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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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冷氣很足，一點都感覺不到陰天的悶熱感。
可喻初薇還是覺得她臉頰越發有些燙熱了。
她擡眸，對上周聿深的目光。
他還望着她，眼底的情緒很淡，清白如水底的月色。
跟他的視線相對上，喻初薇只覺着身體裏莫名蹿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剛才腦海裏他壓着她瘋狂做的想法，在跟他對視的瞬間，那些惹火的情愫，一下子就跌入了他清冷的眼底。
碰撞之中，那些火焰不但沒熄滅，反倒令她越發興奮起來。
甚至還有些欲罷不能。
很荒唐，卻也很要命的感覺。
她因何而臉紅，到底是怎麽都講不出口了。
喻初薇眼睫微顫，她微舔了下有些幹燥的嘴唇，将話題扯開: “可能是熱的，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講清楚。”
“什麽事”周聿深單手将一塊新的紗布抵在消毒水的瓶口，微傾斜瓶子，染濕了紗布。
弄完，他手指捏着濕紗布，又幫喻初薇擦了一遍鎖骨的傷口。
喻初薇倚着身後的寫字桌，她反手握着桌邊，随着鎖骨那裏隐隐傳來的悸動，她握在桌邊的手指也跟着用力了些。
她接着剛才的話題道: “我剛才擋在你面前，就是怕她傷着你胳膊，沒別的意思。”
稍頓些許，她又故作坦蕩道， “畢竟你的傷勢早些痊愈，我就可以早些離開你那裏。”
周聿深喉間低嗯了一聲，他微垂着眼睫，沉涼的面色看不出太多情緒。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暗，只有少許的光亮落在他半垂的側臉，嗯了一聲後，他也不再說其他。
看他不說話，喻初薇也不知該再說什麽，這短暫的沉默，令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多少有些膠着。
片刻之後，周聿深停下手裏的活，他将染着血絲的紗布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裏，而後他微掀眼皮，對上喻初薇的視線。
陰天的光線有些暗，他盯着她時，眉眼裏不染半點笑意，但松散的神色，到底還是透着些吊兒郎當，閑閑的問了她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漫不經心的問她: “不喜歡待在我那裏，還是不喜歡跟我待着”
“……”
喻初薇無言以對。
剛才好不容易扯開了話題，氣氛沒那麽膠着，卻因為他的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令兩個人之間又暧昧不已。
房間裏突然安靜了下去。
喻初薇別過臉，她從醫藥箱裏拿出個幹淨的紗布，還有膠帶，傷口已經消毒，再貼塊紗布她就可以離開了。
她将粘好膠帶的紗布遞給周聿深: “麻煩你幫我貼上。”
周聿深接過: “看來是不喜歡跟我待着。”
“……”
她剛才明明什麽都沒說。
喻初薇懶得理他: “随便你怎麽想。”
周聿深沒再說什麽，他單手捏着幹淨的紗布，一點點貼在了喻初薇的鎖骨上。
餘光裏，他注意到喻初薇那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蓬蓬袖那裏鑲着蕾絲花邊，襯上她臉頰的紅暈，半純半欲的樣子，很勾人。
分神的瞬間，他的指腹不小心摩挲到她的皮膚，能感覺到她鎖骨那裏微微的悸動。
他好想知道她為什麽會臉紅了。
從邁克頓診所出來時，已經快要中午了。
喻初薇跟蘇曼玟約好吃飯的餐廳，她就乘坐地鐵趕了過去。
吃完午餐，看了場三點的電影，等兩個多小時的電影結束後，也就差不多傍晚五點多了。
喻初薇跟蘇曼玟找了家咖啡館，落坐下來。
剛才看的電影很感人，出來時蘇曼玟的眼圈都紅紅的，這會兒到了咖啡館，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快哭死我了，明明那麽相愛，分開過後又重逢，可最後女主角還是死了。”
