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年幼的三皇子拉了一晚上肚子，虛弱地躺在床上沉沉睡着。淑妃緊蹙眉頭守在一旁，心疼不已。三皇子不僅是她與所愛之人孕育的結晶，更是今後她在這宮中立足的堅實後盾。
地上整整齊齊地跪着一群宮女太監，個個垂首伏地，大氣都不敢出。
淑妃轉過頭，冷冷地掃了衆人一眼：“你們是如何照顧三皇子的？”
她的聲音明明是那般清越動聽，此刻衆人卻只覺陰冷刺骨，比冬日裏的風雪還要冷上幾分。
“你們既然連主人都伺候不好，那便都拉出去杖斃罷！”她說得輕描淡寫，卻又那麽冷酷無情，好似這些人在她眼裏如同草芥般不足一顧。
宮女紅蕊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她眼珠一轉，忙磕頭告罪：“娘娘，奴婢該死！昨日三皇子獨自跑了出去，奴婢得知三皇子不見之後，便叫上衆人一起去尋。沒想……沒想……”
聽她吞吞吐吐，淑妃已是極不耐煩，厲聲道：“沒想什麽？給本宮好生說清楚！”
紅蕊吓得一抖，忙回：“奴婢找到游園時，沒想看到李才人正在給三皇子吃東西……”
“李才人？”淑妃神色一凜，眼底滿是陰鸷和憤恨。她揮了揮寬大的衣袖，端坐起來，神情倨傲，語氣冷如寒冰：“去給本宮将李藍茵帶來！”
她身旁的宮女得了命令，忙退了出去。須臾，幾名宮女便将李才人帶來。
李藍茵聽說三皇子得了痢疾，淑妃定是遷怒于她，所以才喚她過來。心知此劫難逃，李藍茵不敢大意，恭順地給淑妃行了禮。
淑妃看着眼前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臉色越發陰毒：“聽說芸兒昨日和你在游園玩耍？”
李藍茵心中不安，還是如實回答道：“妾身昨日确實在游園偶遇三皇子一人在玩。”
“偶遇？”淑妃冷嘲地笑了笑，滿是輕蔑和質疑。她起身，慢慢地朝李藍茵走來：“只怕不是偶遇這麽巧吧？你給他吃了什麽東西，讓他回來便染了痢疾？”
李藍茵暗自咬了咬唇，無辜而又委屈，暗害皇子的罪名，她怎敢擔下？
李藍茵忙解釋道：“姐姐想必有所誤會，三皇子見我做了些桂花糕，想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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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如此明顯了，她還敢狡辯！淑妃怒不可遏，揚起手便要給她一巴掌。
按照動作設計和剛才的排演，飾演淑妃的蘇婧出手的時候，安以熏便該順勢偏頭躲過，攝影師再借着錯位拍攝，把這一幕完美呈現出來。
可本該配合偏頭的安以熏就是紋絲不動，而按照劇本的內容，此時淑妃已然憤怒不已，這一巴掌要打得快很準才能更好地體現出這場戲的沖突。
蘇婧看安以熏不動，這一巴掌落到一半的時候便只好停住了。她還不敢真的打人，更何況對方還是當下正紅的流量女星。
“卡！”鄭文傑那邊喊了停，對兩人道：“怎麽回事？剛才還演得好好的。”
“sorry！鄭導，可能是蘇婧太緊張了，所以不敢下手吧！”安以熏巧言笑着。
她都這麽搶先說了，蘇婧也沒跟她撕，只給一旁拍攝的工作人員道了歉，而後又與安以熏從頭再來。
接下來的幾次，都是卡在同一個地方，安以熏就是不肯配合偏頭。
鄭文傑看不下去了，就說道：“安以熏，你的頭要及時往左邊偏，不然沒法繼續下去。還有蘇婧，你的動作也要利落點，不要有所顧忌，猶猶豫豫的拍出來效果不好。”
“多謝鄭導提點，我知道了。”蘇婧聽後謙虛說道。
安以熏不爽地白了她一眼，蘇婧反而笑着說：“抱歉，我怕自己太緊張，所以先給以熏姐說聲對不起。萬一待會兒我不小心打在以熏你的臉上，還請多多包涵。”
她說得極為誠懇認真，讓人都不忍責怪她。但是，安以熏聽後心中的怒意更盛了。
蘇婧也沒等她回答，只對着安以熏那張因怒火而變得扭曲的臉淺淺笑了笑，而後就又去繼續從頭拍起。
“姐姐想必有所誤會，三皇子見我做了些桂花糕，想嘗一嘗……”李才人解釋着。
