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在房間的最中央，一個繭子散發着紅光，隐約還能看到裏面的人形。
一陣陣風刮過，伴随着惡臭撲面而來。
兩人兩鬼紛紛捂住了口鼻。
這味道太難聞了，難聞到他們都覺得自己的靈魂被玷污了。
小二子試探地伸出雙腳，往繭子的方向走過去。
“——啊！”
伴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叫，他狠狠地被彈倒在地上。
那力道特別大，想都不用想，小二子就知道他的腿上肯定起了淤青。
他捂着腿，好久才站起身子。
“過不去的。”
一旦有人試圖過去，就會有一股力氣将來人推回去，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小二子木着張臉。
在場所有的生物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不然，用我的血試試看？”
韓恤毫不猶豫地割開了自己的傷口。
他的傷口才剛剛凝住，這麽粗暴的動作一來，傷口又開始不斷地流出紅色的液體。
“——滴答滴答”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血滴落下來的聲音格外清晰。
一陣紅光閃過，似乎有什麽東西裂了開來。
兩只鬼伸出腳，簡單試探了一下。
沒有！什麽都沒有。
兩只鬼鼓起勇氣，往前方繼續移動着。
一步，
兩步，
三步……
兩只鬼離那個繭子的距離越來越近。
【可以了，可以了。】
【趕緊來啊！】
兩只鬼興奮地手舞足蹈。
韓恤随便從衣服上扯下一角，簡單地包紮下傷口，深吸一口氣，跟上了胖鬼瘦鬼們的步伐。
小二子就跟在最後面，保證韓恤的安全。
沒辦法，照這樣看來，以後能用着韓恤的地方多的是。
他不能出事，至少現在不能。
“你們要幹什麽？”
另一個韓恤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往韓恤所在的方向看過去，這裏面也包括韓恤他自己。
“那人是假冒的！”
韓恤看着另一個自己，心中有一瞬間的迷茫。
像，真是太像了！
韓恤不得不承認，他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連眼角下的淚痣，淚痣的大小，位置，都沒半分差別。
韓恤現在跟照鏡子一樣，分不清楚誰才是真的。
“不說。不說也沒關系。”他摩梭着指尖，注意力完全不在他們身上。“既然來了，那就先參加完我的婚禮，再走吧！”
“韓恤”的身上突然憑空生出無數條紅線。
那些紅線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肆意生長着，逐漸地充滿了整間房。
他們想跑，但是沒有用。
那些紅線總能夠自動地判斷他們前進的方向，然後搶先一步，在必經之路上攔着，然後将他們卷起來。
現在的紅線可不像以前綁蘇墨橙那樣溫柔，都是下了狠手的。
一圈圈紅線跟吸盤似的，吸住了他們，甚至隐隐有嵌進肉裏的趨勢。
疼！好疼！
被卷進紅線裏的韓恤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東西好像對他格外心狠，下手也是最重的，
韓恤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原本正在結痂的傷口，有一次崩裂開來。
媽蛋！
他暗地裏罵了一聲，然後識趣地沒有繼續掙紮。
韓恤發現，這紅線也是會看人的，越掙紮，綁的就越緊。
緊接着，花香傳來。
韓恤只覺得自己上下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連睜下眼睛，都成了奢望。
他困了。
韓恤沒在抗拒，漸漸地閉上了雙眼。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看見了周圍繭子裏的人，他們的臉上也帶着陶醉的表情，和自己一樣。
安靜，一切都安靜極了。
韓恤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夢中，又像是行走在迷霧裏，四周的一切虛無缥缈，一吹即散。
他有些陶醉。
從小到大，圍在韓恤身邊的，都是些面目可憎的東西。
管家，鬼魂，怨靈……
只有在這一刻，韓恤才感受到了安心這種東西。
迷霧漸漸散開，露出下面最真實的樣子。
韓恤慢慢靠近，越是靠近，就越能聽到“劈裏啪啦”的聲響逐漸變大。
這……應該是爆竹聲？
他有些不大确定。
随着距離逐漸縮短，韓恤看見了。
這應該是某個婚禮現場，場面很是熱鬧，滿眼的紅色，大紅燈籠，一塵不染的窗上貼着“雙喜”字。
看上去，這不像是現代的婚禮場景，反而有點像……古代的。
韓恤的腳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往前面走去。
那就是婚禮，如假包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聲聲響起，每一句都拉了很長的音調，場面喜慶熱鬧。
只是……
每個人的臉上都蒙了一層霧氣，隐隐約約的，讓人看了并不真切。
韓恤睜大了眼睛，還是沒能看出他們真實的面貌。
“韓恤，借我點血。”
小二子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之前他特意留了些韓恤的血在身上，現在那些血派上了大用場。
小二子拿起韓恤的一根手指頭，用小針一戳，立刻就有鮮血流出。
“——嘶”
韓恤倒吸一口涼氣。
他沒有想到，小二子突然就來了這麽一下。
一點點的刺痛感開始顯現出來。
