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蘇晨曦跪坐在桌案的一邊，盯着另一邊的溫亦歡。他跪坐在那裏，眼神飄忽的盯着屋外某一處，誠然，并沒有焦距。
送走了顧家小兩口之後，他便這個樣子了。
蘇晨曦不知道該怎麽打破着平靜。
溫亦歡小口小口的喝着酒，臉頰上浮着不正常的紅暈，眼光中有些水霧。
“夫君，那個，我們歇息可好？”她問道。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和顧南瀝，一個是天上的繁星，一個是地上的爛泥？”他依舊看着窗外，有些傷情的問道。
“啊？”蘇晨曦舉覺得自己應當是聽錯了。
溫亦歡沒有聽到蘇晨曦的回話，語氣更加低了幾分：“你是不是覺得嫁給我委屈了？”
蘇晨曦看着面前低着頭的男子，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溫亦歡自嘲了一聲：“我真是自不量力，我有什麽資格與顧家大公子相提并論？”
“夫君，你醉了。”蘇晨曦一邊說着，一邊讓綠蕪去廚房端醒酒湯。
她讓他半依靠在自己的懷裏，捧着他的臉，将一碗醒酒湯喂到他嘴裏。
又和幾個小丫鬟将起攙扶到床上躺好，這一通下來，折騰出一身的汗。
眼看着溫亦歡睡的死沉，她招呼平兒去了浴池。
莊子上面的溫泉浴池都是露天的，不過牆面很高，入水的地方在屋內，屋外池水上冒着熱騰騰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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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躺在水池便上，看着頭頂的明月，心中一陣思緒翻湧。
顧南瀝儒雅、穩重，與她想象中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他會在她說出上半句的時候，了然明白她下面想說什麽。
他也會在她說出上半句的時候，就能夠立馬接到下半句，她甚至想着，若是她當真嫁給了他，他們二人應當是可以一起談詩詞歌賦，談風花雪月。
可是，她卻終究嫁給了他人。
溫亦歡問他是不是比不上他？她是否後悔嫁給他。
她心中翻湧着“是”這個答案，然而，看到他眼中的傷情時，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來。
她嫁的這個男子，身上沒有一丁點自己想要的夫君的樣子。
她嫁的這個男子，她沒有辦法傾心于他。
她嫁的這個男子，她的下半輩子已經與他捆綁在了一起。
一滴清淚終究還是滑落了臉頰，在她見到顧南瀝之後，她越發清晰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錯過的又是什麽。
自從那天之後，溫亦歡與蘇晨曦之間的關系漸漸發生了改變。
溫亦歡繼續去書院，與季楠軒等人到處瘋玩，不過依舊謹守着每天晚上必歸的約定。
而蘇晨曦呢，在跟着溫夫人學習管家理事之後，也變得越來越忙了，溫夫人甚至将家中一部分事務直接交由她來處理，每天來往的管事和掌櫃的絡繹不絕。
然而，他們之間，培養出來的那一點點感情卻在慢慢的消散。
“曦兒，最近是不是手上的事情太多了，累着沒？”溫夫人一如既往溫柔的詢問。
蘇晨曦道：“多謝娘的關心，沒事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我也就是過問一二。”
溫夫人手執紫砂壺，給蘇晨曦倒了一杯茶。
漫不經心的說道：“歡子最近如何，我聽下人說，他最近早出晚歸的，是書院那邊課業多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
蘇晨曦端着茶杯的手一頓。
溫夫人繼續笑着說道：“歡子雖然喜歡玩鬧，但性子最是簡單不過，心裏也藏不住事情。
若是瑣事太多，忙不過來，那就将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是，娘，我曉得了。”蘇晨曦道。
溫夫人點到即止，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蘇晨曦從溫夫人處出來，有些疲累的坐上軟轎。
盡管她最近盡心盡力的幫着溫夫人處理家事，溫夫人對她卻談不上滿意。
“備轎，回蘇府一趟。”蘇晨曦說道。
蘇老太太瞧見蘇晨曦回了娘家，且是一個人回來的，心中便有些了然。
“遇上什麽事情了，又找祖母哭鼻子？”蘇老太太取笑道。
蘇晨曦雖然嫁作人婦，可在蘇老太太面前，卻還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态。
“祖母，孫女就是想你了。”蘇晨曦道。
“方媽媽，去，給我們的姑奶奶端些她喜歡的糕點。”蘇老太太道。
