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邊境線上的一粒小星辰
第二章邊境線上的一粒小星辰
結束了周一到周三的工作，肖芾梓要随隊伍轉到車站海關繼續周四和周五的旅檢工作。在新開放的鐵路口岸，不僅貨物通關量大，而且人流量也很大。
一天的旅檢工作下來，肖芾梓已經累到頭暈眼花，忙到喝水的工夫都沒有。中午才吃完飯部門就召開緊急會議，會上指示——
根據已有消息，近期口岸需要加大力度排查文物走私的風險。但由于當地的地理環境極其複雜，走私犯罪團夥可以采取多種途徑跨境走私，而且攔截困難很大，需要各部門做好配合工作……
潮濕悶熱的下午，肖芾梓仍然要保持微笑，彬彬有禮地請那些機器上顯示行李有問題的旅客配合開箱查驗的工作。
一位孕婦旅客随身攜帶了一個布袋——裏面有袋裝的火腿腸——按照海關規定，不能私自攜帶熟食随行李入關進境。
肖芾梓耐心向她解釋，“您好，這些火腿腸是不可以攜帶入境的。”
可孕婦卻不配合，“我不知道呀！可是你讓我怎麽辦嘛，家裏的大寶要吃我就買了，你總不能讓我就這麽浪費了呀！況且，我還懷着小的，大寶吃不到這個又要跟我鬧，小的又不安分，你不要為難我了可以嗎！”說着就裝頭暈，甚至開始哭鬧不止。
肖芾梓絲毫不向她妥協，只是面帶笑容地搖搖頭，“女士，您繼續這樣無謂的掙紮，除了耽誤您自己的時間，也沒有其他用處了……還是請您配合一下吧。”
孕婦一聽，愣了幾秒——
任憑她怎麽軟硬兼施，死磨硬泡，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關員卻超乎尋常般的有耐心和波瀾不驚，眼神堅定得簡直讓她無從下手！
就在肖芾梓把笨重的行李箱搬到查驗臺上時，孕婦立刻一改态度，語氣有些急切。
“那這樣！你趕緊查，剛剛那些火腿腸，我不要了行吧！要交罰金罰款什麽的我都交好吧！但你看呀，你們海關也要下班了，我家裏還有娃娃要照顧，還大着這麽個肚子，勞煩你快點看完，我也好早點回去，這下可以吧？”
肖芾梓的嘴角淺淺抿出一道弧度，“可以，謝謝您的配合！”
打開行李，無非就是一些尋常的衣物，摸索中，意外發現夾縫裏還塞着幾張黏成一沓的照片，肖芾梓戴着白手套正要伸過去，“這是？”
孕婦眼神有些不耐煩，眼神躲避地抛出一句，“你別亂翻啊，這涉及隐私了！”說着随即一把搶走。
……
肖芾梓只好作罷，畢竟她身上帶的火腿腸不多，确實沒有達到走私普通貨物的級別，加之她改正的态度積極，也交了罰款，着實奈她無法。
可是，肖芾梓的心底還是有些打鼓似的沒底氣。
在準備放孕婦走前，她看看周圍，抓起一把凳子放到孕婦身後，禮貌地繼續說：“女士，請稍坐一會兒！我去複印一份簽過字的查驗證明單，您拿着就可以通關了。”
“欸？！之前不是直接就可以出去了嗎？怎麽又要複印了？！”
“都要複印的，請稍等，很快的。”
肖芾梓簡單幾句就搪塞住女人的吵嚷，她趕忙和值班同事何科員打了個照面，請他幫忙盯着一下那個孕婦，然後借機拐到辦公室去找周處長。
“師父，這名旅客有點可疑，她帶着少量火腿腸入關，行李箱翻出來一沓照片，但她不給我看，其他倒是查不出來什麽……”
周處長點着頭，才聽到“照片”二字，目光立刻一驚：“走！小胡子！你怕是又抓到一條‘大魚’啦！”
……
查驗亭內，孕婦等得有點不耐煩，又開始肚子疼。
匆匆趕來的周處長态度溫和，安撫孕婦幾句後，臉色霎時間一沉，直截了當地道：“你自己拿出來吧，別搞得很難看，我們已經蹲點很久了，就等你們行動力！不管是什麽東西！你們這麽幹——簡直罔顧法律，更丢失作為中國人的底線！”
擲地有聲的一番話語吓得孕婦一個哆嗦，她愣愣地望了望周圍，垂下頭的那一刻乖乖從懷中掏出了那摞照片，它們被黏合得很緊實。
經過化學試劑專業處理，一一平鋪開來——竟然是一些字畫！
老周和肖芾梓對視一眼——難道和近期的文物走私有關聯！？
可是，接下來又面臨一個難題——孕婦的行李裏除了火腿腸，的确沒有再發現其他可疑得類似文物的東西；而且，在肖芾梓對孕婦進行近身檢查時竟然發現她根本不是孕婦！
