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斐今日當差了嗎？

第20章 封疆08

封疆08

原本以為是她和賀昭兩人去的，沒成想出門的時候東君和沈昱也等候多時了，臨走前璎璎還被小春子攔住了腳，白白費了幾只肥雞肥鴨好一頓哄騙才将小春子安置好，它才樂颠颠地走了。

四人一人一馬，璎璎悄悄問沈昱，“你怎麽說動我兄長的？我以往不知求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去。”

沈昱神秘一笑，“你猜。”

璎璎心中罵道：猜個屁！一拍馬屁股走了。

萬花樓在關外百八十裏處，這裏已經屬于大夏附屬的金國之地了，萬花樓藏于茫茫原野之上，遠遠望去猶如一座精巧宮殿，富麗堂皇，門口有馬幫有駱駝商旅，果真是名揚天下的地方。

四人一進來小厮便殷勤招呼上了，“幾位爺，坐大堂還是廂房？”璎璎今日做男子打扮，她本就生得英氣，一身墨色勁裝愈顯俊逸，活脫脫一個星眉朗目的少年郎。

璎璎環顧四周，雕梁畫棟之間輕紗籠罩，曼妙非常，中央的臺子上風姿綽約、玉臂纖腰的胡姬随着異域絲竹之聲舞動，皓腕間金鈴铛清脆作響，酒香袅袅，賓客皆是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仿佛此時集富貴風流、萬千極樂于一生、如此場景織就一場靡靡之音、蓬萊幻夢。

小二這時道：“幾位爺是生面孔，想必是第一次來我們萬花樓，不如去二樓雅座，既能賞樓下舞樂又沒有閑雜人打擾，爺們看這樣可好？”

璎璎率先大步流星地往二樓走去，賀昭喊道：“你一個人走那麽快作甚？”

她頭也不回，反而催道：“你們快些，騎了這麽遠，我都快餓死了！”

上樓落了座，确如小二所說樓上雅致不少，幾人點了幾樣吃食，皆是京兆不常見的菜色，什麽什錦羊肉燴飯、炙烤羊拐子、蜜餞酥酪、牛乳核桃蒸碗... ...

璎璎吃得津津有味，東君不讓她吃酒，沈昱賀昭對酒也興致缺缺，沒有美酒無奈她只能用佳肴犒勞一下她的五髒廟了。

忽聽下面一陣躁動之聲，璎璎連手中的羊蹄子都來不及放下便沖到扶欄處伸長了脖子張望。

“是玉璇師！”

“天哪！今日玉璇師娘子出來了！我就說今日一定能見到她！”

“玉娘子風姿愈盛！真真是見之難忘啊！”

“今日我定要入娘子紅帳！娘子選我選我！我這有南海夜明珠！”那人衣着華貴，手捧寶盒，臉上盡是癡狂之态。

又聽一人喊道：“你那算什麽！璇師娘子！選我！我替娘子尋來了古琴綠腰！”

“我有粹金玉如意一柄！”

璎璎也學着衆人，舉着羊蹄子嘴裏喊道：“玉娘子！選我選我！我有炙烤羊拐子一根！”

衆人聽了一陣叫罵之聲，“去去去！哪裏來的傻子，在這搗什麽亂？！”

“真是癡心妄想！這樣的也配見玉娘子！？”

賀昭黑着臉，一把将得意洋洋的璎璎抓了回來，“你湊什麽熱鬧？你可知玉璇師是誰？她招入幕之賓你巴巴的往前湊作甚？”

璎璎将手中啃的只剩骨頭的蹄子丢了，咂咂嘴道：“哎呀，出來玩嘛！不湊熱鬧又什麽趣兒？我只是想看看這娘子長什麽模樣，怎麽這些人一個個都這樣獻寶似的。”

沈昱打量了一下賀昭的臉色，笑道：“這玉璇師是萬花樓的活招牌，豔名遠揚，确有不少人豪擲千金只為博卿一笑，可惜吶... ...這娘子眼高于頂，一般人可不一定入得了她的眼。”

東君不動神色，指了指她的口袋，“你這碎銀幾兩怕是人家根本看不上咯！”

正這樣說着，忽聽得底下安靜了不少，璎璎又來了興致，叫嚷着要出去，“哎呀！賀知行你拉着我幹什麽！我去看看玉娘子選了哪個？不知是那個夜明珠還是那個玉如意！”

賀昭罵道：“與你何幹！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呆着。”

沈昱低聲對東君耳語，“有賀知行在，你這個做兄長的都有些派不上用場了。”

東君輕啜一口熱茶，含着微笑淺淺點頭應和道：“嗯，這樣我倒是省心不少。”

