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電動車在二十分鐘後駛入一條小道,看着周圍的作物,賀熠猜他們快要到了。
“清哥——”
“你看那邊的那群鴿子,是不是你家的?”韓烨厲大聲喊道。
鄧清瑷偏頭眯着眼睛看了看,左手把着車,騰出右手放在嘴邊鼓着腮幫子盡最大力的吹了一個響亮又清脆的口哨,賀熠順着鄧清瑷偏頭的方向看了過去,一群鴿子撲棱着翅膀朝着他們飛了過來。
“我草!還真是你家的。”
太陽将落未落,順着金黃的苞米杆縫隙灑在少年們的身上,遠處一群數不清的藍灰色鴿子振着翅膀黑壓壓的朝着他們飛過來,伴着幾只咕咕的叫聲,劃過不遠處的天空,扇動的翅膀遒勁有力,一振一振的扇在心扉。
韓烨厲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這樣的大場面還是驚到了賀熠這個城市少年。
“這都是你養的嗎?”賀熠看着飛到頭頂的鴿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有什麽能讓鄧清瑷引以為豪,那一定是自己養的這群鴿子。
“當然了,羨慕嗎?”
賀熠沒有說話,卻點着頭。
這群鴿子裏有幾只鄧清瑷養了好幾年,盤旋在他們頭頂。
“我還可以吹聲口哨讓他們落下來,你要摸摸他們嗎?”
“不要啊——熠哥,公主肯定在勸你讓他們落在你身上,千萬可不要啊!”韓烨厲扯着嗓子喊。
“千萬別——額——”秦昊的電車碰到一塊石頭,震的韓烨厲顫着音,話都說不全。
“你他媽會不會騎車,看不到石頭啊!”
“嘿嘿!不好意思啦!”
“大韓,你他麽在車上幹嘛呢?大庭廣衆的你發的那什麽聲音?”鄧清瑷一臉壞笑,尾音上揚。
“哇哇——”王闊和高磊起哄道,“他玩車震呢!”
“我可去你媽的,我玩你妹!”
“哎別,我替我妹義正言辭的拒絕你!”
“變态——不要不要的”
“哈哈哈哈哈哈。”
王闊扯着嗓子笑。
鄧清瑷害怕賀熠不習慣,“我們平時就這樣,你不要介意,他們沒有惡意,口嗨罷了。”
“嗯,沒事。”
“那你能讓他們落下來嗎?”
“小意思。”
鄧清瑷又吹了一聲口哨,明顯比剛才的短,還拐了幾個音。
一只藍灰色的鴿子撲棱着大翅膀落在了身後的賀熠肩膀,賀熠立馬感受到了那雙強有力的利爪緊緊抓着自己,本就穿了兩件衣服,賀熠感受到了這雙利爪的力量,賀熠吓得一動不動。
“……鄧、鄧清瑷……。”
“……我讓他落你身上,沒讓落我身上啊。”
賀熠開始打磕巴,要是給個老虎獅子的他肯定不怕,他可以近距離欣賞,但是要零距離接觸,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鴿子好像能聽懂一樣,偏着腦袋看着賀熠,賀熠連唾沫都不敢咽,只能伸手戳了戳鄧清瑷的腰,
“你快給他整走,我怕他啄我。”
“哎呀,同桌,你這人設爆了。”
“你怕他幹嘛呀,而且他啄人不疼的。”
賀熠又戳了戳鄧清瑷的腰,要不是因為腰上有癢癢肉,鄧清瑷一定要再逗一會兒賀熠。
鄧清瑷吹了聲低沉的口哨,鴿子又飛了起來,起飛時借力蹬了賀熠一腳,賀熠差點吓死。
幾分鐘後他們又一次拐入一條小道,原來路兩邊的苞米都沒有了,映入眼簾的挂着紅蘋果的一片果園,一眼望不到頭的蘋果樹和鏽跡斑斑的鐵網讓賀熠心生疑惑,又拍了拍鄧清瑷。
“真不犯法?”
“哎呀,你怎麽膽兒這麽小啊?”
“真不犯法,往前走走你就能看到,好多人都在前面摘了。”
鄧清瑷朝後喊了一句。
“磊子,入口在哪兒?帶路!”
“好嘞!”
