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Day 6.4
第40章 Day 6.4
◎老路◎
周秀麗渾身疲憊地回到家, 站定在房間的櫃子前，從抽屜裏拿出那個被她藏起來快五年的相框。
男人對着鏡頭露出和路佳相似的燦爛微笑，手裏比着一個老套的耶。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相冊上的臉, 記憶不由得回到照相機定格的那個瞬間, 想到男人朝着她們露出嬉皮笑臉的怪笑，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懷念地笑。
但，在意識到她的丈夫、路佳的父親——路堯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們，眼淚刷得一下流了下來。
周秀麗可以理解路佳和自己逐漸生疏，但她絕對不能接受女兒也因此離開自己。
不然，她就成為了害死女兒的兇手了！
路佳最後一次出現在那個視頻中的時候，提及自己馬上就要通過洛杉矶機場回國, 可是她的手機依舊無法聯系, 十幾個小時過去，海關那裏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得到任何她入境回國的消息。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在安慰他，但直覺告訴周秀麗，事情一定是變得更加糟糕了。
她的赴美簽證被加急通過，飛往洛杉矶的機票因此早在白天就已經買好，她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去做些什麽, 急切得在微信上跟張曉兮留言，“曉兮, 我明天一早就要飛去洛杉矶找當地的警方跟進佳佳的消息, 你就在國內随時保持和我聯系。”
“你網上比較玩得來，如果收到了任何消息, 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而另一邊, 在相隔不遠的張曉兮家中, 在漆黑昏暗的房間裏, 手機的白光照在她的臉上, 看着一條條網友的回複、想到路佳可能經歷的危險……失眠、焦慮和自責席卷而來，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
她會不會……會不會……
在看到周秀麗的微信之後，上面的內容短暫地将她從那些壓抑的情緒中拉了出來，張曉兮強撐微笑敲擊着手機屏幕上的鍵盤。
“好，沒問題的阿姨，我一定會時刻關注情況……您千萬要穩住，今晚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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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話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動作，張曉兮便立刻接通了電話。
是派出所打過來的。
“路佳同學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我們受到消息，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她現在還活着，并且疑似出現在墨西哥的蒂華納附近，但……今天太晚了，具體情況明天中國駐蒂華納領事館的工作人員會與我們進行一個跨國的視頻電話，對情況進行一些詢問。”
聽到警察叔叔的話，張曉兮激動地挂掉了電話，她躺在床上緊緊地握着手機，困意卻更加稀薄。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但很快，剛剛的那通電話并沒有解決問題，反而産生了更多的疑惑，萬千思緒萦繞着她。
比如說，路佳為什麽會去墨西哥？她非常确定她們原定的旅行計劃裏完全沒有這一項內容，更別說路佳根本就不會西班牙語了。
想到這裏，她又愈發惴惴不安了起來。
……
同樣收到電話的周秀麗一晚上沒有睡好，她立刻退了機票，在第二天一早她就和張曉兮再次來到了警局，準備了解更多的情況。
她們被負責的警員帶到了一間比較寬敞的會議室內，屏幕上的工作人員在見到了神态滄桑臉色疲憊的周秀麗和張曉兮後嚴肅地扶了扶眼鏡。
“女士們，在向兩位展示我領事館附近拍下的相關監控前，我得先向你們确認一些問題。”
周秀麗和張曉兮突然覺得很緊張，忍不住面面相觑，但還是勉強平靜了下來。
“首先，請問路佳女士在原定的旅行計劃中，有沒有前往墨西哥的打算。”
張曉兮愣了愣，然後立刻開口道，“我确定沒有，畢竟我們都聽說墨西哥很亂，就算是我們兩個人一起，也絕對不可能會貿然涉及這樣的地方。”
“那麽，據你們的了解，她在美國或者墨西哥，有沒有一些比較熟悉的當地朋友呢？”
“沒有聽說過……”
聽到對方的問題，此時的周秀麗簡直急瘋了，“請問您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女兒現在究竟怎麽樣了嗎？”
工作人員的視線偏轉，看向眼前這個接近崩潰的女人，忍不住稍稍嘆了一口氣。
下一秒，大屏幕上便開始展示了一段略有些模糊的視頻，“這是我領事館外的監控拍攝到的視頻畫面，這一幀，路佳女士恰好在此刻擡起頭，也因此我們能夠确定她的身份。”
畫面被暫停，路佳的臉恰好被視頻獲取。
周秀麗和張曉兮皺起眉頭，雖然畫面中顯然是夜晚，但她們是路佳最親密的人，一眼就能确信這個女孩就是路佳。
但同時，她們也很清楚地看到有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一把将路佳攬在了懷裏，貼得特別近。
“——等等，那這個人是誰……他怎麽會這樣攬着佳佳？”
“在經過比對之後，我們基本能夠确認對方就是之前在美國拉斯維加斯，視頻中的那個将路佳女士扛走的那名男士。”
“……”
“我們一開始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将路佳女士帶到了中國駐蒂華納領事館附近，卻又在即将送到的時候将路佳女士迅速地拉進了邊上的小巷裏。”
畫面伴随着那名工作人員的講解而推進，“直到我們發現了這個……”
一個高大魁梧、渾身警惕的男人将手放在腰後，在兩人消失後也快速跟進了小巷。
畫面快進，大約在兩分鐘後，又有好幾個穿着西裝且明顯接受過訓練的高大男子快步拍了過去，在看到小巷內部的情況後，他們停下了動作，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然後便立刻四散開來，鬼鬼祟祟地到處查看。
