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羅面
修羅面
戰争通常意味着死亡,相當人數的死亡。畢竟,像平望這樣的情況畢竟是少的,高野誓死抵抗,北平軍又志在必得,兩軍對峙,下場一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總要拼出一個勝負來的。
這些事實雖為郁桑桑所不喜,但也能接受。至于屠城,她仍是覺得過于殘暴了,朝野政黨的權力之争,幹無辜百姓什麽事呢。
有時候桑桑覺得自己真是很了解蘇皮,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他。蘇皮此人喜淨,擅樂,好公義。遇到屠城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又氣又急。
他雖未多言,她卻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她搖頭道:“我還不知此事,若是我早些知道,一定攔着。現在小五也不在,你可見過大師兄了?”謝隽星是三軍統領,屠城這件事上應該說得上話。
他答道:“他為戰事忙得焦頭爛額的,覺都沒時間睡,更別說見我了,我自來後就一直沒機會單獨見他。今天我一得知要屠城的消息就先去他營帳找他,那時他就已經人在高野了。”
看來主事的人現在都在高野,她心中有了打算:“既然如此,那我們去高野找他們。”小五和大師兄都不像是這麽暴戾的性子,之前小五不是還勸降平望,無血開城了嘛,說不定此事還有回旋餘地。
事不宜遲,她回房取了氅子披上,就騎了馬和蘇皮一同去高野。
上一次去高野是和燕去舞一起以俘換藥,那時候覺得燕去舞的臉就像通行令,來取自如。如今,終于讓她也嘗到這個滋味了。無論是離開北平軍營,還是進入高野,将士們見到她都讓路放行。
向守在高野城門的士兵打聽了小五和大師兄的所在,便準備快馬趕去。卻聽有一守城士兵嘀咕道:“別人都去屠城了,偏叫我們做這苦差事,等換了班估計也不剩下什麽給我們了。”
她一聽就皺起眉頭,屠城在她和蘇皮看來都是違背人倫,令人發指的事情。怎麽在這幫兵士眼中,卻好像成了唯恐搶不到的香饽饽了。究竟是她錯了,還是這些士兵被蒙了心?
馬鞭一抽,蘇皮先行一步,她也不及多想,策馬趕上。只見他臉色不好,卻還是好聲好氣地向她解釋:“屠城,對将士而言,算得上一種犒勞。對他們而言,屠城就意味着哄搶金銀錢財,美女以及發洩心中的殺戮之氣。”
她點了點頭,以前讀史書,屠城之事不在少數。她只是不明白,這些士兵原也是普通百姓,耕地勞作,心無惡念。是戰争扭曲了他們善良的本質,還是人性本惡,透過戰争才得以顯露呢,她真的迷惑了。
一城殺戮,滿目瘡痍,哀呼四起,叫人心寒。快馬加鞭,王公府邸就在眼前,她不經意一瞥,看見街邊一群北平将士圍着一男一女,被圍得男人穿得是平望援軍的軍裝,其人長相平凡,卻讓她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她勒馬,并叫住蘇皮。
想起來了,她正在平望去白府的路上見過此人和其母。看來命中注定,她要管一管這閑事。她下馬走了過去,那些圍着他們的士兵,見到桑桑,都向她行禮問安。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這麽多人圍着友軍的人做什麽?”她見那男子身後護着一個淚痕滿面,衣衫不整的女子。猜測是關于争強女人的事情,鬧出了矛盾,才起的争執。她心中很是厭煩,無辜的女人成了男人攻城後的獎勵,這樣的事情,讓身為女人的她見到,真是覺得感同身受。
她氣不打一處來,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那一群北平将士見她這樣,更是懦懦無語。
她指了指那平望男子,說:“你來講。”
那男子立馬跪行到她腳邊,求到:“我是平望人,名叫趙連,她叫春瑤,和我是娃娃親,明年就要過門了。北平軍的這些軍爺想要霸了我的未婚妻,只因她是高野人。我求求姑娘為我們做主啊。”那叫春瑤的女子也哭着跪到跟前。
郁桑桑扶起了他們,把身上的大氅給春瑤系上,然後問那群北平軍人:“他說的可屬實?”