忽聽得有人扣門，沈昱賀昭對視一眼，賀昭方才答道：“進。”

進來的是一個模樣清秀周正的小姑娘，笑容憨态可愛，給幾人見禮後道：“恭喜公子，我家娘子有請。”

“咳咳咳... ...咳咳，你家姑娘有請？請哪個？”方才下口熱茶把東君嗆了個半死！

沈昱和賀昭也是一臉古怪，卻見那小姑娘天真可愛，笑咪咪地指着璎璎說：“自然是方才那位舉着羊蹄子的公子呀！”

此話一出，幾人都愣了愣，還是賀昭先反應過來，指了指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璎璎，“你是說她？”

“就是這位公子，請收下這片花箋跟我走吧！”小姑娘從懷裏取出一個紅綢子裹着的花箋，上面描摹着的一幅淩霄花攀緣圖，栩栩如生，嬌美可憐。

隐隐的還有一股子淡淡清香傳來，璎璎一把甩開有些礙事的賀昭，捋了捋頭發，理了理衣擺跟着小姑娘走了，方走出半步又一拍腦袋倒了回來，“且等等，我還沒拿上東西呢！”璎璎端起桌上的那道炙烤羊拐子和配着的一罐子辣椒面大搖大擺地走了，留下他們三人面面相觑。

“這玉璇師可真是眼光獨到。”賀昭一甩衣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海碗茶湯，猶如牛飲。

沈昱一聲輕笑，“你方才也該出去，說不定玉娘子選中的就是你了。”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陣唏噓一聲，“哎！怎麽是這小子！”

“一盤羊拐子也能行？”

“這小子不過就是模樣俊了點嘛！真是！我等亦有別樣威武之姿啊！怎麽就不入娘子的眼？”

幾拐幾繞後，璎璎被引入一內廂房，椒房精致，陳設擺放皆是稀世珍品，中間佳人靜候，還不及近看便能從那婀娜娉婷的身姿窺視出那是一個多絕色的女子。

走近了，美人猶如天宮仙娥，一雙勾人魂魄的杏眼，蛾眉淡掃，唇紅齒白，瓊鼻桃腮，燭火映照之下美得如夢如幻。

璎璎贊嘆道：“果真是活招牌！我還沒見過長得像姑娘這樣美的女子！”

她聽後柔柔一笑，“謬贊了，郎君如何稱呼？”

四周的随從不知何時已悄然退下，璎璎将手中的羊拐子放下，自報家門，“在下趙英！蓋世英雄的英！”

玉璇師邀璎璎坐下，又為她斟滿美酒，語意溫柔，“方才趙郎君倚在欄上，雖然手中拿的不是寶劍而是一個羊拐子，可奴家卻依舊被郎君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所折服。”

璎璎哈哈一笑，“娘子就是為這個選我的？”這樣也能贏了那些金啊銀啊玉啊的？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玉璇師搖了搖頭，吐氣如蘭帶着淡淡哀愁，“倒也不是，只是郎君這模樣，讓奴家想起了一位故人，他那時也如郎君這般，鮮衣怒馬、英姿勃發... ...我已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了... ...”半晌，玉璇師突然一驚，忙捂住櫻唇，又笑道：“奴家一時感慨起往事，還請郎君不要介意。”

璎璎搖了搖頭，心下想多半又是一對怨侶郎情妾意，卻有緣無分的戲碼！問道：“無妨，那他現在呢？在何處？”

玉璇師一愣，似乎沒有想到璎璎會起問這個，“那人... ...死了，死在戰亂中，連屍首都沒有，怕是已經化作一抔黃土随風而逝了。”少年的音容笑貌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模糊，可是為何連樣子都不記得了她卻還記得這個人，今日驀然看見同他一樣的少年人，恍如隔世之感湧上玉璇師的心頭，有時候能忘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抱歉，是我多問了，惹得娘子傷心。”璎璎有些後悔，沒事去問人家這個做什麽？瞧見玉璇師那雙美麗眸子中一抹化不開的哀愁，璎璎都想狠狠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這不是戳人家心窩子嘛！

璎璎一時間想着辦法逗玉璇師開心，又是講趣事又是耍拳踢腿的，好一陣折騰，把她累得氣喘籲籲。

玉璇師臉上哀色漸少，可依舊愁雲慘淡，似有不忍之色，璎璎正覺奇怪，這也太難哄了吧？就聽她附身過來輕輕道：“郎君快走！”

