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我要住校了。”
“嗯嗯。”
嗯？
住校？
蘇吻本來正在同方傾打電話報喜，今天蘇老爺子出院了，已經到家了，現在同她爸還在三樓書房裏，聞昭時對她說話，她也聽得不是很清楚。
下意識點頭後才後知後覺明白，剛才聞昭時說的是什麽。
“你要住校？”
蘇吻感到不可思議，下意識直接把方傾電話給挂了，随後皺着眉頭向聞昭時求證。
聞昭時看着她，抿着唇點了點頭，随後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筆繼續寫今天的作業。
“不是。”
蘇吻很不能理解，上身微微前傾，盯着聞昭時不眨眼：“你怎麽突然就要去住校了？”
二中是有住校生的，不過很少，基本都是學校用錢招進來的優秀尖子生，或個別同父母耍小性子的學生。
因為像蘇吻一般的家庭，家離學校基本都不會太遠，就算不住家裏，也會在學校外面買一套房子，再雇個阿姨去照顧。
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聞昭時要去住校。
面對蘇吻的質問，聞昭時心裏也不好受，只能手中握筆，心中打了個草稿，幹巴巴地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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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我跳級進入高三，但是基礎并不牢固，有很多知識并不能掌握得很好，有些跟不上，學起來也比較吃力。
“住校的話，可以節約很多時間，也可以讓我更專心學習……”
後面的話，聞昭時已經說不下去了，索性閉了嘴。
“你走了我怎麽辦？”
蘇吻覺得很郁悶，她就是需要每天黏在聞昭時身邊，本來中午、下午到晚上的時間，再算上她時不時去蹭一蹭胡笑笑的座位，勉勉強強也夠了。
但現在聞昭時要去住校，而二中住校不是一周一放假，而是一月一放假，中途也不能回家。
他就不能考慮考慮她？
蘇吻下意識就說出了這句話，這話對她而言也沒什麽錯，但聽到聞昭時耳朵裏，就有些變了滋味。
聞昭時沒再說話，只是低着頭垂下了眼睑，藏在碎發下的耳尖浮起了一層薄粉。
但蘇吻是沒有發現的，她還在生氣。
看着蘇吻生氣，聞昭時心裏也不好受，他不想看着她生氣，就想要再解釋解釋，再次磕磕絆絆道：
“我們中午還是可以一起去吃飯。”
“只是下午和晚上不能在一起寫作業了而已，以後住校了，下午回家路上的時間可以省下來，中午我們就可以慢慢吃飯。”
聞昭時只能這麽說，如他所言，他現在進到了高三班級上，因為直接跳級，導致高二知識并不是那麽的完整。
他如今的成績在高三年級裏并不拔尖，甚至在他這個班級裏，都排不到最前面。
這種落差感，不僅讓他難過，也讓她害怕。
聞昭時說出來，只是希望蘇吻能理解他。
而且，确實因為他的原因，蘇吻和方傾的吃飯時間縮短了一大截，基本是将就着他，他吃完，蘇吻也就不吃了，蘇吻不吃方傾也就不吃了。
他也有些愧疚。
但蘇吻注定是蘇吻，她的腦回路常常跟人不一樣，她現在正處在氣頭上，根本不可能去理解聞昭時。
她本來想抑制自己這股無名火氣，好好勸一勸聞昭時，或者讓蘇老爺子勸勸他，但聽到聞昭時這找補的話，反而生出了更大的火氣。
“你之前說，住校會節約你很多時間？”
“會讓你更專心學習？”
蘇吻問得突然，聞昭時不明所以，只好再次點頭：“高三課程緊一點……”
但這些話，蘇吻沒準備再聽一遍，手一擡，示意聞昭時打住。
“你的意思是，我浪費了你的時間，會讓你不專心于學習？”
蘇吻挑着眉，臉上神色淡淡，帶着些許嘲諷的味道，就那樣直直的，冷漠的盯着聞昭時。
像要穿透他的心髒。
“我不是……”
“你是。”
面對聞昭時急急忙忙的解釋，蘇吻根本就不想聽，她直接打斷了他，翹起唇角，眼底漠然地問他：“你是不是特別嫌我煩？”
“嫌我每天都把你拘在身邊？”
“是不是就連每天中午吃飯，你也覺得是我在浪費你的時間？嗯？”
“哦，我想起來了，你現在的同桌是胡笑笑，以前還對你表過白，想必每次大課間我過來，把胡笑笑擠走的時候，都會打擾到你們吧？”
“是不是特別苦惱啊？”
“我沒有！”
聞昭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嘴巴笨，蘇吻從來也沒說過這些話，他不知道蘇吻今天反應為什麽這麽大。
為什麽要把胡笑笑拿出來說事。
事實上，蘇吻也不知道自己反應為什麽這麽大，但對蘇吻來說，想不通的事就不需要想了。
對于自己反常的反應，蘇吻只歸咎于這可惡的壞運氣。
如果不是如此，她根本就不會同聞昭時走得這樣近，也不會天天把聞昭時綁在身邊。
也就不會有這種矛盾發生。
蘇吻氣得鼻頭都紅了，盯着聞昭時不挪眼。
兩人的之間的氣氛逐漸凝固。
蘇吻生氣了，但聞昭時也被她的話給氣到，胸口劇烈起伏，最終在蘇吻冷漠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開始收拾自己面前的東西。
他要走。
在聞昭時的認知和判斷裏，蘇吻現在肯定不想見到他，那他就先回自己的房間就好了。
聞昭時冷着臉，心裏難受。
但他不知道的是，蘇吻現在心裏更難受，尤其是發現自己才說了幾句重話，聞昭時就要走的事實。
所以果然是煩她了吧？
因為煩她，所以要去住校了？
以前哪怕她說再多的重話，聞昭時也不會直接一言不合收東西，只會被她氣得深呼吸幾口，然後繼續坐在她身邊，監督着她學習。
而現在……
“說你兩句你就不高興了？就要走了？”
