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
番外
風吹草長，又是幾年過去了。
顧洲考核甲等升遷做了庶吉士，院首派他去趟北疆記錄一下北疆的風土人情。
李玉煙已嫁給了謝明，聽說小舅舅要去北疆，立刻帶人求上了門。
顧洲看着她的肚子，挑着眉，言詞綽綽道: “我也願意帶你上路，可是你現在這幅模樣也得你家大人同意才行。”
李玉煙嘟嘴: “他可管不着我。”
顧洲搖頭: “那讓你家大人過來和我說。”
李玉煙橫了他一眼，氣沖沖回去了。
顧洲上路的時候，顧氏和蔣氏都托他帶了許多禮品，到了後面，顧洲看着原本幾個箱子變成了十幾個箱子，幾個護送侍衛變成了十幾個侍衛，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若再不走他怕是能帶支商隊過去了。
顧洲走的前一晚，被天啓帝秘密召見。
天啓帝已繼位四年，大晉如今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局面。
如今朝中上下已不見了前任首輔大人的蹤跡。
這點顧洲是很佩服他的，說退就退，毫不留戀。
天啓帝賜給了他一塊丹書鐵券，讓他帶給崔韌。
顧洲收了起來，磕頭謝恩。
走的時候，天啓帝對他道: “讓舅舅有空帶舅媽和侄子侄女們回來看看，朕很是想念他們。”
一副親呢的語氣。
顧洲磕頭，道了一聲: “是。”
三月初的時候，顧洲終于上路，因公務在身，顧洲一路走走停停，拿筆記錄，比起四年前，北疆又是另外一副模樣。
五月份顧洲終于進了雲州首府，進城之後，車隊左右人來人往，有的街市甚至比肩接踵，車馬動彈不得。
雲州首府繁華至此，若是不說，怕是要讓人要誤會這裏是小長安城了。
顧洲收起心中的驚詫，中途問了路，又行了一個多時辰，一行人才終于到了雲州刺史府。
下馬後，他負手上前正準備自報家門，只見門口的衙役一見到他就滿面堆笑的迎上前來問道: “請問是威嚴将軍府的顧二公子嗎”
顧洲掩下心中詫異，點了下頭: “正是。”
衙役笑道: “大人早吩咐過了，顧二公子這兩日就會到刺史府，讓我們不得怠慢。”
顧洲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吩咐的，這便不驚奇了，于是他回頭吩咐下人卸下箱子搬進去。
衙役跑進去叫人一塊出來幫忙，等到顧洲整了整衣袍正準備進去時就發現衙役帶出來的一堆人裏面夾着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跟在隊伍中，把袖子撸得高高的忙前忙後，一副不亦樂乎的模樣，隊伍中的其他人都見怪不怪了。
顧洲看的新奇，等到那小男孩轉臉好奇的看向他時，顧洲差點笑噴。
活脫脫崔韌變小的模樣。
顧洲走到他跟前逗他: “你認識我嗎”
豈料小男孩點了點頭，奶聲奶氣道: “娘說過，你是我的舅外祖。”
顧洲挑眉，還真認識，此時，小男孩手上扯過一個大布袋往背後一背，那布袋向後一壓連帶得小男孩一屁股向後坐在了地上，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小男孩孩也不生氣，自己也笑了幾聲後道: “我爹說過幾日要教我練武，等我練好了你們看我背不背得動。”
衙役們哄他: “好好好，你最厲害，快帶你舅外祖進去吧，別再給我們添亂了。”
小男孩一屁股爬了起來，小小的手拉上顧洲的手走了進去。
到了後院，聽到消息的李疏瑩帶人迎了出來，顧洲看着侄女未見變化的容顏感慨萬千，李疏瑩眨了眨眼睛，像從前那樣叫了一聲: “小舅舅。”
然後又一個小團子從李疏瑩身後跑了出來，向顧洲沖去，顧洲一手撈了過來，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崔韌是傍晚的時候回來的，聽到下人的消息後，他去了花廳。
一進門就看到顧洲坐在桌前，左手抱着一個，右手摟着一個，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崔韌頓了頓，叫了一聲: “崔玄，崔棠。”
兩個孩子看到父親回來後立刻從顧洲手上爬了下來沖向崔韌。
顧洲: “……”
好好好，就你有行了吧!