淑妃難抑心中怒火，一掌給她呼了過去。
“啪——”清脆響亮的耳刮子在安靜的房內顯得格外清晰。
“你是個什麽東西！當真以為伺候過皇上就是主子了？還敢陷害本宮的芸兒！”淑妃冷嘲道。
李藍茵愣在原地，滿腹委屈化作無盡的眼淚。
“給本宮跪在這裏，如果芸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本宮就算得罪皇上也要你償命！”淑妃冷聲斥道。
她的眸子冷清傲慢，明明該是一雙動人的眼，卻沒有一絲溫度，隐隐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威嚴。
李藍茵似有些不可置信，而淑妃的貼身宮女卻随即按着她，讓她跪了下去。
“OK！這遍勉勉強強！雖然以熏後面的表情處理得不太好，但蘇婧表現得很不錯。”鄭文傑說道。
其實這種情況都該重來的，但安以熏的演技太青澀，她以前主要走青春偶像風，表現喜怒哀樂的方式都是入門級的瞪眼嘟嘴。
光是這場戲他們就拍了快二十遍了，鄭文傑都拍得厭煩了，而安以熏簡直說不聽，提醒了她之後反複多次也不見她改變，鄭文傑便也懶得再以過往的标準來要求她。
這段戲重點在淑妃這個角色身上，到時候把安以熏的鏡頭稍微處理一下，問題不大。
這場戲雖是過了，但安以熏卻哭得不能自已。
蘇婧只好過去對她說道：“以熏姐，真是對不起，剛才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安以熏吼了過去。
她沒想到蘇婧竟然真的敢打她一巴掌！
魏紫桐發現情況不對勁，也連忙過來拉起還跪在地上的安以熏：“怎麽回事？”
安以熏一邊傷傷心心地哭，一邊委委屈屈地道：“剛才鄭導說她動作不利索，她就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蘇婧也很無奈啊，安以熏一定要這麽玩下去，她難道也要陪她玩到明天？
她這一世的脾氣算是溫吞了，但蘇婧發現有時候脾氣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先前她已經事先給安以熏打了招呼，如果安以熏聽進去了，适可而止，剛才那一巴掌她完完全全是可以避過的。
安以熏要作，蘇婧也沒有辦法。
安以熏的助理蒼姐也聞聲趕來，見安以熏哭得昏天暗地，便指着蘇婧罵道：“你這個小演員心腸怎麽就那麽歹毒呢？不會拍戲就不要來丢人現眼，趁着拍戲報複以熏算什麽東西！”
“蒼姐這話就明顯欺負新人了！拍戲誤打誤撞很正常嘛！上次我還差點被人弄斷一條腿呢！”蕭牧也走了過來，将蘇婧護在身後，對蒼姐說道。
那蒼姐的臉色很難堪，蕭牧趕在她反駁之前又對安以熏說：“大美女就不要再哭了，妝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婧婧已經給你道了歉了，你再哭下去，就是以大欺小了。”
魏紫桐不爽地看着蕭牧，莫名來氣，語氣也尖酸起來：“這一巴掌要是打在蘇婧臉上，你看看她會不會哭？就是不知道那時候牧哥是否也能這麽大度地勸蘇婧大氣點？”
“就是！牧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這偏袒蘇婧也太過頭了吧？你怎麽不站在以熏的角度想一想？剛才她這一巴掌打得那個狠，當真以為自己是那個惡毒的女配淑妃呢！”蒼姐說道。
“婧婧又不是故意的，人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剛才以熏的動作要是稍微快一點，她是完全可以避開的……”
“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蒼姐忙打斷蕭牧的話，“難不成我們以熏還故意碰瓷她了？以熏被打一巴掌，你不說公道話就算了，反過來反咬以熏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蘇婧看蕭牧這般替她說話，心中還是有些感動。她這個當事人在站一旁，并沒有插話，安以熏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這樣的場合，他上輩子見過不少。三個女人一臺戲，女人之間的明争暗鬥太多，像她們現在這樣當面撕破臉皮的倒是要少一些。
