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劫後餘生
第23章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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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 聞昭穗拿帕子掩住口鼻擋灰塵,馬馬虎虎掃的也差不多了。最後看到牆角還有兩個老鼠洞,雖然這屋放的有鼠藥她也懶得管。有老鼠就随它去吧,反正她馬上就走了。
池宥半下午時就來邀請過她一起早退, 這回聞昭穗倒是嚴詞拒絕, 他便一個人提前溜了。
“真累啊, 晚上不吃點牛肉怕是補不回來。”她癱坐在椅上,用最後一條幹淨帕子擦了擦汗,準備去向先生交差。
屋門傳來一聲細微的“咔噠”聲,并沒有引起聞昭穗的注意。可等到她轉身走到門口處準備出去,才發現了不對。
她方才是将門開着的啊, 難不成被風帶上了?
聞昭穗伸手去推, 竟沒推開。
“哈?”聞昭穗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再次用力推門, 木門仍舊絲毫未動。
什麽情況?這一整天她根本就沒鎖門, 除非……是從外面鎖上了。估計是哪個宮人不知道裏面有人, 這才鎖了門。
“有人嗎?來人啊!”聞昭穗拍着雕花木門喊道,卻無一聲半響的回應。
她逐漸意識到不對勁, 停下了拍門的動作。
按理說畫室少有人來, 也沒必要每日上鎖, 更何況天還沒黑鎖什麽門?
難不成是有人故意将她關在此地?
如果真是這樣, 聞昭穗不知道這人是圖什麽。就把她關一會兒不能出去,可自己的侍從如果見她遲遲未歸定會來尋。惡作劇嗎?拙劣而幼稚。
她方才直接來了後院也沒知會劉公公一聲,他們現在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挨罰的事。
可究竟是誰這麽閑啊?聞昭穗還是不能完全确定這到底只是個意外還是蓄意為之。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弘文館短暫的求學生活, 除了沒事和池令妍鬥鬥嘴, 她也沒得罪什麽人啊。
是池令妍嗎?
聞昭穗想不明白, 幹脆坐回椅子, 百無聊賴扣手,等着自己的人來找。
直到聽見一聲凄厲的“吱——”
牆角處,一條比她手臂還粗一圈的大花蛇正将毒牙刺進灰鼠身體,灰鼠僅僅叫了一聲過後便一動不動了。
聞昭穗瞬間感覺血液倒流,驚恐萬分,身子僵硬一動不敢動,生怕惹了那條毒蛇注意。
老天爺,哪兒冒出來的蛇啊?
她打掃了大半天也沒見有蛇啊!
此時的花蛇似是覺得灰鼠滋味實在不好,又一口将其吐了出來。灰鼠兩只綠豆般的小眼睛還保留着臨死前最後一刻的驚悸,身體殘留幾道毒蛇的唾液,軟塌塌被扔在一旁。
聞昭穗看的心驚膽戰,見花蛇朝她這邊爬行過來,鱗片是詭異的黃綠色,嘶嘶吐着紅信子。
她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在發抖,顫巍巍站起來後退。此時的聞昭穗已經沒時間思索這裏怎麽會憑空出現一條毒蛇,她只想知道怎麽在一人一蛇的密閉空間活下來。
黃綠花蛇越來越近,蛇頭揚起,曲折爬行。聞昭穗看見了它鋒利的毒牙,上面還挂着一滴晶瑩液體。
絕望頓時鋪天蓋地而來,害怕之感密密麻麻纏繞心頭。又不敢大聲呼救,生怕刺激了毒蛇。她退了幾步抵在一張桌子邊,索性曲腿坐了上去。慌忙中摸到個物件,是她上午卷起的畫軸,聞昭穗握緊了畫卷。
打蛇打七寸,若是真到最後生死關頭她就豁出去了,錘不了它七寸就錘它頭,大不了同歸于盡!
想是這樣想,可她要是死在毒蛇嘴下未免也太過凄涼。想她雖然做了幾年美食博主,可蛇肉她真的連碰都沒碰過一次,這蛇就算有什麽怨氣替親族報仇也不該找上她才是。
花蛇游至桌前,死氣沉沉的蛇眼向上望,它找到了、盯住了聞昭穗。一時沒有再動,似是在觀察。
救命啊——聞昭穗心裏涕泗橫流張牙舞爪,實在怕的不行。她一狠心直接咬破了自己手指,光坐着哭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利用這個時間在畫軸上留幾句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估計寫不了幾個字……還能寫點什麽呢?
女兒不孝,未能回報爹娘就死了?
這也太慘了吧。
還沒來得及寫,花蛇就已順着桌子腿向上爬,聞昭穗汗毛倒立,幾乎能聽見鱗片滑過木制桌腿的摩擦聲。
三角蛇頭猛地露出桌角,顏色刺眼。它長着血盆大口,一幅對獵物志在必得的架勢。
聞昭穗心一橫,舉起了畫軸。手指上點點殷紅已經滲入了畫布。
眼見下一瞬毒蛇就要咬向她……
一支箭破空而來直直釘入花蛇七寸處,花蛇痙攣抽搐,頭部一歪,竟是被釘死在了桌面。
聞昭穗下意識朝前面望去,什麽也沒有。
她這是……得救了?
