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貓

第13章

第13章

“清哥，你慢點走，哎——你不是骨裂還沒好嗎怎麽走那麽快？”

“誰說我沒好，早就好了，你傻啊，還不是為了軍訓一天少訓點。”

韓烨厲踉踉跄跄的跟在身後，時不時的四處亂瞟。

“哎——哥，你看那邊，是不是賀熠啊？”

“哪？”鄧清瑷立馬就停了腳步四處尋找。

“嘿嘿，哥你怎麽這麽好騙，說到賀熠你就走不動道。”

鄧清瑷立刻變了臉色，“韓烨厲，你他媽的想死是不是，你敢騙我，你完了我跟你說，過來！”鄧清瑷朝着韓烨厲的方向一步一步邁過去，像是只威猛的小獵豹一樣逼近。

“哎——，哥——，不是，待會我還騎車呢，你下手輕點，我就開個玩笑，真的，”韓烨厲邊說邊往後退。

“哥，咱可不興飯後運動啊，會胃下垂的。”韓烨厲轉身就跑，結果鄧清瑷瞬間一個箭步沖上去跳起來用胳膊夾住韓烨厲的腦袋，啪啪啪的往腦門拍。

“不是，哥哥哥哥哥哥哥，壞了，還考大學呢，你要打壞了！”

“放屁！要不是為你考大學，你這腦袋我早就卸下來了。”

韓烨厲睜眼的瞬間，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

“哥，我看到賀熠了。”

“你還騙我，找死是不是，你丫太欠兒了！”

“今天我非得給你治服帖了！”

“你們在這幹嘛？”

鄧清瑷愣了下，但依舊沒有停下，“你還學他聲音，你是不是有病？”

“打架嗎？”

不對，這聲音好像是從身後傳過來的。

鄧清瑷轉身，看到了賀熠。

賀熠穿了一身黃色的衛衣，胸前的印花是一只金毛，下半身穿着束腳的黑色運動褲，皮膚越發顯得白皙細膩，額前碎發嚴實的擋着，鄧清瑷見過賀熠那亮白飽滿的額頭，真想給他掀起來亮出來，賀熠一手插着褲兜，一手提着塑料袋兒，鄧清瑷快速的掃了一眼，好像是些菜。

不會吧，學霸還會做飯。

“沒,我們鬧着玩兒？”鄧清瑷趕緊松手，整理了自己被拽斜的校服。

“同桌，……你這是……你還沒吃飯嗎？”

“嗯，買了。”

“這不是菜嗎？你還得自己做？”

“嗯。”

“那你真優秀，學習好還會做飯，哪家姑娘娶了你——”

我呸——鄧清瑷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麽？

正在整理頭發的韓烨厲眉頭一皺，心想，剛剛被蹂躏的是我，不是清哥啊，他在說什麽？

“不是，我是說你要是嫁到哪家去——”

靠，我自己究竟在亂說什麽，肉丸子吃進腦子裏了吧！

“不是，那你回家慢慢做啊，我和大韓先走了。”

賀熠還沒來得及說話鄧清瑷就拉着人離開，賀熠一臉無奈的搖着頭笑了笑，怎麽跟一小孩兒一樣。

韓烨厲身體跟着鄧清瑷走，腦子還留在原地，清哥被雷劈了吧，整天在說些什麽奇怪的東西。

賀熠家後先煮了米飯，然後拿出書開始學習，這間房子是兩室一廳，是原來賀熠母親哥哥的房子，但是他哥哥已經住不了，所以劃在了賀熠母親名下，賀熠的父親雖然是泉市的財務廳長，但母親的能力也不差，在泉市的一家私企當高管，本來回來後雇了一位做飯的阿姨，但是賀熠沒要，他想一個人待着。

賀熠看了一會兒書，拿出手機翻看微信聊天記錄，已經很久沒有人給自己發消息了。

和母親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周以前，是母親發給自己一長段語音，賀熠不聽也知道都是母親大吼着讓自己不要打架。

這樣的話從小時候就聽，賀熠已經麻木了，甚至能夠一字不差的背出來。

和父親的聊天記錄更加匮乏，甚至轉賬記錄也沒有，一條除夕快樂，祝你阖家幸福還是去年父親群發的除夕祝福。

阖家幸福麽？

“賀熠，我和你爸爸很忙，你不要在學校惹事。”

“你唯一的事情就是學習，學習你懂嗎？不要在學校随便交朋友，也不要和別人發生沖突。”

“凡事你要懂得反省自己知道嗎？一定要反省自己，一定是你自己有問題。”

“賀熠你怎麽能和同學動手呢？”

“你為什麽和同學動手，是不是你拿了人家什麽東西？”

“老師，不好意思，我家賀熠不懂事，我們一定會上門賠禮道歉的都是我們家賀熠的錯。”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賀熠腦海裏都是母親帶着自己上門道歉，當着老師、學生、家長的面訓斥自己的樣子。

