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深夜，一對年輕男女從依舊喧嚣不斷、燈火輝煌的酒吧裏出來。
跟男人比起來，女人身子搖搖晃晃的，只能偎依在男人的懷裏，借助對方的攙扶，這才不至于站不穩，跌倒在地。
她明顯喝醉了。
“小玉？”男人将她摟在懷中，看着她努力睜開的雙眼，輕聲地、試探性地開口道。
“嗯？”女人，也就是宋玉擡起那雙迷離混沌的雙眼，無意識地應了一聲，神志顯然有些不清醒了。
“咱們現在去哪兒了？要回宿舍嗎？”賀子骁在宋玉輕聲低語。
他的聲音，在這個夜晚，充滿了蠱惑力。
宋玉一聽要回宿舍，意識稍稍回籠。
原本無力溫順的身體突然掙紮了起來。
她推搡着賀子骁，滿臉的不情願，“我不！我不要回宿舍！”
宋玉微微掙脫開賀子骁的懷抱，面對着他，伸出一個手指來。
“我跟你……跟你說哦，”宋玉打了一個酒嗝，繼續說道，“她們一個……一個個的，沒一個好人！我跟陸葳在一起……咯……一起的時候，她們整天圍着我轉。可……可是現在呢，呵呵……知道我跟陸葳分手了，全都對我落……落井下石。”
她說到這裏，身體終于支撐不住，倒在賀子骁的懷中。
嘴裏還喃喃道，“我讨厭她們！我不回宿舍！不回……”
賀子骁回眸，見宋玉铐子啊自己懷裏，眼睛微微閉上，看樣子是醉過去了。
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下，他唇角那抹笑意襯得越發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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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們不回宿舍。”他的聲音聽上去溫柔極了。
這樣溫柔的聲音，配上嘴角邊詭異的笑容，讓人不自覺地感到一絲莫名的冰冷。
宋玉嘤咛一聲，從昏睡中醒來。
她緩緩地睜開雙眼，渾身一股難以言說的酸痛感直接刺激着大腦皮層。
“醒了。”耳邊，伴随着一絲溫熱暧昧的氣息拂過，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
宋玉聞聲，眼睛倏地睜大，眸中閃過一絲驚懼。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扭頭看向側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不敢置信地開口道，“子骁？你怎麽會在……”
宋玉本來想問賀子骁怎麽會在自己的床上，她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心裏突然湧起一絲不詳的念頭。
賀子骁半坐起來，靠在床頭上。
絲被緩緩滑下，露出他□□的上半身。
他的胸口處，有兩道劃痕直直地暴露在宋玉的眼中。
刺目，而又暧昧。
宋玉的神情裏明顯帶着不敢置信。
她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滿是暧昧吻痕、指痕的身體，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柔軟的絲被上形成一道道褶痕。
賀子骁放肆地打量着宋玉暴露在空氣中的身體，眼睛裏漸漸地染上一絲情/欲。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小玉，你不會不明白昨天晚上，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吧？”
賀子骁點了一根煙，口中吐出的煙霧彌漫開來，将他的臉籠罩起來，看上去多了一絲陰郁。
“我們……怎麽會這樣？”宋玉怔怔地開口，不知道是問賀子骁，還是問自己。
她的神情一片恍惚，很明顯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昨天晚上，是你抓着我不放。”賀子骁懶懶地開口解釋着。
言下之意，便是這一切都是宋玉咎由自取的，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宋玉擡起頭來，用着質疑的眼光看向賀子骁。顯然被他冷淡、無所謂的語氣給刺激到了。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他對她是那麽的溫柔。怎麽一個晚上過後，他對她的态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賀子骁将宋玉的神情看在眼裏，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可能有些欠妥，把煙掐滅，将宋玉一把摟在懷裏。
“反正大家都成年了，男歡女愛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賀子骁趁着宋玉還在出神的空當，雙手開始不規矩地揉捏着她的身體，嘴唇在她的耳邊、臉頰、嘴唇，還有脖頸處流連着。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跟陸葳那小子都交往了這麽長時間了，他竟然沒有碰過你。”
賀子骁一邊親吻着，一邊低聲道。
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宋玉終于回神。
她在賀子骁的懷裏掙紮着，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她是想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陸葳的，也曾多次有意無意地暗示着他。
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明白她的暗示，還是故意裝作不明白，他始終沒有動過她。
就好像，她的身體在他眼中，一點誘惑力都沒有。
甚至，她連一支煙都比不上。
想到這裏，宋玉自嘲地笑了一下。
如果她說，她跟陸葳之間連接吻都沒有過，別人肯定不會相信。
可是，事實就是這般令人難以相信。
宋玉擡眸，看向賀子骁那雙染上情/欲的眼睛，心裏突地生出一絲報複的快感。
她擡起手腕，雙手環繞着賀子骁的脖頸，主動吻向他。
下午第一節 課是《毛澤/東思想概論》，沈初然比平時玩來了一會兒，她到了公共教室的時候，裏面幾乎坐滿了人，只有靠窗位置最後兩排還有空座。
她在倒數第二排坐了下來。
“初然。”沈初然從書包裏拿出課本跟筆，坐在前邊的趙欣靜回過頭主動跟她打招呼。
“學姐？你怎麽也來了？”沈初然有些驚訝。
趙欣靜現在已經是大二生了，就算是上這門課，也不應該跟他們這些大一新生一起。
更何況，她聽說趙欣靜連着兩學期都拿了優秀獎學金。
