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從達摩克裏斯·羅爾任選魔法部部長後将歷史上第一批罪犯投入阿茲卡班的時候,羅爾的後代們就背負上了一個來自阿茲卡班裏面受盡折磨的囚犯的惡毒詛咒,在那以後幾乎每一代都會一名男性成員死于自己的手下。
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有很多都會在時間的積累下血液裏含有着一些專門針對這一家族的特定詛咒其實并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就像馬爾福家每一代永遠只會降生一個男性,布萊克家盛産瘋子,韋斯萊總是和貧窮為伴,格林格拉斯家很容易因為血液咒語死亡之類的一樣。
對于一個譜系龐大每代都會有好幾位甚至十幾個孩子的古老家族的流傳來說,這種程度的詛咒甚至比馬爾福家每代只會有一個男孩的嚴重程度還要輕一點。
但這并不代表失去一個年輕的男性羅爾對羅爾家族不會産生影響。
1973年,沃林三年級的暑假
在羅爾莊園一個初夏的早上,年輕的雷納德在他歐洲的一位純血家族小姐訂婚的前一個月,不幸地成了這一代被選中的男孩。
雷納德被家養小精靈發現的時候并沒有真正的死去,他穩健的魔藥技術可以讓自己的生命無可挽救地在所有羅爾的注視下慢慢凋謝。
只有在生命只剩下幾個小時的時候,一向乖順的雷納德才終于有了反抗羅爾夫人的勇氣,他放棄了一切的禮儀大吼着讓自己心碎的母親滾出自己的房間,用所能想到的所有粗鄙的單詞辱罵自己的所有家人。
他年輕的肌膚慢慢地變得幹枯蠟黃失去生命的跡象,只有沃林他被允許跪在他的床邊陪他走完最後極度痛苦的時光。
雷納德本來可以直接讓自己立刻死去的,不用承受這幾個小時無意義的痛苦,不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寸寸枯萎。沃林知道,雷納德是在自己的死來懲罰他們,懲罰他的家人。
只有悲傷是可以被平分的,最後的一刻,雷納德的眼睛睜得奇大,仿佛就要脫框而出一樣,沃林的眼睛裏突然充滿了水。
他覺得他現在不恨雷納德了,這一刻他開始反思自己對于雷納德的讨厭似乎從始至終都是無來由的,無意義的。雷納德有權利讨厭他,因為雷納德總是被母親要求照顧他,而他又憑什麽讨厭雷納德呢?雷納德在從來沒有傷害他的時候就經常需要為他自己犯的錯承受來自母親的責罰。
羅爾家的男性總是十分相似的,他們的頭發是同樣的淡棕色,眼睛也是同樣的灰棕色。
沒有人能在雷納德時刻沉默着的臉上找到關于享受或者讨好的任何細節,他的眼皮總是內斂地垂着與淺淡平直的眉毛相平行,下眼睑微微下垂,面頰微微有些凹陷的弧度,清瘦地十分精致但在這個年級看起來卻又有些不合時宜的刻薄,只有和羅麗絲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稍微地放松自己,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偶爾露出看起來稍微地有符合自己這個年齡的神情。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十分好看的臉,他有着羅爾家男性典型的寡淡長相,這份寡淡濃郁一點就會冷漠至極,稀疏一些又會十分普通,雷納德的臉在這中間找了一個十分恰當的角度以至于稍微有些母性特質的女性都會很容易地被這張臉和偶爾透露的脆弱所吸引。
此時這張本如藝術品一般的臉龐卻因毒藥的侵蝕短短幾個小時就變得幹癟醜陋,他的嘴裏發出赫赫的呼吸聲,這場死亡從魔藥的材料來看,他最起碼籌劃了兩三年之久,看到這樣的雷納德,沃林又不可抑制地回想當在兩年前那次飛行事故,如果他小心一點,羅爾夫人就不會以他為借口為雷納德更換未婚妻,如果這兩年他對雷納德稍微不那麽冷漠,是不是雷納德就會恨他輕一點,也不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
“對不起。”雷納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紅着眼睛的沃林突然說,他此時已經呼吸十分困難了,沃林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聽。
“對不起,弟弟。”雷納德又說了一遍,他顫抖着手死死地握緊了沃林,淚水已經打濕了自己的臉。
無法言語的悲傷與心痛讓沃林瞬間覺得自己有些暈眩,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即将十四歲的小孩,這種場面是他第一次經歷,但是眼淚只是在他的眼眶裏打轉并沒有懦弱的流出來。
“我一直對你很壞,對不起。”雷納德用破碎的嗓子依舊說着“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羅麗絲。“他深深嘆了口氣。