璎璎一震，突然發覺外面不知何時已經安靜得出奇，璎璎心中頓覺不妙，又聽玉璇師道：“郎君，從南邊這扇窗翻出去可以回你來的那個廂房！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璎璎猛地反應過來，不再想其它的，道了一聲“多謝！”立馬翻牆而走。

一路上心跳如雷，果然剛剛來是還熱鬧無比的萬花樓，現在竟然一個人都沒了，隐隐還有血腥味傳來。

璎璎加快腳步，越到東君他們所在的房間血腥味越濃！

“兄長！”璎璎方到便見大堂之內已經滿是黑衣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把東君、賀昭、沈昱三人圍得水洩不通。

東君一眼便看見翻欄而來的璎璎，大驚失色沖她喊道：“別過來！暗處有弓弩手！”

邊上圍着的人也發現了璎璎，提着刀蜂擁而上，璎璎掏出懷中的彎刀，那還是賀昭送的，如今正好派上大用場。

璎璎身姿靈巧，她方才來來回回已将這裏的格局記了個大概，她喊道：“你們在這等我，一刻鐘後我來接應你們！”必須先把上面弓弩手解決了！

賀昭一急就要追着她去，“璎璎！你給我回來！”可面前圍堵的人太多，看來是鐵了心要把他們留在這了！

為首的黑衣人目光陰冷，低聲道：“跑了的那個叫弩手解決了！我們要把這三個留下才是最要緊的！”

璎璎摸到暗處和上面蟄伏的弩手近身搏鬥，好在這些人似乎更擅長遠攻，她堪堪解決幾個後，便看到不遠處有兩人人正将箭對準東君他們，璎璎沖底下大喊：“小心！”說罷，她奪過眼前弩手的弓箭，又一個旋身将彎刀捅進那人心頭，璎璎立馬拉箭直沖對面兩個弓弩手而去。

可惜那兩人又發了幾箭，底下三人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眼見利箭朝東君飛來，沈昱毫不猶豫地劈開眼前的黑衣人，轉身到東君面前，噗嗤一聲！利刃刺破身體，那支本朝着東君的箭此時自沈昱的左肩穿過，刺出一個血汪汪的窟窿，沈昱悶哼一聲撞倒在東君身上。

東君氣急，“沈宴清！你不要命了！”

他從未這樣疾言厲色地喊自己，可見他現在有多擔心，但現在沈昱臉色有些白，卻只能勉強說：“東君，你還是等出去了再教訓我吧。”

賀昭躍步擋在二人身前，手持雙刀，璎璎解決完樓上的弓弩手也跳了下來，替沈昱守着另一邊。

璎璎低聲道：“兄長，一會我會讓小和子接應你們沖出去，你帶沈宴清先走，小和子日行千裏，又認得回營的路，普通的馬匹定然追不上它。”她方才看了一眼外面，幸好這些人只是将他們的馬關了起來，并沒有殺了，不然真就難辦了。

東君扶着沈昱，雙手竟有些發顫，心也不斷往下墜，“那你們怎麽辦？”

賀昭道：“你放心，我會護好她的，你直管帶沈宴清走，這箭上怕是有毒，你要不想他死的話就別廢話！”

果然方才還可以答話的沈昱，如今唇色已經烏黑發紫，意識也愈發渙散起來，東君一把抱起他，對二人道：“你們千萬撐住！璎璎，這是那日賀公子送我的彎刀，你也拿上，兩把一起順手些。”東君将手中染血的彎刀抛了出去。

璎璎穩穩接過後同賀昭對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她将食指放在唇上吹出一個嘹亮的口哨，屋外頓時傳來一陣馬蹄騷動之聲。

“兄長就是現在！”璎璎又吹起一聲口哨，霎時間一匹高大黑馬踏破大門沖了進來，這馬極有靈性生生踩死了兩個舉刀沖來黑衣人。

賀昭立即運氣擊退四周包圍的人，東君和璎璎趁機将沈昱扶上馬，待東君上去後璎璎一拍馬屁股，小和子便掉頭狂奔。

東君一走，璎璎一把拉過賀昭，又從懷中掏出個小罐子來，大聲喊道：“閉眼！我有毒粉！”

說罷，璎璎猛地将陶罐擲向地上，陶罐應聲而碎，黑衣人唯恐真是毒粉，都下意識閉上眼睛後退幾步，誰成想不知什麽粉末吸入鼻子嘴巴，灼熱難忍，激得他們又是痛又是喘不上氣，又疼又辣，說不出的難受，再一睜眼，眼前哪裏還有璎璎和賀昭的影子。

為首的黑衣人強忍不适，拿手沾起地上散落的粉末聞了聞，氣得大喊：“這竟然是辣椒粉！蠢貨！還不快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