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農歷十月初,雲黔地區開始過苗年,農場也按照傳統習俗安排了活動,俗稱趕年場,有踩花山,打秋千,百獅會,唱花燈,玩龍燈……仙民們敲鑼打鼓,放地铳,打火/槍,山上的精怪們頭上包着一丈多長的包絲帕下來湊熱鬧,還有鬼寨的鬼民,他們怕日曬,卻也愛玩,白天撐傘擠在人堆東瞧西看,隊伍跳着蘆笙舞,在各個村寨之間來回喝串寨酒,為遠道而來的游客準備牛角酒,擺長桌宴。
鬥牛在重陽節就有過,今天自然也少不了的,還有踩鼓,祭祖先等等,場面都很盛大,高懸起來的牛皮鼓和擺放在祭臺上的祭品都披着神秘色彩,平時不對外開放的鼓樓也向生人露出真面目,阮鯨落也是頭天晚上才知道鼓樓本來就是做祭祀等大型活動用的,也就陸首秋這尊大佛敢心安理得住在裏面。
祭祀活動由陸首秋主持,仙民忽悠生人說陸首秋是大祭司,生人半信半疑。
“祭司不應該是年紀很大,德高望重的老人這姑娘看上去也才二十出頭就能當大祭司”
“代代相傳嘛,那古代還有幾歲的娃娃當皇帝的呢,大祭司年輕點有什麽好奇怪的。”
“這倒也是,以前的巫年紀也有小的。”
這種神神妖妖的東西很難說得清,別的地方還傳雲黔苗疆養蠱呢,傳說是一回事,真假就難說了,但确實有養蠱這種文化,那群人叫蠱師,還有資格證,傳女不傳男,也挺神秘的。
站在第一排的阮鯨落聽着後面的竊竊私語,視線鎖定在臺上,比起送亡魂,主持祭祀的陸首秋臉上多了抹肅穆,跳着旁人看不懂的舞步,仙民說那叫祭祀之舞,阮鯨落也不懂,看別人怎麽做她就怎麽做。
随着鼓樂聲起到高點——
“羽化登仙,魂歸九垓八埏,祭!”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眼花,随着話音落地,阮鯨落看見祭臺上空有人影現出,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她揉揉眼睛,擡頭想仔細看時又沒有了。
跟阮鯨落的疑慮不同,今天也趕來雲黔過苗年的傅靜等人看到現身的祖先神靈,心中的複雜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她們都曾有幸得到過主持祭祀的機會,步驟沒錯漏,卻怎麽也召不來神靈,即使召來了也是殘缺不全的,陸首秋說過,這些先驅對世人有大功德,死後魂歸九天,想要召回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們能力不行。
“我們都不是她要找的人,不知道阮鯨落是不是喽。”這還是結束雇傭後秦鴦第一次回農場,看到熟悉的場面,感慨頗多。
呂煙倒是每年都回來過苗年, “是不是的都跟咱們沒關系,你們一個兩個這麽上心幹嘛,怎麽,心裏那點小九九還沒有倒幹淨呀”她應該是為數不多幾個沒上進心,好吃懶做的守門人了。
傅靜臉色不太好,眼下一圈黑,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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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村上下無論男女老少這段時間都被噩夢折騰得夠嗆,一閉眼就是祖先們哭天搶地的求饒,幾個青面獠牙,兇神惡煞的鬼差用大鐵鏈套着他們脖子往六畜道拖,管他們願不願意,擡腳就踹下去投胎,帶着記憶到養殖場當牛做馬,要麽就是去農場做豬做雞,眼看年底就要被抹脖子放血吃了,他們又驚又怕,眼淚稀裏嘩啦流。
這完不算還,六畜道輪回,生生世世都只能淪為牲畜,永遠都別想投胎為人,這簡直是酷刑,比下十八層地獄還要人命,祖先哭爹喊娘,咒罵子孫後代不是人,在人間幹了不法勾當連累他們在底下吃苦受罪,以後你們下來了也要被投進六畜道。
這可吓死阮家村的村民了,思來想去自己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啊,問題肯定就出在阮棟梁和阮明樓家那檔子事上,沒看見阮老太的寶貝大孫子都長大痦子了嘛,現在都沒臉出門了,這就是報應,于是村民們就去這兩家堵門要說法。
