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燈下他的背影
第九章路燈下他的背影
燈光柔和的餐廳裏，肖芾梓把鮮花放在一旁的靠背椅上，服務員走了過來，禮貌地詢問：“先生女士晚上好，這是菜單。”
說完，女服務員俯身将點餐平板分別放到肖芾梓和宋然面前，不經意地和宋然對視一眼後，猛地一驚！大明星？！
宋然将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帥氣的眼角甚是迷人，說道：“今天是私人行程，還請不要透露出去。”
女服務員愣愣地點點頭，目光移向圓桌對面的女生，他們是男女朋友嗎……
低頭劃着菜單的肖芾梓察覺到頭頂上方有一絲驚奇的氣息，遂擡起目光看過去，女服務員立刻一哆嗦，避開視線。
肖芾梓微微一笑，開口道：“你是他的粉絲？”
女服務員咬着嘴唇，盡管害羞還是點了點頭。
“哦，放心吧，我不是他女朋友。”肖芾梓泯然間彎了彎眼角。
話音剛落，宋然噗嗤一笑，調侃道：“我不信。”
“不信什麽？”
“以爺的魅力，你不可能沒動過心！”宋然帥氣的臉上擠出兩個酒窩。
肖芾梓心裏倒吸了一口氣，大明星真的很閃耀……或許吧。
【閃現】
高中時期，少女情窦初開，靜谧的午後，她坐在樹蔭下的長椅，風的聲音太淺太淨，耳邊環繞着校園廣播站裏傳出的動聽歌曲，那是少年17歲就寫下的作品，那一刻，大概是有動心的……
舞臺上，萬衆矚目，星光灑下，少年把着立式麥克風，醉人的歌聲徜徉在整個演播廳，松弛又恣意的目光投過來，輕而易舉地就敲開了少女的心扉……
從高一到高二，他所在的班級，一到下課，教室門口總是擠滿了來看他的女孩。含蓄內斂的少年面對突如其來的熱情和追捧，似乎不是很适應，但不論怎樣，他的一舉一動依舊能引得無數女生為之輕狂，以至于坐在窗邊的他在不得已中被老師調整到教室最裏面的角落，全班同學都可以調換座位，只有他是例外……
直到有一天，桌前走過來一個女孩，輕聲說：“宋然，你有想過換個簽名嗎？”
少年擡起目光，女孩的緊張映入眼簾，他有點懵，回問：“你說什麽？”
“哦，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要是你以後成為大明星，這個簽名有一丢丢幼稚……”
順着女孩的目光看去，原來——她不是真的想讓他換簽名，而是他今天交的作業本上，自己胡亂寫下的那個名字實在太醜了。
少年有點不好意思，齒尖咬了咬細白的指節道：“呃……謝謝提醒，我這就重寫。”
再次擡眸，注視着女孩轉身離去的背影，馬尾洋洋灑灑，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說話這麽委婉的女孩。
兩人漸漸熟絡，成了很好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少年身上的光芒日益耀眼，他憧憬着更大的舞臺，是炙手可熱的明日之星，随便一條動态就能傳遍街頭巷尾，火便互聯網！商業廣場、公交車站、地鐵動屏……無處不是他代言的廣告。
而這一切，都逐漸讓那個女孩不敢靠近了。
因為——
她憧憬的，是哥哥曾經駐守過的邊境線；她守護的，是哥哥去世前的每一個心願；她想要的，是那一份獨一無二的堅定與熾熱。
一個是舞臺上萬千迷人的大明星，一個是邊境線上平凡無比的小塵埃……并沒有刻骨銘心般久久揮之不去，反而，女孩心裏的那份悸動很快就煙消雲散。
【閃回】
肖芾梓釋然一笑，調侃着反擊道：“以姐的魅力，輪不到你啦！”
一旁的女服務員聽後大為震驚，好像吃到了一個大瓜，竟然還有女生能在宋然面前如此沉着冷靜！
大明星笑出了聲，“好好好，那輪到誰了？”
“排隊排到巴黎去了，我也不知道輪到誰。”肖芾梓潇灑地戳起一塊香柚，輕描淡寫地回了他一句。
……
“锵”一聲清脆的聲響，紅酒杯輕輕相碰，“終于給大明星接風啦！預祝演唱會順利！”
“嗯，你說的你會來的哦！”宋然掀起眸光看過來。
“這個肯定啦，別人的場都要捧，更別說是你的啦！”
席間歡暢，桌沿放置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擋眼看去，是梁醫生！？
