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忠勇伯府的男丁最後全部被斬首,女眷沒入掖庭為奴。
斬首那日,李疏螢呆在崔府哪都沒去,宋林被施大夫拉着去看熱鬧,回來後開始發燒。
李疏螢親自照顧了他一夜後燒才慢慢退去。
宮中皇後娘娘也派了人來過問,宋林從床上起身規規矩矩回了玉竹的話,玉竹看他沒事也放了心,悄悄和李疏螢道: “雖然皇後娘娘沒有召見他,但是也記挂他的,勞煩夫人費心了。”
李疏螢回道: “這孩子也是可憐,你讓娘娘放心,他已經拜入施大夫門下,日後自有他的前程。”
玉竹放心離去了。
未過兩日,施大夫過來和李疏螢辭行,李疏螢驚訝道: “大人準你離開長安了”
施大夫道: “聖上前幾日頒布了诏書,老夫祖上已沉冤得雪,老夫已禀告大人想回去祭祖,大人準了。”
李疏螢皺眉: “阿林也去”
施大夫點頭: “他年歲大了,也該跟着老夫出去見見世面了。”
“什麽時候回”
施大夫向李疏螢深深做了一揖: “夫人,歸期未定,老夫想帶着阿林走遍大晉各地,山長水遠,若是日後夫人需要老夫的時候,只需向金陵老家去信,老夫收到信後會盡快趕來長安。”
李疏螢點頭表示知道了,她退後一步,雙手合攏回了一大禮道: “這段時間麻煩您了,若沒有您,很多事情都會改變。”
施大夫聽不懂,李疏螢笑了笑沒有再解釋,只讓芳意準備了充足的禮品給施大夫老家送去。
施大夫謝過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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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李疏螢送走施大夫和宋林後,頓覺身上一松,便吩咐管家備車回了一趟永昌侯府。
顧氏見到她後一喜,自她去了北疆後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
雖然李疏螢回來後也讓人傳信過來讓她安心,可是顧氏還是放心不下,等看到李疏螢親自過來後,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李玉煙不在府上,顧氏說最近時日她常常出府和同伴游玩去了。
李疏螢神色一動,眼睛彎了彎道: “難怪!”
顧氏讓人把李詢抱過來玩,才幾個月未見,李詢似長大了許多,李疏螢抱着感覺沉甸甸的,她逗了弟弟良久等到弟弟撇嘴哭起來後才依依不舍的交給乳娘吃奶去了。
顧氏看着她這副模樣問道: “都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
李疏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失笑道: “大人說我年歲小,還不着急。”
顧氏有些吃驚,崔韌竟然這般體貼自己女兒,繼而她欣慰道: “既然大人說了,那我也就不催你了,晚幾年生也是好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趟,若是懷相不好,怕是命都沒了,顧氏也是這般過來的,所以她也不着急了。
可是有件事她卻不得不急。
“你聽到外面那些流言嗎”
李疏螢疑惑道: “什麽流言”
那就是沒聽到,顧氏拿手指點了點她額頭: “你是怎麽做首輔夫人的,外面流言都漫天飛了,說你家大人是禍國的奸臣,大街小巷還有幼兒做歌,唱什麽月将升,日将沒,檿(yǎn)弧箕箙(fú),幾亡晉國(1),說的就是你家大人要造反了。”
李疏螢一驚: “什麽”
這頂大帽子蓋下來,誰能受得住。
顧氏搖了搖頭,嘆氣道: “這些流言可不是小事,你回去給你家大人說說,查查到底是誰在造謠。”
李疏螢點頭,這些謠言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否則不會短短時日傳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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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韌從皇城出來的時候,孟山從後面跟了過來,崔韌拉了缰繩,讓馬的速度慢了些。
孟山打馬過來道崔韌後側低聲道: “大人,查出來了,是從翰林院趙林軒那裏傳出來的。”
他聲音頓了一下,他記得趙林軒是夫人的妹夫,和大人是連襟。
崔韌聞言看了他一眼,孟山繼續道: “是報官還是——”
崔韌: “報官,告到京兆尹那裏去。”
這就是完全不講情面了。
孟山揣度完大人的意思後,面容一肅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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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值後,趙林軒被幾個同僚邀請一起去酒樓喝酒。
席間,同僚們說起街頭巷尾的那些謠言,紛紛為首輔大人抱不平。
一人道: “首輔大人為國鞠躬盡瘁,将匈奴打回了大漠深處,居然還有人造這樣的謠言。”