阮棟梁現在也不敢在家待,別人家只是做噩夢,他家是既有噩夢又鬧鬼,天天不得安寧,他跟老伴收拾東西去大兒子家住,就在濰山市區的高檔小區,環境好,風水好,結果沒住兩天就被兒媳婦給趕了出來,沒辦法啊,他們一去也鬧的那邊不得安寧,軟明城的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燈,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影響,說什麽都要把公婆趕回村子去。
阮棟梁這回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兒女怨他,劉家那邊因為劉良被抓,也恨上了他,被趕回村後又遇上村民堵門,天天鬧,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沒幾天就被折騰的起不來炕,瘦的面頰凹陷。
這些都是臨東管理處收上來的信息,秦鴦臉上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傅靜這段時間不好過,做噩夢的可不止阮家村人,傅家本來就一團糟,筆筆都是爛賬,這些年要不是靠傅靜庇護,哪有現在的風光,偏有的人貪得無厭,也該吃點教訓了。
“人活一遭,誰還能沒點小算盤,”她接了呂煙的話,這也是個不省心的, “你在國外混的風生水起,日子紅紅火火,哪裏知道我們的難處。”
“害,我也是混口飯吃。”
“是這樣嗎我怎麽聽說你跟那些千億富豪互稱姐妹兄妹什麽的,關系很不一般啊。”秦鴦扭過頭盈盈笑着。
呂煙讪笑, “沒有的事。”
秦鴦重新将目光放回臺上, “哦,那看來是我道聽途說,誤會你了,抱歉。”
呂煙被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呵呵幹笑,心想自己通過許紅給臺上那位大祭司介紹生意,也是出于好心想讓那位賺點老婆本,這錢管理處賺的,旁人就賺不得楊雨婵那小道姑憑什麽氣沖沖來農場興師問罪,把人給惹毛了就想推責任給她,可真不要臉,還好她當初沒同意加入管理處,這幫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祭祀結束了,過去看看吧,”這話是傅靜說的, “來都來了,好歹打個招呼。”
呂煙在後面撇嘴,你想去就去呗,幹嘛把我也算上。
今天過年,讨個好彩頭,陸首秋又放了百來條火焰魚的血,長桌上的全魚宴大受歡迎,就是人多,擠得水洩不通,她和阮鯨落不在這邊吃飯,祭祀結束後鼓樓關門,她倆和一個排的爹媽在裏頭另起爐竈炒菜。
早上她特意留了兩盆魚血,不做血豆腐,而是拿梁薯粉調和了蒸血凍糕,蒸熟切開,口感就跟果凍一樣,顏色像紅水晶,很漂亮,這賣相放外邊的高檔餐廳,一份都得五百起步。配了兩個醬,一個是用山楂,蘋果,糖熬的酸甜果醬,一個是辣椒腌菜折耳根,不同的風味,看自己喜歡哪種。
今天後村統一做火燒豬,從豬大姐家買了五六十頭,燒好了家家戶戶分點,就不用自己燒了,但牛羊雞鴨這些是要自備的,她家沒有牛羊,雞鴨也沒有長大,新鮮的肉都是跟仙民買,不過這些也不用她操心,爸媽他們早早就備好了,還特意回地府弄了不少地面沒有的食材。
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家人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了,陸首秋看着也覺得感慨,當然,如果沒有三個上門蹭飯的那就更好了。
“要講大道理請改天,我現在可沒時間。”
這些人真是的,臉皮比她還厚,剛打完架就跟沒事人一樣上門喝茶吃點心,她坐在凳子上嗑南瓜籽,就那種邊緣黑色的大籽,梯田有鬼民種籽瓜,專門要這個籽來炒瓜子,比葵花籽鹹香,抓一把能嗑好久。
傅靜低頭掰核桃,很快小盤裏的核桃仁就冒尖了,她推過去,輕笑道: “不是為這事來的,你別多心。”
楊雨婵那性子,也該被教訓。
“那來幹嘛,閑着沒事幹啊。”
聽着口氣,還生氣呢,傅靜輕嘆, “這邊不是過苗年麽,我們來湊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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