【梁劢】：要翻譯的資料有電子版嗎？
肖芾梓趕忙對宋然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回個消息。”
“你回，你回。”
【肖芾梓】：有噠！麻煩梁醫生啦~！
然後立刻轉了一個PDF過去。
心中一陣竊喜，下一秒又有點羞愧，自己倒是在這裏吃着大餐，而男神卻還要苦哈哈地幫自己完成工作……
忽然，餐桌對面的人小聲道：“喲喲喲，要不要給你個鏡子照照？”
肖芾梓猛地擡頭：“怎麽了？”
宋然微微搖頭，無奈一笑：“姑娘大了不禁留啊！看來好白菜要被拱走喽！”
肖芾梓瞪了他一眼，轉而一笑：“借您吉言！我好早點把人家拱走！”
空氣安靜了幾秒，正在喝水的大明星嗆咳了幾聲——
宋然皺了皺眉，哭笑不得，急得拍大腿：“我是說你是白菜！”
“嗯……如果你見過他，你就會覺得他才是白菜！”肖芾梓得意地叉了一塊牛肉塞進嘴裏。
其實，她一點不愛吃西餐，但宋然還沒回來，就吵嚷着要來這家全城最好的西餐廳！
可能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看起來再合拍的人，不一定會真正明白你到底喜歡什麽，他只知道要把好的甚至是最好的給你，卻從未關心過你到底喜歡的是什麽……而這樣的人，往往只适合做朋友，做戀人的話，總有一個人會累的。
晚飯結束已過七點，宋然戴上黑色口罩，遞了一個過來：“你要不要也戴上？這個時間段狗仔很容易出動覓食。”
肖芾梓垂眸看了看，鼻息間輕輕一笑：“不用，你早點回去休息，我要回家啦！”
“啊？我順便送你呗！”
“別了，大明星，要是真戴上口罩上了你的車，那就真會怕什麽來什麽！我自己走。”
“那我給你打個車。”
“沒事，我坐地鐵吧，正好可以走走。”
肖芾梓揮了揮小手，剛要轉身就被扯住大衣，身後的人垂眸看過來，低聲發問：“你……真的會來演唱會嗎？”
距離有些近，女孩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好像預感到什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唇瓣輕啓，超乎尋常地認真回答：“我來！一定言而有信。”
……
孤身走在地鐵，穿越熙熙攘攘的人潮，肖芾梓回味着宋然拉住她衣角時的眼神，她知道，他剛剛想說什麽；她也知道，他全球巡演的最後一場演唱會将意味着什麽；但她更清楚地知道——
縱使沒有奶茶店的機緣巧合；沒有機場海關的重逢相遇；沒有醫院走廊的怦然心動；沒有……看小視頻被抓包的尴尬羞澀，她也不會選擇宋然！
遇到梁醫生前，不可否認，熒幕上的大明星确實是她心裏不可磨滅的白月光；但現在，她遇見了梁醫生——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肖芾梓着迷！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今日再次見到宋然時，仿佛一切都釋然了。
所以，她會去演唱會，會把一切說清楚。
……
粉潤的嘴唇輕輕呼出一口白氣，她掐了掐指尖，随即彎起手指，輕輕叩響102的棕色入戶門。
幾秒後，“咔嗒”一聲，門打開了——
梁劢穿着一襲灰色家居服出現在眼前，他脖頸和鬓角的發尖濕濕的，還墜着幾顆小水珠，修長白皙的手按住藍色的毛巾揉着濃密的黑發，碎短的劉海被擦得淩亂中帶點蓬松，璀璨的眉眼還有點懵，光潔高挺的鼻梁上那個黑色的小痣被襯得有點可愛，緋唇微啓，溫暖的氣息裹着淡淡奶香的沐浴露味道撲面襲來。
“請進。”
興許是他剛剛洗完澡，屋子裏彌漫着少許烘熱的水蒸氣，肖芾梓微微低下頭閃着眼睛，不太敢看前方，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忍不住撲上去。
忽然，那只手捏着一沓資料闖入視線，純淨的氣音從上方傳來：“翻好了。”
啊！？肖芾梓猛地接過資料，快速撥動幾頁，不僅翻譯出來了，還理順了句段間的邏輯，整整齊齊地用分級标題歸納出層次！
男神！你效率這麽高的話，我還能用什麽理由多和你說幾句話呢……肖芾梓的眼神中透着點失落。
