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來了來了
來了來了
沒能好眠讓周扶疏的頭昏昏沉沉的，遲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啊哦哦，當然可以!”然後許是腦袋遲鈍了，也沒有讓開，而是側過身子讓顧懷珏進去。
房門并不寬敞，至少不能在容納兩個人的同時還讓她們之間隔着很遠的距離。
顧懷珏受到允許之後，便也沒有多想，進到了房門中，他挨着周扶疏的身體進去的剎那，周扶疏能感受到他身上明顯的涼意。
等到顧懷珏進了門，周扶疏有點渾噩的站了片刻，然後又重新将門掩好，回到房間的時候顧懷珏已經在一旁坐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扶疏的錯覺，她總覺得雖然都是腰背挺直的坐法，現在的顧懷珏比起以往來說，都要拘謹許多。
她拿出一塊細棉布的帕子遞給顧懷珏，讓他能擦擦頭上的露水。
可惜顧懷珏好像沒有理解她的意思，接過棉布之後，怔愣片刻，然後将手帕塞到了胸口。
若是尋常時候，周扶疏肯定會嗔上一句，然後兩個人就此笑鬧開了，但是周扶疏現在心裏還有昨日的疙瘩，也無心多言解釋，便只是多看了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顧懷珏呢現在心跳如鼓，他昨晚根本沒睡，翻來覆去的想娘親和他說的那些話，然後早早的就在周扶疏的門前等，一邊等一邊在腦中模拟到時候要如何開口。
只是雖然想了很久怎麽說，真的事到臨頭，卻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顧懷珏只覺得比在金銮殿上和陛下答對的時候更加緊張，和陛下他尚且能談笑風生，仗着年紀小，打趣兩句，撒撒嬌，但是如今竟是每個字都要斟酌再三了，他緊張如此，自然也沒能注意到周扶疏這個多餘的眼神。
周扶疏也沒開口，只是好奇的打量顧懷珏，這人怎麽大清早的來了之後卻不說話，過了一會，終于打算結束這種沉默， “你······”
“你······”
誰知道顧懷珏恰恰好也開了口，兩個人又都同時說， “你先說······”
“你先說······”
周扶疏就是想要問問顧懷珏今日的來意，本質上沒什麽想說的，現在顧懷珏有了開口的意思，自然是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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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珏便遲疑着，說出自己的開場白， “昨日的事······”
不過是一個開頭，周扶疏心便也涼了半截，其實昨日回到房間之後她便後悔了。
這事不管有沒有，糊弄過去便也罷了，顧懷珏也不是會始亂終棄的人，不管怎麽現在這個日子是怎麽來的，糊弄一天便也是一天了，她做什麽要挑破了呢。
有時候，就是這樣，人獨處的時候鑽了牛角尖，想做什麽一腔孤勇便不管不顧的去做了，做完之後反而是無盡的後悔。
現在看顧懷珏一大清早過來想必是要和自己說明白，周扶疏反而逃避起來， “昨日的事情不過是我一時胡言，你不要多想。”說完之後周扶疏又覺得這樣是不是暗示的并不明顯，便又加了一句， “咱們家這樣的人家，怎麽會出和離這回事，我們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
