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可會哭了
第7章 他可會哭了
“那……來都來了,能幫我捎上耳機嗎?”池雨初說,“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忘記拿了。”
視頻畫面裏的人靜止了兩秒,随後從架子上抄起了一根雞毛撣子,右手抓着,在左手手心敲了兩下:“你這個是不是也忘記拿了?”
池雨初:“……”
“我不要了,你就當沒聽過。”他驚慌失措地切斷了通話。
初秋早晨溫暖的陽光照進了房間裏,盛熠手中的視頻畫面斷了。
他是要去給這樁聯姻善後的,池雨初竟然還想把他當跑腿使喚。
手機鈴聲響了,是他媽媽打來的。
“你什麽情況啊。”于玲說,“剛回國沒幾天就被傳婚變。”
“這一大早的,您就沖到這片浪了?”盛熠問,“盯我盯得還挺緊。”
于玲:“你給我正經點說話!”
“那照片上明擺着的,我沒動手動腳。”盛熠說,“我衣服整齊,坐得也清清白白。”
只是有些人愛多嘴和聯想罷了。
“那你就一點都不處理嗎?”于玲問。
“我怎麽處理,我把那人給埋了?”盛熠舉着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講電話,一邊推開了池雨初的房間門,“法治社會,不至于哈,你兒子我雖然混蛋,但不殺人放火。”
池雨初的房間敞亮幹淨,有股淡香,就是被子一半搭在床邊,一半在地上,看得出房間主人清晨起床時的艱難和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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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殺人放火了?”電話裏,于玲說,“你為什麽不澄清,或者讓人删除照片,你默許那些想看熱鬧的人張揚到你老婆面前了?你考慮過池雨初的感受嗎?”
盛熠拎着的被子的手頓了下,于玲說的這些,他确實沒想到。這點小動靜他壓根就看不上眼,他覺得沒必要。
至于池雨初的感受……嗯,池雨初笑得挺開心。
“少跟那幫少爺纨绔們鬼混,賽車跳傘什麽的也不許再去。”于玲說,“這婚你是必須要結的,當初你說你喜歡男的,我就給你挑了個最好看的老婆,池雨初挺好的,你在他身上多用點心。”
“也就好看了,他見我像老鼠見貓。”盛熠說,“行了,我下回會注意的,我挂了啊,我幫他找東西呢。”
他挂了電話,把被子拎回了床上。
讓他找耳機,又沒說耳機在哪,池雨初的屁股他遲早要揍。
床單上沒有,盛熠順手把被子疊了,這玩意兒不知道用的什麽香薰,整個房間裏都有股混着果味的奶糖香。
書架上沒有書,只有透明的收納架,上面全是各種用透明卡套精心保護的小卡片,盛熠看得簡直無語。
他最終在枕頭下找到了池雨初的耳機,耳機跟劇本壓在一起,也不知道這人睡前還在聽什麽歌。
盛熠把耳機揣進口袋裏,找助理推了上午的工作,然後出了家門。
z市影視城,仿古的建築群裏,劇組搭出了一片熱鬧的市集場景,池雨初坐在朱紅的欄杆上,翻看粉絲給自己的新鮮留言——
[哇,碰瓷你老公的那個人删照片了,還發了條道歉,說很抱歉自己言辭不當引發了誤會,哈哈哈誰誤會了啊,笑死,我們這邊甚至沒有接招。]
[他甚至沒讀懂對面的惡意哈哈哈哈。]
[那位要丢商務了吧,我聽說池雨初老公很厲害的。]
[寶貝,你又接古裝劇!什麽時候給我們演個哭唧唧帶球跑的可憐omega。]
池雨初:“……”好煩哦。
他悄悄地删掉了好幾條留言。
不遠處,他的經紀人陳沉正和導演商量拍攝細節。
“他早上剛把腿給撞青了。”陳沉抱歉地說,“等下如果需要跑跳的話,他可能沒那麽利落。”
“難怪我看他走路不太利索。”導演說,“不過,不用利落,剛好契合角色處境,這段戲沒有臺詞,全靠演員情緒爆發了。”
“他沒問題,他可會哭了,你們會感覺片酬花得很值。”經紀人說,“你可能更需要擔心群演和跟他對戲的演員。”
場地和攝像都就緒,池雨初被叫了過去,妝造抓着他的衣擺一扯,把他原本就破舊的“工作服”弄得更碎。
他在這段戲裏,飾演的是某個大官家的兒子,原本衣食無憂,行事高調,可大官某日被人陷害,含冤病死,小少爺流落街頭,被人欺負。
池雨初入戲很快,導演剛喊開拍,他就靠在了包子鋪邊的深巷口,盯着包子鋪看了一會兒,抿着嘴巴咽了咽口水。
落魄的小少爺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終于找到了幾個銅板,嘴角翹了些。
一只手狠狠地推過來,小少爺摔倒在地上,銅板滾了一地,他顧不上疼,手腳并用地爬過去,撿着屬于僅剩的錢。
淩亂的黑發貼在他頰邊,他的眼圈微紅,殘破的衣服遮不住白皙的小腿,動作間露出一片浸紅的淤青。
“你不是很橫嗎?就因為我爹彈劾你爹,你就當街騎馬用鞭子抽我。”對戲的演員跟上幾步,居高臨下,“現在連飯也吃不上了?”