“謝謝啊，梁醫生，麻煩你了。”她扯了扯嘴角，心不甘情不願地咬出幾個字。
“沒事，早點回去休息吧。”
這就要送客了嗎？女孩貪戀地深吸了一口屋子裏的氣息，腳上仿佛灌了千斤水泥，一步不動。
不遠處的梁劢見她正在失神，又掃了掃周圍，原來是看見綠色高腳凳就走不動路了，不禁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上去坐坐吧，順便看看有沒有哪裏翻得不妥，可以一起說。”
肖芾梓回過神，知道他指的是高腳凳，嘟着嘴爬上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撩着A4紙，根本看不進去，心裏嘀咕着——
我才不是稀罕高腳凳！而是……稀罕你。
忽然，身後的人走過來，在吧臺上放了一杯水，好近的距離，香香的氣味裏傾瀉着男性的荷爾蒙，女孩的臉騰地就紅了，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下一秒，她想去碰玻璃杯的指尖就蹭到了梁劢準備收回來的手！心跳漏了半拍，怎麽辦，耳朵快被燒起來了！
随後，只聽見走開的梁劢輕咳了一聲，繼續道：“要不要出去散個步？”
“啊？”肖芾梓回頭看去。
“喝過酒後頭腦處在迷離狀态，是學不進去的。”
“哦。”她又縮回了那個高腳凳，果然，他還是要她走……
“我換個衣服，和你一起去。”說着，梁劢就進了卧室。
再出來時，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錐形褲襯出修長筆直的雙腿，他走到玄關處，順手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短款咖啡色羽絨服，流暢地套上，又換上一雙黑色的運動鞋，眼神抛過來，語氣輕得勾人心魄——
“過來。”
肖芾梓放下手中的資料，挪着腳步跟過去。
“伸手。”
她乖巧地伸出手，只見他往掌心放了一副淺灰色的軟絨手套。
“戴好了，我們就出門。”
肖芾梓咬了咬嘴唇，鼻尖似乎嗅到一絲甜甜的味道，眼神中所有的黯淡倏而揮散！
此刻，她只覺得梁劢的眸中似有煙花絢爛，似有萬千星河，女孩的胸口深處有一只小鹿在怦怦亂撞，慌神間趕忙将手指穿進指套，“好啦！謝謝梁醫生！我們走吧！”
在小區裏逛了兩圈，瘦高的身影投下目光：“好點了嗎？”
肖芾梓深深吸了一口寒涼的冬意，唇角微挑：“嗯！”
“那我們回去吧。”梁劢微微點頭，腳步沒有停下。
看着路燈下的背影，她說不出來，為什麽感覺今天他怪怪的……
肖芾梓加快腳步追了上來，“梁醫生，你有喜歡的人嗎？”
一語而出，對方明顯有所遲疑，以為他會說“有”或者“沒有”，卻是得到了一個更加意外的回應，靜谧的氛圍下，清楚地聽見他簡短地答了一句：“有過。”
“哦……”
肖芾梓頓了頓，盡管有點失落，但一想，他有喜歡的人，那也是有過，暗示着現在沒有，所以我還是可以喜歡他嘛！
随即燦然一笑，自豪地仿佛拿了一個獎，說道：“我也有喜歡的人！”
時間仿佛停滞了，片刻後，平靜的回應傳來：“我知道。”
什麽！？他知道！？他知道什麽！？
肖芾梓想問又不敢，看着路燈下的背影漸漸遠去，她有點抓狂。
……
深夜，被窩裏，肖芾梓揉着軟綿綿的枕頭苦苦哀嚎——
他知道？他知道我喜歡他嗎？！可是，他今天的樣子根本不像是知道我喜歡他的感覺，反而像是在拒絕我……
女生點開微信，盯着對話框，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不明不白的感覺，明天她想去問清楚。想着，她就敲了幾個字——
【肖芾梓】：梁醫生，抱歉這麽晚打擾，我明天想來找你一下，可以嗎？不急的，你先好好休息，要是沒空就算了。
她發出去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已經淩晨2點多了，太冒昧了，趕緊撤回！
剛把消息撤回，下一秒，白色的回複框就發送了一條信息過來——
【梁劢】：可以，我明天在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