顧洲在北疆呆了有兩個月，成日除了公務就是和兩個小家夥打鬧。
有次李疏瑩問他: “小舅舅，你這麽喜歡小孩怎麽也不成親”
顧洲瞪了她一眼: “好不容易在你這兒躲清淨，你怎麽也來問我”
李疏瑩好笑道: “外祖父和外祖母催你了”
顧洲嘆氣: “豈止是催，已經到看我不順眼的地步了，其實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
李疏瑩點頭不再多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些事不必強求。
顧洲走的那日和李疏瑩說起了李浣的事來: “你家大人走的時候只徒了趙林軒三年刑，去年出來後人瘦得不成樣子，李浣強鬧着要和他和離，趙林軒不許，帶着她一道離開了長安城投奔他爹趙顯去了。”
只是他爹趙顯因為三皇子的事被牽連，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
“父親就沒管她”李疏瑩不信的問。
顧洲搖頭: “你父親也想管，可是被趙林軒他娘當街指着鼻子罵了，你父親最要面子後面也就甩手不管了。”
李疏瑩點點頭，和崔韌一道送顧洲到了雲州邊境才停下。
二人回去路上竟然遇到從西邊過來的施大夫和宋林。
如今宋林長高了許多，這幾年跟着施大夫東奔西走精神越發的好了。
施大夫此次帶他過來是想和他在北疆呆幾個月，順便去一趟大漠深處探訪匈奴人居住的地塊找尋珍稀藥草。
崔韌見到他們後神色平常，但宋林不同，這幾年下來，再次見到崔韌後露出明顯的孺慕的神色，這些李疏瑩看在眼中。
回到刺史府後，崔韌有事外出，宋林看着他的背影回過頭喊了一聲李疏瑩“嫂嫂!”
李疏瑩笑着安慰他: “他只是忙，并不是對你有成見。”
宋林愣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彎下腰逗兩個小團子去了。
等到施大夫和宋林啓辰去大漠的那天，崔韌帶了一支侍衛過來淡聲道: “我領着你們去。”
他對此地已無比熟悉，他領着不會讓他們有危險。
宋林想起李疏瑩的話，回頭看了她一眼，李疏瑩對他笑了笑，宋林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自己上前騎上馬。
崔韌離去前走到李疏瑩眼前問她: “你和他說什麽了”
李疏瑩笑道: “沒說什麽，我只是把你說不出口的和他說了說。”
崔韌挑眉看着她，最後只緩緩道: “等我回來!”
每次離開他都會這樣說。
雖然已經習慣了，可是大庭廣衆之下，李疏瑩臉難免有些燙，她看了一下左右，最後輕聲回道: “嗯，我等着。”
……
長安城，天啓十年年底。
大雪滿天飛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天啓帝如往年登上城門與百姓們同樂後，下了城門坐上龍攆向崇華殿走去。
一個宮人過來傳話道: “聖上，太後娘娘身體不适，早已經歇息了。”
天啓帝道: “知道了。”
可龍攆的方向和速度未變，宮人不敢質疑，緊緊跟在聖上後面。
到了崇華殿，門口看到聖上的宮女驚了一下，正要跑進去通傳，卻被天啓帝擡手阻止了。
天啓帝負手走了進去，遠遠就看到母後獨自一人坐在院中亭閣內飲酒。
雪在他腳下“吱呀吱呀”作響，崔瑤聽到聲音擡頭，臉上落寞的神情來不及收斂，全部被天啓帝看了去。
她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兒子。
天啓帝踏入亭閣，看着桌上溫熱的酒，笑道: “母後好興致，也不叫兒子過來陪”
崔瑤斂一下了心神笑道: “怕耽誤你的事情。”
天啓帝搖搖頭，在崔瑤對面坐下，崔瑤吩咐身後的玉竹備些酒菜過來，玉竹領命後退下了。
天啓帝自己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酒的辛辣瞬間充滿他的鼻內，讓他瞬間眯上了眼睛。
他不愛喝酒，只這一下讓他緩了良久。
崔瑤看着他驚訝道: “有何煩心之事”
如今大晉四海升平，邊疆又有阿韌看着，料想不會有太大的事情才對。
誰知天啓帝緩過來後看着她緩緩道: “這些年母後怕朕坐不穩龍椅陪着朕一直住在皇城內，朕知道，母後過的并不高興。”
崔瑤心中振動了一瞬道: “阿靖，沒有什麽高興不高興，這是本宮自己選的。”
天啓帝看着崔瑤的眼睛，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 “可是朕希望母後過的高興!”
自他登基這些年，有不少流言蜚語傳入他的耳中，有不值一提的，有讓人忍俊不禁的，還有一些讓人談之色變的……
可是他并不在乎。
崔瑤的淚一下子被這句話逼了出來，她連忙擦幹道: “母後和你在一起就高興。”
天啓帝搖頭，說出了他來此的決定: “朕此次過來就是想告訴母後，朕想放母後自由!”
崔瑤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天啓帝，這一刻，她仿佛不認識了他。
他再也不是那個在她面前随意撒嬌的小男孩了。
他已經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帝王。
過了幾日，崇化殿大火，宮人帶着哭音過來向天啓帝禀告: “太後娘娘殁了。”
據說屍體都被燒焦了，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崇華殿其他的人倒是安全無虞，只有太後一人鎖了寝宮的門被燒死在裏面了。
天啓帝聽後半響才道: “知道了。”
他擡腳向殿外走去，他今晚宿在皇城的觀星閣，走出去後整個皇城盡收眼底。
他看向北邊，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有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女子秘密出了皇城，皇城外面有一人牽着馬等着她。
下一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何年了，但是他分明看到了她臉上露出來他懷戀的，久違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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