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琥珀◎
窗外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像是在打節拍。
陽光大好,透過白色紗窗滲漏進來,斑駁出窗框的痕跡。
脖頸間溫熱的觸感還殘留,夏栀不動聲色地繃直身體, 她小聲, “你睡吧, 我不看電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調的,居然還能出現不可說畫面。
其實夏栀馬上就要過十九歲生日了,對這方面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她不認為看、做或者了解「性」的這件事是可恥的。
飲食男女, 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只是她很害羞。
“晚了。”他更靠近了些, 手指漫不經心地掐着她的腰間內側,短促的呼吸,他寬大的掌心扯過她白嫩的小手,動作輕慢, “幫我。”
夏栀愣了下。
在宋嶼話音落的瞬間,她腦海裏劃過N多個數學公式, 最終在化學配平符號和物理學到底存不存在間停止。
然後, 她唇抿了抿, 眉眼間快速地劃過慌亂懵懂, 口幹舌燥地問出直擊內心深處的問題,“這要怎麽幫?”
“轉過來。”他咬了咬她耳尖,潮濕的熱氣滾燙,啞着聲, “我教你。”
女生的手軟, 他埋在她的頸間, 發梢裏都是好聞的香橙味道。是夏栀常用的洗發水的氣息。
他們擁抱得很緊,緊到宋嶼甚至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柔和挺翹,他覺得夏栀此時就像是棉花糖,哪兒都透着甜。她完全沒有經驗,隔着衣服的布料,連動作也很笨拙。
弄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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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她覺得這個姿勢臊得慌,正想縮回,手指刮過的瞬間,她感覺到他輕顫,聽到宋嶼在她耳邊悶哼了聲。
壓抑至極的低沉嗓音,說不清楚是痛苦更多還是舒适更多。
夏栀微怔了怔。
她驀地想起自己被惡作劇鎖在漆黑的教室時,宋嶼踹開門帶進來的光和溫度。思緒就這樣跳躍着,讓她的心髒越陷越深。
如果是宋嶼的話。
如果和她親近的人是宋嶼的話。
沉悶了會兒。
“我幫你。”她耳尖滾燙。
在他的帶領下,小姑娘緊張地将臉頰埋進他的胸口,但隔着衣服的小手卻磕磕絆絆,捉摸不定的節奏幾乎讓宋嶼抓狂。像是心底的觸感時而能用力地碰到,時而卻輕輕刮過,又欲又折磨。
但因為是她。
感官的刺激好像變得更加鮮明。
眼眸微阖,宋嶼眼前浮現的,是去年車禍的那段時期。他當時傷挺重的,差點死了。
即便被丁沖老師救下來,他也還是經歷了很長時間的創傷後應激反應,陰暗的童年,母親慘死在他面前的景象,以及失去夏栀的打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
寂靜的夜裏,他一次又一次被狂風般席卷而來的痛苦扭曲,煎熬得忍受不住。而每當這時,宋嶼就靠着每天在房間裏畫夏栀的肖像支撐。整個房間的牆壁都被他畫滿了少女的身影,側面、背影,他與她相處的所有細節。地上灑落的每張紙,堆積在牆角的畫布,也全都是夏栀。
她成了他唯一的信念。
房間靜谧,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楚,稍低的房檐似有鳥兒鋪展翅膀的聲音。
他的呼吸熱且微亂,額前已經滲出輕薄細密的汗。
此時,這裏像是只屬于他們的另外的世界,湧動的暗流和隐秘的情.欲交織,他們兩個的呼吸也悄悄地纏在了吹進來的風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夏栀手都酸了,但她卻感覺宋嶼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有的也只是越來越腫脹滾燙的溫度。
直到她看見宋嶼突然起身進衛生間。
又過了好一會兒。洗澡的水流聲嘩嘩作響。
剛才發生的事情太過親密,已經超出她的認知範圍,讓夏栀的思緒久久不能平複。
直到水聲停止,宋嶼搭了條白色毛巾出來。夏栀聽見他走出來的腳步聲,但她背對着他躺在床上沒去看他,目光落在潔白幹淨的枕頭,她臉頰的熱度持續不退,手指也攥得很緊。
宋嶼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頭發,“怎麽不轉過來,在害羞?”
“沒有。”夏栀慢慢地轉過去看他,床鋪被壓出窸窸窣窣的聲,她杏眸澄澈明亮,說不出的興味,“就是感覺很奇怪。”
“哪裏奇怪?”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擦拭頭發,褲腰線襯得他雙腿修長,而上身的短袖卻扔在了一旁,腰腹肌肉的好風景一覽無餘。
夏栀目光快速地瞥過,又假模假樣地收回來,“就是,你怎麽這麽久都沒反應?”