上一世她早早簽了約，又團隊給她打理，在片場倒是沒人敢這麽明着欺負她。從這個角度想，找團隊這個錢花得也不算太冤。
現在她孤身一人，又是新演員，演技比新人稍微好一點，會被選作可欺的軟柿子也很正常。
不過嘛，娛樂圈這種事情太正常不過了。蘇婧倒也沒往心裏去，道歉她道了，總不能因為一場戲就讓安以熏重新打回來吧！
蕭牧在這裏幫她說話反讓對方越來越激憤，更何況這中間還插進來一個魏紫桐。蘇婧想了想，還是再次對安以熏道：“對不起！以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蒼姐不依不饒。
“那不知以熏姐要如何才肯原諒我？”蘇婧問。
“在做什麽呢！拍一場戲有什麽好委屈的！你們圍在那裏做什麽？後面還有好幾場呢！都給我準備好了？今天不拍完別想收工！”鄭文傑走過來嚴聲說道。
“鄭導，以熏在你們劇組被人報複挨了一巴掌，這事難道就這樣一帶而過了？欺負人也不是這麽個欺負法！傳出去我們以熏以後如何在圈內立足？”蒼姐不肯罷休地說着。
安以熏也哭得越來越傷心。
“你說話可得憑良心，我在一旁看了半天，明明是安以熏故意在哪裏拖戲，蘇婧陪她玩這麽多遍夠意思了！你要覺得委屈，來拍戲做什麽，回去當你的大明星，去走你的秀！就為了照顧她，你看我們這戲耽誤了多少進度！”
鄭文傑一直對安以熏的态度十分不滿，今天他更是忍了一天了，現在她的助理還這麽說，鄭文傑也忍不下去，索性跟她撕破臉。
“回去就回去！我們以熏不拍了！不受這種窩囊氣！”蒼姐扶着安以熏發狠話說道。
“別這樣！我們大家都先冷靜一下吧！畢竟這戲也拍了這麽多天了，你看一會兒以熏你這樣走了，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鄭導您也別生氣，這事大家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必要搞得這麽僵，對雙方都不好。”蕭牧這個和事佬勸了安以熏又勸鄭文傑。
鄭文傑也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狠了點，現在戲都拍了二十來天，換女主的話，費神又費力。
安以熏可能一直嚣張慣了，現在見蕭牧這麽勸，更加不肯低頭，哽咽着說道：“我怕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入鄭導的眼，鄭導還是另覓他人吧！”
說着，安以熏便要走。
蕭牧和楊進趕緊去攔住，魏紫桐也假意湊了上去。蘇婧見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也不好再置身事外，此事因她而起，她只好放低姿态走過去，對安以熏說道：“以熏姐，你不要再生氣了！剛才都是我的錯，這事跟鄭導他們沒有關系，再說這個角色你也很喜歡，你都付出了這麽多心血在上面，現在負氣而走太可惜。你想我如何道歉都成，但離開這種話就當沒說過吧！”
蘇婧這話倒是讓安以熏有些動搖，最近幾年宮鬥劇盛行，她也想趁勢更火一些。她演技不夠，為了拿到這個角色也付出了許多。如果就這麽走了，她的那些犧牲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不過，蒼姐顯然不明白安以熏的心，只顧着逞一時之快，不屑道：“你現在又來裝什麽好人！我們以熏不稀罕這種戲！”
“既然她不稀罕，就讓她離開好了。鄭導，你再重新尋演員頂替她的位置，此事我回頭會給董事會那邊打聲招呼。”
就在雙方僵持着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蘇婧聞聲轉過頭，就見顧沅不知何時也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