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目标何人
目标何人
心底的猜測被證實,孟千秋的面色瞬間顯得格外複雜。
他沉思了一陣:“那我能問問這個數值是什麽嗎?”
“亂世風華,愛恨交織,陷得越深,便越容易劍走偏鋒。”系統幽幽道。
“因此與心悅值對應的數值,就是男主的黑化值。”
……黑化值?
孟千秋擰眉思索。
雖然說不清具體機制,但這個數值的存在,确實能解釋一些之前自己無法理解的情況。
比如明明心悅值最低的柳明川,居然能這麽快扭負為正。
還對自己毫無芥蒂,坦誠相待。
會不會就是黑化值比較低的緣故?
“那我現在能否查看黑化值?”
“黑化值是游戲的隐藏數值,也是困難模式的精華所在,非必要情況下,玩家是無法查看的喔。”
在對方生氣之前,系統趕忙找補:
“但在特定劇情節點,系統會提供黑化值查看機會,一次只能選擇一位男主查詢,請玩家且查且珍惜。”
“好的,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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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秋長嘆一聲,又零散問了些問題,便切斷了與系統的交流。
心裏郁悶得很,他索性閉上眼,整個人都埋進水裏。
四周一下子變得很寧谧,唯有溫暖的水流環繞着身體,耳邊都是舒适的白噪音。
泡澡的确是當代人有效的放松方式。
如果能就這樣安安靜靜獨自待着,不用整天籌謀如何活下去,該多好啊。
他屏住呼吸,放任自己沉在水底。
準備等憋不住氣了再起身。
卻沒成想,忽然一股水波湧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被人托着後頸摟住腰,一把撈出了水面。
“殿下,殿下,您沒事吧!”
是燕筠的聲音。
孟千秋立刻意識到他或許是誤會了,急忙睜眼想要解釋,卻忘了提前擦拭。
藥浴水一下子滲入眼睛裏,淚水唰地溢了出來。
“我沒事,只是在水底泡澡而已,你別擔心。”
他狼狽地擦着眼淚,說話的腔調鼻音也很重,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模樣。
燕筠壓根沒顧上孟千秋說了什麽。
方才他看到那人無聲無息地沉在水底,吓得心魂俱裂,連外衣都來不及脫就跳進了浴池。
懷中人濡濕的長發淩亂地貼在臉上,一張臉削瘦蒼白,唯有眼尾洇着濕潤的紅。
燕筠眸子裏急切和慌亂前所未有,他擡手就要撫上孟千秋的身體查看狀況。
自己未着寸縷被人緊緊抱着的事實,讓孟千秋幾乎崩潰。
他一把推開燕筠,後背緊緊地抵住池壁:
“別碰我……離我遠點!”
孟千秋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也不明白這種激烈的心情從何而來。
可就在小太監伸手的一瞬間,身體深處驀地迸發出不可名狀的恐懼。
叫嚣着,沖撞着,讓他遠離眼前這個人,仿佛他就是最大的威脅本身。
少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渾身濕透地站在浴池裏,發髻散亂衣衫盡濕,看上去遠不複平日的乖巧溫順,反而顯出幾分陰冷。
“殿下,是在嫌棄小人嗎?”
燕筠低着頭,站在原地沒動,“小人只是關心則亂,擔心殿下的安危,絕無冒犯之意。”
和如今的孟千秋相處,稍有冒進就會惹得他連連退避。
好在他并沒有被驚懼攫住太久,很快調整好了狀态:
“你多慮了,我沒事。快去換身幹淨衣服吧,總泡在水裏像什麽樣子。”
交叉雙臂遮擋着胸前,孟千秋縮在浴池角落,身體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似乎自從關于先太子的記憶複蘇……
冰冷粘稠的恐懼就如影随形。
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因為他人的某些舉動,陷入驚恐之中。
之前他也嘗試着問過系統,卻并沒有得到解釋。
“好的殿下,幹淨衣物小人已經放在屏風後了,您自行取用即可。”
燕筠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撐身出了浴池。
起身後他迅速摸了把自己的臉。
察覺到觸感沒什麽異樣,才松了口氣似的快步離去。
孟千秋按着心口的位置,緊抵池壁,身體蜷縮起來。
雖然有容穆的內力護持,他依然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疼痛蠢蠢欲動。
又一次錯失了增加男主好感的機會,可當時他完全無暇考慮心悅值的事。
比起未知的将來,他當然會更在意眼前的安穩。
只是……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他把頭深深埋進雙膝,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氣。
……
這段小插曲的尴尬并沒有持續多久。
等孟千秋沐浴完回屋歇息,兩人都識趣地當此事從未發生。
上次落水傷了根本,加之病情反複,他又恹恹地在床上養了好幾天。
直到某日被明景钰傳召,就秋獵祭禮事宜請他進宮商議。
上次柳明川幫忙取回的書他都大致翻了翻。
祭禮的流程并不複雜,最重要的便是作為起始的開祭儀式和由專人主導的蹈祭圓舞。
開祭儀式的時辰、地點、人員都有講究,甚至還需要部分邀請常駐外域的異姓王侯。
想到即将辦理的手續和來往禮節,孟千秋就覺得頭大。