喻初薇沒搭話。
蘇曼玟用胳膊肘碰了下她: “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喻初薇手指摳着咖啡杯的手柄，随口道， “我在想，分開那麽多年的情人，真的會二次心動嗎”
“你說你跟周聿深啊”
“……”
喻初薇平靜的轉頭望向蘇曼玟: “我說的是電影裏面的男女主。”
“哦。”蘇曼玟用手指怼了下快要塌掉的假睫毛，回了她一句， “反正心動這件事，不管是初遇，還是久別重逢，得兩個人相互才行，單方面肯定不行。”
喻初薇單肘撐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咖啡裏的奶油泡沫。
她好像對周聿深有了二次心動。
好比想到他的手指繞在她內衣裏時，她忍不住的臉紅心跳。
好比他幫她擦拭傷口時，她忍不住從骨子裏冒出的悸動。
只是想到這些時，喻初薇的腦海裏卻都是周聿深沒有任何情緒的臉，他好像對她已經沒了任何感覺。
又談何再一次心動呢。
喻初薇抿了一口咖啡，忍不住問了蘇曼玟一句: “那要是只有單方面的心動，怎麽知道對方有沒有心動呢。”
蘇曼玟望着她: “你是說你對周聿深又心動了，但還不知道他現在對你什麽感覺是嗎”
“……”
喻初薇被戳中心事，但表面上她卻還是故作無所謂道: “我再聊電影情節，你幹嘛老扯上我”
“電影裏可沒你說的單方面心動的這些情節。”
“我不是說假如嗎”喻初薇繼續嘴硬道。
蘇曼玟沒再跟她争: “行，假如單方面的心動是吧”
許是有些心虛，喻初薇沒吭聲。
蘇曼玟接着道: “單方面的話就還挺麻煩，你又不能當面挑破，就只能旁敲側擊的試探他對方一下，要不然就從日常他對你的态度裏，找些蛛絲馬跡，但說實話，要是實在感覺不到，那就是沒有。”
因為蘇曼玟的最後一句話，喻初薇心裏莫名的有些悶。
她确實感覺不到。
就算她昨晚醉酒需要照顧時，周聿深都對她不管不顧，任憑她在沙發上窩了一夜，他都不知道将她扶進屋裏。
唯一慶幸的是，就算她心動了，她也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不然丢人，又丢面子。
當初他那麽決絕的分手，現在她還要貼上去，想想都覺得沒骨氣。
她才不要。
寧願以後讓這份心動爛在心裏，她也不會讓周聿深知道。
那場大雨過後，天氣逐漸放晴。
六月的盛夏依舊酷暑難擋，悶熱的白天越發冗長，仿佛看不到盡頭。
接近六月底時，喻初薇突然忙了起來，一邊要整理十周年的名人專訪資料，一邊還要重新準備她負責的欄目下個月的選題。
早之前她準備的選題，被主編給否定了，說不夠吸引讀者，她只好重新再選題。
這邊欄目新選題還沒确定，喻初薇就要忙着去采訪十周年專訪的下一個名人。
金融界白手起家的新貴宋志铠。
去采訪的那天，很不巧阿偉有事請假回老家了，時間緊，喻初薇也找不來臨時的搭檔，她也就只好獨自前去采訪了。
宋志铠跟她約的地方在市中心的一家俱樂部。
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那天周二，喻初薇忙完雜志社的工作，她中午就簡單吃了個三明治，一點多從雜志社出發，乘坐地鐵抵達俱樂部時，不過兩點多。
看時間還早，她就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了會兒，趁喝完一杯咖啡的工夫，她又過了遍采訪稿。
快三點時，喻初薇離開咖啡館，前往約定的那家俱樂部。
來接她的人是宋志铠的助理。
穿過俱樂部的大堂，喻初薇跟着那名助理乘坐電梯，上到了二樓。
還以為宋志铠将她約到茶水間，或者包間什麽的，卻沒想到是約在了臺球室。
一進去，就能看到一些穿着筆挺西裝的男士在打臺球。
宋志铠被圍在中間，他單手抓着臺球杆，正半坐在臺子上，跟其他人聊天說笑。
喻初薇沒走上前，等着宋志铠的助理上前通知了聲，她才走過去。
跟宋志铠打了聲招呼: “您好，宋先生，我就是約您今天采訪的記者喻初薇。”
“嗯，沒想到會是這麽漂亮的記者。”宋志铠的目光緊盯着她的臉。
喻初薇禮貌的笑了下，她被人誇贊是常有的事，那張好看的臉也總是被人緊盯着，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沒想到來之前在視頻裏看到的文質彬彬的宋志铠，也會說這些輕浮的話，做這樣輕浮的事。