方媽媽會意，把屋內的小丫鬟們一起帶出去，将空間留給祖孫兩。
“說罷，遇上什麽事情了？”蘇老太太問道。
蘇晨曦将這段時間的事情大概說了一番。
蘇老太太聽罷，問道：“我先不說你做的對不對，我且問你，你婆母讓你學着管家，你也管了這小半個月的家。
那你覺得，那個管家的位子，是否就非你不可？”
蘇晨曦搖頭。
蘇老太太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你婆母對你的期盼，是什麽？”
蘇晨曦搖頭，她以為她知道的，可是今天溫夫人的那番話，讓她有些不甚明白了。
蘇老太太有些很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公公婆婆最在乎的是什麽？”
“自然是相公。”蘇晨曦道。
“你也知道，你公婆在意的是溫亦歡，那麽你怎麽就不能投其所好呢，上次你回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想明白了，今兒看起來，你仍舊糊塗的緊。”蘇老太太道。
蘇晨曦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蘇老太太見狀，說道：“你要清楚，你在溫家的價值，不在于說你能幫溫夫人管家，或者是幫溫家賺錢。
溫家有那麽多的管事和婆子，有你無你又有多少的差別，你的價值在于，你是否能夠影響到溫亦歡。
是否能夠讓他們在乎的人變得更好，這才是你需要做的事情。
即便你什麽都不會，只是個閑人，但你若是能夠影響到溫亦歡，那麽你在你公婆的眼中，才有價值。”
“祖母，可是，相公若是事事聽從我的，公婆也未必會高興。”蘇晨曦說道。
蘇老太太笑道：“作為父母，其實只要是能夠讓自己的孩子過的開心，過的好，那麽自然會愛屋及烏。
你若是不能贏得你相公的喜歡，那你即便做的再好，也是讨不了你公婆的歡心的。
盡管溫家是商賈，咱們蘇家是官家，可你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溫家若是想要尋個對自己兒子更可心的女子，并不難。”
蘇晨曦的臉色有些蒼白。
蘇老太太雖然不忍心，但還是硬着心腸說道：“你是祖母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你的驕傲，祖母看在眼裏。
但是孩子，你是個女子，女子在這世上，所有的光鮮都來自于你身後的那個男人，若是你沒有辦法攏住這個男人的心，那你這輩子又能夠依靠誰？”
蘇晨曦低着頭，喃喃的說道：“祖母，我，我就是心裏沒有辦法，我想要對他好，想要好好的和他過日子，可是我說服不了自己。”
蘇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她摸着蘇晨曦的腦袋，說道：“祖母曉得的，溫家少爺并不是你心目中的良人模樣，但是曦兒，人除了争取之外，還要學會妥協。”
“祖母。”她趴在蘇老太太的膝蓋上，流了淚。
蘇老太太一時間居然也不曉得該怎麽辦了。
蘇晨曦在蘇家呆到了下午，向羅氏辭別後，這才匆匆朝着溫家去。
途徑朱雀大街的時候，遠遠的她便瞧見了溫亦歡一行人，呼朋引伴的朝着酒樓上去。
她愣怔的在街角看了許久，直到溫亦歡一行人消失在眼前。
溫亦歡回了溫府後，直接便去了書房，最近他若是回來的晚了，都是去書房呆着，直到深夜才會回房。
蘇晨曦披上披風，平兒拎着食盒跟在後面，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呆在書房的溫亦歡送吃的。
“你怎麽來了？”溫亦歡起身，将手中的書本收起來。
蘇晨曦瞥了一眼，瞧見是一本游記。
“天冷了，給相公送些吃的過來。”蘇晨曦說道。
“哦。”溫亦歡答道。
話音落下，屋內便陷入了沉浸，一時間，居然不曉得說些什麽。
“那個，之前父親說過，咱們成婚後得去南陽老家祭祖，不知相公打算什麽時候去。”蘇晨曦開口問道。
“啊，那個啊，什麽時候去都行。”溫亦歡答道。
成婚的時候，溫言旭确實說過這件事情，溫家的祖宅在南陽，那裏是溫家本家及旁枝族人的居住地。
雖然溫家的大本營在上京。但是根卻是在南陽，溫家的族人去世後，不管家在哪裏，棺椁都會運回南陽去安葬。
且溫家家大業大，經年下來，整個南陽基本上都是溫家的族人及下人。
溫亦歡成婚，自然是要回南陽一趟的。
“你怎麽突然想起這件事情來了。”溫亦歡問道。
蘇晨曦一邊整理案桌上的東西，一邊說道：“咱們成婚也有月餘，也該回去南陽一趟了。
再者，我從來沒有出過上京，若是相公沒有要緊事情的話，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明兒就去和父親說。”溫亦歡說道。
“恩。”蘇晨曦答道。
對于小兩口提出來要去南陽的想法，溫言旭自然是高興的，溫夫人也顯得很高興，說着就已經讓人給他們打點行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