?”
桃蘇頓了頓,遲疑道:“知道……是知道一點,只是……”她警惕地瞥了眼高重璟:“是我可以議論的嗎?”
高重璟立刻摘去關系:“無妨。”
桃蘇道:“蘭筝姑娘不是迎客的姑娘,說是和宮裏哪個殿下攀了關系,一般人碰不得。”
宋觀玄微微蹙眉:“繼續。”
桃蘇歪頭想了想:“我父親病重後才在花月樓打雜了兩個月,知道的或許不多。只見過蘭筝姑娘接待過兩三個人,皆是那潑天權貴的富家子,遠看也看不得的那種。”
宋觀玄有了些數,那就是不僅富貴,還得是乾都風雲之中的高位之人。他思索道:“聽說蘭筝姑娘身子不好?”
桃蘇疑惑道:“身子不好?不不,她是清倌人,不做那些事情的。”
宋觀玄與高重璟對視一眼,看到了一樣的疑惑。
桃蘇道:“大人要是好奇,我想辦法去問問,只是,大人也沒及冠,切莫流連煙花之地傷身敗神啊。”
宋觀玄點頭:“多謝好意,我不是要見面,只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了解。”
桃蘇點頭:“不過,要我請我也請不來就是了。”
宋觀玄打發走了桃蘇,又看了段翩的采買。
眼下沒什麽差池,爽快結完就和高重璟一道離開了留園門前。
馬車再次上路,高重璟陷入沉思:“還得去找邝舒平才清楚到底事情如何了。”
宋觀玄點頭:“乾都權貴,邝舒平這事像是不大簡單。”
高重璟道:“別看我,我還未及冠可不敢傷我清譽。”
宋觀玄偷偷看着他:“我又沒說讓你去花月樓,一會邝舒平那裏,由我去罷。”
馬車停在離邝府一條街的位置,簾外一片沉寂。
邝舒平沒住在鬧市裏,宋觀玄看着沒燈的長道,身後響起輕巧的落車聲。
“這又沒人看見,你也不認路。”高重璟領頭往前走去。
宋觀玄只得依了:“好吧。”
高重璟停在長道盡頭,邝舒平家深灰的圍牆高聳。這條巷子不僅安靜而且幽深。兩道牆色偏灰,看起來就像是越貨的好地方。
宋觀玄擡眼一看:“沒人歸沒人,我倆也不是随便翻牆的年紀了。”
“不是翻牆。” 高重璟輕車熟路地撿了顆石子往裏扔:“我們叫他出來見面。”
宋觀玄:“我們也不是……”
石子落下沒多久,邝舒平從牆頭冒了出來。
邝舒平朝宋觀玄揮揮手:“你們來就來,怎麽還帶個尾巴。”
他手中石子擲出,不遠處的樹上嗷的一聲落下來個人影。
“自己人自己人。”那黑影舉着雙手靠過來。
宋觀玄看他衣着漆黑,挂着方形腰牌,大概是乾都的暗衛。
“五殿下深夜外出,陛下派我在暗處保護安全。”
邝舒平眉頭一皺:“你信不信?”
宋觀玄想起昨夜高乾說的話,難道說就是他打的福樓小報告?
比起此時出手節外生枝,宋觀玄好心模樣替他開脫道:“信不信的,現在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高重璟聞言朝那團人影揮揮手:“去吧。”
那道黑影即刻消失,邝舒平便要開口,那人忽然又折回來,唰地落在宋觀玄面前。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邝舒平舉起拳頭。
高重璟見他似要和宋觀玄說話,微微颔首:“講。”
黑影後退了幾步:“小宋大人,這毒雖然除蟲避害,但你也不能拿着當香囊帶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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