另一人道: “若是沒有首輔大人,大晉如今還不知是什麽樣子。”
就如今那位的能力,能守不守得住大晉的江山還是兩說,更不用說把匈奴趕回大漠了。
豈料這些人的話語落入趙林軒耳中讓他倍覺刺耳,借着酒勁他大聲道: “他首輔官再大能有聖上大,如今大晉權柄全在他一人之手,聖上被他架空成了擺設,這不是奸臣是什麽——”
他還欲說什麽被身邊同僚一把捂住了嘴,幾人互相交流一下了眼色,平日他們和趙林軒關系平常,今日邀他喝酒也只出于同僚的情意,要不是看他最近郁郁寡歡,他們也不會邀他出來。
趙林軒被同僚接連又敬了好些酒,到後面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同僚們擦汗松了口氣,通知趙府的人接他回去了。
回了趙府後,趙林軒的酒勁被風一吹散了不少,他讓小厮扶着他去了書房。
等到小厮退下後,趙林軒晃晃悠悠走到書案後面,拉開抽屜,把蓋在上面的幾封信推了推,露出裏面一份信紙來。
他拿出湊到眼前,眯着醉眼看了又看。
信的內容很簡單,讓他造謠抹黑崔韌的名聲,只是信的末尾卻蓋着元康帝的私章。
趙林軒盯着那章看了半響,直到書房門口出了聲響,他連忙把信放入抽屜裏,關上,擡眼看去,發現是李浣進來了。
他聲音冷冷道: “不是讓你別随便進我的書房嗎”
李浣的腳步停在他不遠處,聽到此話,內心的委屈又湧了上來,她道: “我也是關心你,聽下人說你喝多了酒,所以我才煮了醒酒湯過來。”
趙林軒神色一軟: “把醒酒湯放下出去吧。”
李浣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他的案頭,把盛着醒酒湯的碗端了出來放在趙林軒前面,溫聲勸道: “盡快喝了吧,要不然明早起來頭又疼了。”
趙林軒道: “知道了。”
見李浣還不走,他擡眼問: “還有事”
李浣絞了絞手帕,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終于緩緩道: “母親今日又讓人過來找我的麻煩,說賬上虧空了一筆,懷疑是我私自拿了,還說等你回來要給你告狀。”
趙林軒眉頭一擰道: “你拿這些錢做什麽”
“我沒有。”李浣分辨了一聲, “只不過前些日子做的那些衣裳還沒有付賬,昨日掌櫃來收賬便給了出去,而且那些衣裳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
趙林軒頭疼: “行了,我知道了,等母親來我和她說說。”
李浣又蹭了蹭不肯走,趙林軒聲音放重道: “還有何事”
李浣心一橫道: “你那個姨娘今日落胎了!”
“什麽!”趙林軒驚得站了起來,他指着李浣道, “你做了什麽”
李浣眉頭一豎道: “我能做什麽,只不過給她立了點規矩,誰知就把她氣得回了屋,下午就落了胎了,我好心好意給她找了大夫去看,又讓人買了補藥給她喝,主母做成我這樣已經是不錯了。”
她還欲再說,只聽“啪”的一聲,那碗醒酒湯在她腳邊砸開,湯水濺到她的裙上,她“呀”叫了起來,這可是她剛做好的衣裳。
李浣對趙林軒怒目而對: “你幹什麽”
趙林軒指着她的鼻子罵: “原先還以為你府上的嫡母和嫡姐與你生分是在欺負你,原來你竟然是這樣歹毒的性子,一個姨娘肚子的孩兒你都敢坑害,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出的,咱們成親快有一年,你除了惹我母親生氣還會什麽,肚子也沒個動靜,娶了你有什麽用!”
李浣大怒,她氣憤道: “趙林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鼠輩,我父親平日對你不薄,而且當初也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是不想認賬了不成。”
“我不認賬我錯就錯在認賬上面了,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我就算去死也不會娶你。”
李浣氣的快要爆炸,伸手去掐趙林軒,而趙林軒也不是好惹的,二人在書房打了起來。
在書房外聽到動靜的秋枝連忙跑出去請老夫人,誰知老夫人聽到後當做沒聽到的樣子,手中剪花枝的動作不停,秋枝急道: “老夫人,快出人命了,求您管管吧。”
站在老夫人一側的嬷嬷把她請了出去,在廊下訓斥她的不懂事: “咱們老夫人對少夫人那算是相當不錯了,可你自己心裏掂量掂量少夫人平日是怎麽做的,咱們老夫人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你可就別再過來添亂了。”
秋枝只好獨自回了書房,站在門口聽着裏面傳出來的驚天動地的聲音,一邊抹淚一邊想着等少夫人出來後趕緊讓大夫過來一趟。
忽的,外面出現了一陣嘈雜聲,秋枝定睛一看,發現是管家帶着一群官差模樣的人進來了,那官差看到門口站着的秋枝問道: “趙林軒在裏面嗎”
秋枝一驚,戰戰兢兢回道: “在!”
官差出示令牌: “我們是京兆府的人,奉命捉拿趙林軒。”
秋枝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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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編自馮夢龍《東周列國志》第一回。