高磊的車加了速,騎到了最最前面,果然不一會兒,賀熠就看到果園裏好多人都在摘,烏泱泱的一片。
“到了。”鄧清瑷捏了剎車,車身朝前一滞,停了下來。
“下來吧。”
賀熠下車後看着鄧清瑷,又看了看裏面摘蘋果的人。
“他們好像拿了袋子,我們好像沒有拿。”
“帶了,全在耗子那呢,他的車是新車,座位下全是空的,袋子都在裏面。”
“不是,你剛剛還問會不會犯法,轉頭就想上手啊”
賀熠伸手揪住了鄧清瑷的炸毛,順勢搖了搖,“閉嘴吧你!”
“走啊,哥哥們!”高磊在前面喊道。
“來了。”
可能是是薄夕陽照的吧,鄧清瑷有點臉熱,走在前面嘟囔着。
都說了別動我頭發,怎麽就不聽呢。
大家已經對入園的見怪不怪了,所以即使他們穿着校服進去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這片果園農戶來采摘的多一點,因為沒有人打理,因此蘋果樹開花時都結了苞,正常情況下,一株花苞只能留一個果,可是現在一株上結了五六個蘋果,因此蘋果都很小,而且今年蘋果未成熟的後季還遭到了冰雹的重擊,所以有疤的蘋果也很多,農戶們摘下蘋果挑挑揀揀的把好一點的售賣,品相差一點的留着自己吃。
鄧清瑷他們不一樣,只想留着自己吃,所以不會一頭紮進來就開始将全部的蘋果從樹上摘下,他們準備找個人少的,品相看起來不錯的摘。
六人往後走了二十多行蘋果樹,停在了隐約能聽到前面說話聲音的地方。
“兩人一組,兄弟們,速戰速決啊,我還想去清哥家摸鴿子呢。”韓烨厲将袋子分給他們。
“太不公平了,上次落落落在我肩膀,拉了我一身的屎,為什麽不拉在熠哥身上?”
“我不服,今晚我要去問個所以然。”
王闊拍了拍韓烨厲以示安慰,“因為你大概率不是顆紅豆,顏色錯了,回爐重造吧你。”
“我你媽的,滾滾滾——!鬧心。”
賀熠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撐開袋後看了看鄧清瑷。
“紅豆兒!走啦,跟着我吧。”
鄧清瑷轉身揮了揮手,賀熠跟了上去。
王闊跟着韓烨厲,秦昊和高磊就這麽兩人一組的隔着幾行開始摘。
賀熠心裏有點隐秘的興奮,他沒有幹過這種事。
沒有人打理的果園草厚厚的一片,賀熠停下看了看,并不認識。
其實除了生物書上介紹的植物,賀熠并不認識多少,他生活在城市裏,就連小區裏的草坪都會修剪的沒有雜草,除了那些經常見到的專門用來綠化的植物,這種雜草他實在不怎麽認識。
“這什麽草?”
鄧清瑷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花冰草。”
“小心點兒,這草很鋒利的,會劃傷手的,還很疼的。”
可能是沒怎麽見過,賀熠很好奇,坐在草上看了很久,滿地都是,而且很厚,坐在上面軟綿綿的,賀熠弓着腰聞了聞,果香和草香混在一起,身心愉悅,賀熠不自覺的揚着眉。
“你聞什麽呢?他可沒什麽味道。”
鄧清瑷已經習慣了,所以他聞不出什麽新鮮味兒來。
賀熠對着草散發好奇心的時間,鄧清瑷已經踩着鋼絲上了手。
為了正苗,果園裏的樹大多都是同一批種苗,長的高低也差不多,為了讓他們朝着預期的長勢成長,上下每隔三十厘米左右就會有細鐵絲貼着果樹,長長的根本看不到頭。
鄧清瑷也不怕踩空,因為總有樹杈會叉着鐵絲,所以他很放心的踩着,果樹雖然高,但樹枝并不壯,即使鄧清瑷很瘦也不能完全踩在上面,所以他只要才在鐵絲依着樹,然後用胳膊勒着鐵絲防止掉下去,一只手去采摘上面的蘋果。
“同桌,別看了,帶過來我遞給你。”
賀熠起身接過鄧清瑷手裏的蘋果。
鄧清瑷之所以上去都是為了采摘最上面那些又紅又大沒有瑕疵的蘋果。
“你可以嘗嘗,這種沒有打藥的,很安全,擦擦就能吃。”
鄧清瑷笑的跟個傻子一樣,回頭說道。
相比起店裏賣的,鄧清瑷摘得實在也算不上有多好,只是在同一棵樹上看着還不錯。
賀熠沒帶紙,拿着蘋果在猶豫,鄧清瑷以為他在嫌棄。
鄧清瑷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掂着勁兒坐在了一根相對來說比較粗的樹枝。
“你要不想吃就算了吧。”