緊接着，他把那些鮮血抹在韓恤的眼皮上。
濃霧被撥開，一切的一切，都展示出原本的面貌。
最中央站着一對新人，無數的光芒灑在他們的身上，為他們鍍上金色。
一高一矮，光是看着背影，就讓人忍不住感嘆道：兩人堪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只可惜……
“你看，新郎長着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小二子的聲音憑空響起，把韓恤吓了一跳。
“真的？”
他似信似疑地看過去。
好像真的有一點。
新郎的身形，體格和他卻是很相近。
但是……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韓恤還是不敢相信。
“——哧”
小二子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拽着他的衣角就往正前方趕過去。
韓恤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小二子所說的，新郎長着一張自己的臉。
婚禮正是最白熱化的時候，“劈裏啪啦”的爆竹聲熱鬧地響起。
韓恤看到另一個自己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攙扶着旁邊的新娘，時不時彎下腰低聲說兩句。
在說什麽，他聽不大清楚，只是心裏無端湧起一股好奇感。
韓恤想知道，他們講了些什麽，甚至……
他的內心還有幾分妒忌。
“進入洞房。”
“進入洞房”
“進入洞房”
四周的人紛紛開始起哄，場面特別熱鬧。
進入洞房！不行，不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韓恤又不能開口講話了，他在心裏喊着，行動上卻無能為力。
好像……
韓恤明白了。
在這裏，任何一句對這場婚禮的反對，都是不被允許的。
而不被允許的話語，也不配被說出來。
這什麽破爛規矩！
韓恤在心底裏暗罵一聲，然後繼續盯着面前的兩個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一個疏漏，就錯失了機會。
鞭炮聲一聲接着一聲響起，周圍的人開始歡呼雀躍。
韓恤的心裏頓時湧上一股無力感，
“艹。”
他罵了一句。
“不要急，晚上十二點有鬧洞房的習俗，到時候，我們兩個就混進去，別怕！”
小二子出口安慰，并把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那聲音放得很低，按理說沒有人會聽到。
但是……
韓恤的後背一涼。
他感覺在黑暗中，有個人一直看着自己。
應該是錯覺吧！
韓恤搖搖腦袋，甩開腦子裏不該有的想法。
夜幕漸漸降臨，十二點的時鐘準時響起，沉重的古鐘打破一片沉寂。
十二點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握起拳頭。
青筋暴起，呼吸聲格外沉重，帶着點濕意。
是時候了。
随着人潮，兩個人混進了洞房。
滿眼的紅色，格外刺眼。
新娘蒙着面紗，看不清楚面容。
新郎明顯心情不錯，喝了點酒，酒氣上頭，熏得他的臉都已經成了粉色。
遠遠的看過去，就是一片紅。
韓恤看着，有些愣住了。
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好熟悉，仿佛……這些自己都經歷過。
可能是新郎長着一張和自己別無二致的臉吧！所以才如此熟悉。
韓恤強行壓下自己內心的不安感。
“今天，我終于和我老……妻子成親了。”新郎現在正激動着，熱氣上來，熏得他的臉更加通紅。
“好！”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瞬間響起一大片稀稀拉拉的掌聲。
韓恤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合群一點，也跟着應付似的拍了兩下。
一群人突然沖了上去，嘴裏喊着，“鬧洞房啦！”
韓恤也順勢溜了進去。
鬧洞房，是一個古老的傳統也是婚禮上最重要的一個步驟。
到時候，很多人都會沖進新房裏。
渾水摸魚，小二子也算是聰明。
韓恤的雙腿上蓄滿了力氣，沖進了新房。
新娘已經在那兒等着了，扔然是披着那個紅蓋頭。
話說，新郎的審美太異于常人了，要是是他，一定不會……
韓恤老臉一紅。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那些有的沒的。
就在他想事情的時候，一旁的小二子很果斷地沖了上去。
韓恤跟緊了他的步伐。
他們分別拉住了紅頭蓋的一角，用力往下一拉。
頭蓋下的那張臉，赫然就是蘇墨橙的樣子。
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沒有。
蘇墨橙的眼睛是睜着的，但是眼裏卻沒有神采。
對，木偶，就像是一只木偶。
只能為人所控制，沒有自己做主的能力。
“快，趁着他們沒追上來，趕緊跑！”
韓恤回過神來，背起新娘就跑。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女生……還挺紮實。
韓恤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一層柔軟布料下，白皙細膩的肌膚。
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光滑細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