即便一時間沒有看出來這究竟是什麽情況的周秀麗和張曉兮，也能夠很明顯地隔着屏幕感受到濃濃的威脅和緊張感。
他們是誰？鬼鬼祟祟地這是在幹什麽？
工作人員透過鏡頭，感受到了兩人的倉皇無助和恐懼，卻又不能直說，只能安撫道，“路佳女士應該是被卷入了一些危險的事件當中，但請你們放心，我們已經向墨西哥當地警方報案并進行了交涉，會盡我們所能盡快找到她。”
*
菲尼克斯站在車廂外，他雙手抱胸，薄薄的鐵皮并不隔音，耳邊是嘩啦啦的水聲，隐約還能聽到布料和皮膚摩擦的細微聲響。
“嘶——”
輕微的吸氣聲後伴随着的是一聲發自心底的喟嘆。
意識到這些聲音來自路佳之口，菲尼克斯淡淡地垂下眼眸，喉結随着吞咽而上下滾動，促使自己将注意力轉移。
但很快，在随意的敷衍了坐在不遠處閑談的那些墨西哥男人之後，菲尼克斯發現車廂內的聲音好像突然消失了。
像是在避諱站在門外的他，明明……他們都已經做過很多過線的事情。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忍不住自嘲地輕笑。
大概是因為她那個在國內的男友吧。
……
而另一邊，路佳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做賊，想到菲尼克斯就站在外面并且可能對自己的行為聽得一清二楚，蹑手蹑腳的路佳依舊心跳如鼓，手上卻加快了速度。
她此時顧不上還帶着水汽和潮意的皮膚，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然後打開車廂門，紅着臉快速的下了車。
“謝謝，我好了。”
“……嗯。”
菲尼克斯輕嗯了一聲，然後接過路佳手裏的水桶，轉過頭就往前走。
路佳拿着手裏的東西跟上去，只是在走之前，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群圍坐在不遠處說笑的墨西哥男人，只見他們用八卦的眼神看向路佳，其中一人還突然大聲朝路佳喊話，“No te enojes， chica， Debes perdonar a tu novio íntimo.”
——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路佳不僅聽不懂，反而對此感到有些害怕，拿起手上的東西便快步跟到了菲尼克斯的身後。
菲尼克斯轉過頭看了路佳一眼，稍稍放慢了腳步。
回到車上，她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稍稍平複過後，路佳轉過頭看向坐在身側的菲尼克斯，在猶豫和躊躇過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中國駐蒂華納領事館去不了，那你打算把我送到哪裏？”
菲尼克斯沉默着沒有說話，良久，他才在長久而古怪的沉默中轉過頭看向路佳，緩緩開口道，“我們先一路南下去下加州，這裏聚集着墨西哥絕大多數的華人，方便我們躲藏，所以今晚可以在下加州過夜。”
路佳雖然對墨西哥不太熟悉，但是作為地理人，良好的學科素養讓她知道菲尼克斯口中的下加州正是墨西哥西北部延伸出來的一個狹長半島，就像是一條又瘦又長的手臂，非常特別。
對于菲尼克斯的提議，路佳不置可否，畢竟她也的确需要一個适宜的環境休整和洗漱。
“好。”
但路佳并沒有這麽好打發，畢竟她很清楚，菲尼克斯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再度轉移了話題。
中國駐蒂華納領事館有危險，那麽前往駐墨西哥城大使館的路程也一定充滿危險，從下加州走她能理解。
“然後呢？”
畢竟下加州距離墨西哥其餘的領土隔着最短90千米、最遠200多千米的加利福尼亞海灣！
路佳還在書本上學到過，下加州南端——聖盧卡斯角甚至被稱為是‘地球盡頭’，往這裏走的話，除非坐船，幾乎就是死路一條！
那麽，他到底要去哪裏？畢竟，這和路佳認為的俄羅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事情變得棘手了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中國駐哪個國家的領事館或者大使館？不是墨西哥的話……難道是加拿大、還是俄羅斯？”
只是，面對路佳的質問和試探，菲尼克斯只是沉默，拇指輕輕地摩挲着另一只修長手指的指腹，漫不經心地垂眸，始終一言不發。
……又來了，又來了！
路佳忍不住轉過身，身體湊過去，皺起眉頭質問，“你之前答應我的難道又不算數了？卡斯帕·菲尼克斯……你究竟在想什麽？”
“——抱歉。”
終于，菲尼克斯停下動作，擡起頭用那雙淡漠的灰藍色雙眸直勾勾地看向路佳。
“我只是突然忍不住地想到一個讓我耿耿于懷的問題。”
路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問，“……什麽問題？”
“既然你的男朋友Laolu在國內，那你為什麽又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想要我幫你找他呢？”
“……？！”
路佳心裏一個咯噔，一時間竟愣在原地，因為她自己都差點兒忘記自己在剛遇到菲尼克斯時說的話了。
是的……路佳一開始在知道他是FBI後，有動過讓他幫忙找老路的想法。
可誰能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正想着，路佳的意識突然回籠，她猛得意識到自己與菲尼克斯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又過分得靠近了，甚至路佳還能在陽光下清楚地看到他目光中自己的倒影。
她立刻仿佛觸電般移開視線，垂眸道，“你、你不要轉移話題，這和老路的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
“——當然有。”
菲尼克斯在這狹小的駕駛室內咄咄逼人地靠近面前渾身戒備且緊張的路佳，忍不住勾起嘴角，挑起眉頭輕笑了一聲，呼吸伴随着鼻息使得空間再度變得炙熱。
“畢竟，我憑什麽要将我的計劃告訴一個愛撒謊的壞女孩呢？”
作者有話說：
艾瑪那句西班牙語忘記備注了，大概意思是
“別生氣了，女孩，你應該原諒你的貼心男朋友”
依舊是機翻
嗚嗚嗚嗚對不起這章有點卡
但好消息是後面的進度會加快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