跟他對外的公衆形象有那麽一點落差。
喻初薇沒往深處想，她的任務是過來采訪，又不是來調查他的人品，再說可能也就是一句玩笑話，聽聽也就算了。
“請問宋先生現在方便采訪嗎”喻初薇直接進入正題道。
“當然方便。”宋志铠依然緊盯着她的臉，笑得眼尾都蹙起了褶子，他将臺球杆放到一邊， “不過采訪之前，我想跟你玩個小游戲。”
喻初薇正要從包裏拿出采訪稿，聽宋志铠這樣說，她頓了下: “小游戲”
“很簡單，幾分鐘的事，我們抽牌，比大小，只要你的牌面比我的大，我就接受你的采訪。”宋志铠打了兩個響指，示意助理給他拿一副牌。
喻初薇心底生出不詳的預感，但她沒表現出來，依舊禮貌的問宋志铠: “那請問要是我的牌面比您的小呢”
“那就是輸了，輸了的話就得接受懲罰，不然。”宋志铠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紙牌，他收了笑，跟着撇了下嘴道， “我就拒絕你們雜志社的采訪。”
喻初薇攥緊包包的肩帶: “如果我輸了的話，我要接受什麽樣的懲罰”
宋志铠将紙牌從盒子裏抽出來，放到臺球桌上，他單手一抹，紙牌成扇形鋪開，而後他擡眼，又望向喻初薇: “脫衣服。”
他的話一落下，旁邊就有其他同樣身着西裝的男人紛紛起哄道。
“诶，宋哥，你真是悶騷啊!”
“宋哥一向都好這口，三點辣妹，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你們今天跟着宋哥可是要飽眼福了，我跟你們說，我之前就上過一個這樣的，長得純，身材卻很騷，做起來他媽的能爽飛。”
……
喻初薇杵在那裏，聽着耳邊的呱噪聲，她心裏很悶，又覺着惡心。
眼前的男人們穿着西裝，人模人樣的，可扒掉那一層華麗的衣服，內裏跟之前的那個趙旭斌其實沒任何區別。
都是一樣的龌龊。
因着采訪任務在身，喻初薇也不能一走了之，反正賭牌輸贏五五分，一半贏的幾率，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就是有些憋屈，像是被人甩到案擺上的魚，任人宰割，她卻不能反抗。
為了工作，她也只能忍耐退讓。
喻初薇微揚下颚，剛要準備答應下來，就聽見嘈雜的臺球室，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熟悉的。
低涼的音色: “我跟你賭。”
臺球室的男人們循着聲音望了過去。
喻初薇也跟着擡眸望去，視線穿過其他人，果然看到了坐在窗邊沙發上的周聿深。
在看到周聿深的那一瞬間，她剛才好不容易隐忍下來的情緒，突然開始在眼底泛濫。
可就算委屈到鼻酸，喻初薇還是沒讓自己哭出來，不能在這些道貌岸然的王八蛋面前掉眼淚。
她嫌丢人。
外面的日光透過窗戶灑進來，霧蒙蒙的空氣裏揚着細小的灰塵，周聿琛坐在那裏，他逆着光，單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指間還懶散的夾了根煙。
煙頭微弱的火光明明滅滅，燃起的青煙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氣裏。
周聿深微擡眼皮，視線略過其他人，對上了宋志铠望過來的目光: “我來跟你賭，贏了算她的，輸了算我的。”
“別鬧，我跟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賭的”宋志铠嗤笑道。
周聿深面無表情的望着宋志铠，眼底情緒很淡，不透底，也不着色: “你沒得選。”
“什麽”宋志铠有些不耐煩道。
周聿深卻依然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裏，他擡手，将指間的半截煙送到嘴裏，煙頭的火光亮起，青煙跟着從他的唇邊滾出，散在空氣裏，半遮了他那雙清冷的眼。
混着青煙的日光裏，他整個人的情緒比之剛才還要淡: “要麽跟我賭，要麽就看着我的助理，将你剛才的一番行為，發到網上。”
他的聲音很輕，漫不經心的，可話語卻很有分量的又丢過去一句。
“丢人的可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