“對不起。”他的聲音幹枯嘶啞就像是粗粝的砂紙打磨樹樁一樣。但沃林卻将每個單詞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沃林豪無形象地在袖子上擦了擦眼淚和鼻涕痛苦地說。也許他說出這句話只是想獲得雷納德的原諒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但他再也不會聽到任何回應了。
雷納德此時已經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成了再也無法得到原諒的罪人。
沃林張了張自己的嘴巴想要呼喊羅爾夫人的到來時,窗外似乎有什麽重物落下的聲音,遠處又響起了女人的驚呼。
一切都發生地過于突然,昨日之事都已如隔世。
沃林對于自己父親的印象很淡,他仿佛就是這個家裏的透明人一樣,家裏的所有事物從來都是全由羅爾夫人操辦,羅爾先生只是在國際魔法合作司當了一個小小的無足輕重會長,他很少在家裏說話,對待自己的兒子他就如同對待陌生人一樣,從來沒有任何親昵行為或者眼神。
對于沃林來說,羅爾先生就是在一個房子裏生活的陌生人,這座大大的莊園裏,沃林的陌生人太多了,羅爾夫人密不透風的管控與總是無法完成的任務讓沃林從來沒有升起過去了解這些陌生人的心思。
但是就在今天,在長子服毒自盡的同一天,這個與沃林血緣上本應該最為親密的陌生人,這個沉默消瘦的男人,親手毀掉了自己的畫像選擇站在莊園的頂端對自己使用一個奪命咒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連活着的痕跡都不留下。
在巫師界,自裁是有罪的,即使是對有豐富的成員自裁史的羅爾家來說一天之內一對父子同時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事情依然令人震驚。
這對父子的死因對外界的說法只會是魔藥事故,只有知道事情一二的極少數純血家族和其他羅爾們知道其中真相。
羅爾的葬禮只允許羅爾參加,在莊園大大的墓地邊緣雷納德和羅爾先生找到了他們最終的歸宿,羅爾先生睡在鋪滿無刺的白色玫瑰裏,刺目的白色将他襯托地有一些神聖的感覺,純白色的玫瑰,這是他為數不多表示過明确喜好的東西。
莊園的後院有一片白色的玫瑰花叢,那裏是沃林除了餐桌以外最多見到羅爾先生的地方,他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和麻瓜一樣不使用任何的魔法親自打理這一小小的天地。
‘真漂亮,這比紅玫瑰漂亮多了,夜莺太蠢了,為什麽要讓自己的血把這麽好看的東西染成庸俗的紅色呢?’沃林想,他決定他也要喜歡這個東西了。
羅爾們靜靜地看着羅爾先生的棺材緩緩地被關上,這個時候沃林發現羅爾先生和已經快要成年的雷納德長得真的很像,但是他更加地深邃,他臉上有一些書寫着憂郁的細紋,明明他還不到四十歲,為什麽我總以為他已經很老了呢?
這是沃林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他的親生父親,沃林不敢去看雷納德被毒藥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醜陋屍體,這幾天裏雷納德死前的場景在他的每一個夢裏重現,他已經受夠了那張醜臉了。
‘我當時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說得真的像是我害死了他一樣,是他自己太愚蠢了,還有母親太嚴厲了,我們根本就不熟,他們的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沃林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對自己說,他現在十分後悔向雷納德道歉的事情,最近他總會感覺自己的心髒會突然地抽痛,又很快地平靜,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他十四歲的心髒似乎被無限的酸澀所填滿,這份感情對他這個擁有羅爾脆弱靈魂的人來說太過于沉重了,只有不斷地逃跑才能為自己獲得一絲的喘息機會。
在羅爾先生的墓碑前,代表着羅爾家主權利的藍寶石戒指在經過所有羅爾的同意後,被戴在了沃林的手指上。
一切都進展地太快了,沃林看着自己手上的藍寶石戒指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這個意味着權利與財富的戒指,多虧他那個老蠢貨夠蠢才能這麽早地就戴在他的手上,他惡毒地想着,但嘴角卻無法勾出任何一個彎曲的弧度。
羅爾夫人十分蒼白憔悴,她為沃林佩戴戒指的手都有些顫抖,似乎已經虛弱到連着幾克重的小玩意都拿不穩似的。但是丈夫與長子的死亡似乎并不足以擊垮這個一生都剛強如鐵的女人一樣,她被黑色裙子包裹的身體依舊挺拔,禮儀方面更是沒有任何的疏漏。
沃林似乎還從她的板着的臉中看出了一絲輕松的神色?她在輕松什麽?輕松自己那個活死人一樣的窩囊丈夫終于死了?還是死去兒子的不是她最聰明的小兒子?這個瘋女人,沃林在自己心裏用粗鄙的單詞侮辱着自己的母親。