“沒反應?”宋嶼微低下颌看她,不理解,他可太有反應了好麽,被她搞得越來越硬,火都消不下去。
夏栀讷讷地點頭。她當時手都酸了,但絲毫看不出宋嶼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前前後後弄了三十多分鐘都是硬着的也沒變化,可不就是沒反應嗎,這觸及了夏栀的知識盲區。
“而且,你最後跑到衛生間待了好長時間,在做什麽?”她紅着臉,話音卡在這兒了。
唔。她是不是問的有點多。
“好奇這個啊?”他失笑,低頭碰了碰她的唇,潮濕微涼的氣息,“下次再告訴你。”
“餓不餓?”宋嶼轉身去拿吹風機,肩膀的線條流暢寬直,清瘦卻極具少年特有的力量感,“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吧,早飯是不是也沒吃?”
“你不是也沒吃嗎。”夏栀小聲嘀咕道,她目光瞥了瞥時間,已經是快一點鐘了,他們這屬于是起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到現在還沒吃上口熱乎的飯。收回視線,她正欲起身,目光卻被宋嶼肩胛骨左側很長很深的傷疤吸引。
舊疤猙獰,随着他的動作而蜿蜒。
夏栀倏地想起他曾經和她說過的車禍。
在藏城。
“你好像沒有跟我說過關于車禍的事。”她走過去抱住宋嶼的腰,臉頰慢慢地貼在了他的疤痕處,“在藏城的那年,宋嶼,你是怎麽過的?”
他的身體溫熱,夏栀緊了緊手臂,吸了口氣再慢慢輕嘆出來,她眼眶倏地酸澀,想哭的情緒抑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車禍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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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正午,蟬鳴聲吱哇亂叫。随處找了家面館,平時這裏少有陌生面孔走過,老板熱情地迎了兩人進去。
“來點什麽?本店的菜系全是建常鄉特有的。”老板圍着圍裙,約有四十多歲的模樣,憨态可掬,“尤其是常鄉辣子面,別的地方吃不到。”
夏栀和宋嶼看了看櫃臺上方挂好的菜單,兩人選了辣子面和兩道特色菜。
“稍等片刻,面和菜馬上就好。”老板收了單,“裏面空的位置都是能坐,随便挑。”
許是他們來的時間有點晚,現在不是吃飯時間,面館裏空空曠曠的,也沒什麽人。
路面被陽光暴曬得滾燙,空氣中浮動橡膠被烤裂的味道,混着面館裏油潑辣子的香味,對門的超市老板扇着蒲扇,坐在了門口旁的長桌上面,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刷着短視頻嗑瓜子,這裏是鄉鎮緩慢的生活節奏。
坐好以後,夏栀眼眶還是通紅的,她伸出手去拿紙巾盒。
宋嶼撐着下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順勢把紙巾盒推到了她面前。
“不要盯着我看啊。”哪怕已經被宋嶼哄好半個多小時了,她鼻音還是很重,嗓子也啞。她擦了擦鼻尖,“哭有什麽好看的。”
“好看啊,怎麽就不好看了。”宋嶼低聲,眉梢揚了揚,哄她,“我女朋友哭起來都這麽好看,你說我的運氣是不是太好。”
之前在民宿,夏栀想了解,宋嶼就大概和夏栀講了些他在藏城的事。
其實他也沒說得很詳細,包括車禍昏迷都沒說,但小姑娘不知道怎麽了,他講得也不是很嚴重,結果夏栀哭得稀裏嘩啦,還哭挺久。
最後宋嶼想方設法把她哄好了,兩人這才出來吃東西。
“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夏栀想到車禍,立刻又悶悶的,“但我記得,孟溪之前跟我提過,他說他有個朋友懷疑你的車被動過手腳,不過現在證據也被銷毀了,不然我們還可以去報警,告他們。”
“你當時有沒有去調查過?”她問。
宋嶼斂過視線,“我在病房住了很久,出來以後就一直在丁老師那裏休養。”
他說到這就停了,不過夏栀也聽出他的意思,既然對方敢做,事情成功與否都不會留下痕跡的。
“其實調查也沒什麽意義。”他沉靜的目光看她,滾着喉結,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想扳倒秦家,哪兒就那麽容易。”
