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桃色◎
突然靠近的身軀, 不真實的感覺像是在做夢。
走廊敞開的窗潲進來潮濕氣，盛夏的陣雨說下就下，雷鳴聲由遠及近，淅淅瀝瀝的雨點混進風裏。
“你再說一次。”
他聲線低不可聞, 喉結滾動了兩下, 下颌線都微微緊繃, “沒開玩笑？”
陰影擋在面前，夏栀喃喃道，“這樣的事情, 我怎麽會開玩笑。”
她低垂視線, 再說，她從來也不是會亂開玩笑的人。
氣氛沉寂許久, 許久以後。
“好。”他學着她的語氣，停頓，他目光看向她，又說了一遍, 像是在确認，“好。”
“那就談戀愛吧, 夏栀。”
“我們。”
兩人就站在這兒, 姿勢維持了很久。
酒勁兒上來了, 恍惚間, 夏栀還在想，她今晚的做法是不是有點沖動？她知道宋嶼在九月份就要出國去讀書，她不害怕異國戀，距離不能改變她的喜歡, 可心底裏, 仍然有個很小的聲音在刺痛她的神經, 會不會這次戀愛了也沒有以後？
她的呼吸微微發燙，喉嚨也有些幹。但此時，清醒的理智已經搖搖欲墜，随着他那兩句「好」字，淹沒在了窗外的大雨。
“好像出來挺久了，我們要不要先回去——”夏栀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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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告白，他答應得超級快，導致她一時間手足無措，想不通剛談戀愛的人應該怎麽說話，應該做什麽？
倏地，夏栀整個人都落進了溫暖厚實的懷抱，昏暗的走廊，呼吸交錯的距離很近，像是被隔絕在了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再讓我抱會兒。”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指，關節摩挲地蹭過，很暖。
她屈指握住的瞬間，被宋嶼握得更緊了，慢慢地，他的手指插進她的指縫裏。
“宋嶼。”夏栀思緒混混沌沌的，但有件事她突然想起來，“你的那只小倉鼠還好嗎？”
抱住她的人頓時挺直背脊，他漆黑的眸瞥過她，“你想和我談戀愛，應該不是因為喜歡我的倉鼠吧？”
“……想什麽呢你。”夏栀咬咬唇，“我和你談戀愛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被風雨聲掩蓋的四周卻顯得格外铿锵有力。
意識到自己直接對他說出了喜歡，夏栀猛地憋住氣，心髒怦怦地跳動如擂鼓。哪怕剛才就已經說了談戀愛吧，她還是緊張死了。
好在，宋嶼很快就給出了反應。
“我也喜歡你。”他目光柔和，擡手撫過她的臉頰，“夏栀，我喜歡你很久了。”
“第一次在天臺碰見你，只感覺你是個很有趣的人。”許是想到什麽，他忽地笑了下，“明明看着乖巧，但骨子裏卻有着不服氣的勁兒。”
“集訓的時候特別想追你，又怕影響你學習，做了很多蠢事。”
夏栀心裏重重一跳，小聲地說反駁，“才不是蠢事。”
宋嶼低垂視線，短促地笑了聲，“但現在，真好。”
“嗯？”
“能和你談戀愛，真好。”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打破了此時暧昧不清的氛圍。
是徐頌打過來的。
“不是說去衛生間了麽？”徐頌在電話裏奇怪地問，“我出來半天都沒看見你的人影，跑丢了？”
夏栀下意識地瞥過宋嶼，她有點慌，“我回去的時候找錯地方了。”
對方慢條斯理地磨過她的指縫。
電話裏靜了兩秒，她已經能想象到徐頌無語的表情，于是說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确定不用我去接你？”徐頌不太相信地問道。
