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氣息相互糾纏
第37章 氣息相互糾纏
楊持下午的時候又接到一個電話,依舊是從玉茗山打來的,但這次卻是楊敏敏的媽媽。
對方是個從未出過山裏的淳樸女人,不斷地給楊持道歉,說敏敏還不懂事,希望楊持不要放在心上,只管在城裏好好打拼事業。
楊持心裏很不是滋味,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坐在窗臺,悶悶地看着被樓房分割成無數片的燦爛天空。
回到客廳,傅掩雪也醒了,迷迷瞪瞪的模樣,臉上顯露出鮮少見到的迷茫,攻擊性也因此減少,仿佛觸手可及。
“誰給你打的電話?”傅掩雪的嗓音低啞,看着楊持臉上的汗水,又嫌棄道,“怎麽不去房間裏打?窗臺那麽熱。”
楊持習慣了傅掩雪時不時的奇怪刁難,并不放在心上,只含糊道:“敏敏的媽媽。”
“楊敏敏?”
“唔……”
“她家找你做什麽?”傅掩雪疑道,“不會真找你給她補習吧?”
“……”楊持被傅掩雪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誇獎傅掩雪的記憶超然,“敏敏都高考完了,怎麽會找我補習啊?”
傅掩雪一點就通:“她想見你?”
“……”
不是楊持不願意見幾個孩子,只是他現在實在不知道如何相見。傅掩雪見他不置可否,也沒有追問,楊持心裏松了一口氣,但卻更沒有解決的辦法了。
如果求助傅掩雪,對方一定有辦法将孩子們安置妥當,但現下,兩個人關系更加微妙,這話是怎麽樣也說不出口了。
到了晚上,楊持心裏還記挂着這件事,心道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給敏敏回複。傅掩雪把電影按了暫停,一臉的不開心:“這電影不是你選的嗎?”怎麽光是他自己看,楊持反而光明正大地摸起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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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昨晚是為什麽吵起來,心中對向繁的存在更是厭惡。
楊持一臉茫然把臉轉過來,傅掩雪明顯不悅的臉色讓他立刻清醒,連忙歉笑道:“抱歉掩雪,我有點走神。”
“你還在想前幾天的事?”傅掩雪問,“還是在想那個姓向的?”
楊持心情低沉,悶聲道:“你就知道刁難我。”
這話竟然是脫口而出。
他立刻想要補救,傅掩雪的表情卻不是生氣,反而怪異得……像是一種自得。
“你說,我怎麽刁難你了?”傅掩雪挑了挑眉,兩個人本就挨得極近,現下傅掩雪把遙控器丢了,朝着楊持身上壓,楊持不由自主往後微微倒,只看着傅掩雪那張美貌的臉越來越近,他也只聽得到自己心跳聲越來越大。
簡直就要壓抑不住了。
“說啊。”傅掩雪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伸出手指,孩子氣地掐了掐楊持的臉,臉上的淤青淡了不少,想必是他準備的良藥起的效用,更是有種除了他,全天下誰還這麽用心照顧楊持的自滿。“我怎麽刁難你了?”
楊持的臉紅得吓人,傅掩雪的臉光是遠遠看着就足以勾魂攝魄,現在這樣兀地一靠近,更是叫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掩雪和他氣息相互糾纏,兩個人就快要親上了,傅掩雪卻直起了身,哼笑道:“果然沒出息。”
如果世界是一個鬥獸場,除了他們這樣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可以為所欲為不必讨好誰,普通人為了生存,必須學會僞裝。這是關乎生死的技能,而楊持在自己面前全然袒露的迷戀,簡直就是沒有絲毫餘地可以躲藏。
楊持心中說不準是慶幸還是失望,但今天似乎就杠上了,忍不住嘟囔:“是你先壓過來的。”
“嗯,是我,那又怎麽樣?”傅掩雪斜睨楊持一眼,一臉“你拿我沒辦法”的表情。
楊持立刻投降:“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傅掩雪占了上風——他總是能在楊持面前、毫無疑問地占據主導地位——便也不和楊持計較那楊持的“不專心”。恰巧公司來了電話,楊持看着傅掩雪進了書房,慢慢地呼出一口氣。
他還是很想滿足孩子們的願望,算了算,第一個月工資也快到賬了,把孩子們安置在酒店裏,加上車馬費和吃喝用度,這些錢剛好夠。
心中做了決定,楊持給楊敏敏家裏回撥過去,卻意外地沒有接通。楊持編輯好短信,告知敏敏媽媽,讓敏敏這幾天和幾個畢業的孩子們收拾好行李,他會去火車站接他們的。
這一晚上,楊持同樣睡得極不安穩,他從來不信神佛,現在也難免想到被“鬼壓床”的地方去。出門再沒看到傅掩雪,估計又是去忙活了,可到了下午,石杏卻來打開了門。
“掩雪出去了……”楊持有點恍惚,石杏是傅掩雪的助理,怎麽會來找他?