等應酬完所有親戚,終于回到自己房間後沃林就發動了戒指上的小型傳送魔法陣,他急切地想要逃離這裏,哪怕是一分鐘也好。
他依然想不通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麽會有人這麽愚蠢地會選擇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呢?這真的太蠢了,既然雷納德這麽恨羅爾夫人給他更換未婚妻,那他為什麽不和羅麗絲私奔呢?反正他那麽笨羅爾家的繼承人又不可能是他,他為什麽不跑呢?哦,一定是羅麗絲那個婊子,她肯定拒絕了雷納德這個蠢貨的私奔邀請,我就知道那個婊子總是表現地很愛雷納德似的,但她其實愛的只是羅爾這個姓氏吧,在知道雷納德沒有繼承的可能後就把他一腳踢開了。或者雷納德這個懦夫根本沒有勇氣和羅麗絲提起私奔這件事。
惡意的揣測讓沃林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周圍的景色就換了樣子,沒有任何幻影移形或者使用門鑰匙的不适感。
破釜酒吧,傳送魔法需要知道自己去哪裏才能去那裏。他當時心裏只想到了麻瓜界,戒指就把他傳送到了在他的意識裏離麻瓜界最近的地方。沃林走出了破舊的破釜酒吧
此時他的身上是黑色的西裝胸口別着一朵白色的玫瑰,這朵玫瑰是他和羅爾夫人一起為羅爾先生的棺材裏鋪玫瑰的時候他挑選出來的最漂亮最嬌豔的那一朵,他将花從胸口取下扔地上還踩了一腳,收獲了旁邊幾個麻瓜鄙夷的眼神。
他的這身喪服比起奇怪華麗的巫師袍并不算是可以出格到違反巫師保密法的地步,倫敦的天氣并不算很明朗,傍晚的天氣顯得有些霧蒙蒙的,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還有馬車,這裏的人衣着沒有巫師那麽靓麗多彩個性鮮明,最亮眼的也只有米黃或者駝色。這讓習慣巫師界街道上花花綠綠的沃林有些不真實的剝離感。
就在這時,一抹明豔的紅色撞入了他的淡棕色的眼睛,緊随其後的是深沉的黑。
遠遠的斯內普與伊萬斯也看到了伫立在暗紅色的火車站門口的沃林。
伊萬斯似乎和斯內普說到了什麽高興的話題,她高興地笑着露出一排在沃林看起來蠢透了的泥巴種牙齒。
‘真惡心’
斯內普臉上也是令沃林無比厭惡的輕松的笑。
在一起住了兩年他從來沒見過自己這個混血室友露出過這種笑。他不應該這樣笑的,他應該和平常一樣板着臉或者被其他斯萊特林或者格蘭芬多找麻煩的時候皺着眉頭一臉聞到腐爛屍體一般的厭惡表情才是正确的。
‘這真的太惡心了’沃林想。
“那是你的室友嗎?”伊萬斯不确定地問,她從來沒有和斯內普這個唯一的室友說過任何一句話。
“我想,應該是的。我們快點回去吧,一會兒天就要黑了。”斯內普看到遠處的人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不去打個招呼嗎?我在這裏等你。”伊萬斯這兩年對于斯萊特林對于麻瓜血統的巫師的排斥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斯內普對于自己的交友情況也從來不與伊萬斯說,伊萬斯知道的他少數可以有交往的人像穆爾賽伯和艾弗裏這種的斯萊特林也都是極端的純血至上主義者。
她以為斯內普想要快點走掉的行為是為了她的感受。在熱情似火的格蘭芬多看來,相處一室的二人在兩年時間只交流過寥寥幾次的行為根本沒在她認知範圍裏。
“不熟,我們走吧。”斯內普否認了莉莉的提議,在臨走前他又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暗紅色的火車站門口已經完全沒了那抹黑色的影子。
‘真是奇怪’他想。
沃林想要來麻瓜界就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轉轉,沒想到剛到就遇到了不熟的熟人,這讓他感覺十分的晦氣。
那個雜種混血和格蘭芬多的泥巴種關系還真好呢,據他了解,這個混血斯萊特林在斯萊特林走的進的人都是裝腔作勢的純血蠢貨。
當然,羅爾是衆所周知的純血至上家族,幾百年前他們就在以‘嚴酷對待麻瓜’為口號在競選魔法部部長了,但是那些人真的太蠢了,他不屑與那個整天只知道狐假虎威惹是生非的斯萊特林群體裏的任何一個蠢貨為伍。
在羅爾看來,純血應該尋求的是家族的永存而不是為一點蠅頭小利就大呼小叫,整天和泥巴種打成一團自降身份的蠢豬。
純血家族就是因為這些沒有腦子的蠢貨污染了真正高貴的血統才會越來越沒落的,沃林這樣對斯內普所在的那個小團體下了定義,此刻的他全然将當初歐洲那支羅爾因為狂熱地跟随格林德沃而死傷慘重的事有意地忽略掉了,他在麻瓜街道上走着,心裏卻還在想着巫師界的事情。
在以前沃林從來沒有為巫師界那些鬥争廢過一分心神,即使閑的發慌他也更願意去研究圖書室裏晦澀難懂的古籍把自己我無聲無杖魔法體系完善一下。
這難道就是權利帶來的煩惱嗎?他看着自己手指上古樸精美的藍色寶石戒指有些愣神。
還是回去吧,麻瓜界真臭。
沃林只覺得一股腐臭籠罩在他的鼻尖,全然沒有認出他旁邊是麻瓜下水道口的這一顯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