可是明明都是別人的錯，明明是別人拿了自己的東西，可為什麽道歉的就是自己呢？

明明是他們嘲笑自己矮，欺負自己，可最後為什麽被訓斥的是自己呢？

父親賀覃戰與母親印梅從來都沒有站在自己這邊一次。

從來沒有。

賀熠一直很後悔初三後半學期的那次打架事件，因為自己學習好又不合群，所以被人妒忌排擠欺負，但自己一直忍着，直到那次看到班裏的李皓在樓道拐角處欺負別人，自己才沒有忍住動手，可是到頭來，自己母親來學校的第一件事不是問清原由，不是看看自己有沒有傷，而是上來不問青紅皂白沖着自己就是一巴掌，然後去對面關心李皓，雖然賀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在印梅進門的一瞬間他還是短暫的有過期許。

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很奇怪，父母有能力有錢，好像就是沒有愛，又或許他們有，但僅僅不願意施舍給自己。

所以，賀熠不知道什麽是愛。

賀熠找不到原因。

他有時候覺得父母愛自己，每個月總會給自己大筆的錢，吃穿用度也是不差的。

可他又感覺不到愛，他們從來沒有誇過自己學習好，雖然母親每一次聊天都是以好好學習引出，可是她從來沒有主動詢問過自己的成績，就算自己将頂尖的成績小心翼翼，渴望又露着膽怯的捧到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看一眼，只會語重心長的教導自己不要與同學起沖突，專心自己的事情，不要随便交朋友。

所以賀熠從來沒有朋友。

小時候矮受人欺負，但因為聽母親的話又不敢欺負回去，所以他有在好好吃飯，偷偷報拳擊班，柔道班，有怒氣就去打沙袋，明明在力量和身高都可以輕易壓倒別人，，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動一次手。

一直以為是因為打架才導致父母将自己發配回來，所以在那天，賀熠心裏想着好好學習不再多管閑事，父母一定會接回自己，可是在進門前卻聽到原來印梅和賀覃戰懷了二胎，所以才将自己送回來。

賀熠的心裏瞬間千裏冰封，原來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都是沒有用的，越努力越錯，因為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所以賀熠才會沒有忍周傑新。

所以他們不是因為忙碌而顧不上自己，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至于為什麽，在過去的十幾年他一直在苦苦的尋找，在不斷地從自己身上找尋問題，可是時間太久，他也只是一個十幾歲本該無憂無慮的少年罷了，終于還是決定不再尋找，順其自然。

賀熠想一個人走出去，他想為自己好好努力，離開這個地方，離開父母，一個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賀熠沒有猶豫，取消了對良久沒有聊天記錄的父母的微信置頂，轉而轉進不經常聯系人中。

賀熠将手機扔到一邊，開始擇菜，印梅賀覃戰經常不在家，以前照顧自己的阿姨做飯時賀熠經常會跟着，好像那樣家裏才有溫度一點，雖然賀熠不怎麽和阿姨交流，但是他還是跟着阿姨學會了做好多飯。

賀熠雖然生活在南方，可是他自己卻不喜歡吃甜膩的飯食，可能天生生着反骨，但之前在家裏做飯的阿姨是地地道道的閩南人，所以賀熠很擅長做甜膩的飯食。

剛開學的第一周的周末他就嘗試了周圍的飯，但味道雖然很滿意，可是賀熠不喜面食，鐘情米飯，所以靠着味蕾的記憶自己嘗試。

鄧清瑷和韓烨厲騎車還沒有到家半路就截到一只鄧清瑷的小鴿子。

“清哥，你上次說不是聯系人要賣嗎？怎麽沒有動靜了？“

“這不是一時半會不走嗎？”

韓烨厲摸着鴿子的腳，“這是被什麽抓了吧？”

“應該是的，回去包紮一下。”

鄧清瑷養鴿子養了七年，最先是姥姥買了一對陪伴自己，但是沒有想到鄧清瑷越養越多，一直養到七百多只，後來就有人聞信來收鴿子，鄧清瑷也因此獲得一條小商機，并且他大膽的将鴿子放出去喂養，久而久之，鴿子晚上就回來，基本不用鄧清瑷操心，上學後每次離家還有一段距離就會有自家鴿子遠遠的一群飛過來繞着自己。

偶爾還有一兩只膽大的落在肩頭。

村裏看着鄧清瑷養鴿子挺掙錢，所以有好幾家都養，但鄧清瑷養的脖子處都做了自己的标記，有個不明顯的大D标志。

但說實話當時想着自己要離開，賣鴿子還是猶豫了很久，這群鴿子都和自己很有感情，一下子賣掉全部都會進屠宰場，鄧清瑷實在不忍心，所以當時還猶豫了要不要走，但最終還是迫于壓力狠心覺得賣掉，但還沒有聯系賣家時自己就出了事，好歹喂一會兒算一會兒，反正他們都很省事，知道自己出去找吃的。

鄧清瑷和韓烨厲到家時，姥姥和舅媽都不在，鄧清瑷松了一口氣，和韓烨厲給受傷的鴿子包紮，然後騎車去韓烨厲家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