鄧清瑷聳了聳肩,話是真的,但難掩的失望也是真的。
“有紙嗎?”賀熠擡頭望。
“有有有,有的,有的。”
鄧清瑷從口袋裏找出紙團成團扔了下去,賀熠從草地上撿起來粗糙的擦了擦後咬了一口。
“嗯,挺甜的。”
“你小心點,踩好了,腳剛好別又摔了。”
“好。”
鄧清瑷聽到回答才笑了起來,轉身繼續摘。
兩人配合的很多,很快就摘了兩大袋。
鄧清瑷一個人邊摘邊叨叨叨,從自己的鴿子到這片果園裏哪一塊人少果好說了一堆,賀熠只是偶爾會回應,可是賀熠喜歡這種感覺,喜歡踩在軟綿綿的草地上,喜歡一擡頭就能看到深遠的藍天,喜歡聞到有果味和草味兒的空氣,也喜歡伸手能接到有溫度的蘋果。
“賀熠。”
鄧清瑷突然轉頭坐在了鐵絲上。
“嗯……”
“你是不是不開心?”
“其實要是不想說也沒事。”
“但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不會很好。”
“還記得我第一次問你為什麽來這嗎?”
“你說慧仁的升學率高。”
“其實你說這的空氣環境更好都比升學率高要可信。\"
賀熠沒有說話,擡頭望着鄧清瑷,鄧清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聽說你父母是大官,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會來這兒。”
“但你很優秀,真的,長相也好,學習也好,除了脾氣有那麽點,人有那麽點兒淡,真的,真的和我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樣。”
鄧清瑷頓了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剛剛突然想到賀熠坐在教室裏的樣子,就突然很想說些什麽。
“你看這兒,一眼望不到頭的果樹被人抛下沒人修剪枝丫,樹上的蘋果也沒有人打理,就那麽一堆堆,每個蘋果擠在一起,長的也不好,風吹日曬的也沒人套袋兒,還得在夏天挨冰雹。”
“等到采摘的時候大多數人嫌棄這些品相醜的,只碰那些長在枝頭飽滿鮮豔的大果,”
“其實,別看他們醜,這些有疤的小的也很甜。”
但甜有什麽用呢?沒有人會注意他們。
鄧清瑷邊說邊拉動樹枝,從上面随手摘下一枚有疤的小果咬了一口,鄧清瑷笑了笑。
“你在我眼裏,就是那些長在枝頭的,你不屬于這個地方,今年高一,再堅持兩年你就能去上大學,憑借你的本事,你應該很容易就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吧,不像我們這兒,一個班撐死也就十幾個本科生,去年還有一個班只考了三個呢。”鄧清瑷說的很淡然,賀熠睫毛顫動,怪不得那天自己說完升學率高的話後鄧清瑷就不再說話了。
其實他早就被拆穿了。
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原因早就不重要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肯定不是因為什麽好事,鄧清瑷沒有直接拆穿,是給自己留了一塊私密的個人空間,其實在他面前,早就赤裸裸了吧。
賀熠低着眉,攥緊了手裏的果兒,
“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賀熠沒說話,鄧清瑷坐在高處看着賀熠的頭頂,發密而黝黑,隐約看到兩個發旋。
“我們這兒的人說,有兩個發旋兒的人都很聰明。”
“你也很聰明。”
可能是我想和你做朋友吧。
鄧清瑷頓了頓,戲谑道,“你學習好呗”
“我們幾個人裏,只有大韓能考個大學吧,我們其他幾個人指定沒戲。”
“你看你學習又好,也和我們認識的那些個學霸不一樣,性格也……算合得來……吧。”
“要是以後考了大學,我還能炫耀的告訴別人我有倆學霸同學呢。”
賀熠被他猶豫的這句合得來惹笑了,沒繃得住,偏過了臉,但還是被鄧清瑷捕捉到了,鄧清瑷繼續說道。
鄧清瑷就是有疤的果兒,他也不摘有疤的果兒,他嫌棄,就像嫌棄他自己一樣。
“那,我們能是朋友了嗎?”