這個道理夏栀也懂。
兩個人都沉默了會兒,正巧窗外的視線能瞥到坡下的山路。一輛接着一輛的貨車正排成線往外面行駛,這些貨車的車身貼着金恒集團的字樣,貨箱拉滿了東西,被捆了好幾圈的苫布搖搖欲墜。近大遠小,這幾輛車在他們的視角看過去,像是卡通玩具車似的。
“金恒,是不是秦家的産業?”像是想到什麽,夏栀突然問道,“我記得我在看周廷淵的報道時候,有看過金恒集團的logo。”
宋嶼點頭,“是。南城地産相關有80%都是秦家的産業,現在來說,是周廷淵的産業也不為過。所以在哪兒看到都不奇怪。”
他的話音剛落,正巧老板端着餐盤走過來,上面兩碗面,兩盤菜,還送了解暑的西瓜拼盤。聽見他們在讨論秦家和周廷淵,就順口搭了句話,“金恒和我們鄉鎮有個工廠的項目,前幾個月有段時間突然被叫停了,當時我們鎮裏的人還說,可能項目要黃。”
老板将面碗放在了兩個年輕人的桌前,“不過啊,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這些車又開始進進出出的。我聽他們聊天說,項目又來了幾個有錢的投資人,給救回來了。”
“項目為什麽會被叫停呀?”油辣子帶着熱氣湧出來,光聞着就香,夏栀好奇地看向老板,她也想起了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多問問總是沒壞處,“建常鄉好像是煤礦資源非常豐富,這個項目也是跟煤礦相關嗎?”
“嗯。”老板聽她提到煤礦資源的時候,神色露出幾分惆悵,“這個項目就是在礦點建造工廠。但其實啊,我們這裏資源都被開采得差不多了,地底下和山溝裏都空了好幾處,每年雨季山體滑坡都能死好幾個人。”
“當時他這個項目叫停的時候,我們老百姓都覺得是好事。”
老板把菜盤也擺好,最後端上了西瓜,“小姑娘,你對我們建常鄉很感興趣嗎?”
“嗯?”夏栀笑笑,“我是學攝影的,想在這裏取材。”
“這裏取材?”老板目光很費解,他可能覺得攝影嘛,就是拍些漂亮的風景,花花草草,這樣的鄉鎮有什麽好取材的。
夏栀也沒多解釋。
等老板走遠了,她拿起筷子挑起面條,吹了吹,“那你回南城,秦家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嗯?有。”宋嶼不太在意地伸出手,把她垂落的發梢挽至耳後,“你今天好像對我的事情特別感興趣?為什麽?”
夏栀默默地吞進辣子面,果然,地道醇香的口感,一下子就辣得她鼻尖冒出一層薄汗。
筷子尖戳了戳碗邊,她說,“剛才你洗完澡,我看見你背後的疤了,很猙獰,貼過去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針刺透時留下的痕跡。”
“我覺得我好像對你不夠關心。”
夏栀悶悶地說,“連你遭受這樣大的痛苦都不知道。”
去年的這段時間,她在忙着學習,那時候宋嶼不辭而別,她特別生他的氣,所以她沒有主動地聯系,也刻意忽略和他相關的信息。但夏栀卻不知道,他那時正在經歷什麽。
“別這樣想。”他修長的手指勾過她的下颌,慣有的懶散語氣此時藏了幾分認真的情緒,“沒有你,我也撐不下來。”
“我很開心你現在想了解我,關心我。”
“但喜歡我這件事,我不想你有任何壓力。”他的手指往下,在她夏栀的耳梢停留,“你只需要放輕松,全心全意享受和我的戀愛,享受我對你的喜歡,好不好,嗯?”
其他的事情,交給他自己來辦。
秦家派別争鬥複雜。
所以就愈發顯得宋嶼處境微妙。
秦家老爺子是秦家産業的頂梁柱,在秦家排行老三,兩個哥哥早些年打過仗去世了,他還有個弟弟,被人稱作秦四爺。這位秦四爺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主,所以秦家的大小生意都由秦老爺子說了算。
不過秦四爺唯有最疼愛的兒子,便是秦常青,也就是秦老爺子的侄子。
秦常青如今和周廷淵在集團裏鬥得如火如荼,但在對待宋嶼問題上,兩個人卻默契地達成了不成文的約定。
秦常青這一年來是怎麽在暗中給宋嶼使絆子、動手腳的,周廷淵都知情,但他卻選擇作壁上觀,沒有插手的意思。必要的時候,周廷淵甚至添點油加把火,想逼宋嶼走到絕境,心甘情願地加入他的陣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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