既然這樣，她應該沒有挂科吧？
趙欣靜神情微怔，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
“哦，我是覺得這門課的任課老師講課比較幽默風趣，所以再來重溫一下。”
她敷衍地笑了笑。
沈初然莞爾一笑，沒有繼續追問這個話題。
在上課的前一分鐘，兩個人從教室門口優哉游哉地晃了進來。
打頭的那個男生，一頭明晃晃、金燦燦的黃發，雙手插在褲兜裏，一臉的桀骜不馴、生人勿近的表情，不是陸葳，還能是誰？
他的身後，一個身材略顯臃腫肥胖的男生亦步亦趨地跟随着他。
沈初然能夠感覺得到，自從兩人，或者更确切地說，是自從陸葳進來之後，原本喧嚣吵鬧的教室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此時，整個偌大的教室裏，只剩下沈初然後面那排座位還空着。
随着男生的腳步越來越近，沈初然心裏生出一絲掙紮和猶豫。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們兩人應該算是認識了吧？
那麽，她待會兒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呢？
還是裝作不認識他？
沈初然兀自糾結着，一股男士香水味兒傳到她的鼻息之間。
酸酸甜甜的，沁人心脾。
男生已然越過她，在後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沈初然垂眸笑了笑。
這樣也好，倒省得自己糾結了。
“初然，你有多餘的筆嗎？我今天忘了帶了，能借我一支嗎？”
過了片刻，趙欣靜轉過身來，對着沈初然開口道。
沈初然從書包裏又拿出一支筆，遞給趙欣靜。
卻意外地發現對方的眼神壓根兒就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越過她，悄悄地凝視着她側後方的方向。
沈初然微微扭頭，瞅了一眼趙欣靜看着的方向。
恰好跟對方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男生的眼睛仿佛被濃墨暈染過一般，漆黑，而又明亮。
眼睛裏折射出的光芒，好似從遠古幽潭而來，泛着絲絲冷意，深邃到攝人心魄。
陸葳看見沈初然那雙清澈明淨中明顯透着審視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
沈初然偷窺被當場抓包，很自然地笑了一下，臉頰兩邊的梨渦若隐若現。
她的神态坦然，沒有絲毫的窘迫和尴尬。
沈初然回過頭去，拿着筆輕輕碰了碰猶在出神的趙欣靜，“學姐，給你筆。”
趙欣靜猛然回神，看着沈初然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明亮眼睛，讪讪笑了一下。
“哦，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來，書包裏還有一支備用的呢。”
沈初然想起，這好像是她第二次看到趙欣靜這般失态了。
第一次，是他們軍訓的時候，陸葳開着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出現在衆人面前。
看來，他的殺傷力确實很大。
“葳哥，你快掐我一下，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趙立強悄悄湊近陸葳，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陸葳瞟了他一眼，見對方從進到教室之後，眼睛就一直釘在沈初然的身上，難得地高擡貴手，掐了他一下。
“啊！疼疼疼！”趙立強強忍着痛意，一臉的陶醉，“看來我不是在做夢。我竟然真的跟女神坐在一起了！”
自從趙立強在新老生見面會上，見到沈初然的第一次開始，就把她奉為自己的女神。
在宿舍裏，除了打游戲跟睡覺的時間，一直把人家放在嘴邊。
贊她如何的優秀，如何的高貴，如何的漂亮，如何的……
尤其是她面帶微笑的時候，宛若一朵悄然綻開的出水芙蓉，清新，而動人。
陸葳看着趙立強癡迷的目光，視線也緩緩地移到沈初然的身上。
女生簡單地紮着馬尾，看上去多了幾分幹練利落。
那頭長發烏黑且柔順，垂落在身後，将她白皙修長的脖頸遮擋住。
耳邊，一縷碎發随風飄動，在明媚陽光的映襯下，泛着點點星光。
她的皮膚水靈，嬌嫩。白皙中透着淡淡粉紅。
從陸葳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她微微低垂的羽睫。
纖長，卷翹，濃密。
在他的印象中，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女生的睫毛像她的這般漂亮。
這一刻，陸葳不得不承認，趙立強确實很有眼光。
即使在美女雲集的青大，面前這個安然的女孩兒，絕對算得上是佼佼者。
陸葳的視線從沈初然身上移開，随意地掃過教室裏的其他男生。
也難怪他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身上。
趙立強拿出手機，微微向外探了探身，将鏡頭對準沈初然的側顏，按下了拍攝。
他忘了關閃光燈，伴随着“咔”的一聲，一束亮光直直地射向正在講臺上講課的老師的眼中。
任課老師擡手遮擋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恰好看到姿勢詭谲的趙立強正拿着手機拍照。
“最後排那個同學，對，說的就是你。你拿手機幹嘛呢？”老師揉了揉被照得有些發澀的眼睛，厲聲問道。
趙立強站起來，眼睛左右亂瞟了幾下，這才一臉谄媚地說道，“老師，我看您這一手板書漂亮極了！飄逸卻不失風骨，一筆一劃中都透着灑脫超俗，真是一手好字啊！我剛才把您的墨寶拍了下來，好在日後臨摹學習。”
陸葳挑眉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對他伸了一下大拇指。
老師被他這番露骨的贊美給誇得飄飄然，一改之前的嚴肅，笑兮兮地說道，“你這小子還算有眼光！看在你這麽誠心學習的份兒上，下課後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那裏還有二十幾本字帖，全是我的真跡，你可以拿來當拓本。這個學期結束的時候，就把你聯系的情況當做你的平時成績。”
“啊？”趙立強一聽，谄笑立刻垮了下來。
“怎麽？不願意？”老師神情一凜。
“願意，願意。”趙立強連連點頭，苦哈哈地說道。
沈初然聽到這一番談話內容，眼睑微垂，低頭笑了起來。
陸葳回眸，不經意間看到她唇角邊兩粒淺淺的酒窩，愣了一下。
他心頭微動，看向窗外微微泛黃的樹葉，竟然生出些許燥熱。
人多了，就是悶。
他在心裏為自己開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