“那你就走吧，永遠也別來我這兒了。”
說完蘇吻便低下頭，若無其事繼續做作業，但她心裏是期待聞昭時留下來的。
盡管她自己還沒發現。
聞昭時沒有擡眼，聽完後只是雙手頓了頓，喉嚨艱難吞了吞，便再次若無其事收拾自己的東西，随後就要離開蘇吻的房間。
走到門口時，聞昭時停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處于什麽心理，說：“我明天就要走了。”
蘇吻沒有反應。
從小的環境也注定她現在根本不會開口挽留。
等了十幾秒沒有等到蘇吻說話，畢竟提前在心裏做好了準備，聞昭時也沒有太大失落，低頭拉上了門。
這一天晚上，聞昭時再沒去過蘇吻那邊。
兩人都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壁壘越來越厚。
晚餐很豐盛。
為了慶祝蘇老爺子身體恢複健康，蘇媽也下了廚，同張媽一起，做了不少大家都喜歡吃的菜，衆人興致都比較高。
除了蘇吻和聞昭時。
但兩人其實并沒有什麽反常，照樣吃飯，只能仔細看，才能發現異樣。
比如，蘇吻平日裏最愛吃的那道珍珠玉龍，她今天一筷子也沒夾過，手永遠停在自己面前那盤白牙上面。
而聞昭時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蘇媽心細，又從來十分關注自己的寶貝女兒，自然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她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事。
雖說以前蘇吻也常常同聞昭時不對付，但基本反應最大的都是蘇吻，要麽是蘇吻氣得跳腳，要麽是蘇吻神色的戲谑藏都藏不住，不管如何，聞昭時總歸是很平淡的。
現在這是怎麽了？
疑惑重重的蘇媽不由将目光投向自己丈夫，蘇爸第一時間收到妻子眼神示意後，也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
但想到下午說的話，蘇爸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也沒準備現在解釋，只是示意蘇媽別問，先吃飯。
蘇媽只好看看女兒，又看看聞昭時，到底什麽也沒說。
可飯菜吃到嘴裏，卻什麽滋味也沒有。
餐桌上，各有各的心思，大家都吃得味同嚼蠟。
只有一人除外——
蘇老爺子。
在蘇爸蘇媽之間眸光湧動，蘇吻聞昭時之間冷空氣凝結成冰時，蘇老爺子只是默默吃着飯。
甚至還讓張媽再給自己添了一碗。
自己吃不下卻看見蘇老爺子吃得賊香的衆人：“……”
“爺爺，我吃飽了，先上樓了。”
蘇吻實在吃不下去了，同蘇老爺子說了一聲，放下筷子就往樓上走。
“乖乖，媽媽今天給你買了一條項鏈，要不要先試一試啊？”
“不用了媽。”
見蘇吻上樓，蘇媽沒了吃飯的心思，随便編了個幌子想陪陪女兒，結果果然被蘇吻拒絕了，也再吃不下飯，同老爺子說了一聲便氣呼呼地走了。
老婆生氣了，蘇爸自然也吃不下，便也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聞昭時和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本想同聞昭時說說話，結果聞昭時把嘴一擦，說：
“爺爺，我吃飽了，您慢慢吃。”
随後也走了。
本想好好吃個飯，卻被留下一個人的蘇老爺子：“……”
走就走。
你們走，我也走。
今天飯菜剩得太多，連張媽收拾桌子的時候都忍不住皺眉，她雖然菜品做得多，但份量都是按照蘇家人的份量準備的。
上下有浮動是正常的，可今天剩得也太多了些。
唉。
或許是吃飯時，餐桌上鬧了什麽矛盾吧。
張媽隐隐猜出蘇家人鬧了矛盾，但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麽矛盾，就連蘇吻都在疑惑。
躺在床上，蘇吻翻來覆去，腦海中白日裏同聞昭時的争執一遍一遍地浮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麽氣。
生氣聞昭時走了她會有黴運？生氣聞昭時要去住校沒有提前同她商量？還是生氣聞昭時今日說的那些話？抑或者，就是單純因為聞昭時要走而生氣？
蘇吻一遍一遍問着自己，卻始終不知道答案。
其實歸根結底，這也不是個什麽大問題，她怎麽就發了那麽大的火？還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蘇吻也不知道。
她有些後悔自己下午的胡說八道。
但木已成舟，世間沒有後悔藥。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聞昭時，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心裏有些難過。
他想去解釋。
可想一想下午蘇老爺子的話，聞昭時便放下了這樣的想法。
本來住校也不是蘇老爺子逼他的，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主意，他還要怎麽解釋呢？
可是不解釋，蘇吻又要多久才會原諒他呢？
盯着窗外皎潔的月光，聞昭時失神許久，最終緩緩閉上了眼。
今夜的天空不算特別美，烏雲遮住了一大半，只給月亮露了小半身子，但月亮很圓，月光很皎潔。
在沒有拉上窗簾的屋子裏，月光便從窗口傾洩，落滿室瑩輝。
今晚的月光停留得格外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