夏栀忙阻止，“不用不用，我就是找錯方向了。”
徐頌，“嗯行，你先回來吧，鐘婉思在那邊已經瘋了。”
“嗯？”夏栀茫然。什麽叫已經瘋了？
徐頌，“哭上了，拉着大家給她衣服寫簽名呢，估計喝多了吧，我已經拍完視頻了，明天就發給她。”
感受到了徐頌的腹黑，夏栀瞬間清醒了不少。果然，真正的人生就是敢于直面好友的嘲笑。
“走吧。”他牽住她的手，宋嶼略失望地嘆口氣，“本來想和你多待會兒，電話來得真是時候。”
-
第二天，夏栀是被林慶華女士的奪命連環call叫醒的。
昨天她和宋嶼回包廂的時候，沒有向大家透露他們已經談戀愛的消息，再加上她回去鐘婉思就抱着她哭得稀裏嘩啦的，夏栀也沒機會說了。後續就是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該找代駕找代駕，各回各家了。
夏栀找代駕把車開回去，然後被宋嶼送回來的，不過也只是送到巷口。
臨分別也沒做什麽，就是拉了下手，她就跟兔子似的跑進奶奶家的院裏了。
“瞳瞳。”周曼文在門口敲了敲，“午飯吃奶奶做的糖醋排骨怎麽樣？”
思緒被拉回來，夏栀茫然地抓抓頭發，“好，奶奶辛苦啦。”
“哎喲，給你做你愛吃的有什麽辛苦，奶奶高興着呢。”周曼文邊說邊要走，“對了，你等會兒起來幫你爺爺把老花鏡修一下。”
夏文啓每天顯擺的老花鏡終于被他一屁股坐壞了，把鏡片坐掉了。
周曼文，“還有電視，你爺爺昨天不知道碰到遙控器的哪兒，現在找不到釣魚頻道了，急得夠嗆。”
“好。”夏栀想起什麽，“奶奶，我下午要回家，我媽說她和我爸請了幾天假，準備好好陪我和我哥在家待幾天。”
起來洗漱完畢，她沖了個澡，幫着夏文啓把眼鏡片給裝了回去，把電視的釣魚頻道給爺爺調了回來，跑到院裏又畫了會兒速寫，等吃完飯拿到手機，看到了三四條未讀消息，夏栀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哦對。她現在已經，談戀愛了。
她和宋嶼，談戀愛了，真的有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一瞬間，心裏像是被很輕的羽毛蹭過，奇怪又酥麻的羞赧萦繞。
【我的火車：醒了，早。】
十分鐘以後。
【我的火車：小豬，還睡呢？】
二十分鐘以後。
【我的火車：我不是被甩了吧？小狗慌亂.jpg】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距離她弧宋嶼，已經弧了将近兩個小時。
夏栀輕咬唇角，快速地回複他。
【稍等一夏：醒了有一會兒了，剛才在吃飯。】
對方消息回得超級快。
【我的火車：吃的什麽，有沒有吃飽？小貓賣萌.jpg】
一對比，夏栀越發不好意思。她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在談戀愛的自覺，比如起來看看宋嶼有沒有發消息，再比如，主動關心。
啊啊啊啊啊啊！
夏栀擡手蹭過滾燙的臉頰，她還是沒适應，心動又緊張的感覺，她掌心冒出薄汗了。
深吸口氣，她回複道。
【稍等一夏：吃奶奶做的糖醋排骨和炝三絲，很好吃。】
停頓了下，她又發過去一條消息。
【稍等一夏：當然吃飽啦。】
再猶豫兩秒，夏栀也學着宋嶼發了個小貓的表情包。
昨日的陰雨一掃而空，整片天如水洗過般澄澈，高挂的豔陽照得地面發亮。
而此時。陽光透過落地窗曬進來。
客廳角落的背陰處，有只橘白色相間的小倉鼠正在跑輪上面呼呼地飛奔，速度快到只能看見殘影。
手機響了聲，宋嶼看見夏栀回的消息，目光變得柔和，他幾乎能想象到夏栀挑選表情包時糾結的可愛表情。打開照相機，他對着小倉鼠拍了張照片，給夏栀發了過去。
收到照片時，夏栀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開車回家了。