顧懷珏面上露出幾分糾結，顯然是在糾結這話該不該說出，良久，不知道哪個念頭占了上風，他微微側開頭不敢去看周扶疏的眼睛， “昨日我去尋了娘親，娘說，以後你要是真有一個意中人，便讓二叔将你收為義女，你便是我們顧家的女兒，爹娘再填上一些嫁妝，送你出嫁。到時候你也有兄弟撐腰，我也有個由頭能随時幫扶你。”
“你···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周扶疏的嘴唇輕輕顫抖，說出的話也帶上了一點顫音，她沒想到昨日她不過是捅破了窗紙，今日她們已經想的這樣周全。
甚至郡主，郡主也是同意了的。
顧懷珏說完之後才敢偷瞄周扶疏的臉色，沒從中看到一點喜色，他才放下心，然後就看到周扶疏臉色慘白，雙眼含淚，輕輕的問， “是不是，我拖累了你們”
顧懷珏不知道話題怎麽轉到了這裏，只是看着周扶疏這個樣子心上發慌，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
之前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倒是不顧及，牽手擁抱都只覺得甜蜜，但是現在起了嫌隙，顧懷珏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手放在哪裏好
“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一條退路在，并非只能選擇我。”顧懷珏說完之後，像是無法面對周扶疏的視線，然後伸手輕輕捂住周扶疏的眼睛， “我不想你是沒有辦法了，被迫選擇我，我不想逼迫你。”
“而且那是娘說的，扶疏。”
失去了視覺之後，其他的感官就變得分外的靈敏，周扶疏能感受到捂住自己眼睛那只手心沁出的絲絲汗意，也能聽出他話中的顫抖。
“我今日來，想說的是，我心儀與你。”
周扶疏一時之間愣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做答。
顧懷珏見周扶疏不說話，便也有些慌神， “我想同你如成婚時候承諾的那樣，永結秦晉，舉案齊眉，行麽”
周扶疏的沉默，讓顧懷珏本就不太自信的心，更加不自信了，問到行麽的時候已經有了濃濃的不确定。
周扶疏開口想要說話，顧懷珏又恐懼這個答案，畢竟沉默已經代表良多， “你等一等，你先不要說話，我勸你考慮清楚，雖然，雖然娘親是給了一條後路，但是···但是你若是不選擇我，就再也找不到我這樣的男子了。”
顧懷珏雖然心中羞恥，現在也顧不得了，王婆賣瓜一樣自我誇耀， “我如今年不過及冠已然官拜四品，深得陛下寵信，而且整個京城誰家有我們顧家家風清正，四代人，都不曾納妾，而且不是我自誇，單單是相貌，你在京城便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到底是誇耀自己，顧懷珏實在是不好意思，說的颠三倒四，也說不上幾句，然後又是沉默。
顧懷珏借着這股子沉默也平複了一下心情。
“那···那你好好思考一下，想好了再答複我。”話了，顧懷珏還是不放心，又着重強調了一句， “你好好思考，不着急的。”
然後就想收回手。
周扶疏現在心思亂的很也不知道如何應答顧懷珏，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顧懷珏，察覺到顧懷珏要抽手，周扶疏趕緊摁住那只手。
“可是，可是你不是同文韻小姐青梅竹馬，若不是我橫插一腳，都已經馬上要成婚了麽”
黑暗能給人安全感，不用去面對顧懷珏的反應，讓周扶疏能夠将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嘶，”顧懷珏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嘀咕一句， “就知道這事沒完!”