“哐當——”門被人破開,是經常跟在池弋珂身後的那個侍衛。
她随後便看見了輪椅上的池弋珂。黑衣墨發,豐神俊朗,正隔着幾丈遠與自己對視。
“還不下來?”池弋珂将弓、弩扔到錢坤懷裏,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殿下?唔……實在對不住,我腿麻了現在動不了。”聞昭穗此時的腿和雙腳就像被針紮一樣酸麻,動彈不得。低頭又不經意看到了花蛇垂下的屍體,連忙捂着眼倒吸一口氣:
“吓死我了!”
“驚蟄。”池弋珂僅喚了侍衛的名字,侍衛便上前取下了毒蛇,直接拿在手裏細細觀察,随即低聲彙報:“這白唇竹葉青乃劇毒,喜臨水而栖,在宅院處十分少見。”
“哎呦,郡主受驚了!”錢坤見此情景大聲寬慰道。
殿下總算沒那麽抵觸飯菜了,長寧郡主這個大功臣可千萬別出事啊!
聞昭穗無力地點點頭,一手錘着發麻的小腿,劫後餘生道:“多虧了殿下及時出手,當真是救命的大恩,我剛才……以為自己死定了。”
她一時說不出什麽辭藻華麗的感謝之詞,心裏還是一陣後怕,可也是實打實感激池弋珂。要是他沒有來畫室,自己現在可能真就是屍骨一具了。
不過,他怎麽會突然來畫室?
“為何受罰?”池弋珂沒有進屋內,坐在外面問她。
他剛剛才聽學宮管事說聞昭穗去了後院領罰,還沒細問緣由就過來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心裏有股莫名的不安,他從不喜這種慌亂感,可……仿佛不抓緊些就會後悔。
畫室的門被從外拴住,他旋即讓驚蟄在窗上開了個洞,果然看見聞昭穗差點被蛇咬死,便拿驚蟄的弓、弩發了一箭。
“因為在學宮藏牛肉……”聞昭穗有些不好意思,“出師不利,還沒吃就被發現了。”
“那确實可惜了。”池弋珂到現在已經能自然接受聞昭穗因為吃做出的種種事跡了。
“不可惜不可惜,殿下有所不知,先生雖沒收了一兜,其實我殿裏還有一兜。只是得趕快處理了,牛肉幹肯定不能少,剩下的我還沒想好是做菜還是做湯……”聞昭穗十分慶幸道,思緒飄散,“殿下想吃什麽?”
她別無所長,只能做點吃的答謝池弋珂。
“郡主還要在桌上待多久?”池弋珂見她又生龍活虎起來,聲音透着些不耐。
“啊,我這就下來。”聞昭穗抱着畫軸跳下桌子,後知後覺道:“不過殿下怎麽會突然來學宮?”
“閻先生喚我過來補季考,考完無事便來後院轉轉。”池弋珂讓錢坤推着自己轉身向外去。
錢坤腹诽:那您這可是頭一回來後院無事“轉轉”。
聞昭穗了然,看來是他經常不上學錯過了期中考試。閻先生也挺負責的。
“對了!”聞昭穗驀地停住腳步,指着牆角,對驚蟄說:“抱歉,你能幫我将它埋了嗎?”
驚蟄順着她的手指看去,一只死老鼠?
“郡主要埋那只老鼠?”驚蟄疑惑。
“嗯,要不是那只灰鼠,我可能根本就發現不了毒蛇。”聞昭穗解釋道,想着還是給這只可憐鼠挖個坑吧。驚蟄方才抓蛇都不怕,灰鼠應該也無妨。
驚蟄探詢地看池弋珂,池弋珂輕輕颔首。
聞昭穗心滿意足讓灰鼠獲得了一座簡陋墳墓,臨走前還把自己僅剩的一塊饴糖放在了上面。
“奴才看吶,郡主行事當真……不落俗套。奴才只知道給人立墳包,沒見過埋耗子的。”更稀奇的是,殿下竟也由着她。
錢坤見池弋珂目光就沒從聞昭穗的背影移開過,笑着說道。
“習慣就是。”池弋珂突然又覺得有個伴讀……其實還有些好處。他朝驚蟄冷聲道:“去查這蛇哪兒來的。”
驚蟄低頭應是,很快便消失在視野裏。如果聞昭穗回了頭,就會發現他身手與那日追殺自己的黑衣人如出一轍。
“殿下,我覺得是有人故意害我,不然好端端的,畫室怎會冒出那麽大一條蛇?”回去的路上,聞昭穗苦着臉邊走邊說。
“郡主覺得是誰?”池弋珂其實也沒有什麽猜測的方向,畢竟之前确實沒在意過聞昭穗周邊。
聞昭穗搖搖腦袋,可憐巴巴道:“不知道。我覺得池令妍雖然愛找事兒,但是智力……心思還算簡單,應當也不會用這樣陰毒的手段。剩下的……我與他們也無冤無仇。殿下,洛邑哪座寺廟靈驗些?我近日實在是水逆,不如去找個大師看看。”
聞昭穗真想求道黃符日日揣在懷裏。
“如果郡主現在還敢出宮的話,我倒可以給你說幾處寺廟。”池弋珂不緊不慢道。
“不敢了,我現在只想待在清居殿,外面的危難曲折也太多了。”聞昭穗垂頭喪氣,和池弋珂說了告退便敲了自己殿門。
畫卷沾了她的血也不好送出去,聞昭穗只得帶回自己宮裏放着。
“郡主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劉公公呢?”素馨驚訝道。
聞昭穗才想起來自己和池弋珂是從後門走的,劉公公估計還一個人等在弘文館前門呢。
她嘆了口氣,“派人去把他叫回來吧,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我差點被蛇咬死在弘文館。”
素馨面色唰的一下子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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