宋嶼發來的照片陽光特別好，明亮透光，瓷磚上面隐隐約約倒映出他模糊的身影。
夏栀将照片保存下來，想起什麽，她去翻相冊，一年的時間，她手機裏存了太多透視圖，人物素描頭像，還有集訓的照片。她按照時間去翻，終于找到了那張宋嶼曾經發過的小倉鼠照片。
一個白天拍的，一個晚上的。
兩張照片都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夏栀心裏突然空空落落的。
明明昨天才見到他，但現在卻很想見面。
-
接下來的幾天，夏栀和平常差不多，林慶華和夏國忠都請假了，想在夏栀去藏城前多陪她兩天。
夏栀陪着林慶華去菜市場買菜，陪着夏國忠下棋。
夏國忠圍棋玩得不好，每次輸給夏栀就耍賴要來兩盤象棋。
但夏栀不太會象棋，主要還是不太感興趣，所以一般陪夏國忠玩象棋的都是夏祁。
這兩天，夏祁不經常在家，他好像參加了個徒步俱樂部？他們暑假會組織成員去南城附近的山徒步攀岩，聽說是他們學校的假期選修項目，參加的活動多可以拿學分，夏栀不知道夏祁在做什麽，但隐約聽他提過，好像是準備參加什麽選拔，反正對學業上的事情挺努力的。
而和宋嶼的戀愛，夏栀還沒有公開。她最近每天都會和他聊天，也養成了遇到有趣的話題會先跟他講。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夏栀還是習慣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再和他聊天。
于是有天晚上，她和宋嶼語音的時候，他可憐地說自己是望妻石，每天都盼着和她見面，快想瘋了。
夏栀想起初見宋嶼時，男生渾身都透着股淡漠疏離的勁兒，語氣更是冷得要命。
現在這樣的黏人，真的是完全不能想象。
“你什麽時候回奶奶家？”宋嶼在電話裏懶散地問道，他嗓音悶悶的，“這樣我可以半夜翻牆去找你。”
夏栀捂着被角偷笑，“算了吧，你要是敢翻牆進來，我爺肯定把你當小偷打出去。”
他打趣道，“我跑得快。”
“就怕沒我爺拍鐵鍬的速度快。”夏栀不置可否。
夏栀也不是不想和宋嶼約會，但是她還沒跟林慶華說她談戀愛的事。上學的時候不讓早戀，現在高考畢業了，她倒不想和家裏說。
客廳的電視機在播劇。
今天上午的陽光格外好，電視屏幕反光反得厲害，像是又打了層磨皮特效似的。
“最近這個小夥人氣挺高，去年春晚他亮相好幾次。”林慶華在看最近新播的現偶劇，“你們別說，模樣是長得端正。”
旁邊擇菜的夏國忠聞言，“有我年輕的時候端正？”
林慶華撇嘴，“比你端正多了，你看人家濃眉大眼的，看着就精神。”
夏國忠立刻不滿了，“你去把咱倆年輕時候的合照拿出來，放電視機旁邊比比。”
夏栀正在和宋嶼聊天呢，她窩在沙發角落，聞言頭也沒擡，“爸，你和媽的婚紗照就挂在頭頂，你自己看。”
夏國忠：“……”好女兒，真會給他拆臺。
正欲說什麽，寂靜的客廳突然就響起了微信視頻通話的鈴聲。
林慶華和夏國忠對視一眼，兩人就看着夏栀從沙發裏起身回房間。
卧室的門啪地關上。
隔着門板，小姑娘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了出來，還有笑聲。但視頻的對象是誰，他們甚至都沒聽見是男是女。
林慶華壓低聲，“這小妮子最近不對勁。”
夏國忠贊同地點頭，啧了聲，“不能是談戀愛了吧？”
“怎麽可能。”林慶華顯然不信，搖搖頭，“你見過瞳瞳跟幾個男生走得近？”
夏國忠想想，“也是。不過集訓以後，跟瞳瞳關系好的同學不少，我看瞳瞳朋友圈的聚會照了，好家夥，二三十個同學。”
停頓了下，夏國忠，“你做什麽呢？”
林慶華蹑手蹑腳地靠近，把耳朵貼過去，朝他比畫了個噓的手勢，“我聽聽是男生還是女生。”
“我也聽聽。”夏國忠放下手裏的菜，在腰間的圍裙上擦擦手，學着林慶華的模樣俯身過去。
“怎麽樣？”夏國忠問，“聽到是男是女了嗎？”