石杏點頭:“我知道,就是小傅總讓我過來接你的。”
“接我?”
有了上一次被帶去琛鋼的不愉快經歷,楊持心裏對石杏突然出現帶他去某個地方這件事,有了下意識的不安。
石杏也看出來楊持的想法,笑道:“這次不是去總部大廈。”
“那是去哪裏?”前天和傅掩雪吵了一架,昨天對方的态度又暧昧地軟下來,說句傅掩雪的性格是陰晴不定倒也不算冤枉人。但有一點很确定,無論傅掩雪的心情是陰還是晴,只要對方下了決定,就沒有容許楊持反駁的餘地。
“你到了就知道了。”石杏是個盡職盡責的員工,既然傅掩雪讓他保密,在把楊持帶到目的地之前,他就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楊持和石杏相處下來也算是有些相識,知道石杏奉命行事,也不能讓人家難做。如果傅掩雪還想繼續上次的安排,他到時候再想想辦法就是。
上了車,楊持才發現,這竟然真的不是去琛鋼的路線。
車子平穩地從五光十色的城市中駛過,窗戶外的風景快速被略過,夏日的蟬鳴聲随着越發稀疏的高樓大廈而變得更加激昂。
車在往郊外開。
楊持這下更是摸不着頭腦,傅掩雪不會把他殺了抛屍野外吧?兩個人雖說同在屋檐下,他倒也不至于惹怒傅掩雪到如此境地。還是說,傅掩雪總算是玩膩他了,現在就要把他送走?
他認真回想,在傅掩雪的公寓裏,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并不算多,只有零星幾件衣服,都是些不值錢的,他離開以後,傅掩雪一定會快速把它們丢掉,就像把他和與他這些日子相處丢棄一樣簡單。
心中百般滋味,直沖上鼻腔,那酸味把楊持淹沒了,直到站在接機口,楊持都尚未回神。
“……楊持哥?”石杏第五次呼喚,人高馬大的青年總算是回頭,那樣子說不出的難過。
石杏腹诽道,楊持果然是和傅掩雪吵架了,不然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又想到,沒想到傅掩雪的“養成”游戲似乎進展得挺順利,比起第一次見到楊持,對方現在渾身氣質都提升不少,原本幹淨澄澈,現在經過傅掩雪的“打理”之後,更是豐神俊逸。
楊持擡頭看着大屏幕,過了好一會,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掩雪不來送我嗎?”
石杏感覺腦子變石頭了:“為什麽要送你?”
楊持:“那我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恐怕不行。”石杏說,“小傅總現在應該還在開會。”
“……”
楊持的心沉到谷底。
他雙眼放空,再也管不了周圍人傳來的喧鬧。
明明昨天傅掩雪還好好的,現在怎麽就說結束就結束?他甚至沒有機會和對方說再見……但他很清楚,他們不是小說游戲裏被設定好數據的角色,按時按秒地出現在設定好的地方碰面。真正的相遇和離別都是突然的,他只是再一次體會到了而已。
楊持覺得眼眶發酸,他直愣愣地等着石杏把他送去登機。
過了好一會,面前的出站口卻湧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不知道是誰的親朋好友相聚于此,更是叫楊持心裏難受。
“……楊持哥哥!你真的來了!”