周處長覺察到事态的可疑與緊急，立刻通知緝私局的老師們前來協助工作，并迅速向上級部門，按照指示立即成立了專案小組。
通過支援本次行動的組內鑒定專家研究，這些照片中大概率就是文物真品，但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不知道文物的所在和跨境途徑。
在緝私局警方審問孕婦的過程中，行動組得知這批文物将會以陸路運輸方式入境，但嫌疑人口中的消息的真僞性還是有待考察的。
随後，專家組又根據地理、氣象等多方面情況追蹤和預判，得出一套完整精密的論證體系——相比于走水路，走私犯走陸路入境的風險會大大降低，所以，全盤考慮後将在全省邊境線上的陸路口岸和水路口岸都設防，同時，在水路口岸加大設防應急的工作。
經過為期十天的努力，終于破獲了這批文物跨國走私案！
翌日清晨，一排排鑲着金色關徽的“黑肩章”整齊肅穆地站在海關大樓之下，他們目送專家組成員陸續登車，車隊朝着寬闊平淡的公路前方，緩緩駛離……
漸漸地，專家組成員消失在視線所及，肖芾梓輕輕舒了一口氣，轉身仰望海關大樓上熠熠生輝的關徽，目光炯炯，嘴角微微一揚。
邊境線上的小星辰，雖小，但光亮無比……
老周負手穩步踏上臺階，語氣很是輕和，“小胡子，我今早又給你存了個雞腿！”
“好嘞，這就來——師父！”
制服加身，英姿飒爽間不失調皮模樣，肖芾梓一蹦一跳地追上師父的腳步，快速越過玻璃門跑進大樓。
……
時光飛梭，三個月已過去，經過重重考核和遴選，肖芾梓成功入選，今天就要離開口岸，跟着周老師一起回省城啦！
午休時間，老周悠閑地漫步在街道上，終于在口岸旁的集市街口的西米露攤上找到了換成休閑服的肖芾梓，棕色的眼珠透露着長者的溫和儒雅，“胡子，你發消息時，我就猜到你在這兒！”
肖芾梓遠遠看見來人便笑嘻嘻地站起來，湊到老板跟前說了幾句話又折回小桌前，“師父喝椰子的吧？”
“嗯，都行！”
肖芾梓咧嘴一笑，見到老板招手就起身過去，随即她端來一碗西米露放在老周面前，白瓷小勺一點點陷入糖水，露在外的勺柄玉白如藕，點綴在水果什錦的五彩缤紛中，很是誘人。
看到碗裏沒加芒果，周老師欣慰一笑，“我是沒看錯人吶，連我芒果過敏都注意到啦，不愧是我好徒兒！”
肖芾梓舀了一勺冰沙喂進嘴裏，“那當然，師母說的肯定要記得喽！”
二人有說有笑着。
“小胡子，這一次調走不一定會比在這裏容易，所以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肖芾梓燦然一笑，“嗯嗯，徒兒謹記！”
老周皺起眉，看了看眼前這個皮娃娃，又道：“小胡子呀，說起來呢我們這一行平時是挺忙的，但你的人生大事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啦？”
“嗯嗯，知道啦——”
“欸！你怎麽老‘嗯嗯’的，但每次都沒什麽行動。”老周一臉說教。
肖芾梓瞬間被哽到，帶着無奈的笑意妥協道：“師父，緣分這東西吧，不是都說要随緣的嗎？我知道您急，但您先別急——”
老周張了張嘴，沒想到反被将了一軍，瞬時沒了胃口，幹脆撂下勺子。
“嗐！你這孩子，難不成是要等着送到你面前嗎……反正我是想好了，等回省城安頓好，我就來忙活你的事兒！先說好，我好不容易當一次媒人，你可別給搞砸了啊！”
肖芾梓扶了扶額頭，皺巴着鵝蛋臉，暗暗叫苦：“求師母救命！”
“沒用啊，你師母早就聽說了，她也很支持！全力支持！”
說完，老周又來了興致，舀起滿滿一勺西米露塞進嘴裏，眼神很是堅決，似乎準備好要大展拳腳了。
“師父，您當年入黨時，眼神是不是堅定得就現在這樣啊？”
“這孩子！一天到晚拿師父開涮！我趁早找個人治治你！”
空氣悶熱，肖芾梓倒吸一口氣，俏皮的鼻尖微微動了動，“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