林慶華翻了個白眼，“聽見了。男的。”
夏國忠一驚，就見林慶華推了推他，“你。說話聲那麽大，光聽見你在我耳邊問來問去了。”
誰知道，兩人還沒聽見個音兒，房間門唰地被拉開。
林慶華和夏國忠差點栽倒。
夏栀表情沉悶，“爸，媽，你們該不會是在偷聽吧。”
“那什麽，”夏國忠輕咳了聲，繼續回去弄菜，低聲來了句，“你媽先幹的，我頂多算個知情不報。”
林慶華：“……能耐。”
“我不喜歡你們這樣，尊重我的隐私好不好。”夏栀認真地提出自己的不滿，“午飯我就不在家吃了，準備去我同學那。”
“哪個同學？”林慶華和夏國忠幾乎異口同聲地問，“男生女生？”
“就是姓鐘的小姑娘。”夏栀拎了個包準備出門，“她找我去玩幾天。”
“幾天？”夏國忠的聲音陡然就提高了，“那你這幾天不回家住了？”
夏栀已經穿好鞋，聞言，她伸手将包挎好，“你和媽不是明天也要回去上班了嗎？”
她說，“她們最近租了個民宿，找了幾個我們以前的同學，大家再聚聚。”
“你們這幫年輕人，天天聚，聚來聚去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
夏栀沒說謊，但也不是完全的實話。
租民宿的不是鐘婉思，是張明宇，聽說又是他朋友假期出國旅行，把別墅扔給他玩幾天。
這次的別墅在南城周邊的島，要坐船過去。
剛才宋嶼給她打視頻，就在說這件事，他問夏栀去不去。
“去的人不多。”宋嶼說，“除了你們宿舍和張明宇、周清他們，還有張子顯和蔣晨岐，都是關系比較好的。”
夏栀想，“徐頌去，我就去。”
“那為什麽不是我去，你就去。”宋嶼挑眉，開啓亂吃飛醋模式，“我還以為你也很想見我。”
“當然，想見啊。”小姑娘的聲低低的，明顯不好意思了。
視頻裏靜了會兒，夏栀忍不住移開視線。
倏地，他擡手壓住眼眶，嘆息，“我真怕我見到你會忍不住。”
“嗯？”夏栀愣了半晌，“忍不住什麽？”
“親你。”
“……”夏栀瞬間就紅了耳朵。聽見門口的動靜，她匆匆忙忙挂了電話，生怕宋嶼再說什麽虎狼之詞被她爸媽給聽見了。
但是，接吻什麽的。
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害羞啊！！
夏栀去的路上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她心跳很快，坐在車裏就像是屁股底下紮了根刺似的。下意識地碰了碰唇角。
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坐立難安。
快到定位地點了，網約車司機出聲提醒，“乘客你好，你的目的地已經到了，下車請注意拿好東西。”
夏栀亂七八糟的思緒被拉回來。
她支付了車費，下車。
他們約的地點是在岸邊，張明宇找朋友包了艘快艇把他們送過去。
不得不說，張明宇的鈔能力簡直讓夏栀嘆服。
岸邊，能聽見風吹海浪拍打的聲，海鷗鳴叫的聲音響徹天空。
這裏的視野寬闊，朝着海面隐約可以望見小島的影子。
她來得不早，岸邊已經能看見好幾個熟悉的身影了。
徐頌率先發現了她，朝着她招招手，旁邊的鐘婉思扯開嗓子喊道，“夏夏！！這兒！！”
等她走近，張明宇剛好挂了電話，“大家先上船吧，等我們到那邊再說。”
夏栀的視線環繞了圈，沒看見宋嶼的身影。
倒是人群裏的張子顯察覺到她的動作，“嶼哥說馬上就到了，他要先去替他老師辦件事。”
話音剛落。
有腳步聲靠近。
似有感應，夏栀遙遙遞過去的視線和來人撞了個正着。
此時她腦袋裏閃過的，是宋嶼微微揚起的唇角。
他的唇形很好看，也，很好親的樣子。
夏栀羞得想捂住臉，熱氣湧出來，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色了。
作者有話說：
熊熊來啦！
小紅包掉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