是一道輕快、充滿驚喜的女聲。
楊持揉了揉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慢慢朝着他們靠近的幾個孩子。
“敏敏,你們……”
“是小傅總的安排。”石杏解釋道,“昨天晚上我接到通知,就立刻和玉茗市那邊的人員進行對接,孩子們今天淩晨被接到縣城,坐火車到市,中午坐飛機過來。”
楊持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舉動原來早就不留分毫地被傅掩雪捕捉到,并且記在了心裏。
之前他只是覺得眼睛發酸,為自己臆想中的離別顧影自憐,而現在他卻是真正要掉下眼淚來,哪怕他很清楚,對于傅掩雪而言,這并算不上什麽,但是就是這一點點的撫慰,足夠把他整顆心填滿。
“楊持哥哥,你怎麽哭了?”
楊持用手背擦去濕潤,他搖搖頭:“只是很久沒見到你們了。我很想你們。”
“我們也很想你!”
孩子們雀躍地應着,圍着楊持,像是一群歡快的小鳥兒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石杏的手機振動起來,他看了一眼滿臉幸福的楊持,轉身走到較為安靜的角落裏。
“傅總。嗯,已經到了。楊持哥他……看上去非常開心。”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今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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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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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人間正好①(if線)
番外1:人間正好①(if線 七夕番外)
楊持擡起頭,他總覺得這裏有些熱。
暖烘烘的太陽把他的臉曬得很燙,哪怕只是坐在樹蔭下,暖風穿過他的身軀,簡直要人命。
“楊持哥,打球去啊!”
“楊持哥,他還在教室裏呢,走吧走吧,先玩一會兒再說!”
楊持搖搖頭,含笑着擰開一瓶水,手邊還有一瓶。
大學時代的記憶對于楊持而言不算遙遠,他剛畢業一年,和好友們勾肩搭背暢快淋漓的感覺還刻在腦海裏。比他小六歲的男孩子們并不把他當成距離遙遠的大哥哥看待,反而更像是只比他們年長一兩歲的學長。
“楊持哥,你又來接他啊?”性格跳脫的男生坐在楊持身邊,笑嘻嘻地,“不過今天,你可能接不着了。”
“他怎麽了?”楊持擔心地問,“中暑了?受傷了?還是臨時出學校了?”
怎麽連個通知都沒有?
不過也對,要是能随時給他報告行程,那也不算是傅掩雪了。
海鳴臉上的揶揄笑容絲毫不減,他是來找符伊的:“我們的楊持哥,今天什麽日子,你不會忘記了吧?”
“什麽日子?”楊持下意識反問了一句,又在想傅掩雪的生日還有早着呢,緊張起來,“海鳴,你直說吧。”
“情人節啊!”海鳴誇張地叫了一聲,“我的哥,你不會連情人節都忘了吧?!”
情人節是屬于有情人們的一天。
楊持卻愣了愣:“有人在追求掩雪?”
“嗯哼。”海鳴無語地看了一眼楊持,“傅家小少爺有多受歡迎,我以為你比我們都清楚多了。”
楊持破天荒地沒有接茬,他捏着礦泉水瓶,額頭因為高溫沁出薄汗,心裏卻冷了下來。
耳邊還是海鳴的喋喋不休:“我說我們傅小少爺這個脾氣,從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就連我和許清方想要靠近他一點點,都顯得那麽——困難。也就是你後來橫空出世陪陪他,倒讓他有了幾分煙火氣。可你說,這麽個冷心冷情的人,他就是受人喜歡,男的女的都喜歡他,也不知道以後是誰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啧,還好符伊的性格和他差老遠了,不然一家子的冰塊兒,誰敢接近啊?”
楊持心裏亂糟糟的,他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只能瘋狂地喝水,試圖稀釋它們。
過了一會,傳來一陣腳步聲,楊持立刻轉過頭。
“怎麽,楊持哥,這麽失望?”許清方笑呵呵。
楊持也笑呵呵:“哪兒能呢?”
“清方,忙完了?”海鳴立刻站起身,瞟到了許清方手裏的袋子,“你給我買的嗎?”
“你想得美。”許清方臉上笑意不改,“奶茶店做活動,買一杯送一杯,我一個人喝兩杯。”
“胖死你!”
“胖死總比餓死強。”
海鳴和許清方鬧了一陣,總算把喝的搶到手,兩個人臨走了又問楊持:“要不要一起?”