為首的一位軍士,面露憤色,向她抱拳道:“是屬實,但是莫公子下令屠城,這女子已算不得他的未婚妻了。”
她哼了一聲,屠城屠城,被屠者變為豬猡,就像砧板上的肉,供人肆意宰割了?她眯起了眼,走到說話那人跟前:“你也是有家人的,時移世易,若是你的母親,你的妻女受這樣的侮辱,你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那人雖無言以對,但是面上還是有不服之色。想也是,軍令已下,她一個小小女人,也無官職,憑什麽管他們,大概都覺得她狐假虎威了。
“這兩人,我做主放了,有什麽事情,我擔着,你們可聽明白了?”這事她還偏要管了。
“是。”那些人說罷便面有不愉地退下了,煮熟的鴨子飛了,任誰都會不高興的。不過,她也顧不上他們的心情了
脫下了手上已經敗了色的四面人相手環,交給趙連,道:“我送你們到城門口,你帶着這手環回平望找城主白子,報上我的名字,他自會護你們周全。”事到如今,她也需要仰仗白子了,那混小子可有的得意了。
“趙連願抵死想抱姑娘大恩。”他目中含淚,說着又跪下了。
她可不要別人的命,拉他起來,說:“你們好好珍重,便是最好的報答。”
送走趙連,她和蘇皮即刻趕往王公府邸,還未至正堂,就聽到鞭聲連連,哀呼不斷。那痛呼撕心裂肺,似是承受了極大地苦痛,光聽着就叫人頭皮發麻。
一進內堂,惡臭熏人,只見小五端坐主位,燕去舞站在他右側,堂內還做着謝隽星和賀勇等一行人。大堂中間,則鎖着王賀,王必。
王必已死,卻在鞭屍之刑,王賀一把年紀了,被挑了筋癱軟在地上看着已亡的兒子受刑。
郁桑桑倒呼一口氣,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她走到小五面前,蘇皮則握住了行刑者的皮鞭。
一時堂宇安寂,更顯得王賀的謾罵聲響亮:“要殺就殺我,拿死人出氣,算個鳥的英雄好漢!”
她也目帶詢問地看向小五。
小五站了起身,拍了拍皮袍,對王賀說:“你抵抗朝廷親軍就是死罪,你兒子折我軍中大将更是不得全屍。你想死,別急,我自會送你去。只是你教兒無方,要受盡人間酷刑,我才舍得你死啊。”
他說此話時,眼神中的陰毒狠厲是她從未見過的。令她有一刻恍惚,不解于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往日裏從容優雅的他,昨日裏蠻橫霸道的他,還是眼前這個從骨子裏透出陰毒寒冷的他?
“愣着做什麽,繼續行刑,沒我的命令不得停止!”他下完命令,扭頭對她說,“跟我來。”
他周身凜冽之氣,讓她一時忘了自己地來意,不自覺地跟着他走至偏殿。
本以為,他要訓斥她一頓,她本來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好好和他辯一辯。小五卻從壁櫥中取了他的披風,把她圍住,皺着眉頭說:“你一進門,我就想說道說道你,這麽冷的天,你怎麽敢穿這麽單薄就出門。”
她呆住了,這個笑得溫柔的男子就是剛才下着冷酷命令的人嗎?他如何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判若兩人?
“真的是你下令屠城的?”本來看到內堂嚴酷的刑罰,她還真相信了是小五下令屠城,現在見他這幅模樣,心裏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沒有回答她,繼續問道:“昨夜是我唐突了,可有傷着你?”
這話問得她羞死了,要是往常她一定腦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跑回房間,把臉埋進被子。但這次她卻沒有迷糊忘事,還是繼續問:“為什麽要屠城,為什麽要對王賀父子上這麽重的刑罰?”
小五斂了笑容,收緊了她披風上的系帶,放柔了口氣問:“我替燕來飛報仇,不好麽?”口氣清淡地好像在問她,今晚吃面好不好一樣。
她握住小五的手,認真地說:“不好。”為了一己之欲,至萬民于水火,她想說,不好。
聽了她的回答,他只是一笑,說:“昨夜累着你了,我請人送你回休息。來人!”他話一落,便閃身進來三位士兵,走到她身邊,低着頭對她說“請。”
這哪裏是請她回去休息,簡直就是要軟禁她。“算我求你,不要屠城,行嗎?”她不為所動,還是盯着小五看。
“你累了。”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對士兵做了個去的手勢,自己便先行離開了。
小五走回正堂,第一件事就是問燕去舞:“南國使節還未到?”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既然懷光古玉蘇皮已經送到,也沒有留他在此的必要了。看見他和桑桑走在一起,他就滿心滿腦的不舒服。
燕去舞淺笑:“我收到消息,使節一行人已經進了高野了。”估計蘇皮一出王公府就能遇上。
他點點頭,那便好。
計劃接近尾聲了,小五也越發把本性顯現出來了,真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
下節看點,小五要陰蘇皮了,付裴玉也要出場了。
大過年的,帥哥當然要多多露面,哈哈哈哈哈。
祝大家龍年行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