他能感受到壓在自己手上的小手可能有點緊張，微微有些顫抖，也能感受到周扶疏并不想他松開捂住他眼睛的手，便只是用另一只手把周扶疏的手捉了，握在手心，輕輕摩挲兩下，安撫她的情緒。
“不過是長輩胡亂說話，小時候懷袖和謝文韻的哥哥謝靈風總是過不去，兩個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湊到一起鬧氣，兩家長輩都不想孩子鬧脾氣，就不讓他們兩個單獨見面，但是懷袖太倔了，非要和靈風争個高下不可，便讓我和文韻打掩護，說是我們兩個愛在一起玩，帶上靈風和懷袖罷了，再加上我小時候喜歡···喜歡出府玩，也叫謝文韻打掩護，一來二去他們便覺得我和文韻十分親近。”
顧懷珏說到這裏，好像想到了什麽，面容扭曲了一瞬， “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找謝文韻打掩護她是要收錢的，我小時候手上能有幾個錢，一般都要叫她套去，而且謝文韻那小妮子，才不想成婚呢，她心裏想着要考個女狀元，做女宰相，然後效仿昭明姨母終身不嫁呢。”
周扶疏其實倒也不是很在乎顧懷珏和謝文韻之間的事情，只是一點點在乎，但是聽到顧懷珏說謝文韻打掩護要收錢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一點錯位的喜感。
但是喜意也不過是一瞬間便也消散了，周扶疏還是說出了壓在她心上最沉的原因， “可是，我性情文弱，可能擔不起顧家主母這樣的重任，之前，你和娘說的，我都聽到了。”
顧懷珏把手松開，太快了，周扶疏沒來得及去抓住他的手，便乍然的撞進了顧懷珏的眸光裏。
“原來你竟是介意這個”
失去了黑暗，便失去了庇護所，周扶疏頗有些無所适從，她不敢去看顧懷珏的眼睛，趕緊躲避。
但是兩個人現在挨的這麽近，再躲又能躲到哪裏去，再躲顧懷珏也能看到周扶疏紅暈的眼尾，和兔子似的眼睛。
他能懂周扶疏在的掙紮和彷徨，能懂的周扶疏為什麽需要黑暗做庇護所，但是還是不想把周扶疏的眼睛重新遮上，他扶住周扶疏的肩膀，直視周扶疏的眼睛。
“這事一定要當面同你說才行，別怕，看着我。”
“昨日娘親同我說了許多，說到她去你家提親那天，她說那個時候你抓着她，問她是不是來度你的，她說，是，我來度你。”
“你來顧家，成為我們家的一員，本來就沒什麽職責，也沒什麽能不能承擔，稱心順意就好了，那都是我們答應你的。”
“再者說，做家人需要會什麽呢什麽都不需要，扶疏，成為家人不需要你會什麽，不需要你很厲害。”
周扶疏一時怔愣，眼淚瞬間決堤，她的身體在顧家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現在她的靈魂也有了歸處。
她好像又有家人了。
顧懷珏實在是吃周扶疏這一套，看見周扶疏落淚，一邊心疼，一邊又心軟的一塌糊塗， “怎麽了，怎麽又哭了。”
“可是······”周扶疏抽噎着還想說些什麽，就被顧懷珏囫囵個的抱到懷裏。
“沒什麽可是，哪有這麽多可是，你該問問你的心，要不要答應我”
周扶疏猛地被顧懷珏抱到懷裏，連眼淚都沒能緩過神來，停頓了一刻，忘了向下淌。
她的眼睛黝黑，流過淚水之後更是被沖刷發亮，臉頰上還留着哭過的紅暈，像一只吓傻了的兔子。
顧懷珏看着懷裏的人，她向來是這樣柔軟的，可憐的，讓人忍不住去保護她，憐惜她。
他伸手幫周扶疏抹掉眼淚，冒出了一個念頭，以後家裏應該養一只小兔子的，這樣兩只兔子能做個伴兒。
顧懷珏在想什麽，周扶疏不知道，她只能看到顧懷珏認真的眸光，想到進入顧家之後的歷歷往事，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周扶疏覺得這是她的心想要同意的意思吧，便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她點頭的幅度不大，帶着一點周扶疏式的羞怯，自然沒被時刻關注她的顧懷珏錯過，他猛地攬過周扶疏，在她臉頰響亮的親了一下。
覺得父親教的也不全是沒用的，至少遇到問題先抱在懷裏親一口就立竿見影的有效。
周扶疏捂住臉頰，實在沒想到他這樣孟浪，可還是猶豫着開口說， “可我還有一件事要同你講。”
顧懷珏見周扶疏面上遲疑，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只怕要将他勝利的果子掀了，便又親了一口， “不說了，就如此了!”
和顧懷珏親臉頰那一聲同時響起的，是房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到了時間，來伺候主子洗漱的菱悅打開房門就看到兩個主子抱在一起，三張臉，面面相觑之後。
菱悅面無表情的又将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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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悅:起猛了，出現幻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