賀熠沒回答,欲轉身時丢下一句,
“那棵樹上好像有大果。”
沒有拒絕就是默認了。
起碼在鄧清瑷眼裏是這樣。
“賀熠——”
“幹嘛?”
“你轉過來。”
賀熠停住腳步轉了身。
“準備好了嗎?”
“什麽”
“接住我——”
“我草——”賀熠被激出髒話
沒有預告,鄧清瑷就那麽沖着賀熠跳了下去,賀熠心提到嗓子眼,看着人那麽掉下來,趕緊松開了蘋果袋兒,袋兒掉在了軟綿綿的草地上,蘋果滾落了一地,賀熠張開雙手努力的去接跳下來的“果兒”,雖然不高,可還是砸的兩人摔倒在草地,多虧這草厚,不然他們倆今天必須沒一個,賀熠想。
“靠——”賀熠沒站穩倒在地上前又說了一句。
鄧清瑷趕緊爬起來詢問賀熠有沒有受傷,還将人拉着轉了一圈反複确認。
“你不行啊,賀熠。”
“大韓都能接住我。”
确認過沒事之後,鄧清瑷開啓嘲諷,撇着嘴酸溜溜的說道。
“你才不行。”
“你沒提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你要飛下來,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沒準備怎麽知道伸手抱我呢?”
“突然從樹上落下,就是頭豬,我也伸手。”
“你才豬!”
鄧清瑷脫了校服扔在賀熠身上,轉身又上了樹。
“北方和你們南方不一樣,秋後太陽落了溫差挺大的,你穿那麽點不感冒才怪呢。”
鄧清瑷校服下換了一件薄毛衣,此時在活動也感不到冷,只是賀熠看着挺冷挺單薄。
賀熠沒有拒絕,因為他确實還沒有習慣這兒的氣候,平時周末都待在房子裏面,根本就不會出來,此時的溫度卻降了許多,樹葉都蔫巴巴兒的,賀熠冷的嗖嗖的。
鄧清瑷再次上去沒多久就下來了。
賀熠覺得他有點病,不好好待着就為了飛下來一次又上去,這不小孩兒行為麽。
太陽已經落下,只剩下天邊那抹昏黃的餘晖映在天空,已經快要摸黑了,賀熠看到了一樣的東西。
“這什麽?”
“為什麽長的比蘋果還小?”
鄧清瑷看也不用看就知道他說得什麽。
“那是海棠果,你可以嘗嘗,反正我不愛吃,酸溜溜的,我牙口不好。”
賀熠摘了一顆用鄧清瑷的校服随便擦了擦喂進嘴裏,酸的賀熠直眨眼睛,但味道還行,挺爽口,也很新鮮。
“你要是喜歡,騰出一個袋兒給你摘些吧。”
“這兒不是蘋果園嗎?為什麽還有海棠樹?”
“海棠樹是隔着好幾棵蘋果樹才種一棵,聽說是開花的時候容易授粉。”
“具體的我也不太知道。”
“我小時候愛吃海棠果,可能吃多了吧,反正現在也不怎麽愛吃。”
鄧清瑷看着賀熠在摘海棠果,幹脆下來幫着一起摘,反正自己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的蘋果。”
等天完全黑了以後,高磊在前面喊了幾聲,大家一起到出口處集合,來時看到的那些農戶還在繼續采摘,他們頭上都戴着燈,賀熠路過時又看了看,
“他們什麽時候回去?”
“他們?估計還得一倆小時吧.。”
“哎呀,快回吧,我都要餓死了。”高磊捂着肚子,“老大,你家有什麽吃的嗎?”
“有。”
“桶面。”
賀熠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先放東西吧,然後一起去街道吃吧,”
鄧清瑷不知道賀熠能不能吃的習慣,看着不像吃泡面的。
“算了,沒事又不挑的,這麽晚了,你那車又沒燈。跑來跑去的多危險。”
“我也是,都可以”
“可以+1”
“可以加+2”
“+3”
“我不挑。”賀熠說道。
得到賀熠的同意後,鄧清瑷點了點頭,“行吧,那就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