楊持望着緊密相依的兩人,又看了看傅掩雪所在的教學樓,搖搖頭:“不了。”
傅掩雪從小到大,冰雪聰明,成績拔尖,傅家原本想把傅掩雪送去國外,連學校都選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傅掩雪臨了拒絕了。
楊持對那天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
他正發着燒,迷迷糊糊聽到了門鎖響動,然後又安心地閉上眼睛。除了他自己,唯一有他公寓鑰匙的只有傅掩雪。
楊持記不清傅掩雪坐在自己床邊說了什麽,大抵不是什麽好話。他比誰都了解這孩子的性格,就連傅掩雪的親哥都說楊持和傅掩雪的關系,甚于自己和傅掩雪。
楊持記得傅掩雪當時的表情很差,少年挂着一張臉,再好看的模樣都讓人不敢靠近。可在高燒之中,他也是笑,笑着打趣說傅掩雪總是這樣,不給別人好表情,以後怕不是沒人敢喜歡他。
然後呢?
然後傅掩雪憤恨地掐了一下他的臉,嘴上不饒人:“怎麽不把你燒死了算了。”但還是把楊持扶起來,給他把退燒藥送服下去。
楊持小時候生活在山裏,後來救了随父進山調研迷失在森林的傅掩雪,傅家為了感謝楊持,将其從山裏接出來,若是忽略六歲的年齡差,也算得上是一種“竹馬竹馬”。
自打失去父母後,楊持更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用在傅掩雪身上,對方天之驕子沒人敢欺負,現下又多了一個楊持在身邊體貼入微,叫多少想往傅家擠的人都眼紅不已,私下裏對楊持的出現百般編排。
楊持對那些不中聽的話從不放在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每天一睜開眼睛,心裏想的就只剩下傅掩雪。傅掩雪對他而言,重要性甚至超出他自己本身。
“……感覺怎麽樣?”
傅掩雪不知道從哪裏端來一碗粥,溫度剛好,就是味道不太友好。
楊持心裏溫暖起來:“你做的?”
少年時期的傅掩雪臉上一紅:“別廢話。”又說,“你管誰做的,你就說好不好吃?”
“哦——”楊持拖長了聲音,他盯着傅掩雪看,“不好吃。”
傅掩雪立刻焉了,動手要去搶:“不好吃你還我。”
藥物起作用,楊持腦子清醒不少:“給了就是我的了,我們小雪也學會出爾反爾了。”
“不好吃你還留着幹嘛?”此時的傅掩雪顯然沒有在人前的驕矜冷漠,皺着一張臉,簡直氣急,“楊持,你自己去點外賣,點一千家一萬家,就是不準吃這碗了。”
楊持忽地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我的小祖宗,我只說不好吃,我沒說不愛吃啊。”
傅掩雪一雙眼睛定定地看着楊持,許久後,方才哼了一聲:“油嘴滑舌。”
“是是是。”楊持順着傅掩雪,“我油嘴滑舌,小雪一本正經。”
“你就不能閉嘴。”傅掩雪長眉微蹙,“生病了還這麽不老實。”
楊持不說話了,乖乖地把剩下食物用完。正準備把碗放在一邊,傅掩雪從他手裏接過去。楊持一愣:“等會我來吧。”
傅掩雪蔑了他一眼:“瞧不起人?”
話都如此說了,楊持沒有攔着的道理,等到傅掩雪從廚房去而複返,他的精神也振奮許多,最近身體削頹,想必也是沒怎麽吃飯的緣故,當然,還有一點……
“你什麽時候去國外?”楊持問完,眼神從傅掩雪身上挪開,望着頭頂上的吸頂燈,“你大哥把手續都辦完了吧?”
“……”傅掩雪沒說話。
楊持也沉默着,片刻後,又苦笑道:“我知道,就這幾天吧,時間我都算好了……我想我還是不送你了,你看我這幾天高燒不退的,別再把病氣傳給你……”
“我不去了。”
時間凝滞。
楊持立刻扭過頭來,那動作顯得十分滑稽,但他的心仿佛又被敲響了。
“……你說,你不出去了?”
楊持呼吸的節奏被打亂了,似乎想把腦子裏一切迷糊的濁念排空,只留下傅掩雪的模樣。
“嗯。”傅掩雪靜靜地看着楊持,男人額頭上的退燒貼是如此醒目,甚至到了好笑的地步。
可是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如果不是楊持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他不知何時才能認清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話說:
持哥出山的if線,目測有點長,後面還會更。雪持寶寶,七夕快樂,一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