池雨初把嘴巴抿得發白,搖了搖頭,淚水在眼眶打轉。
銅板滾落到對戲演員的腳下,池雨初演的小少爺伸手去撿,對方做了個踩的假動作。
“啊……”小少爺一聲慘叫,後背劇烈顫抖,眼淚奪眶而出,他抽噎着,委屈、驕縱還有不甘和倔強,都在藏不住的哭聲裏。
氛圍感染了周圍的所有人。
然後——
“哥……?”池雨初眨落了顆淚珠,“哥你說臺詞啊嗚嗚嗚。”
對戲演員:“……”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連忙道歉,“我以為我真的踩到你了。”
哭太真了,不像是演的。
“沒有關系。”池雨初擦擦眼淚,“你不是第一個,我經紀人說我可能很适合碰瓷。”
這一遍自然是作廢了,稍作休息後,這段又重走了一遍。
盛熠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這段拍完。
不管是月盈集團還是他自己名下的産業,都不涉及娛樂圈,比起駱新、莊澤這些經常投資電影電視劇的人,他對這方面的了解着實不多。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池雨初上班。
他遠遠地看着池雨初被人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被圍在中間,有人遞水,還有人遞紙巾,那幾個群演沒走,不知道說了什麽,池雨初捂着嘴巴笑得挺開心,手上還抓着個群演送的超大雪糕。
這小花瓶的工作,看着還挺輕松。
他正要招手叫池雨初,那邊導演先出聲了:“池雨初,我們來補個特寫。”
池雨初歡快地跑去了鏡頭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鏡頭貼進了他。
他看着鏡頭的眼睛眼尾通紅,微冷的目光裏,有屈辱和恨意,因為落淚而空泛的眼睛極豔,這雙眼睛眨了下,再睜開時,因為見到了劇情中來救自己的人,目光又變成了委屈。
少年咬着嘴唇的無聲落淚變成了委屈大哭。
盛熠盯着這一幕看了挺久,他第一次知道有人僅用眼睛和眼淚,就能傳達出如此豐富的情感。
池雨初拍戲時跟平日不一樣,身上不僅有破碎感,還有點不服輸不低頭的堅韌,這就很讓人想知道,怎樣的磋磨,才能讓眼前的小美人徹底崩潰,難怪池雨初每次接的角色,總有些悲劇色彩。
盛熠意外地領略到了某些虐劇觀衆的審美,一時間神情有些複雜。
這小花瓶好像有點東西。
“可以了嗎……你為什麽還不喊卡。”哭得很傷心的池雨初抽噎,“嗚……我的雪糕要化了。”
“……可以了。”導演的眉心跳了跳,揮手趕人,“去去去。”
“好的。”池雨初不哭了,出戲很快,他爬起來,從助理手上接回了自己的雪糕。
這是群演哥哥特地去買的,不能辜負了別人的好意。
他剛在雪糕上咬了個牙印,就看見盛熠站在前方,正沖他招手,像是在召喚什麽小寵物。
他不太情願地挪了兩步,忽然,早晨的失誤從他的腦海中閃現,他立馬加速,朝着盛熠的方向跑了過去。
盛熠愣了下,懷裏接了個看着慘兮兮的小美人。
池雨初剛拍完哭戲,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聲線不像平日那麽清晰,嗓音聽着很是軟糯。
“你來得好快。”池雨初說。
“你鞋呢?”盛熠一低頭,就看見他光裸的,被粗糙地面給磨紅的腳。
“……編劇沒寫。”池雨初說。
他這個苦大仇深的角色,這會兒當然是越慘越好。
他這張白皙的小臉上這會兒還滿是淚痕,盛熠一手抓着他肩膀,另一手擡起,用指腹抹淚痕,胡亂地擦了兩下,揉出一片微紅。
池雨初舉起手機,往盛熠懷裏貼了貼,打開自拍模式,給他倆拍了個合照。
然後,他打開個人主頁,上傳照片,編輯文案——
“老公來探班了。”
盛熠冷眼看着:“你不會覺得這樣就能圓上了吧?”
“那我再加個表情,加個親親,好不好呀?”他這會兒說話帶點鼻音,音色很暖。
盛熠深吸了一口氣。
池雨初加了個親親還有抱抱,再把照片發了出去。
很快這條就有評論了——
[啊啊啊啊盛熠你好幸福,這是剛拍完哭戲的池雨初,軟乎乎哭唧唧的池雨初,被你抱到了。]
[@池雨初,你倆這臉确實能原圖直出,稍微動一點科技都是對顏值的不尊重。]
[你倆在亡羊補牢嗎?]
[你補救的速度像是我周末晚上補作業。]
[這是你想了一上午的補救方式嗎?]
[欲蓋彌彰。]
[他慌了哈哈哈哈。]
池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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