以上種種他都當面和明景钰解釋了一番,後者雖然沒安什麽好心,卻也做足了面子工程:
“千秋身體抱恙,還為祭禮這麽操心,哀家看在眼裏也是心疼得緊。”
她塗着鮮豔蔻丹的手輕輕交握:
“前期手續便勞煩你多費費心,至于蹈祭圓舞,這素來是國師一脈才能承擔的職責……哀家會親自與晚亭商量。”
明景钰名為太後,其實不過三十光景,正是大好年華。
說起蕭晚亭時,還忍不住露出了幾絲女兒嬌态。
孟千秋看在眼裏,心底百味雜陳——
若是她知曉國師是自己的攻略對象,只怕根本沒辦法和他這般和和氣氣地談合作了吧。
他掩飾性地呷了口茶,餘光瞥見站在明景钰身後的一名嬷嬷。
那人細眉細目,姿容清秀,不知怎的有些看不出年紀,一頭雲鬓在腦後束成大髻,上面簪着一枚制式特殊的墨玉簪。
仔細觀察,發簪表面下似乎隐隐有深紫色的光華流轉。
孟千秋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見到明景钰,這位嬷嬷都會相伴身後。
見他盯着自己半晌沒說話,明景钰愣了愣,這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事還沒做:
“對了,千秋,聽聞你最近心神不寧,哀家特地為你尋了些凝神靜氣的香料,今日你正好過來,稍後便一并帶王府吧。”
“曦月,”她回頭對嬷嬷一笑,
“把提前備好的香料交給王爺吧。”
曦月嬷嬷應聲福身,從耳室裏取出兩方長條的沉香木盒,遞給孟千秋:
“王爺,奴已将香料配置成小份,每盒中有一個月的餘量,您每日早晨添置到香爐中即可。”
“多謝。”
接過木盒時,孟千秋偶然碰到了她的手。
肌膚傳來的觸感冰冷得瘆人。
幾乎并非活人應有的溫度。
他蹙了蹙眉,推開木盒蓋輕嗅了一口。
盒中的香料包聞上去倒是清新舒爽,沒什麽異樣。
他正想把盒子蓋上,一道身影便從門外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母後原來在這裏,可讓兒臣好找……小皇叔,你怎麽也在?”
是雲驚瀾的聲音。
孟千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張俊美妖異的臉容倏地逼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簌簌的有點癢。
雲驚瀾細致無比地打量着他,看架勢連缺損了一根頭發絲都能瞧得出來。
确認他的确沒什麽大礙,才放心地松了手。
“小皇叔身體不好,沒什麽非得當面商議的事,就不必勞煩他過來了。”
他說着,忽然眉目一凜:
“什麽味道?”
衆人一臉懵懂,孟千秋後知後覺地看了眼手裏的木盒:
“陛下是說這個麽,這是太後娘娘贈給我的安神香……”
沒想到這句話讓雲驚瀾陡然變色,他後退幾步,眼神變得極為不善:
“大抵這香料用料也不夠精良,說是有安神的功效,為何朕聞着便頭痛欲裂?”
“陛下的頭痛之症由來已久,怎麽今天偏偏要賴到哀家的香料上?”
明景钰冷笑,“莫不是又有什麽事惹得陛下不痛快了?”
“兒臣痛快與否,母後難道不是再清楚不過?”
雲驚瀾眸光睥睨,分明面對的是自己名義上的母親,語氣裏卻半分恭敬也無。
“有這個閑心挂念小皇叔的安危,倒不如多操心操心您自己。您為小皇叔安排的晚榕公公,可闖了大禍呢。”
……什麽?
孟千秋不由瞪大了眼。
晚榕居然是明景钰的人?
難怪他面對自己這個攝政王也敢頤指氣使。
敢情是背後撐腰之人身份根本不低于自己。
如今東陸大權落在他們三人手中,彼此制衡甚至坑害也屬正常。
只是為什麽連雲驚瀾也知道這件事,而且……還絲毫沒有透露給自己?
“哀家也是擔心千秋,念在晚榕之前表現好,這才想着派他過去分分憂。皇兒如今對哀家橫加指責,是要置你我的母子情分于不顧了嗎?”
盤算被當場戳穿,明景钰頓時惱羞成怒。
她指着雲驚瀾,手指顫抖,胸脯劇烈起伏。
“您可是朕最敬重的母後,朕怎會不感念您的養育之恩。只是您身居高位,不宜言行失當,更不宜戕害皇親。”
雲驚瀾涼薄地笑笑:
“當然朕這麽說并無惡意,只是提醒母後謹言慎行而已。”
“如果沒什麽其他要事,那麽——”
他拖長了音調,伸臂摟住孟千秋的腰,“小皇叔朕就帶走了。”
箍在腰間的手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孟千秋猜不透他的想法,卻也只好渾身僵硬地随着他離開。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雲驚瀾有些莫名的緊張,一直到了坤寧宮外,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陛下,臣沒事,可以自己……”
“走”字還沒來得及出口,身邊樹叢裏就忽然傳來窸窣的響動,緊接着數十柄寒光閃爍的利箭便激射而出,箭光直奔兩人而來!
“有刺客!護駕!!”
随行的幾名親衛幾乎喊破了音,他們手中長劍揮舞,唰唰擋下幾支射來的飛箭,環繞着雲孟二人擺開陣型。
“小皇叔,別怕,有朕在。”
雲驚瀾附在孟千秋耳邊低語,驀地抓緊他的手,朝與來箭相反的方向跑去。
眼前衣袂翻飛,耳畔風聲呼嘯。
孟千秋被他拽着狂奔,心跳激越得快要竄出胸膛。
他很快就跑得體力不支,氣喘籲籲視野模糊,雲驚瀾見他實在難受,于是也放慢了腳步。
但也就在此時,幾支飛箭忽然從身側的宮牆頂直射而下!
兩人都沒帶防身的武器,堪稱毫無自保能力的活靶子。
更有甚者,那些箭镞的角度也格外刁鑽。
随着它們迅速逼近,孟千秋才驚覺,它們瞄準的目标似乎并非雲驚瀾,而是——
沖着自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